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準備打掉他」。


    安妮看著布魯克林從震驚到茫然,再到欣喜得說不出話來,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對待,眼神複雜,但最終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布魯克林皺起眉頭,欣喜迅速被不解與憤怒取代。


    他一隻手護在安妮腹部之前,另一隻手撫在安妮後背,起身讓他坐下,竭力壓抑著情緒,問道


    「為什麽?」


    「我們現在還不適合當父母。我們暫時不需要一個孩子。」安妮分析道「我的律所才剛剛走上正軌,正是擴大規模的時候。律所需要成長,我需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在其中,布魯克林,我們沒有太多時間去陪伴我們的孩子。」


    「你不是正在準備進入巡回院嗎?進入巡回院你會比現在更忙。」


    「布魯克林,我們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去照顧孩子。我們不會成為合格的父母的。既然如此,為什麽要讓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呢?」


    「我們可以請保姆。」布魯克林說道「我們也可以請職業經理人。可以暫時先,先讓經理人打理律所。」


    布魯克林越說越小聲。


    這對安妮是不公平的。


    律所就是安妮的事業,她付出了大量心血,現在讓她讓出律所,回家生孩子,這對安妮是不公平的。


    如果換一個其他女人,布魯克林都會毫不猶豫地強硬要求對方這樣做,可安妮不行。


    安妮跟他不光是夫妻,還是搭檔,是夥伴,是事業上的助力。


    他們不單單是夫妻關係,他們之間除了性,還有更多其他更珍貴的東西。


    這讓布魯克林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稍早些時溫士頓說過的話。


    溫士頓還說安妮懷孕後會改變態度呢。


    現在懷孕了,並沒有改變態度。


    這一刻,布魯克林的大腦開始發散,他想起了聽聞有人在重提墮胎法桉。


    布魯克林想衝進國會,好好看看到底是誰在阻攔墮胎法桉的通過。


    如果現在墮胎法桉通過,安妮就不能墮胎了。


    那樣的話,胎兒就保下來了,他也用不著跟安妮發生衝突。


    多好!


    是法桉讓你留著胎兒的,可不是我。


    布魯克林胡思亂想著,最後卻隻化為了一句「可是我想要這個孩子。」


    他不知道為什麽。


    當初跟安妮討論孩子的問題時,他雖然主張要孩子,但其實態度並不堅定。包括之前跟溫士頓閑聊,那時候都隻是一種客觀的陳述,好像聊的並不是他一樣。


    可當安妮確定地告訴他,她懷孕了時,布魯克林卻立刻從旁觀者變成了當事人,並迅速適應了這種身份的轉變。


    他仿佛都能感受到安妮肚子裏的小家夥,感受到他的心髒的跳動,感受一種奇特的血脈相連。


    他立刻就確定,他想要這個孩子!


    布魯克林讓自己冷靜下來。


    「如果你真的想打掉他,應該今天在醫院就這樣做了,為什麽還要留著他?」


    布魯克林問道


    「你甚至可以做到永遠瞞著我。那樣不是更方便嗎?」


    安妮搖搖頭「他不光是我的,也是你的。你也有做決定的權力。」


    「是嗎?」布魯克林搖搖頭「我反對。」


    「我要留下這個孩子。安妮,我需要這個孩子。」


    布魯克林蹲在安妮身前,輕輕護著她的腹部,道


    「如果是工作的問題,我們有辦法解決。」


    「可以請人來照顧。」


    安妮搖搖頭「昨天我才剛打完一場官司。我的


    當事人就是因為夫妻兩人工作忙,無暇照顧孩子,就請人照顧。」


    「結果差點兒把孩子照顧死。」


    「他們提供的監控資料顯示,保姆經常虐待嬰兒。用冷水洗澡,不給穿衣服,任由嬰兒在地上亂爬,亂吃……」


    「你也想別人這樣對待他嗎?」


    安妮下意識撫摸向肚子,正好碰到布魯克林的手,停頓片刻,她默默收起手。


    「這隻是個例。」布魯克林搖頭道「保姆虐待兒童、老人、殘障人士的桉例全世界都有。我們不能隱瞞疾病,不願醫治。因為怕人批評就掩飾自己的缺點和錯誤。」


    「世界上每天都有車禍死亡的人,每天都有各種各樣意外死亡的情況發生。難道我們就不開車,不出門了嗎?」


    「有問題的是虐待服務對象的保姆個體,而不是保姆這個職業。」


    「安妮,我不想等我們老了,動不了了,要在養老院裏看護工的臉色。」


    布魯克林輕輕握住安妮的手,認真地說道


    「我們可以教他遊泳,帶他一起去爬山,去露營。他一定是個勇敢的小夥子。他會保護你,會讓我們的家充滿歡聲笑語。」


    布魯克林平靜的描述著自己想象中的畫麵。


    他跟安妮的情況都比較特殊。


    他兩歲被送進福利院,後來從福利院逃出來,也是跟著大衛與雷生活,根本不知道一個正常、健康的家庭是什麽樣的。


    他處理過無數有關家庭的桉件,卻不知道正常家庭裏,父母與孩子的日常是什麽樣。


    這隻能靠他自己想象,靠他結合看過的書,遇到過的桉件,過往的經曆……這些糅雜在一起,再添加一點兒想象力。


    他甚至想到了孩子上中學,他因孩子打架而被叫去學校。


    然後又想到孩子可能會早早談一個女朋友,會偷偷溜出去,為了約會向自己撒謊……


    他想了許多許多,想象中,他好像直接看完了自己與孩子的一生。


    他甚至參加了自己的葬禮,看著葬禮上穿著肅穆的孩子,看著自己被裝進棺材裏,看著隨著泥土埋葬棺材,孩子掩麵哭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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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萬一呢?萬一呢!


    布魯克林則不會將孩子帶入到自己的童年,因為他十分確定,他跟安妮不會死,他的孩子不會成為孤兒。


    就算他跟安妮都死了,還有雷,有大衛,有溫士頓跟弗蘭克。


    憑借自己的遺澤,孩子也不會經曆自己經曆的那些。


    所以他隻有迎接新生命的喜悅,而不會有不安於憂慮。


    他甚至忘記了自己才剛剛用嬰兒威脅過馬克·米來……


    因此,麵對安妮的選擇,布魯克林雖然憤怒,卻並沒有顯露出來。


    他是理解安妮的。


    與其說安妮堅持墮胎,不如說她是因為不安而選擇墮胎。


    知道症結在哪兒,問題就好解決了。


    經過一晚上的時間,布魯克林總算讓安妮分得清什麽是現實,什麽是想象。


    或許是懷孕所致,安妮的情緒與理解能力都出現明顯的波動。


    這種區分幻想與現實的事,放在以前根本不需要布魯克林開口,安妮自己就能搞定。


    消除安妮的不安,安妮總算鬆口。


    雖然沒有明確答應布魯克林留下胎兒,卻也沒有再提墮胎的事。


    早餐時,安妮已經恢複正常。


    她似乎也意識到是懷孕導致身體激素水平異常,進而讓自己有些難以理解的反應。


    中午,布魯克林接到馬克·米來的電話。


    等他匆匆走出e..y,馬克·米來已經在車上等他了。


    坐上車子,布魯克林才發現車裏除了他們,還有馬克·米來的新婚妻子。


    車裏保持著安靜。


    往前開了一會兒,布魯克林才發現這是去康奈爾長老會醫院的路。


    「醫生說要按時去檢查。」


    馬克·米來老神在在地解釋了一句。


    等到達目的地,康奈爾長老會醫院的醫生早在門口等著,將馬克·米來的妻子帶走。


    馬克·米來跟布魯克林則在後麵慢慢走著。


    「什麽時候帶安妮過來檢查一下?」


    馬克·米來突然問道。


    布魯克林停下腳步,抬頭看向馬克·米來。


    兩人所在的位置恰好是一段空中走廊,馬克·米來來到欄杆旁,向遠處眺望,聲音徐徐響起。


    「聽說安妮懷孕了。你們打算現在舉行婚禮,還是等孩子生下來再舉行婚禮?」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布魯克林的回答,馬克·米來轉過身,又道


    「個人建議你現在就舉行婚禮。等孩子生下來,你們可以雇人幫忙照顧,直接投入到工作中去,不用再籌備婚禮折騰。」


    「我們扯平了。布魯克林。」


    馬克·米來笑嗬嗬地說道。


    布魯克林抿了抿嘴唇,輕聲道「她想墮胎。」


    馬克·米來似乎早已知曉,聞言道「你是什麽想法?」


    「我記得你是孤兒,很小的時候你的父母就因車禍死了。」


    「你想要這個孩子嗎?」


    布魯克林點點頭。


    「那就行。安妮這裏不用擔心。」馬克·米來笑道「正好可以讓安妮跟她一起來做檢查。」


    布魯克林沒有說話。


    他開始感受到馬克·米來的「老派」招式的厲害了。


    這種提議他很難拒絕。


    前短時間在馬克·米來的婚禮上,他利用馬克·米來對小兒子的感情,撈了個盆滿缽滿,結果這才過去幾天,他自己也陷入當初馬克·米來的境地。


    隻有真正出於這種環境下,


    才能體會到當初馬克·米來的巨大轉變的緣由。


    單純從收益上來講,現在最好的選擇是同意安妮,打掉孩子。


    沒有這個孩子,他與馬克·米來的對壘中就始終占據優勢。


    安妮跟他本身可以說是毫無破綻的。


    可他舍不得。


    政客也是人,政客也是有感情的。


    聯邦政壇也好,世界政壇也罷,隻見過不要後代的,沒見過有了後代後,置之不理的。


    總統先生跟副總統先生在當選後都為自己的子女謀了肥差,幾個著名的將軍的子女也都在軍隊體係中擔任***,溫士頓玩兒的那樣花,還是得老老實實向布魯克林打聽傑瑞的情況。


    這是一種很難以摒棄掉的生物本能。


    從這方麵來看,還是鮑勃比較厲害。


    兒子說扔就扔……


    布魯克林懷疑這是報應。


    是對他在婚禮上威逼馬克·米來的報應。


    唯一慶幸的就是,他跟馬克·米來當初的處境並不完全相同。馬克·米來隻能用這個孩子增進兩人的合作,不能作為籌碼對布魯克林進行更有效的要挾。


    「放輕鬆,布魯克林。」


    馬克·米來拍著布魯克林的肩膀,笑道


    「那是我的外孫,我會對他很好的。」


    「之前就提到過,我的遺囑裏有他的一份。我早就盼著這個孩子了。」


    當然早就盼著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是安妮與布魯克林結合的延伸,是對馬克·米來與布魯克林關係的更深層次綁定。


    這是馬克·米來早早就設想過的情況。


    說他把女兒嫁給布魯克林,卻沒想過利用兩人的後代加深關係,誰信?


    馬克·米來自己都不信!


    「我的確想要這個孩子。」布魯克林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說道「但安妮打算打掉他。」


    「我們昨晚進行過溝通,她擔心我會像曾經的你那樣對待他跟孩子。」


    「馬克,如果安妮的狀態一直不太好,我會被她說服,同意打掉孩子。」


    「真的嗎?」馬克·米來沒有上當——在不涉及小兒子時,他的智商一向在線「那真是太遺憾了。我還想著給我的小外孫準備一個基金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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