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李彰蒙冤遭拘捕穆春同上斷頭台


    話說時遷去墳地裏祭拜梁山泊兄弟,卻發覺穆弘的墳被人平了。是誰動了穆弘的墳?回來路上,尋思半日,不得結果。


    何柳清去了杭州府衙,敘說時遷之事。知府大驚,張大嘴,半日合不攏。叫來文書,細細記錄在案。差人隨她去家裏,叫來時遷。知府看了人,問了話。又道:要看時遷本事。隻見時遷脫了長袍,道了聲“得罪了”,就在府衙裏練上一回。看他飛簷走壁、神出鬼沒,知府即知是時遷,也叫文書細細記錄在案。叫時遷、何柳清在記錄各自陳述的文案上簽了字、畫了押。又尋個畫師來,將時遷畫了像。另作公文附上,遣人加急送東京,上達天子。


    徽宗覽表,大奇,曰:“竟有此等奇事?再查,且看有無其他將佐獲救。”果然,丹徒縣上報,有薛永獲救,落戶丹徒縣為民。因薛永不願受職,徽宗遂改封薛永為武奕郎,就近在丹徒縣領取俸祿;改封時遷為武奕郎,杭州府都統領。


    聖旨到時,何柳清歡喜道:“官人,我的爺,你總算有了個正經差事,恁地總比偷雞盜狗強。今我不是寡婦,你也不是盜賊了。”次日,時遷去府衙當差。有了身份,便安心在杭州生活。


    話說剿了方臘後,穆春不願受職,自回揭陽鎮,複為良民。


    離開東京,一路輾轉,穆春來到杭州。先去六和寺見了林衝、武鬆,祭拜了魯智深。而後,來到城西墳場祭拜,卻尋不見時遷的墳。穆春撓頭道:“奇也怪哉,時遷葬在哪裏?”


    穆春尋一輛馬車,買一口新棺材,從墳裏掘起穆弘屍身,裝入新棺材裏。馬車走了三四十日,拉回揭陽鎮重新安葬,穆弘得以魂歸故裏。穆太公見隻回了一個穆春,抱著棺材嚎啕大哭,昏死幾回。自此穆太公一病不起,不久也死了。


    葬過穆太公,穆春便修繕房屋,耗時半年有餘,山莊修繕一新。正堂左邊偏房,改作功德閣。找來村中秀才,作征遼、征田虎、征王慶、征方臘頌詞,穆弘、穆春各一篇,表穆弘、穆春功績。找來畫匠,畫穆太公、穆弘、穆春像。找來石匠,將畫像、頌詞刻在石塊上。穆太公刻像,下沿刻上“穆公名諱震”字樣;穆弘刻像,邊沿刻上“禦賜忠武郎穆弘,綽號沒遮攔,上應天究星,梁山泊排名第二十四,馬軍八驃騎兼先鋒使,領北山關隘守尉主將”字樣;穆春刻像,邊沿刻上“禦賜武奕郎穆春,綽號小遮攔,上應地鎮星,梁山泊排名第八十,歩軍長槍營指揮”字樣。將刻石嵌於壁間,正中牆上是穆太公像,下置供桌、座椅,那供桌上日日香火不滅;右邊牆上是穆弘像與頌詞,左邊是穆春像與頌詞,兄弟兩個左右相對,拱衛穆太公。又刻“功德閣”匾牌,嵌在門楣。


    莊中老管家嘀咕道:“豈有人未死先刻像之理?不祥!”


    時光荏苒,一晃眼五六年過去,來到建炎二年十月。兩年前,金兵南侵,攻陷東京,將徽欽二帝及皇室盡數擄去,僅餘康王趙構與孟太後。趙構領兵在外,孟太後乃廢黜皇後,居住在皇宮外私宅中,二人得以幸免。金人立張邦昌為傀儡皇帝,國號“大楚”。金人撤走,張邦昌接回孟太後,且以孟太後之名,傳詔立趙構為帝。趙構即位,是為高宗。後趙構以僭越之罪,將張邦昌流放潭州,不久賜死。張邦昌亡,金人複立劉豫為帝,國號“大齊”。


    穆春身在江州,地處揚子大江以南,未曾受金兵侵擾,逍遙自在。穆春娶一妻,生一兒一女,後又納一妾,生一子,穆家莊從新雞鳴狗叫、人丁興旺。這日,江州府衙遣差人來傳穆春,說是知府大人有事找他商議。穆春覺得奇怪,他從不到府衙走動,朝廷發放的俸祿,他懶得領取。穆春被封武奕郎,有俸祿,但朝廷發放的些微俸祿,值不了幾個錢。穆春想不出知府有何緣由找他,找他又是何事?穆春換了一身錦袍,跟著差人來到江州府衙。


    知府姓王,名乾坤。王乾坤遣一個親隨,候在府衙門口,見穆春到,便引入正堂。王乾坤滿臉和氣,走下階來,與穆春見禮,客氣道:“久慕武奕郎穆春大名,今日方始得見。”穆春已過而立之年,性子收殮了許多,且穆弘已故,沒了依仗,見知府大人這般說,慌忙道:“不敢當!是小人懶惰,未曾來拜見知府大人。”王乾坤笑道:“怕是不願見本官罷。莫非本官官聲太差,不值得一見?”穆春道:“非也!在下怎敢妄議知府大人?在下是個村人,言語粗魯,口無遮攔,怕是衝撞了知府大人。”王乾坤道:“玩笑而已,穆莊主莫要見怪!”


    叫穆春在階下入座,王乾坤在邊上坐了。王乾坤道:“本官請穆莊主來,實有一事相求。穆莊主,聽聞李彰是你兄弟,不知真否?”穆春道:“大人說的,可是烙鐵頭李彰?”王乾坤道:“正是。”穆春道:“小人識得,他乃催命判官李立族弟,在江州有個酒店,喚作喜客來酒店,卻是正經營生。小人每次進城,皆來他酒店裏打尖。”


    王乾坤說出了緣由。原來,這王乾坤乃東京人氏,外放到江州做知府,家人不願隨遷。金兵南侵,東京陷落,家人不知下落。王乾坤心裏苦悶,耐不住寂寞,納了歌伎馬氏作外室。馬氏有一兄,喚作馬二郎,是個閑漢,常打知府妻兄名頭四處招搖撞騙、惹是生非。幾日前,馬二郎到喜客來酒店吃白食,被幾個酒保打了出來。馬二郎喊了幾個閑漢,來將酒店打砸了。李彰聞知,提劍滿江州城尋他。這馬二郎唬的,做了縮頭烏龜,躲進了府衙。如此躲,何時是個頭?王乾坤便尋思,找個人,擺個酒席,將馬二郎、李彰叫一起,吃個飯,說和說和。王乾坤道:“穆莊主,你能否將那李彰尋來府衙,一同說和?”穆春應承下來,道:“小事一樁。”出府衙去尋李彰。


    話說那李彰身長八尺五寸,身形修長,高挑瘦削,白皙輕捷,慣使一口長劍,時常穿一領淺灰長袍。李彰十五歲便四處闖蕩,掙得諢名烙鐵頭。十八歲時,入了方臘軍,因遭人排擠,李彰不忿,辭了方臘,二十歲時回到江州,盤下喜客來酒店,做起正經營生。又在不遠處置了房屋,搬到了江州城裏居住。穆春先去酒店、後去家裏尋,卻不見李彰。轉來一個院落,卻見李彰在與幾個浮浪破落戶子弟玩投壺。李彰眼見要輸,正無計可施,一抬眼見穆春尋來,如見救兵一般,慌忙棄了箭枝,奔上前來,施禮道:“小弟見過穆春哥哥!”穆春道:“賢弟好興致!我尋了半日,跑斷了腿,方才尋來這裏。”李彰連聲道:“有勞哥哥,辛苦了!小弟有罪,累著哥哥了!”穆春道:“屁話少說!今有一事:知府大人托我叫上你,他叫上馬二郎,擺個席,吃個酒,說和你與馬二郎。賢弟可願赴席?”李彰爽快應道:“怎須知府大人出麵!哥哥吩咐了便是,小弟聽哥哥的。”跟了穆春,出了院落,往府衙來。幾個浮浪破落戶子弟在後麵叫道:“你賭輸了便跑,賴皮!”李彰卻道:“我怎輸?你們在此候著,我去去便回。”


    來到府衙時,王乾坤遣親隨已在門前等候,將二人引入了府衙大門,繞過一堂二堂,來到三堂內王乾坤住所。李彰見了王乾坤,點頭哈腰,盡顯卑微。穆春看了不爽,怎奈他是李立族弟,便不多言。三堂裏擺了一桌菜,王知府坐了主位,穆春對席,叫馬二郎、李彰左右兩邊坐了。王乾坤吩咐道:“取酒來。”親隨端上四盞酒來。王乾坤麵目和善,舉盞道:“李店主,且看本官薄麵,吃了這盞酒,饒過馬二郎如何?”朝馬二郎使了眼色。隻見馬二郎慌忙舉盞道:“小的不知李店主英雄,多有得罪了。”李彰道:“隻怕哪日還來小店侵擾。”馬二郎道:“小的不敢了。”忽然,李彰立起,作拔劍狀,捏聲捏調喝道:“你敢再來,看我剝了你的皮!”馬二郎大驚,忙不迭道:“不敢了,不敢了!”李彰收了劍,坐下,轉向王乾坤,說道:“大人吩咐便是,我聽大人的。大人既說饒過了,便是饒過了。”王乾坤見李彰欲拔劍,先是一驚,不知他葫蘆裏賣甚麽藥?旋即見李彰卻答應饒過馬二郎,方才鬆一口氣,喜道:“李店主爽快,本官謝了!”去身邊取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推到李彰跟前,說道:“你店裏所折財物,由本官代為賠償。李店主,你看這錠銀兩可夠賠償?”李彰慌忙道:“不敢,怎敢叫大人破費。那店裏的雜什,不值幾個錢。”將銀子推了回去。穆春道:“且一起吃了這盞酒,這過節就此揭過。”幾個人吃了一盞酒、幾挾菜,李彰正待與王乾坤多說幾句話,穆春卻推說有事,起身告辭了。李彰隻得跟了出來。


    出得府衙,李彰道:“哥哥且去我屋裏,吃肉喝酒,豈不快活。”穆春道:“你不去投壺了麽?”李彰笑道:“不去了。哥哥來了,我陪哥哥吃酒。”引了穆春,先來喜客來酒店,叫酒保用竹籃裝來一隻熟雞、兩斤熟牛肉、幾盤果蔬和一罐老酒,提了望屋裏來。那屋離酒店不遠,轉個彎便到了。李彰二十八歲,未曾婚娶。此時天寒,李彰將酒溫了,兩個人在屋裏吃酒,隻見李彰得意道:“知府妻兄又如何?那馬二郎,在王知府麵前,我一樣凶他!”穆春道:“你倒是弄得一驚一乍的,嚇了我一跳!”肚中卻道:“吹甚麽牛,我見你在王乾坤跟前百般討好,活脫脫一個龜孫子!”兩個人吃到天黑,吃得大醉,穆春就在屋裏歇了。天明時,穆春先醒來,見李彰未醒,兀自洗漱了,出了門,回穆家莊去了。


    天明時分,江州城裏鬧出了大事,一時間沸沸揚揚。王乾坤一早聞報,有人被殺死在當街。即領親隨前往查看,死者竟是馬二郎,死在了喜客來酒店前。王乾坤令傳仵作前來勘驗,發現那馬二郎傷口在前胸,被人用劍從前胸刺入。王乾坤勃然大怒,厲聲喝道:“叫魏都頭,速將李彰捉拿,押入府衙來。”


    那都頭魏彪,二十八九年紀,紫棠色麵皮,一部絡腮胡須,身長八尺五寸,身強力健,練就一身好武藝,慣使兩口唐刀,江湖人稱一丈青,有萬夫不當之勇。魏彪乃是王乾坤遠親,帶了家小,自東京來到江州,在此做個都頭,安身立命。魏都頭聽令,即引七八個土兵,趕往李彰屋裏。李彰酒後酣睡,尚未曾醒來,即被魏都頭在床上拿住,一條繩子綁了,押入府衙來。


    李彰懵懵懂懂,被押入府衙,跪在階下。抬頭看時,見王乾坤變了臉色,高高端坐在堂上,恰似塑就的神明,說不盡許多威儀。王乾坤喝道:“你個大膽反賊,早前隨方臘作亂,現今仍賊心不死。我且問你,昨天就在這府衙裏,你明明答應饒過馬二郎,為何出了府衙,你卻將他刺死?”


    李彰喊冤道:“知府大人,你莫要冤枉好人,小人怎敢刺死馬二郎!昨日從府衙出來,小人便去喜客來酒店取了酒菜,回小人屋裏,與穆春哥哥吃酒。外麵甚麽事,我一概不知。”王乾坤道:“那穆春何在?”李彰道:“小人不知。小人昨日吃醉了酒,酣睡去了。醒來時,已被魏都頭擒下,押來這裏。”王乾坤道:“想必穆春與你一同作案,自躲回了他穆家莊。著那魏都頭,速去穆家莊,將那穆春捉了,押入府衙來。”魏彪得令,引七八個土兵直奔穆家莊。


    王乾坤喝道:“你個賊心不死的反賊,昨日在本官跟前,你便要拔劍殺人,甚是張狂!你嘴上說繞過馬二郎,轉眼卻把他殺了。你這大膽狂徒,還不從實招來。”李彰一聽,肚中暗道:“壞了,我昨日在王知府前作拔刀狀,隻圖一時痛快,嚇唬一下馬二郎,今卻被王知府抓來作證贓。”卻又無從分辨,隻得說道:“捉奸捉雙,捉賊捉贓。大人有何證贓,賴我刺死馬二郎?”王乾坤怒道:“那仵作已經勘驗馬二郎屍身,驗明那馬二郎被劍所傷,刺入馬二郎身體的正是你這口長劍。”王乾坤將那長劍扔下,李彰看時,正是他的長劍,被魏都頭一同拿了來。李彰目瞪口呆,正尋思如何分辨,隻聽王乾坤喝道:“你這方臘餘孽,贓證明白,還敢抵賴?來人,與我加力打這廝!”李彰人瘦肉薄,抗不住打,隻打了幾下,口中鬼哭狼嚎起來。李彰肚中暗道:“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他這般打,再打幾下,我便死了。不如先按他說的招供,躲過這陣打,慢慢再作算計。”李彰就這般冤屈招供了。王乾坤見李彰輕易認了,肚中暗自狂喜,叫文書速錄了供詞,寫道:方臘餘孽李彰,因與馬二郎在喜客來酒店起爭執,遂夥同梁山泊餘孽穆春,於昨夜將馬二郎刺死在喜客來酒店前。叫李彰看過,在供詞上簽了字、畫了押。王乾坤看著供詞,肚中譏諷道:“甚麽烙鐵頭,名頭甚響,卻不經打,隻是徒有虛名罷。好了,有了李彰的供詞,不由穆春不招。不招便打,直打得他招便是。”叫人來將李彰枷了,押入死牢裏監禁。


    魏都頭將穆春押到,跪在階下。王乾坤喝道:“你這賊心不死的梁山泊賊人,昨夜竟敢夥同李彰刺死馬二郎。李彰業已招供,你還不從實招來!”穆春一聽,方才得知,是何事將他擒了來,不覺勃然大怒,破口罵道:“你個醃臢潑才,瞎了眼的狗官,不去抓真凶,卻在這裏平白無辜構陷好人。你敢罵我梁山好漢,好歹將你這狗官給殺了!”真凶是誰?穆春怎知,真凶便是王乾坤!隻見王乾坤裝模作樣,作震怒狀,厲聲喝道:“既是贓證明白,休聽這廝胡說,隻顧與我加力打!”穆春被打昏過去三次,未曾招供半字。王乾坤暗道:“這穆春卻是個硬骨頭,死也不招。不招又如何?不招,也是招了。”便叫寫了供詞,稱:梁山泊餘孽穆春,夥同方臘餘孽李彰,於昨夜當街刺死馬二郎。趁著穆春昏死,叫親隨去將了那穆春的手,簽了字,畫了押。也叫人來,將穆春也枷了,押入死牢裏監禁。


    令文書速速寫了結案文書,擬判李彰、穆春處死。著差人加急送往東京,核準死刑。叫來親隨,細細吩咐了。親隨同往東京,拿了王乾坤書信,交與宦官,使了銀子。王乾坤曾在東京為官,知曉宮中各種關節,識得宮中許多宦官。事畢,王乾坤哼著曲兒,走回三堂。


    穆春醒來時,人在死牢中,真是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莊客來探監,告知將被判處死,穆春大怒道:“兀那醃臢狗官,膽敢構陷好人,我梁山好漢必來殺了你,將你碎屍萬段!”囑道:“若我死了,你去尋梁山好漢,與我報仇!”


    當日夜裏,王乾坤潛入馬二郎家中,摟著馬二郎渾家求歡。那馬二郎渾家劉氏,本是個蕩婦。兩個人在床上,免不了翻雨覆雨一番。事畢,王乾坤癱在床上,氣喘籲籲說道:“今日找了兩個替死鬼,頂了殺死馬二郎的罪名。殺死馬二郎的凶手有著落了。”劉氏道:“甚麽替死鬼?”王乾坤道:“便是李彰與穆春。”劉氏道:“你殺了馬二郎,卻無端去賴別人。”王乾坤道:“怎是賴?皆證贓明白!”劉氏卻道:“你殺死了我夫君,叫我落得孤零零一個人,怎麽辦?”王乾坤哄道:“你莫急,過些時日,我自來娶你,將你接進府衙,日日快活去。”劉氏卻道:“有哪門子快活!你有馬氏,算起來她在先,是大房,我在後,是二房,豈不憋屈。”王乾坤道:“哪日將她也除了去,你來做大房,可好?”劉氏“撲哧”笑了,說道:“你這廝口吐蓮花,慣會哄人。人豈能說殺便殺!”


    原來,自打馬二郎住進府衙,那王乾坤便起了歹心,瞅機會潛入馬二郎家裏。那劉氏本就是個浪蕩女人,見是知府大人要她,半推半就,也就從了。那馬二郎總不著家,劉氏日子過得苦寂,便讓知府大人填補了罷。


    昨日,與李彰恩怨已了,馬二郎出了府衙,卻迫不及待,找幾個閑漢,快活去了。劉氏在家裏苦等,等不來,卻等來了王乾坤。見那馬二郎不回家,尋機來到馬二郎家裏與劉氏鬼混。


    天黑時分,兩個閑漢將馬二郎送回了家,王乾坤慌忙躲入了暗角裏。隻見馬二郎喝得酩酊大醉,兩個閑漢將他放到床上。劉氏慌裏慌張,安置了馬二郎,遂將那兩個閑漢送出門去。王乾坤在暗角裏,瞅見馬二郎醉倒床上,心中便惱這馬二郎,攪了他與劉氏好夢,且這個貨總是惹是生非,惹出了許多麻煩事,那馬氏也不是省油的燈,無休無止總是索要錢財。王乾坤這般想,一時怒從心中來、惡向膽邊生,抽出隨身所佩短劍,上前刺入了馬二郎前胸。馬二郎“哼”了一聲,掙紮幾下,便沒了聲息。劉氏送那兩個閑漢出門,回來見馬二郎已被殺死,嚇了個半死,沒了個主意。王乾坤道:“莫慌。待我出去叫個人來,將那屍身扔了出去。”王乾坤回到府衙,忽眉頭一皺,心生一計,叫了親隨來,吩咐將那屍身扔到喜客來酒店門外。


    約莫過了三個月,皇上準了李彰、穆春處死。公文到時,正是建炎三年一月。雖是江南,開斬這日,天空罕見飄下紛紛雪花,不多時天地皆白。十字路口法場,台上土兵兩邊分列。台下看的人,皆棉衣絮襖,壓肩疊背的,何止一兩千人。將那李彰、穆春從死牢推出,團團強棒圍住,前推後擁,押到台上跪下。兩個人穿單薄衣袍,禁不住那淩冽風雪,渾身瑟瑟發抖。且被麻布堵住了嘴,作聲不得,隻在眼中透出憤憤不平。李彰的長劍,扔在他麵前,作為殺人凶器呈現。隻等午時三刻,驗明正身開斬。午時,王乾坤到了,走上台來,居中端坐下,宣了判詞,便要開斬。


    這時,人群中擠出一條大漢,提一條槍,躍上台來。但見這大漢生得頭圓耳大,鼻直口方,眉清目秀,腰細膀闊。這大漢是誰,躍上台要作甚麽?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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