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千萬孤獨,這混賬東西,什麽時候這麽有文采了?”朱遠章眼前一亮。


    王狗兒徹底傻眼了,如果說方才那首《畫》是一流佳作,那麽這首《江雪》,絕對是千古流傳的絕句。


    隻是通讀一遍,就能感受到詩裏的孤獨。


    隻不過,這楊基也太沒用了吧,這麽輕易就認輸了!


    就這還號稱吳中四傑呢,簡直丟人!


    而此時下方,眾人還沉浸在千萬孤獨的寂寥之中,高琦站了出來,“草民擅詩歌,詞,請吳王賜教!”


    朱鈞淡淡道:“別耽誤時間,速戰速決,本王還要趕回去午睡!”


    高琦心有不悅,卻在不敢似之前那般輕視。


    能做出《江雪》這等詩的人,又豈是粗俗之輩。


    至於這首詩是朱鈞買來的,那個文人腦袋被驢踢了,將這等價值萬金的絕句賣給別人?


    有這詩才,早就名動天下了。


    所以,這必然是朱鈞自己作的,看來外界對吳王的評價,也不盡是真呐。


    吳王狂妄,怕不隻是單純的狂妄,他若能做出這等詩詞,怕是不會比吳王謙虛。


    “那草民就不客氣了!”高琦上前,執筆,點墨,絲毫不拖泥帶水!


    眾人也從方才的‘千萬孤獨’中回過神來,目不轉睛的看著高琦。


    百息時間,高琦停筆,“捕魚詞,請吳王賜教!”


    魏關上前,朗聲念誦:“後網初沉前網起,夫婦生來業淘水。忽驚網重力難牽,打得長魚滿船喜。


    不教持賣去南津,且向江頭祭水神。願得年年神作主,無事全家臥煙雨。


    不論城中魚貴賤,換得酒歸儂不怨。”


    “好詞!”張羽不由撫掌,隨即眾人紛紛稱讚。


    高琦為官三年,隱居青丘後,寫的詩詞,多為農人抱不平。


    就如這首捕魚詞,的確不錯,將江山捕魚的夫婦描寫的很好。


    朱鈺也不禁點頭,這首捕魚詞的確不錯。


    就是不知道朱鈞如何應對。


    “六哥,加油!”朱鋅暗暗給朱鈞加油。


    朱鈞也沒廢話,直接上前寫了起來。


    眾人見狀,又是一愣,這都不用思考的嗎?


    什麽時候作詩歌這般簡單了?


    高琦不由心裏有些忐忑,朱鈞那淡定的樣子,讓他有些緊張。


    常言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以往文人嘴最硬,可今日,朱鈞這淡然灑脫的樣子,卻讓他看到了真正的狂放文士。


    千百年前的文士,是不是也是如此張狂?


    高琦心很亂,眾人也是踮腳想要一觀朱鈞的大作。


    已經輸了的楊基則厚著臉皮站在一旁觀看。


    每當朱鈞寫完一句,他心就下沉一份,到朱鈞停筆,他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比不了,沒得比啊!”楊基心中絕望道。


    朱鈞將筆往哪裏一丟,“詩歌:《觀刈麥》”,請賜教!


    魏關不解楊基為何閉上眼睛,可當他走上前看到了這篇詩歌,他這才明白,為何楊基要閉上眼睛,一臉的絕望之色。


    這一刻,他心中說不出的震撼,為自己能看到這樣的詩歌而喜悅,可絕望的是,這種詩歌居然出自朱鈞之手。


    “魏學士,別愣著了,快念啊!”


    眾人心急了,紛紛催促。


    魏關幽幽歎了口氣,這才念誦:“田家少閑月,五月人倍忙。


    夜來南風起,小麥覆隴黃。


    婦姑荷簞食,童稚攜壺漿,


    相隨餉田去,丁壯在南岡。


    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


    力盡不知熱,但惜夏日長。


    複有貧婦人,抱子在其旁,


    右手秉遺穗,左臂懸敝筐。


    聽其相顧言,聞者為悲傷。


    家田輸稅盡,拾此充饑腸。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農桑。


    吏祿五萬石,歲晏有餘糧。


    念此私自愧,盡日不能忘。”


    這首詩詞很長,遠比捕魚詞長。


    高琦寫的是漁夫,而朱鈞寫的是農夫。


    大致的意思是:農家很少有空閑的月份,五月到來人們更加繁忙。


    夜裏刮起了南風,覆蓋田壟的小麥已成熟發黃。


    婦女們擔著竹籃盛的飯食,兒童手提壺裝的水,相互跟隨著到田間送飯,


    收割小麥的男子都在南岡。


    他們雙腳受地麵的熱氣熏蒸,脊梁上烤曬著炎熱的陽光。


    精疲力竭仿佛不知道天氣炎熱,隻是珍惜夏日天長。又見一位貧苦婦女,抱著孩兒站在割麥者身旁,右手拾著遺落的麥穗,左臂上懸掛著一個破筐。


    聽她望著別人說話,聽到的人都為她感到悲傷。


    因為繳租納稅,家裏的田地都已賣光,隻好拾些麥穗充填饑腸。


    現在我有什麽功勞德行,從來不曾從事過農業生產。


    一年領取薪俸五萬石米,到了年底還有餘糧。


    想到這些內心感到慚愧,整天也不能淡忘。


    一首詩詞,將農人的可憐和悲哀寫的淋漓盡致。


    特別是那兩句:“吏祿五萬石,歲晏有餘糧。念此私自愧,盡日不能忘。”


    更是讓人對朱鈞不由的生出一股欽佩之情。


    若是換做別人,還有可能是裝的,可朱鈞從來都沒有欺負過百姓,相反,他對待百姓那是出了名的好,受過他恩惠的百姓,不下十數萬。


    在鳳陽,哪個百姓不說吳王的好?


    吳王是這麽說的,也是這麽做的,讓人心服口服!


    朱鈺念著朱鈞的詩歌,臉上露出了欣慰之色,“好啊,真的太好了!”


    他這個弟弟,有菩薩心腸,有金剛的手段,實在是太好了。


    馬大國文化一般,可從旁人震撼的表情中,便得知,這首詩歌,遠勝過那首《捕魚詞》。


    宋廉等人說不出話來,都被朱鈞詩歌的意境所帶入。


    高琦更是眼神複雜,他自問自己心懷百姓,今日對比朱鈞,卻發現自己過於狹隘了。


    “本王這首詩歌,可能比得上你的《捕魚詞》?”朱鈞淡淡問道。


    高琦歎了口氣,“吳王殿下心懷百姓,草民服了!”


    “是服了還是認輸了?”


    “既心服,也認輸!”高琦自嘲一笑,“寫了一輩子詩詞,卻無一首抵得上殿下的《觀刈麥》,今日得見,才知道自己坐井觀天,吳王之才,高琦服了!”


    話落,眾人一片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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