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有,”仙若握住了她的手,掰開掌心摸著她掌心的三條掌紋:天紋、地紋、人紋,“那為什麽地仙翻了你的人書後,你就跟丟了魂兒一樣?”


    “……”二十一的手僵硬了,使勁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為什麽要燒掉衣服?”仙若又問。


    “好了!”二十一低吼了一聲,站了起來,低頭冷冷地看著仙若。


    仙若抬頭仰視著二十一,從她眼中的探尋到的冷漠,讓仙若心頭發緊。


    良久,二十一還是不忍心,舒緩了一下語氣,道:“時候不早了,你、你要麽修煉,要麽早點休息吧!”說完,她就從行李中翻出了師父送的那件衣服。


    什麽叫做“要麽修煉、要麽休息”?這是個選擇呀?


    正常情況下,二十一應該是要她修煉的。


    仙若愣神那會兒,二十一穿上了衣服,又拿起凳子上沈墨洲的那件衣服,就這樣往外走。


    仙若沒空瞎想了,追了幾步,切切問道:“你這個樣子要去哪兒?”


    此時此刻,二十一長發披散,模樣顯得十分狼狽,但穿上衣服好像要出去一樣。


    “今晚我想自己睡,你自便。”


    “為什麽……”仙若難過極了,不明白二十一為什麽不願意對著自己。


    “哪有什麽為什麽,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還要你帶著我睡嗎?”


    語氣中的冷漠,像刀一樣冰冷刺進仙若心頭。仙若恍然之間,也好像被提醒了一樣:啊,是呀,十八年前,師父抱著二十一回來的時候,真的好小,可是現在……


    她的二十一,從小跟在她身後跑的二十一,長得好快呀!


    她不蒼老,就這樣看著二十一越長越高、越長越大,長到和自己一個年紀。


    以後,如果有以後的話,她還會看著二十一蒼老……


    二十一走到門口,拉開了門,又低低地說了一聲:“燒了衣服是為了喬揚帆,你不要想太多。”


    因為琉璃鏡裏,她穿的就是那身衣服。


    然後,門就“咯吱”一聲被關上了。


    這算是二十一對她的安慰了吧,可是仙若沒有一點被安慰到的感覺。


    她低頭看著地上已經燒得漆黑的東西,想哭卻又哭不出來,隻好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二十一……你敢不敢回答我問你的第一個問題?”


    回答她的是屋內的一片寂然。


    沈墨洲在屋內,正要脫衣入睡,忽聽見了敲門聲。


    “沈墨洲。”


    他看了看床上已經睡去的喬揚帆,緩緩走到門口,打開了門。卻見二十一穿著女裝,披頭散發地站在門口,模樣雖然有些嫵媚動人,但到底是不得體的打扮。


    “女先生,你怎麽這幅模樣?這麽晚了,你還不睡嗎?”


    “衣服還你!”二十一麵無表情地將衣服往他手裏一塞,轉身就走。


    沈墨洲微微一愣,追看她的背影,卻不是朝著自己的房間而去。


    他當即就出了門,揚聲問道:“女先生,你去哪兒?”


    話剛落音,就見她進了一間客房,關上了門。惹得沈墨洲一陣生奇,走到那間房前敲了敲門。


    “女先生?”


    門立刻被打開了,二十一站在裏麵,依舊是麵無表情的臉,問道:“幹嘛?”


    二十一沒有要請他進去的意思,但是沈墨洲自己推開了門,走了進去。


    “仙若呢?”他環顧屋子裏空蕩蕩的四處。


    “在自己屋呢。”二十一轉過身來,倚靠在門板上,淡淡地答道。


    “自己屋?”沈墨洲兩步走回她的麵前,皺著眉頭問道:“你和仙若分屋睡?這又是為了什麽?”


    二十一垂下視線,不敢看他,隻是裝著無所謂的樣子,說道:“我這麽大個人兒了,想一個人睡是很正常的事吧!”


    “嗬!”這個借口很是可笑,沈墨洲嗤笑道,“這一路來,你都把仙若看得死死的,跟狗兒看著自己的骨頭一樣,現在你告訴我說,這狗吃素了?”


    “你!”二十一臉上閃過一絲怒色,但最終被不耐煩取代。她雙手推著沈墨洲的後背,趕他出門,“你你……你趕緊給我走,我要睡覺了。”


    沈墨洲雙腳釘在原地,二十一推了半天也沒推動。


    “你幹嘛呀!”二十一真的生氣了,恨恨地在他背上捶了一拳。


    沈墨洲轉過身來,“女先生有煩心事,一看就知道,下次裝‘我很好’之前,先把自己拉長的臉給收回來,或許別人會更加容易相信。”


    “你真是……”二十一心頭窩著一股火氣,想發也發不出來。


    她也不趕沈墨洲了,氣呼呼地往屋裏走,一頭倒在床上,用被子埋著自己的臉,在被子裏嗡嗡地說道:“走呀!你真是煩死了,真後悔認識了你這麽個煩人的!”


    沈墨洲走到床前,去扯她被子。


    “是嗎?今天晚上剛好有人和我說,我對她好,她要是能早點認識我就好了,這樣就可以多占我一段時間的好。”


    被子扯開了,二十一躺在床上,又是一臉的淚。


    沈墨洲心頭一堵,跟著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我一點都不想認識你!也不想認識喬揚帆!都是你們要纏著我的!”二十一自暴自棄地說著,聲音裏的哭腔,聽起來像撒嬌,“仙若我也不想認識!你們誰死了都不關我的事!我又沒做什麽錯事,為什麽最後要我承擔這些責任?”


    這些埋怨的話、這些委屈的話,聽得沈墨洲的心揪在了一起。


    他聽明白了:這是她在自責,這是她的愧疚,是她的無能為力。


    看到喬揚帆的死本來就是件難以接受的事,還死在她麵前,誰能接受。


    沈墨洲歎了一口氣,長臂一伸,將她從床上撈起,攬入懷中,輕聲安慰道:“對不起啊,都是我們拖累你了,你不要難過了好不好?”


    這語氣,真真是將二十一當小孩子在哄。


    “不好!”二十一悶在他胸前,低聲哭泣著。


    “唉……”沈墨洲沒什麽能用來安慰的了,“那你想要怎樣?隻要你不趕我走,什麽都依你。”


    “那我要你去死,你去不去啊!”


    “不去。”


    “……”二十一莫名地被他戳中笑點卻又笑不出,便含著淚,一粉拳敲在他心口,“那你剛剛的話就是騙人。”


    “本少爺不騙人。”沈墨洲動了動身子,捧起她梨花帶雨的小臉,一本正經地對她說道:“我說了,你不趕我走,我就什麽都依你,可是你都要我去死了,不是趕我走是什麽?”


    “啊……”二十一愣住了。


    他話裏的意思,很隱晦,聽得二十一好像有那麽一點明白,又不是很明白。


    沈墨洲說得好認真!用仙若的話來說,叫什麽?


    他話裏的誠懇,讓我不得不相信呀!


    然後二十一就破涕為笑,扯著沈墨洲的衣袖擦自己臉上的鼻涕眼淚,哼哼唧唧地說道:“你說的好讓人感動,我不得不信你呀!”


    沈墨洲盯著自己衣袖上的那片水漬,眼角抽搐了一下,淡淡地說道:“要的就是你相信。”


    “……”二十一不知道該怎麽回話了。


    沈墨洲目光轉向她,沉靜地看著她那紅紅的雙眼,眸色深深,情緒不明。


    “如果該發生的遲早會發生,我倒挺高興當初一直纏著你們。”


    這話說得突然,二十一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沈墨洲知道她的迷惑,沉吟著解釋道:“你一個女兒家的,獨自麵對這些太辛苦了,讓我陪著你吧。”


    說這話,其實是沈墨洲的表白。


    可是這麽沒頭沒尾的,有幾個人能聽得懂!更何況這對象還是二十一。


    “啊……”二十一愣了愣,有些感動,又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識地拒絕道:“不、不用了……”


    “不用了?”沈墨洲眼中掠過一絲陰暗,但還是被冷靜掩蓋住,“罷!早點休息。”


    他後退了一步,轉過身往外走。二十一愣在他身後,看不到他走出門口時懊惱的神情。


    唉,要怎樣說,她才能明白這份心意呢?


    可他這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隻是留給二十一一頭霧水而已。


    關門的聲音讓二十一回過了神來。


    她沒時間傷心了,解決不了問題的,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喬揚帆那事到底是個怎麽回事。


    二十一坐在床上,垂目想了一會兒,隻有再窺人書這個辦法了。


    這念頭一生,師門祖訓就飄過她腦海:


    可通天曉地,不可窺探身邊人的命運。


    本來凡人就不能看人書,如果道行低偷窺的書頁且還是身邊親近的人的話,一旦看到彼此間的交匯處,很容易被虛實迷惑,從而意識被吞噬在人書中。


    她雙手合十作揖,有些自我安慰地說道:“各位師祖保佑,明天、明天我就送走喬揚帆,和他天各一邊,這樣就不算身邊人了吧!嗯,二十一不算違反師父的教誨……”


    其實她還是有些害怕,如果她失敗了,仙若該怎麽辦?


    可是轉念一想,她失敗了,那就不存在喬揚帆死在她麵前的事了,仙若有沈墨洲照顧,也是挺好的。


    想到這裏,二十一就定下心來,盤坐在床上,屏息凝神。


    二十一窺人書的次數很少,基本上都是師父指導下進行的。


    第一次獨自窺人書,就是中秋前——給那個伏簡看來著。


    所以,這個辦法,少用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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