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人難以終成眷屬,小梅姑娘對牤子感情上不舍,但理智還是占了上風,不得不作出放棄嫁給牤子的決定。


    小梅、托婭和琪琪格三姐妹為此抱頭痛哭,隻有眼淚是最好的解藥。


    小梅媽在廚房裏忙活,一直在關注著西屋三姐妹。聽見三姐妹哭得傷心,心裏七上八下,腳下不停地來回踱步,實在忍不住了,便敲開了房門。


    “你們這是傷心的哪一出呀?怎麽還哭起沒完了?”小梅媽道,“小梅,你當姐姐的怎麽不懂事了?托婭和琪琪格有孕在身,萬一哭壞身子哪多哪少,快都聽話別哭了,哭能解決問題也行,不還是解決不了嗎?”


    托婭說:“姑媽,你說小梅姐和牤子本來天生的一對兒,怎麽是這樣的命呀?”


    這話讓小梅媽沒法回答,隻能一聲歎息。


    小梅媽猜出了事由,沒有主動問詢原因,托婭和琪琪格卻沒有隱瞞,你一句我一句將牤子的決定和打算轉告給了她。


    小梅媽知道牤子這樣做完全是為小梅考慮,心裏過意不去,但作為母親,不能不為女兒的將來打算,自私是難免的。


    為此,小梅媽也趁機勸說小梅冷靜下來,要想開些,這樣對牤子也是一個解脫。


    小梅知道牤子就像一頭強牛,一條道跑到黑,認準了的事,絕不可能回頭,再想回到從前絕無可能。


    “我躲開他,我不再見他還不行嗎,隻要他不走,我什麽都答應。”


    不能再讓牤子哥一個人在外麵受苦受罪,經過托婭、琪琪格和母親的一番勸說,小梅不得不做出艱難的抉擇。


    小梅十分痛苦,趴在炕上痛哭,托婭和琪琪格一直陪著她。


    就這樣,小梅為了牤子不要因為她而流離失所,有家難回,沒過幾天,她辦好了入住公社招待所手續,從新回到招待所。


    說來也巧,小梅到招待所沒有多久,鄒傑也回到了招待所,又與小梅一起同住,隻不過,這次多了一個孩子。


    鄒傑的孩子一周歲了,長相不像鄒傑,更不像高老三,高老三心裏明鏡一般,知道孩子不是他的種。


    可是,高老三的父母不清楚,原本高興萬分以為有了孫子,後來卻越來越覺得可疑。


    這一日,高老三的母親逼問高老三,高老三被逼無奈,實話實說了。


    這件事對高老三的父母打擊不小,覺得受到了奇恥大辱,質問鄒傑是何居心,鄒傑也不隱瞞,說是事先與高老三說好了的,各取所需。


    隻是,孩子是誰的種,鄒傑決然不肯透露。


    毋庸置疑,這孩子是鄒傑和賀文鐸為了紀念彼此愛情的結晶。


    高老三的父母是革命幹部,如何能容得下家裏出現這樣的醜事,毅然決然,逼迫高老三和鄒傑離婚。


    高老三向來是喜新厭舊之人,與鄒傑在一起久了,早就沒有了新鮮感,離婚可以再找,何樂不為?父母的想法對他來說算得上正中下懷。


    當初,鄒傑結婚隻求一個形式,為了把孩子生下來,在外人眼裏好看,不至於說三道四,如今目的達到了,離不離婚對她來說無所謂。


    能在一起生活,鄒傑求個安穩,做個賢妻良母,過不下去了,她帶著孩子一樣過日子。


    就這樣,鄒傑和高老三兩人悄無聲息辦理了離婚手續,孩子歸鄒傑撫養,對外隻聲稱感情不和。


    離婚的事低調處理,鄒傑搬離了高家,帶著孩子回到了招待所之前的那個房間,與小梅住在一起。


    公社沒有幼兒園,白天,鄒傑把孩子托付給一位中年婦女幫忙照看,晚上下班後,鄒傑接孩子回招待所。


    高老三現在名義上雖然不是招待所所長,但實際上招待所的管理權還是掌控在他的手裏。


    高老三與鄒傑時常相見,彼此沒覺得有什麽別扭,倒是來了小梅,高老三垂涎三尺,比以往又勝似幾分。


    小梅經曆了許多,也看透了許多事,再加上受鄒傑的影響和工作的曆練,如今也不似過去那樣柔軟好欺負。


    對於高老三的糾纏,小梅毫不客氣,高老三無可奈何,就像碰到了刺蝟,隻能望梅止渴,接近不得。


    再說牤子。


    牤子回到了幸福屯,社員群眾並沒有因為他的家庭出身而歧視他,年輕社員還是圍前圍後。


    尤其是四姑娘,不顧父母的告誡,毫不在乎牤子的出身,挖空心思靠近牤子,內心深處對牤子的感情始終沒有變。


    之前,因為小梅的緣故,四姑娘覺得自己與牤子之間沒有可能,現在因為牤子的出身問題,她知道小梅父母的態度,不可能讓小梅嫁給牤子,也知道牤子不可能娶小梅。這對於一心愛著牤子的她來說,是天賜的良機,她又重新燃起了嫁給牤子的希望。


    本來,四姑娘對牛大成已經有幾分活心了,現在,牤子既然不想與小梅再有瓜葛,以牤子現在身份和處境,隻要她願意,牤子應該求之不得才對。


    四姑娘心裏抱有僥幸,牛大成被她拋之腦後,對牤子的愛意溢於言表,毫無顧忌。


    冬閑季節,大部分社員群眾都閑置在家,一日兩餐,無所事事。


    現在幸福屯生產隊隻有二十幾名年輕社員出工,李剛帶領他們在打石場為人民公社撬石頭,還有幾人幫林場伐木頭。


    牤子回到幸福屯,自願加入到了撬石頭行列,隻是他顧及自己的出身,非常低調,平日裏少言寡語。


    爹爹大倔子不準許牤子回家,牤子吃飯成了問題。


    托婭背地裏隻能偷偷為牤子準備了一些窩頭幹糧。


    李剛和琪琪格自家的日子雖然艱苦,但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每到飯口,李剛都拉著牤子到他家去。


    一次兩次尚可,時間久了,牤子有自知之明,寧願忍饑挨餓也不願意拖累別人。


    為了照顧牤子方便些,托婭和琪琪格勸說牤子居住在奶牛場,牤子考慮再三,同意了。


    托婭偷偷從家裏帶些米麵,琪琪格也從家裏拿來一些糧油。


    四姑娘賦閑在家,沒有參加冬季生產隊勞動,平時經常義務到奶牛場幫托婭和琪琪格的忙。


    牤子住進了奶牛場,四姑娘簡直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家。


    四姑娘家的口糧也是捉襟見肘,好在偶爾有二姐家接濟些米麵糧油,比其他社員家日子好過些。


    四姑娘把自家的米麵糧油拿來許多,其他社員群眾也送來不少土豆、地瓜、白菜、幹菜、鹹菜、蔥蒜和大醬。


    不勞托婭和琪琪格動手,四姑娘主動承擔起為牤子做飯、洗衣的義務。


    牤子很敏感,擔心四姑娘對他抱有幻想,按下葫蘆又浮起瓢,這絕不是他所希望的。


    四姑娘每日裏,隻是默默地在幫牤子洗衣做飯收拾房間,對牤子若即若離,什麽也不提,牤子反倒覺得是自己自作多情,沒法就自己的擔心告誡四姑娘。


    牤子在想,自己的出身,四姑娘不會不顧及,即使不顧及,她的父母也不會讓她同自己交往。


    或許,幫忙做幾次飯是偶爾的,是自己過於多慮了。


    可是,連續幾天,牤子回來,四姑娘都是早早把飯菜做好,屋裏打掃得幹幹淨淨,衣服疊得板板正正,四姑娘儼然是這裏的女主人,牤子覺得不對頭。


    這一天,四姑娘又早早來到奶牛場為牤子做早飯,恰好被牤子撞見。


    “你怎麽又來了?”牤子疑惑,禁不住問道。


    “有什麽大驚小怪的,托婭和琪琪格身子不方便,你又笨手笨腳的,我閑著也是閑著,來幫你做飯咋了?”


    四姑娘看一眼牤子,詭秘一笑。


    經曆了許多事,此時的四姑娘不聲不響,變得沉穩了許多。


    “不用你幫我做飯,我自己能做。”


    “牤子哥,你說話別沒良心好不好,我知道你自己能做,我又不是外人,也沒讓你領情。”


    四姑娘不想刺激牤子,說話麵帶笑容,言語很溫柔。


    “我說不用就不用,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牤子哥,是不是嫌我礙著你什麽事了?我又沒纏著你,我不幫你做飯,托婭和琪琪格肯定幫你做,她倆都挺著大肚子,你忍心讓她倆幫你呀?告訴你,我不是在幫你,我是在幫托婭和琪琪格,你憑什麽攆我?”


    四姑娘有理有據,說的是實話,牤子理屈詞窮,明知道她是另有心思,卻無法捅破。


    四姑娘在專心做飯,牤子這時才細心發現,灶房裏的東西與日俱增,堆放了不少糧食和土豆、白菜,還有醃酸菜、鹹菜、蔥蒜和油瓶子、醬罐、鹽罐子,竟然比一般家裏都齊全。


    牤子知道托婭和琪琪格從家裏拿來些米麵糧油,不可能有這麽多。


    “哪來的這麽多東西?”


    “大夥送的,”四姑娘道,“你管那麽多幹嘛,反正又不是偷的搶的。”


    “這怎麽行,我怎麽能吃占大夥的東西。”牤子問道,“知不知道這些東西都是誰拿來的,是誰的給誰還回去。”


    “那上麵又沒寫名字,我哪知道是誰送來的?”


    “托婭和琪琪格清楚嗎?”


    “她倆也不清楚,大夥都關心你,又怕被扣上帽子,都是藏著掖著,偷偷放在這裏就走,很怕被旁人看見。”


    聽四姑娘如此說,牤子不再言語,心裏掀起了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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