“玄龍水車?”代王嘉目光貪婪的看著這座玄龍水車,撫掌而讚:“這名字端的霸氣,卻也端的合適!”


    “普天之下,恐怕也唯有秦長安君敢賦予匠物此等名稱卻無人以為不妥了!”


    整座玄龍水車雖然龐大,更是采用了當今天下尚未出現的鏈式傳動方式,但整體構造卻並不複雜。


    玄龍水車外部乃是以長木直接切割而成的凹形木槽,木槽兩端分別固定著一大一小兩枚插著木板的木質轉輪,大轉輪的上部延伸出了兩條木質抓手,而在兩枚轉輪之間,連接著一條由一段段長方形木料拚接而成的鏈條,每一段長方形木料之上又都以榫卯結構嵌著一塊木板。


    遠遠看去,整座玄龍水車就如同一條頭角猙獰、鱗牙尖銳卻匍匐在地的木龍一般!


    代王嘉越看便越覺歡喜。


    這可是秦長安君親自研究的匠造之物!


    誰都知道秦長安君曾經的匠造之物有多驚世駭俗,誰都不知道秦長安君的下一件匠造之物會有多驚世駭俗!


    而今日,秦長安君最新研造的匠造之物竟是在第一時間便被送來了代地,讓代國也能體驗一把國力騰飛的爽快,代王嘉怎能不激動!


    但激動過後,代王嘉心頭又湧起濃濃警惕,狀似熱切的發問:“世人皆知長安犁、長安車等匠造之物,寡人卻從未聽聞過這玄龍水車之名!”


    “寡人本以為秦長安君屢屢拿出玄妙之物定已是傾囊而出。”


    “卻未曾想,秦長安君囊中竟還有如此妙物不曾施用於秦!”


    各國高層都知道秦長安君對他的匠造之物看的有多緊,不止推動大秦立法保密,更是以長安鄉青壯、長安宮宦官、秦王衛兵構成了三道鐵桶般的防線謹防諜賊。


    而今秦長安君卻在代國沒有付出任何代價的情況下主動把他的匠造之物送來了代國,怎能無詐!


    更重要的是,秦長安君他有黑曆史啊!


    那長安犁在楚地攪起了多大的波瀾,代王嘉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代王嘉很難不懷疑秦長安君是想借此物再演楚國舊事!


    彭古明白代王嘉心中擔憂,坦然解釋道:“此物名為秦王政十七式玄龍水車,乃是長安君於今歲方才研造竟功之物。”


    “功成的第一架玄龍水車獻給了大王,功成的第二架玄龍水車留存於長安鄉以作紀念。”


    “而這一架,則是功成的第三架玄龍水車。”


    “農忙過後,我大秦方才會調動匠人大力打造玄龍水車,將玄龍水車推及民間。”


    “代王不曾聽聞玄龍水車之名,乃是理所當然之事。”


    這話一出,代王嘉心頭警惕更甚,上前拍了拍玄龍水車的木板,朗聲笑道:“未曾想,大代竟能有如此大幸。”


    “連秦國各地都未曾推及此物,我大代便已得之,此足見秦代兩國情誼之深厚也!”


    代王嘉誠懇的看向彭古發問:“秦可有需我大代臂助之事?”


    “對秦長安君贈玄龍水車之善舉,我大代定還以善意!”


    代王嘉心思急轉,思索著秦國可能包藏的禍心,同時也在以言語進行試探。


    但彭古卻不說話了,而是將目光轉向李牧。


    李牧心裏也有些不舒服。


    這是吾兒央求秦長安君贈與本君的禮物!


    這是與本君亦敵亦友、惺惺相惜的秦長安君專門為本君打造的禮物!


    誠然,礙於本君與秦長安君分屬兩國、各為其主且都是領兵大將,本君不便收下秦長安君的禮物,但秦長安君的一番好意,本君是心領的。


    怎麽說著說著就成秦國贈給代國的禮物了?


    那秦長安君待本君的情義又怎麽算!


    李牧直接略過代王嘉的言語發問:“此物有何用處?”


    彭古右手一引:“卑下這便為武安君演示一二。”


    說話間,彭古迅速指揮青壯將玄龍水車的末端置於田邊小溪之中,親自抓住了玄龍水車頭部的兩個把手。


    輕吸一口氣,彭古雙臂肌肉賁張,催動把手呈圓周運動。


    把手的轉動帶動了大轉輪的轉動,大轉輪上的木板又催動了木鏈運轉,鑲嵌在木鏈上的一塊塊木板接連探入水中,又如刮板一般接連不斷的將水刮入凹形木箱,並因後續木板的不斷刮動將水越刮越高,終於……


    “嘩啦啦啦~”


    伴著清脆的水流聲,溪水自玄龍水車頭部噴湧而出。


    點點逸散而出的水霧竟是在太陽的照射下形成了一道彩虹!


    代國君臣:Σ(っ°Д°;)っ


    圍觀黔首:▄█▔▉●


    “是螮(di)蝀(dong)!那玄龍水車不止口吐清水,更還在口吐螮蝀!!!”


    “神跡!祥瑞啊!祥瑞臨我大代,則我大代必愈盛也!老朽叩謝皇天厚土幸我大代!”


    “難怪此物分明是木造,卻被長安君謂之為玄龍!此物陰氣之盛,竟已可與朝陽爭輝!”


    “此物乃是秦長安君所造,秦長安君更是賜予其玄龍水車之名!是秦長安君接引祥瑞於人間也!拜謝長安君大恩啊!”


    在這個時代,人們對彩虹的認知更偏向於陰陽論的解釋,當陰氣匯聚堆積至碾壓陽氣、可於白天衝日奪輝,便形成了彩虹。


    而玄龍在世人眼中屬水,水屬陰,由玄龍噴出彩虹完美符合了這個時代民眾的認知觀念,更是完美滿足了萬民對於神秘的幻想!


    代王嘉也驚呆了:“僅隻秦長安君所造之物竟便可致使螮蝀現世!”


    寡人還在盯著看陰謀呢。


    結果哐一下放了個彩虹出來?!


    秦長安君可是身在數千裏之外啊!秦長安君究竟身負何等神位,又擁有何等威能,方才僅以一個物件便造就如此之重的陰氣!


    彭古竭力壓著嘴角,狀似輕描淡寫的說:“玄龍水車雖以木造,卻是驅水之物。”


    “洪澇之際,可用玄龍水車將淤積之水引向水渠排走。”


    “大旱之際,可用玄龍水車將淺薄之河水引向高處農田。”


    “平日裏,亦可用玄龍水車將低處之水引向高處,將曾經無法耕作的荒地化為可以耕作的良田!”


    “至於螮蝀?不過是附帶之物而已,無須理會,不多久自會散去。”


    李牧的注意力瞬間從彩虹處抽離,雙眼灼灼的看著玄龍水車,聲音火熱的發問:“彭亭長方才言說,玄龍水車可用於治旱?”


    今年的大旱是始終懸掛在李牧和代地萬民頭上的一柄利劍。


    而今,彭古卻說此物能解決這柄利劍。


    李牧豈能不喜!


    彭古解釋道:“玄龍水車雖可用於抗洪、耕作、抗旱。”


    “但長安君之所以研造玄龍水車,皆是因都尉泊對長安君言說代武安君長因今歲代地之大旱而愁眉不展、痛苦難耐。”


    “長安君不願代武安君遭如此痛苦、亦不願見代地萬民饑饉而亡、又感念都尉泊之孝,故此才耗費心血研造玄龍水車,希望能稍解代武安君之憂。”


    “即便明歲代地大旱,依舊會有些許河流中存有河水,隻是過於淺薄難以提取,更無法用於灌溉農田。”


    “這一架玄龍水車可將水提高一丈左右,而若是打造更大的玄龍水車亦或是將多段玄龍水車搭配使用,便可將河底之水提至岸邊,再經由水渠引向各處田畝。”


    李牧腦子略略一轉,便知彭古所說的此物能治旱不是虛言。


    玄龍水車對於大旱而言無法起到決定性作用,很可能隻是杯水車薪而已,但哪怕隻是杯水車薪、哪怕隻能讓河道兩側的農田有所收成,也能挽救太多人的性命!


    彭古認真的叮囑:“打造玄龍水車的圖紙,皆在馬車之中,代武安君遣匠人照圖打造便是。”


    “長安君令卑下叮囑代武安君。”


    “玄龍水車隻是能解燃眉之急,在仍有河水的情況下取水灌溉,卻絕無可能克今歲之大旱。”


    “若欲克今歲之大旱,還當搭配興修水利、疏通河道、圍堤囤水、挖掘溝渠等等舉措方才能有些希望。”


    “望代武安君莫要因今歲之大旱而過於憔悴。”


    “盡人事、聽天命,便已無愧於心、無愧於民也!”


    李牧鼻尖竟是罕見的微微發酸,原本已經冷下來的心再次變得滾燙。


    在大王對代地萬民無動於衷的情況下,在本君對代地萬民無計可施的情況下,秦長安君以一名敵國將領的身份對本君、對代地萬民伸出了援手。


    這是何等大義!這又是何等恩德!


    即便是趙王丹和趙王偃,也不曾待本君如此啊!


    李牧誠懇的拱手道:“本君著實不曾想到秦長安君會願贈如此至寶與本君!”


    “本君代代地萬民拜謝秦長安君之大義!”


    彭古也趕忙拱手還禮:“代武安君此謝,卑下會如實上稟長安君。”


    而後彭古做出一臉感慨之狀道:“莫說是代武安君,便是大秦也無人想到長安君會將第三架玄龍水車贈與代武安君。”


    “長安君所造的匠造之物雖多,卻僅主動外贈過三次。”


    “第一次,是因長安君感念楚地萬民之艱,贈楚地萬民長安犁。”


    “第二次,是因長安君敬佩齊地文氣之璀璨,贈齊地儒生長安紙。”


    “這是長安君第三次外贈匠造之物,卻是第一次在匠造之物尚未廣推於秦之前便率先外贈敵國,更是第一次因個人之德而外贈匠造之物。”


    “秦人聞之,秦人亦皆詫也!”


    李牧本來就滿心感動。


    而今再聽彭古這麽一說,李牧都被感動迷了!


    長安君雖然總是想以陣前答話之咒咒殺本君,更是屢令地龍翻身攻本君。


    但那都是因各為其主而已。


    長安君他人是真的好啊!


    李牧無比誠懇的拱手道:“能得秦長安君看重,本君何其幸也!”


    “秦長安君這份厚禮,本君便先愧受之。”


    “秦長安君此番恩義,本君並代地萬民必將銘記於心!”


    而後李牧轉頭看向代王嘉發問:“大王以為,臣是否應當收下此禮?”


    代王嘉滿臉笑容的說:“能得此大利大代之物,實乃邀天之幸,愛卿怎能不收?”


    而後代王嘉也麵向彭古拱手一禮:“寡人,代大代萬民拜謝秦長安君高義!”


    彭古側身避開了代王嘉這一禮,笑而搖頭:“代武安君之謝,外臣自當如實上稟長安君。”


    “代王便不必再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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