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國公府柳家與寧榮賈家原本可以說是同氣連枝,但在代善老爺子病逝後,柳家就跟南安王府霍家勾搭到一起去了。


    在賈家低穀時,沒少打壓賈家,不斷侵蝕原屬於賈家的勢力,明麵上還裝的你好我好的,甚是惡心人。


    璉二爺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雖說那會手中沒有什麽權力,但他為人豪爽,結識了不少朋友。


    比如經常在榮國府門前溜達的“潑皮”倪二,就曾受過賈璉的恩惠,沒少幫其打探消息。


    柳芳之脈至今沒有男嗣,離不開璉二爺暗中下的黑手。


    理國公府的內宅爭鬥可以說是比宮中還要激烈,璉二爺隻是稍微使了使勁,就有人上鉤。


    自柳芳之子柳子昕一連生了兩個丫頭後,他就明顯的感覺自己不行了。


    緊接著就是尋醫問藥,找各種偏方……


    這一找就有神秘醫者送上秘藥,讓柳子昕重振雄風,縱橫花場策馬奔騰好不快活。


    但雄風是重振了,就是不下蛋啊~


    自此,理國公府就出現了嫡支絕嗣的危機,整整十年過去了,包括柳子昕在內,柳芳的嫡子庶子中,至今沒有半個帶把的崽兒。


    有人說這是老天爺對柳芳的懲罰,當初柳老爺子去世時,他幹的太絕情了。


    老父屍骨未寒,他就將庶出的兄弟全部趕了出去,後來又是打壓又是欺負的,老天爺這是看不過眼了,才有了柳家嫡支絕嗣的危機。


    但賈璉卻很清楚,這都是因為他的報複手段。


    老天爺從來不會睜眼的,人如螻蟻,唯有自己拚命。


    “理國公府的男人都喜歡用一種秘藥,那個秘藥用多了,就會導致子嗣不昌。”


    賈璉說的都算隱晦了,可屋子裏的幾人都不是蠢人。


    就連政老爺都聽出了侄子的話音,脊背一寒,從椅子上跳起來指著賈璉:“璉兒你……你……伱你你……這等醃臢手段,有違君子之道,你怎麽能用這等手段呢?”


    “二叔,當初柳家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打壓咱們賈家,侄兒既無權又無勢,君子之道報不了仇啊!”


    賈璉的話直接將政老爺的嗬斥給懟了回去,賈家當初的情況他作為暫代的當家人最清楚不過。


    柳家跟隨南安王府等原本的同盟,狠狠趴在半倒在地的賈家身上吸血。


    最艱難的時候,榮國府一年的收益都無法支撐家中的消耗,要不然管家的王熙鳳又是拿嫁妝添補嚼用,又是被王夫人蠱惑著放印子錢。


    老太太的臉色晦暗了不少,很多事她也清楚,但她覺得不過是一時的困頓,外物而已,舍了就舍了。


    離開了四王八公的同盟,賈家還能維持國公府的門楣嗎?


    屋子裏變得極為安靜,賈琮都沒想到自己的二哥不聲不響的幹了這麽多事。


    在他的印象裏,二哥賈璉當時就是個純粹的花花公子、紈絝子弟,唯一的優點就是長得好看,人也大方,同時有一份與眾不同的善良。


    比如,女票的時候會給錢,哪怕是自家的丫鬟媳婦……


    但偏偏就是這樣的一位公子哥,竟然在誰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將一座國公府搞的即將絕嗣。


    果決、大膽、狠辣,這是賈琮對自家二哥的最新認識。


    政老爺已經無法去批判侄子的非君子之道,老太太也沒有資格去評判孫子所作所為的正與邪。


    赦大老爺在許久的沉默後,長歎一聲:“是為父無能,才累的我兒冒險拚命。這種事以後莫要做了,紙包不住火,這種手段對你的名聲不好。”


    “父親放心,柳芳一脈隻剩一口氣了,隻要時機一到,兒子就會親自安排收尾之事。到時候想讓誰襲爵,就讓誰襲爵……”


    賈璉信心十足,明顯是早就謀算好了。


    他剛要詳細敘說自己的計劃,卻見赦大老爺擺手製止:“不要說出來,你原本的計劃是怎麽樣的,就繼續怎麽辦。”


    老太太也點了點頭,這種絕人香火的算計,越少人知道越好。


    赦大老爺突然看向小兒子:“你去幫你二哥,此事就交給你們兄弟倆了,務必將首尾處理幹淨,莫要讓人懷疑到咱們家來。”


    ……


    薛蟠的六禮走的很快,很快就過完了納征。


    八月初,賈琮在黛玉的協助下,將初版經濟發展與道德建設的劄子寫完後,送去了徐府請老師審閱指點。


    朝堂上的事按部就班,最近除了中秋節與聖人的千叟宴活動外,衙門也沒有多少事需要忙。


    賈琮一直惦記著二哥賈璉針對理國公府的後續計劃,可璉二爺似乎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半點不提此事。


    直到這日休沐,薛蟠來請賈璉兄弟去南池赴宴。


    薛蟠這廝每次邀宴,不是秦樓楚館就是戲院畫舫。


    這一次也不例外,薛蟠包下來一條畫舫,在南池中邊欣賞湖光美景,邊跟哥幾個說著自己的大婚之事。


    船上的歌姬正撥弄著琵琶,咿咿呀呀的唱著曲兒。


    賈璉、賈琮兄弟二人,再加上薛蟠的妹夫賀崇,四人飲了幾杯後,在賈璉的引導下,話題就從薛蟠的婚事扯到了最近京城最火的話題之一,理國公府大公子柳子昕的身上。


    柳子昕犯事了,而且鬧到了刑部跟大理寺。


    五軍都督府的大佬已經在研究,是不是要報請皇帝,廢除柳子昕的繼承權。


    作為禮部尚書的嫡長孫,賀崇說出了他祖父賀老大人的意見。


    “柳子昕涉嫌打殺姬妾,隻要此案查證無誤,祖父的意見是不但要廢了柳子昕的繼承權,還應該追究柳芳教子無方、治家不嚴之罪。”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璉二爺眼睛一亮,嘴角微微揚起。


    “理國公府的那幾個紈絝子弟皆不成器,廢了柳子昕,將爵位傳給剩下那幾個,也是換湯不換藥。可歎柳老公爺一生的威名,最後竟然毀在了這麽一群不成器的子孫手上……”


    賀崇對賈璉的感歎很是讚同,開國之初,理國公府威震西南,柳老公爺為國征戰一生,為朝廷立下赫赫戰功。


    如今的柳家卻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掌家,真是丟盡了柳老公爺的臉。


    賈琮正與薛蟠說起自家二姐有孕,以及姐夫柳湘蓮今日為了照顧妻子婉拒了邀宴之事,似乎是提醒了薛蟠。


    他一拍腦瓜子:“嗐,說起來柳二哥也是柳老公爺的親孫,依我看,與其讓理國公府的那幾個廢物承爵,還不如讓柳二哥繼承了去……”


    正與賈璉討論理國公府破爛事的賀崇猛地一驚,隨即似笑非笑的看向了賈璉兄弟倆。


    他是聰明人,今日這宴肯定沒有什麽算計,但這宴上所討論的事,要說沒有特殊的含義,誰會信?


    不過嘛,理國公府的人跟他賀崇有什麽關係,愛死不死。


    但賈家跟自己如今是拐著彎的姻親,作為榮國府女婿的柳湘蓮若是繼承了理國公府,對於賀家來說,對於他賀崇的未來來說,也是一個極大的助力。


    他笑了笑說道:“兄長說的是,柳二郎盛名在外,人品貴重,確實是繼承理國公府的好人選。可惜他隻是柳家庶支,柳家族中還有好幾個嫡支的子孫排隊候著呢。”


    “這有什麽,這回柳子昕犯的事已經牽連了那麽多人,柳家嫡支沒幾個幹淨的,近乎全軍覆沒。與其讓那些廢物襲爵,還不如讓柳二哥以庶支入嗣,也好整頓一下柳家那爛攤子。”


    薛蟠對此不以為意,他覺得柳二哥不但人長得俊,武功、品性皆是上上之選。


    朝廷擇柳二哥繼承理國公府的爵位,那是有識人之明,還能給朝廷帶來不小的好名聲,簡直就是一舉好幾得。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作為柳湘蓮的妻族兄弟,賈璉也不好再保持沉默。


    他雙手一攤,頗為遺憾的說道:“不瞞你們說,前日五軍都督府的幾位老帥曾一同商議過柳家的事,柳子昕等人的所作所為,簡直是丟盡了我等武勳的臉。當時老帥們頭疼柳家的承爵問題,我本想舉薦我那妹夫的,可這種事,我家並不好出麵……”


    舉賢不避親的確沒錯,可繼承國公府這等事,賈家若出了這個頭,絕對會適得其反。


    你賈家現如今一門兩公一伯三座勳爵府,如今又惦記上理國公府了。


    想幹嘛?結黨造反嗎?


    賀崇能理解賈家的顧忌,順勢笑說:“這有何難?待我回去跟祖父說說,柳二郎的確是個好人選,舉薦賢才是禮部義不容辭的責任,想來祖父大人也會樂意做一次伯樂的。”


    畫舫上的四人,除了薛蟠有些摸不著頭腦,其餘三人相視一笑,舉杯互敬,算是暗中達成了同盟。


    ……


    八月初十,中秋前的最後一場大朝會。


    萬歲之聲剛完,奉天殿上的鬥爭就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柳芳這個空頭爵爺罕見的被詔進宮中,站在武勳的隊列中,臉色鐵青。


    他的兒子、侄子一個個都被大理寺抓進了獄中,任他想盡辦法,都沒能讓大理寺的人有半點鬆鬆手的跡象。


    為此,柳家族中的意見極大。


    理國公府堂堂開國八公之一,在柳芳接手國公府後的短短數年,就從第一等的王公府邸,衰落到連個實職都撈不到的境地。


    族中的人都認為柳芳無能,不堪為國公府的掌舵人。


    加之他這一脈至今沒有男嗣,族老們已經好幾次抱團逼宮,要他擇族中嫡支男嗣入府,將來好繼承國公府的爵位。


    柳芳對此是能避就避,好不容易說通了族中的族老再等等,畢竟他的嫡長子柳子昕不過三十,還有機會。


    可沒想到竟然鬧出了柳子昕打殺姬妾案,甚至鬧上了奉天殿大朝。


    刑部、都察院與大理寺已經聯合辦案好幾日,對於柳子昕所犯之案基本沒有了異議。


    柳子昕估計是之前雄風不振鬧出了心理問題,喜歡折磨、淩虐女子。


    包括其正妻在內,他後宅中的妾室、丫鬟統統都是淩虐折磨的對象。


    正妻還倒罷了,理國公府的姬妾、丫鬟幾乎每個月都有人被悄悄拉出城外埋了。


    這事柳芳一清二楚,但他對此從未過問過一次。


    在他看來,不過一二賤民罷了,就算到時候被人發現,花幾個錢就能擺平。


    直到朝廷取消了議罪銀製度,柳芳才提醒了兒子一次……


    可惜,一切都晚了。


    柳子昕的癖好早就傳染了理國公府的一眾紈絝,他們甚至還暗中攀比,一個比一個暴虐。


    哪怕有柳芳的警告在前,他們也隻是明麵上停罷,暗中依舊殘忍的淩虐那些可憐的女子。


    這件事的爆發還是數日前有一來京的商人買下了城外的一片荒蕪之地,想要在那兒建個宅子。


    不想剛一動土,就挖出了一具還未徹底腐爛的女屍。


    縣衙接到報案,很快派人前來調查。這一調查差點嚇死那些衙役,整整一百餘具屍骨,這還是能湊整齊的。


    案子很快就上報到順天府、大理寺跟刑部,就連龍禁衛都上了心。


    紙包不住火的,理國公府經常偷偷去那塊埋人,這件事很快就被大理寺的人查了出來。


    現如今焦灼的問題是,這等驚天大案,若隻是處置柳子昕這個廢物點心,三司的人不甘心。


    一百多具屍骨,那就是一百多個無辜女子。


    你柳芳作為理國公府的當家人,光一個治家不嚴管教無方,正義何在?


    “陛下,臣以為,柳子昕等人暴虐殘忍,打殺一百多無辜女子,當極刑以正視聽。”


    都察院的一名年輕禦史早就安耐不住了,見柳芳竟然還在狡辯,當即走出隊列,朝著柳芳就是一頓輸出。


    “理國府一等子柳芳,不僅僅是教子無方、治家不嚴之罪。臣不信他對府中這等暴虐之事不知情……臣以為,其亦有包庇之罪,依《大夏律》,當除爵罷官,貶為庶民!”


    “臣附議!”


    “黃禦史說的不錯,柳子昕等人之罪,柳芳難辭其咎。僅罰俸申飭太過輕巧,當以包庇之罪懲治,除爵、罷官!”


    ……


    朝堂上的文武官員對柳芳的處置幾乎是一邊倒,痛打落水狗的事成了眾人的共識。


    現唯一的爭執就是理國公府是廢處,還是擇人繼承。


    柳家的事事發突然,皇帝還沒有準備好接手理國公府被廢除後留下的勢力空白,故而還是傾向於尋一個自己人去繼承理國公府的爵位。


    正當眾人吵得不可開交時,禮部尚書賀耀敏站了出來。


    “陛下,老臣若是沒有記錯,柳公還有一個親孫子吧?好像那個人無論是才情還是品性,具是上上之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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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就先更到這裏,明日繼續,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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