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耶斯沒有著急，首先抬頭看向上方，小屋沒有頂板，上方是螺旋狀的階梯，不過方向卻是倒逆擺置，中心是圓形的空洞，遠眺不到更深層的圖像。
毫無疑問，那就是他剛才還攀登過的矛盾階梯。
這裏的確是白塔的頂層。
隻不過，是倒懸狀態。
萊耶斯和眼前的矮人，包括那張椅子，對於正常世界而言都是倒立著的。
不過處於這種狀態下，萊耶斯本人倒是沒有任何不適感，和踩在正常的地麵上感覺一樣。
老實說，他甚至沒有覺得意外，畢竟通過攀塔的過程，他已經完全了解到白塔，甚至白塔之外的純白世界，都未必遵循被他視為常理的規則。
在這裏，規則是可以改變的，甚至連維度也可以更改。
掌控它們變化的，應該就是眼前的矮人。
麵對這種級別的存在，再怎麽謹慎都不為過，即便此時矮人表現出足夠的和善與熱情，即便他自稱已經死亡，但萊耶斯清楚，在這樣的世界中，哪怕隻是螞蟻的亡魂，一旦規則，想要碾死自己簡直輕而易舉。
他用了在塔外時的那句話作為見麵的開場白。
“你是誰？”
矮人從木椅上跳起來，粗糙的手掌相互拍了拍。
“老套的開場白，不過我喜歡這種謹慎，對於陌生的人就應該抱有足夠的警惕，現在想想當年的狀況，如果能有你的這份謹慎，也不至於被人類逼到這樣的地步。”
矮人自言自語了一大堆，接著說：“介紹一下，我是（），種族是山矮人，看你的眼神，難道你沒有見過我的同族？”
“（——？”
萊耶斯的表情有些扭曲，山矮人介紹自己名字時使用的是幾個非常古怪的音節，古怪到他既沒有理解音節的意思，甚至連複述一遍都做不到，這和記憶力無關，完整的發音已經被他存儲在腦海中，但想要通過嘴巴說出來，舌頭卻止不住地開始打結。
“哈？難道你的發音結構也和人類一樣？不會吧，既然如此你可以叫我潘庫圖斯，這是我以前和人類交流時使用的名字。”
“潘庫圖斯。”
終於能夠叫出對方的名字，萊耶斯在心底鬆了口氣，說：“很抱歉，在我們的認識中，矮人這個種族隻存在於童話故事和幻想遊記，是不屬於真實世界的生物。”
潘庫圖斯明顯吃了一驚，他在戒環中的時間太久，早已和外麵的世界脫節，此時忍不住問道：“什麽，童話故事？難道杜拉魯圖和費徹爾沒有誕下後代？就算山矮人在他們那一代斷絕，也不可能毫無記載吧，沒有我，沒有他們，魔法本源怎麽可能認可人類的存在，我能夠感受到外麵的世界魔法力量仍然是有序的，這說明始終有人在使用它。”
萊耶斯猜測杜拉魯圖和費徹爾應該是他的學生或是後代，種族同為山矮人，不過他很確定的是任何曆史書籍中從未出現過山矮人這樣的種族名或是這兩個名字，而且，關於魔法的起源。
萊耶斯緩緩開口：“在我們的曆史中，魔法是先賢們探索世界規則的產物，創立魔法根基的是被稱為賢者的大人，並非你所說的山矮人。”
山矮人腮幫子鼓起，眼中的憤怒不加掩飾，棕色的皮膚疊上慍怒的紅，粗壯的鼻息吹動火紅的胡子，心跳聲猶如擊鼓般清晰，此刻的他就像是被置於風箱中的爐炭，身軀被燃燒得通紅而熾熱。
“卑鄙的人類！”
他咆哮，如雷鳴震怒：“我已經妥協到這種地步，沒想到即便如此他們也不肯放過我族！”
山矮人的聲音不僅高昂，並且帶有極強的穿透力，隔著一段距離的萊耶斯都覺得聲音過後，自己的耳膜陣陣刺痛。
潘庫圖斯劇烈地喘息著，直到他順過氣來，臉色才稍微轉向正常。
“不過既然你已經來到這個世界，那也就意味著歸鄉計劃開始執行了吧？”
疑雲密布在萊耶斯的臉龐上。
“我？歸鄉計劃？”他搖著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潘庫圖斯兩顆眼珠瞪得和銅鈴一樣，若不是血絲連接著眼球，萊耶斯都快以為他的眼珠快從眼眶中撲出來，看得出來對於他的回複，潘庫圖斯的震驚甚至超過了剛才他聽到山矮人不再存在的時候。
“怎麽可能……難道你一點都不知道？”
“知道什麽？”萊耶斯皺了皺眉頭。
“真不敢相信。”潘庫圖斯不可思議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你不會以為自己真的是人類吧？你對自己居然一無所知？”
潘庫圖斯的話直擊萊耶斯的心扉，在六柱棱鏡的檢視中，他得到了自己非人的結論，但這個結論無論他用手段去嚐試驗證都宣告無效，這具身體毫無疑問是遵循人類構造，沒有過多的奇異點，因此他始終對六柱棱鏡的結論抱有懷疑，畢竟是上千年前的老古董，誰能知道它的結論是否準確？
但在這裏，這座規則異常的白塔中，他竟然親耳聽到了第二個指明他並非人類的言論，與六柱棱鏡不同，在攀塔過程中的種種經曆，都證實了眼前的山矮人是如何強悍的存在。
或許在這裏，他能夠得到關於自己的答案。
山矮人沒等他開口，便伸出手掌，厚厚的繭覆著在掌部各處，雖然身高隻有不到萊耶斯身體的一半，但他伸出的食指卻比萊耶斯的兩個大拇指加在一起還要粗壯。
他輕輕一勾手，萊耶斯頓時察覺到身體被割裂的感覺，緊接著無盡杯從他的身軀中緩緩挪出，在空中漂浮了片刻後，順著山矮人的指部動作落在了他的手心。
萊耶斯不解地揉搓著自己的腹部，在進入純白世界後，他始終無法與雲端算力建立聯係，並且與無盡杯之間的關聯也中斷了，帶他來到世界的戒環同樣消失不見，除了完整的衣服外他來時一無所有。
可現在，山矮人竟然毫不費力地從他身體中取出了無盡杯，他是如何跨越過自己與遺物建立起聯係的？而且無盡杯的所屬者是自己，為什麽會對其他人的征召產生反應？
“好久不見了，老朋友。”
山矮人的手掌摩挲著無盡杯的杯壁，特別是同樣由未知金屬構成的那幾顆奇怪的字符。
“（）”
潘庫圖斯再次說起那種萊耶斯根本無法複述出來的語言，隻不過這一次他的聲調帶上了一定韻律，就在萊耶斯的麵前，無盡杯上的文字產生了劇烈的反應，像是煮沸一樣在金屬層外泛起無數氣泡，緊接著是刺眼的光芒，文字排成一列，繞著杯身開始緩緩旋轉，山矮人閉上了雙眼，隔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睜開。
“原來你搭乘的傳送器不是這個，可你身上的氣息做不得假，你一定是我們的同族。”
萊耶斯試圖動用關聯召回無盡杯，卻第一次感受到來自遺物的抵觸。
“解釋一下為什麽你能使用我的東西。”他沉聲問道。
“你的？不不不，嚴格意義上來說它並不是為你準備的傳送器，隻不過原本的乘客做出了不明智的選擇，它竟然選擇了你作為載體，卻根本沒認識到你真實的身份，所以杯子才會因迷失而供你使用，至於我為什麽能使用它，理由很簡單。”
潘庫圖斯頗為感慨地說道：“因為它是我打造的東西。”
“你是說，遺物都是你製造的？”
潘庫圖斯摸了摸腦袋：“遺物？這是人類對傳送器的稱呼？既然如此，看來應該有不少你所說的遺物落入世界中了吧？”
萊耶斯想了想，點頭說：“確實不少，雖然隻有一小部分人知道。”
山矮人的眼鏡頓時明亮起來：“噢？給我詳細說說看。”
萊耶斯知道的也僅僅隻有部分內容，以及去往一次絕境戰場的體驗，而且嚴格意義來說這應該屬於人類的絕密，按照山矮人的口吻而言，顯然他是站在人類的敵對麵，可是萊耶斯的確需要潘庫圖斯為自己解惑，關於遺物，關於自身，關於魔法。
何況按照猜測來看，山矮人的強大也隻能體現在戒環內的純白世界，他自己也說過已經死去，十有八九他是不能離開這座白塔的，更別提將機密泄露出去。
拿捏了會兒主意後，萊耶斯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山矮人，過程很長很繁瑣，潘庫圖斯展示出足夠的耐心，一邊聽一邊點頭，直到他講述完畢後，才充滿譏諷地說道：“絕境戰場？根據你說的來看，在那裏生活的物種就是我們的同族，人類稱呼他們為絕境生物，為了保護自己的世界才將它們攔在絕境戰場中？”
潘庫圖斯突然吐痰，憤憤道：“狗屎！絕境戰場才是人類原本的世界，我們好心接納了來自異時空的人類，卻被這群狡猾的家夥驅離了自己的家園！”
“我們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而人類不過是卑鄙的入侵者！”
毫無疑問，那就是他剛才還攀登過的矛盾階梯。
這裏的確是白塔的頂層。
隻不過，是倒懸狀態。
萊耶斯和眼前的矮人，包括那張椅子，對於正常世界而言都是倒立著的。
不過處於這種狀態下，萊耶斯本人倒是沒有任何不適感，和踩在正常的地麵上感覺一樣。
老實說，他甚至沒有覺得意外，畢竟通過攀塔的過程，他已經完全了解到白塔，甚至白塔之外的純白世界，都未必遵循被他視為常理的規則。
在這裏，規則是可以改變的，甚至連維度也可以更改。
掌控它們變化的，應該就是眼前的矮人。
麵對這種級別的存在，再怎麽謹慎都不為過，即便此時矮人表現出足夠的和善與熱情，即便他自稱已經死亡，但萊耶斯清楚，在這樣的世界中，哪怕隻是螞蟻的亡魂，一旦規則，想要碾死自己簡直輕而易舉。
他用了在塔外時的那句話作為見麵的開場白。
“你是誰？”
矮人從木椅上跳起來，粗糙的手掌相互拍了拍。
“老套的開場白，不過我喜歡這種謹慎，對於陌生的人就應該抱有足夠的警惕，現在想想當年的狀況，如果能有你的這份謹慎，也不至於被人類逼到這樣的地步。”
矮人自言自語了一大堆，接著說：“介紹一下，我是（），種族是山矮人，看你的眼神，難道你沒有見過我的同族？”
“（——？”
萊耶斯的表情有些扭曲，山矮人介紹自己名字時使用的是幾個非常古怪的音節，古怪到他既沒有理解音節的意思，甚至連複述一遍都做不到，這和記憶力無關，完整的發音已經被他存儲在腦海中，但想要通過嘴巴說出來，舌頭卻止不住地開始打結。
“哈？難道你的發音結構也和人類一樣？不會吧，既然如此你可以叫我潘庫圖斯，這是我以前和人類交流時使用的名字。”
“潘庫圖斯。”
終於能夠叫出對方的名字，萊耶斯在心底鬆了口氣，說：“很抱歉，在我們的認識中，矮人這個種族隻存在於童話故事和幻想遊記，是不屬於真實世界的生物。”
潘庫圖斯明顯吃了一驚，他在戒環中的時間太久，早已和外麵的世界脫節，此時忍不住問道：“什麽，童話故事？難道杜拉魯圖和費徹爾沒有誕下後代？就算山矮人在他們那一代斷絕，也不可能毫無記載吧，沒有我，沒有他們，魔法本源怎麽可能認可人類的存在，我能夠感受到外麵的世界魔法力量仍然是有序的，這說明始終有人在使用它。”
萊耶斯猜測杜拉魯圖和費徹爾應該是他的學生或是後代，種族同為山矮人，不過他很確定的是任何曆史書籍中從未出現過山矮人這樣的種族名或是這兩個名字，而且，關於魔法的起源。
萊耶斯緩緩開口：“在我們的曆史中，魔法是先賢們探索世界規則的產物，創立魔法根基的是被稱為賢者的大人，並非你所說的山矮人。”
山矮人腮幫子鼓起，眼中的憤怒不加掩飾，棕色的皮膚疊上慍怒的紅，粗壯的鼻息吹動火紅的胡子，心跳聲猶如擊鼓般清晰，此刻的他就像是被置於風箱中的爐炭，身軀被燃燒得通紅而熾熱。
“卑鄙的人類！”
他咆哮，如雷鳴震怒：“我已經妥協到這種地步，沒想到即便如此他們也不肯放過我族！”
山矮人的聲音不僅高昂，並且帶有極強的穿透力，隔著一段距離的萊耶斯都覺得聲音過後，自己的耳膜陣陣刺痛。
潘庫圖斯劇烈地喘息著，直到他順過氣來，臉色才稍微轉向正常。
“不過既然你已經來到這個世界，那也就意味著歸鄉計劃開始執行了吧？”
疑雲密布在萊耶斯的臉龐上。
“我？歸鄉計劃？”他搖著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潘庫圖斯兩顆眼珠瞪得和銅鈴一樣，若不是血絲連接著眼球，萊耶斯都快以為他的眼珠快從眼眶中撲出來，看得出來對於他的回複，潘庫圖斯的震驚甚至超過了剛才他聽到山矮人不再存在的時候。
“怎麽可能……難道你一點都不知道？”
“知道什麽？”萊耶斯皺了皺眉頭。
“真不敢相信。”潘庫圖斯不可思議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你不會以為自己真的是人類吧？你對自己居然一無所知？”
潘庫圖斯的話直擊萊耶斯的心扉，在六柱棱鏡的檢視中，他得到了自己非人的結論，但這個結論無論他用手段去嚐試驗證都宣告無效，這具身體毫無疑問是遵循人類構造，沒有過多的奇異點，因此他始終對六柱棱鏡的結論抱有懷疑，畢竟是上千年前的老古董，誰能知道它的結論是否準確？
但在這裏，這座規則異常的白塔中，他竟然親耳聽到了第二個指明他並非人類的言論，與六柱棱鏡不同，在攀塔過程中的種種經曆，都證實了眼前的山矮人是如何強悍的存在。
或許在這裏，他能夠得到關於自己的答案。
山矮人沒等他開口，便伸出手掌，厚厚的繭覆著在掌部各處，雖然身高隻有不到萊耶斯身體的一半，但他伸出的食指卻比萊耶斯的兩個大拇指加在一起還要粗壯。
他輕輕一勾手，萊耶斯頓時察覺到身體被割裂的感覺，緊接著無盡杯從他的身軀中緩緩挪出，在空中漂浮了片刻後，順著山矮人的指部動作落在了他的手心。
萊耶斯不解地揉搓著自己的腹部，在進入純白世界後，他始終無法與雲端算力建立聯係，並且與無盡杯之間的關聯也中斷了，帶他來到世界的戒環同樣消失不見，除了完整的衣服外他來時一無所有。
可現在，山矮人竟然毫不費力地從他身體中取出了無盡杯，他是如何跨越過自己與遺物建立起聯係的？而且無盡杯的所屬者是自己，為什麽會對其他人的征召產生反應？
“好久不見了，老朋友。”
山矮人的手掌摩挲著無盡杯的杯壁，特別是同樣由未知金屬構成的那幾顆奇怪的字符。
“（）”
潘庫圖斯再次說起那種萊耶斯根本無法複述出來的語言，隻不過這一次他的聲調帶上了一定韻律，就在萊耶斯的麵前，無盡杯上的文字產生了劇烈的反應，像是煮沸一樣在金屬層外泛起無數氣泡，緊接著是刺眼的光芒，文字排成一列，繞著杯身開始緩緩旋轉，山矮人閉上了雙眼，隔了很長一段時間才睜開。
“原來你搭乘的傳送器不是這個，可你身上的氣息做不得假，你一定是我們的同族。”
萊耶斯試圖動用關聯召回無盡杯，卻第一次感受到來自遺物的抵觸。
“解釋一下為什麽你能使用我的東西。”他沉聲問道。
“你的？不不不，嚴格意義上來說它並不是為你準備的傳送器，隻不過原本的乘客做出了不明智的選擇，它竟然選擇了你作為載體，卻根本沒認識到你真實的身份，所以杯子才會因迷失而供你使用，至於我為什麽能使用它，理由很簡單。”
潘庫圖斯頗為感慨地說道：“因為它是我打造的東西。”
“你是說，遺物都是你製造的？”
潘庫圖斯摸了摸腦袋：“遺物？這是人類對傳送器的稱呼？既然如此，看來應該有不少你所說的遺物落入世界中了吧？”
萊耶斯想了想，點頭說：“確實不少，雖然隻有一小部分人知道。”
山矮人的眼鏡頓時明亮起來：“噢？給我詳細說說看。”
萊耶斯知道的也僅僅隻有部分內容，以及去往一次絕境戰場的體驗，而且嚴格意義來說這應該屬於人類的絕密，按照山矮人的口吻而言，顯然他是站在人類的敵對麵，可是萊耶斯的確需要潘庫圖斯為自己解惑，關於遺物，關於自身，關於魔法。
何況按照猜測來看，山矮人的強大也隻能體現在戒環內的純白世界，他自己也說過已經死去，十有八九他是不能離開這座白塔的，更別提將機密泄露出去。
拿捏了會兒主意後，萊耶斯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山矮人，過程很長很繁瑣，潘庫圖斯展示出足夠的耐心，一邊聽一邊點頭，直到他講述完畢後，才充滿譏諷地說道：“絕境戰場？根據你說的來看，在那裏生活的物種就是我們的同族，人類稱呼他們為絕境生物，為了保護自己的世界才將它們攔在絕境戰場中？”
潘庫圖斯突然吐痰，憤憤道：“狗屎！絕境戰場才是人類原本的世界，我們好心接納了來自異時空的人類，卻被這群狡猾的家夥驅離了自己的家園！”
“我們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而人類不過是卑鄙的入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