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知住進了秋家,隻是他是從偏門進去的。因為是秋勁風的命令,即便是秋若若也沒有辦法。虞知自己也知曉“問道書院之恥”的名頭太響亮,能夠進當朝太傅的家裏已經是萬幸了,那還有挑三揀四的道理。


    虞知不在意,但是秋若若卻極為生氣,幾乎是和最疼愛她的親爺爺使著脾氣,然後搬到了虞知隔壁的客房。


    當晚,虞知沒有去怡紅樓,葉清歡同樣也沒有去。


    虞知去了,即便長得再俊俏,憑著“問道之恥”的名聲,注定是無人搭理的結局。


    葉清歡則是不同,生得俊美,完完全全長著一副少年英傑模樣的臉蛋,再加上三年前甲榜榜首的名頭,怡紅樓的姑娘們自然是趨之若鶩,釣上未來的金龜婿。


    淬!


    虞知也得服氣,他盯著對座的葉清歡嘟囔道:“不知道清歡這副好皮囊最後會便宜了哪一家小姐。”


    葉清歡對此充耳不聞,隻當是虞知閑來無事又發了牢騷。


    “秋秋,草原狼廷的那些家夥還有多久才能夠進京?我的老山參和靈芝還在他們身上呢?”


    秋若若不知道虞知為何這麽喜歡這些救命大補的東西,年紀輕輕就像是一個命不久矣的老頭子一樣時時刻刻不忘收集這些物件。


    三年前,秋若若便問了虞知。


    三年來,虞知也僅僅隻有四個字的答案——有備無患。


    秋若若不是那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堅毅之人。作為秋家的小姐,很小的時候就有人告訴她要知書達理,不要試探別人的底線。


    既然虞知不說,她也不再多問。


    “有沒有我娘的消息?”


    話題突然深沉了許多。提到雙親的話題,總是讓人往不好的方麵去想。畢竟,沒有人會在朋友之間交流自己的娘親。


    虞知有個姑姑,他的姑姑是一個很厲害的人。不僅在京都,甚至整個大楚皇朝內都是美名遠揚。


    但是,十八年的時間裏,虞知也僅僅隻知道他有一個姑姑,叫做李清如。還有,這是他用了十五年的時間從李清如口中知曉——娘親還活著。


    至於虞知的父親,李清如斷然沒有再說下去的想法。或許虞知可以再耗費十五年的時間來探查他父親的消息。


    他是一個聰明人。在入問道書院的考試上,虞知並不是借助李清如的關係。因此,他很清楚地推測出李清如不肯提及的父親已經不在人世。


    秋若若離開問道書院後,虞知就將這個事情托付給了秋若若。


    秋家位高權重,爺爺是太傅,父親是五城兵馬司指揮使,秋家的情報網必然也是大楚皇朝中數一數二的存在。


    秋若若在青雲試中大放異彩之後,便是逐步開始接手秋家的勢力,其中就包括秋家絕密的情報網。


    秋若若搖搖頭,臉上露出一分氣惱和一分疑惑。這是虞知唯一拜托的給她的事情。找一個人對於秋家來說並不難,然而近半年的時間,所有情報人員傳來的情報盡皆都是白紙一張。


    “有消息的話盡快告訴我。”


    虞知沒有感到驚訝,這是必然的事情。沒有姓名,也沒有任何事跡,想要找一個人總要花許多許多的功夫。大海撈針,也知道要撈起的是一根針......


    虞知告訴自己要有耐心。


    有時候,虞知在想自己是否應該找尋自己的娘親,這個流著相同血液的陌生人?


    少年總是矛盾的,也是好奇的。就像是站在一個迷宮的入口,他總想朝裏麵張望下,也擔心一旦踏入就走也走不出。


    “好。”秋若若點頭答應。她很想替虞知找到他的娘親。


    “再說說草原狼廷,讓清歡也好有個準備。”虞知扭頭就說道,心情似乎從未有過波動。他自是不想卷入這是非之中,如果不是李清如的威脅,他更加想要待在天道山上。


    秋若若再次說道:“北邊戰事停歇,這個時候他們派遣使團前來,應該是不想打了。嚴冬時候,草原上被風雪覆蓋。選擇這個時候交戰,對於雙方來說都隻是和風雪對戰。我們大楚有意停戰,但是草原狼廷的大汗似乎不願意善罷甘休。”


    “我聽說這位大汗是剛剛繼位?”


    “的確,上一位鐵木搏大汗半年前病逝,新任大汗是鐵木搏大汗的長子,鐵木容。”


    虞知聞言狡黠地一笑。


    “這位新大汗真好麵子。繼位之後的首戰如果草草收場必然鎮不住狼廷裏的那些部族。在這個時候派遣使團應當是想要從我們大楚裏討一些便宜。這樣一來,他就好順坡下驢。”


    秋若若也想到了這一點,“小魚哥說的對。爺爺也是這樣猜測。但是從情報上來看,鐵木容想要的便宜應該不小。”


    “哦?”


    “你還記得我說過的那些斬殺十狼的少年嗎?我想他們肯定是別有目的。”


    “可是,他們畢竟隻是小輩.......”虞知說著,又猛然驚醒一般,“你說,他們可能來挑戰我們大楚的年輕一輩?”


    秋若若給了虞知一個讚賞的眼神。她知道虞知的智謀一向都不輸於任何人,但是她不明白就是這樣的家夥愣是在問道書院修行了六年還沒能夠下山。


    問道書院的院考也分文武,以著虞知的才華,文考至少是不成問題......可是,事實就是這麽悲慘。


    “白玉呢?那個騷包的家夥絕不會錯過這樣露臉的機會。”虞知說道。他已經想好了京都裏能夠“挑起大梁”的年輕子弟。


    秋若若並不喜歡白玉這人,名字倒是溫潤如玉,樣貌也如冠玉一般,但是愛極了逞風頭。“他被派去了江南,不在京都。”


    “那習文和修武兩個書院呢,總不至於沒人吧?”


    看著秋若若委屈的神情,虞知感受到了不懷好意。


    “我和這兩家書院都沒有熟識的人,怎麽能夠叫得動他們。如今,我隻好請兩位哥哥幫忙了。如果不是我父親下了死命令,讓我一定要看住這些家夥,我又怎敢勞煩兩位哥哥呢?”


    秋若若要多委屈,又多委屈。和虞知認識了很多年,她知道虞知吃軟不吃硬,也更受不住女孩子流眼淚。


    “小魚哥,葉哥哥,你們不會見死不救吧......”


    虞知無語,“事到如今,反正我也隻是看看熱鬧。如果真有打打殺殺的事情,還是要清歡來辦。”


    葉清歡姿勢一直沒有變化,望著星河那邊的皎月。所幸,今夜是個晴朗的夜晚,否則葉清歡已經成為了一座人形冰雕。


    “無妨,交給我就好。”


    劍道,要有一顆一往無前的心。


    顯然,葉清歡做到了。同輩一戰,葉清歡從來都沒有怕過誰。


    秋若若很開心地回到了剛剛收拾好的客房。


    虞知對著葉清歡也沒啥感興趣的話題,打了個哈欠也走進了屋內。至於葉清歡隻是望著那輪皎月,也不知道要到何時。


    ......


    學文不學武,活得像老鼠。學武不學文,隻當小混混。


    這是大楚皇朝街巷裏家家戶戶教育給自己子女聽的名言。


    長大後,那些深受這句話“荼毒”的孩子們才知道學武也免不了抱頭鼠竄,學文或許也隻是一個有文化的小混混而已。


    總之,講得便是要文武兼修。京都之中,所有書院皆是詩書禮儀之中,帶著刀槍劍戟的修行,斧鉞鉤叉之中又傳授四書五經。


    虞知坐在床上,點燃油燈,借著昏暗的燈光從懷中掏出一本發黃的書籍。書籍的紙張並不是當今大楚皇朝常用的材質。據虞知推測,這書籍應當是流傳了許久。


    自從五年前虞知在天道山上得到這本無名的書籍,這是第無數次被翻開了。


    一張張特殊材質的紙張上畫著一個個小人,而小人身上更有許多紅色的小點,然後由一根黑色的細線穿插而過。


    這書籍中總共有三十六幅小人圖,每一張都不一樣。


    說是書籍,虞知更喜歡隻將他們稱之為一張張小人畫。在虞知看來,這三十六幅小人圖根本沒有任何聯係,就是相連的幾張也沒有承上啟下的銜接,完完全全各自獨立。


    或許其中的聯係,虞知隻是暫時沒有發現而已。


    虞知看著第一幅小人圖,小人盤膝而坐,身上的小紅點僅有三處,一處在心髒,另外兩處各在雙手掌心之中。


    虞知向兩側展開雙手,掌心朝上,隻覺得一股暖流從自心髒處朝著雙手兩端流動。他知道這是武道真氣。而書上的小人圖也並不是一根線串聯了三點。


    而是兩根線分別由心髒朝著雙手兩端延伸,黑線的路徑便是真氣運行的路徑。


    李清如是不準虞知習武的。


    “不準就是不準,沒有為什麽!”


    這是虞知聽到最多的一句話,比叫虞知的名字還要多上個上百次。


    當然,這句話並不隻是讓虞知不準習武,還有其他一係列的不準。這導致虞知每每聽到這句話就像是又給自己上了一個枷鎖一般,感慨著——這是人間囚牢。然後,他又再一次嘻嘻哈哈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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