鳩子轉學過來,至已經過了一個禮拜。


    這七天之間我過的是什麽樣的生活,在這裏就不細講了……嗯,隻要說一句「您知道的」,你們大致上就能理解了吧。


    在我們兩人同居的小公寓那邊,鳩子的教育方針越來越嚴苛,我的生活也越來越隻剩下帝王學可言。要說有什麽變化,大概隻有家庭代工的內容從做人造玫瑰變成做人造百合,以及我的飲食項目多了豆腐渣一項而已。課程中,一如往常還是情色陷阱不斷,對於我成人影片嗜好的審查也依舊嚴格。我原先便有抱定覺悟,不過要習憤這種新環境,似乎還是需要一點時間。


    另一方麵,鳩子的存在已經完全滲透進整個校圔。


    身材傲人的冰山美人,然而不知為何卻是一名女仆兼隨從,侍奉著一名叫作平和島隼人,不甚起眼的學生——她這樣的個資一開始確實讓大家甚為不解,不過這種不解隻持續了幾天。沒過多久,鳩子便成了校園內一道固定的景色,其知名度和人氣度一天天地扶搖直上。


    外觀上,她給人難以親近的第一印象,個性卻出乎意料地直接幹脆。喜好社交,幾乎沒有拒絕和任何人往來過。她一次麵對好幾名學生,臉上掛著招牌式的撲克臉,口氣不冷不熱,卻又辯才無礙、靈巧機智地回答眾人的提問。而她炒熱整個在場氣氛的畫麵,似乎已經成為校內的著名景象了。她在這方麵的臨機應變能力真的頗值得稱讚。不消說,她展現那樣的社交溝通能力,當然是為了在我麵前樹立典範。


    總而言之——


    我們的學園生活並沒有出現什麽我當初擔心的重大問題,一切似乎都比我想像中的進展還要順利——但是……


    *


    「啊——氣死了!這真的很令人難以置信耶!」


    此刻拍著桌子發出近乎慘叫的,是我原本為千金小姐的朋友,鳳杏奈。


    「鳩子那女人到底是什麽意思?她真的是從以前個性就差到不行,讓人討厭!為什麽每件事情都要讓我這麽不高興啊?」


    「好了好了,杏奈,你冷靜點。」


    「你要我怎麽冷靜?我打從以前開始,本來就看她不順眼了。後來因為諸多因素變得很少有碰麵的機會,想說算了,那些事情當作過去式,不再和她計較。結果她竟然不懂得記取教訓,出現在我的麵前!而且還在我想接近你時,說三道四地打擾我們!啊,真的很氣人耶!」


    看著朋友如怪獸一般大吼大叫,我隻能在一旁陪笑。


    我剛才雖然說鳩子已經完全為這所學園所接受之類的話,但也不是沒有極為少數的例外。其中一人,同時也是反鳩子聯盟第一人的,便是我眼前的杏奈。


    嗯,也不難理解啦。


    她們兩人原本就水火不容,現在鳩子又公開表示杏奈是名危險人物,甚至還想讓她盡量離我遠一點。對杏奈來說,這當然令人不太愉快。她原先便就讓於這所學校,和我感情又很好。從她的角度來看,後來才轉到這裏的鳩子根本沒資格對她頤指氣使。所以現在會這樣化身為大吼大叫的怪默,也算正常。


    然而可悲的是,在如何應付與自己水火不容的人方麵,鳩子高明得可不隻是略勝一籌。不管杏奈如何吼叫,她都隻當耳邊風,還不時以擅長的言語讓杏奈啞口無言,時而直接以實力加以壓製,使得杏奈不知多少次夾著尾巴逃逸。不管杏奈如何興致衝衝地主張要推翻鳩子,最後都遭受不留情的反擊,落得快哭花臉的下場。


    正確來說,學園目前最著名的校園場景,便是平和島鳩子和鳳杏奈兩人劍拔弩張的互動。杏奈原本便是大家的校園偶像,一直受到眾人寵愛,在獲得鳩子這名搭檔(?)後,她原先的地位似乎變得更加鞏固了。如今她們之間的唇槍舌戰,已經被同學們當成《湯姆貓與傑利鼠》似的喜劇來欣賞。當然,誰是湯姆貓誰是傑利鼠不言而喻,而大家會有這樣的印象,其中很大一部分應該也和鳩子的私下運作有關。對杏奈而言,這真可說是禍不單行。


    「啊啊,氣死了!我還是很生氣啦!」


    她從剛才罵到現在,氣似乎還是沒有消。


    畢竟她這陣子一直吃悶虧,也難怪會氣成這樣。我能做的也隻有隨便附和她幾聲,應付她此刻的小風暴。


    附帶一提,現在是午休時間,鳩子人卻不在這裏。在班上女生們的盛情邀約下,她現在應該在中庭一帶吃著便當吧。她之前雖說要二十四小時都隨侍在我身邊,不過似乎也不是沒有例外。隻要她認定一件事情的優先程度高於基本方針,她便會彈性采取各種調整。她似乎還說了什麽「我的目的是拉攏布局。」……不過到底有什麽事需要拉攏布局啊?


    「——好!我大概就生氣到這邊吧!」


    此時,杏奈合掌啪的一聲,雨手拍在一起。


    她形狀姣好的眉毛仍然高揚著,不過似乎暫時氣消了。


    「為了她一直這樣大呼小叫的,根本就是浪費卡路裏!我應該不理她,來想點開心的事情才對!畢竟人生看似很長,其實是很短暫的嘛!」


    「喔,很正麵耶!這樣子很好啊。」


    「哼,當然,我這個人沒什麽優點,就是思考正麵羅!」


    杏奈自豪地說著,並在桌上攤開她的便當。


    附帶一提,我們現在待的地方不是二年a班的教室,而是鶯穀學園的學生公室。我們之所以會待在學生會辦公室,是因為我在學生會擔任害記的工作,再說得詳細一點,就是這邊也算我們的一個小小聚會場所。再補充得更仔細一些,就是鶯穀學園的學生會長不是別人,碰巧就是鳳杏奈。


    ……你們覺得很意外嗎?


    會這麽覺得也沒錯。不同於其大家閨秀般的外貌,杏奈的個性不太穩重,說得直接點,她在不認識她的人眼中說不定有些愚蠢。但別看她這樣,其實她在校園內頗有人望,老好人的個性讓她很會照顧別人,還富有責任感。成績方麵也是名列前茅,老師們對她的印象也很好,是個前麵可以加上超級兩字的優等生。優秀到不管推甄哪間大學應該都上得了吧。


    另外,我們之間的共通好友鴨川太一也是會跑來這裏廝混的常客,隻不過今天他沒過來,理由是一句:「我也是會察言觀色的。」


    「好了,趕在那名偽女仆出現在這裏之前,我們趕快把便當吃完吧!」


    「稱她偽女仆會不會太過分啊?鳩子可是有克盡女仆的職責喔。打掃、做飯和洗衣服這些工作都是她幫我做的。」


    「哼,這句話聽起來真不愉快。原本該幫你做那些事的,應該是預計和你政治聯姻的我才對。」


    「哈哈,就算你是為了財產才嫁給我,還是會乖乖幫我做那些事啊?」


    「哼,少瞧不起人了,畢竟我已經脫離上流社會好幾年,現在已經完全習慣平民老百姓的生活。時至今日,反而有種不自己做家事就會不舒服的感覺……呃,我們不說這些了,來,吃飯吃飯。」


    「好,好。」


    在她的催促下,我也翻開我的便當,檢視其中的內容。


    炒豆渣。


    牛奶高湯煎蛋卷。


    用吐司邊做的吐司脆片。


    ……嗯,還可以啦,這些菜色滿有營養的不是嗎?


    雖然不上不下的日西合並讓人有種美中不足的感覺,從原料不超過百圓的角度來看,這料理的得分其實頗高。鳩子能用有限食材創造出多樣口味的創意巧思,讓我不禁感謝再感謝。這部分倒是能感受到鳩子帶有人味的溫情啊~


    「……你的便當到現在還是那樣嗎?」


    但杏奈卻皺起了眉頭:


    「我家狀況最糟的時候,吃的都比你現在的再好一些。給你吃道樣的便當,根本


    就是一種霸淩嘛。」


    「不,不,我能夠有飯吃就很謝天謝地了。實際上,我現在做家庭代工的成績還是一樣糟糕……從這種現狀來看,她就算直接塞生的食材給我吃,我也沒資格抱怨。」


    「那麽懦弱怎麽行呢?你現在不是真的有資格成為平和島的接班人嗎?那就再爭氣一點嘛,爭氣點!你要努力向上,讓那女人大吃一驚,每天讓你吃料理全餐才行!」


    「哈哈,你說得對,抱歉抱歉。」


    「哼,你要是不可靠點,我會很困擾的。你要將平和島的財產海撈一票回來,我才能為了你的財產嫁給你,重新返回上流社會。你應該知道我有這樣的目的吧?」


    「也是啦,你懷有這樣的目的我知道,嗯。」


    「……對我而言,其實你繼續做一個平凡人也沒差啦……應該說,我根本沒想到你會真的重返平和島家……」


    「嗯?你說什麽?」


    「什、什麽都沒有。總之,雖然出現我計劃外的事情發展,成為候選繼承人對你來說應該是好事,你得好好把握這個機會才行。」


    「你說得對。不過這麽一來,我就需要鳩子盡可能地協助我了。」


    「最氣人的就是這點!」


    磅的一聲,杏奈再次拍桌:


    「鳩子那女人是什麽時候爬上這個位子的……這點可是真正出乎我的意料,可以的話還真想和她交換一下——更正,總之那女人的蠻不講理讓我十分困擾。沒錯,特別是我現在隻要想接近你,她就一定會講些閑言閑語!」


    「類似的話你剛才已經說過一遍了。」


    「這件事很重要,要我說幾遍都可以啦!我們兩個認識那麽久,感情也好到可以稱為好朋友的地步。照理說,應該是後來突然閬進來的鳩子才應該閃邊去吧?這一點你能了解嗎?」


    「這一點我當然能理解。」


    「對,就是這樣。既然我和你是朋友,鳩子有什麽資格對此說三道四?可是那女人卻那麽囂張……啊——!真是氣死人了!」


    「好啦好啦,你冷靜一點,冷靜。」


    我以雙手做出抑止的動作:


    「放心啦,杏奈,我也很珍惜我們的交情,也覺得你是好朋友呀,就像你覺得我是好朋友一樣。所以放心吧,不管鳩子說什麽,我都會和你當好朋友的。」


    「呃,哼,那是當然的啊。我們的友情可沒脆弱到能讓她插嘴置喙的地步,我們今後也會一直是朋友。」


    「對呀對呀,就要有那種誌氣!我們會一直是朋友的。」


    「嗯,是呀,我們是朋友。是啊,朋友……朋友,是朋友呀,啊哈哈。」


    「那個,杏奈,我想問一下……」


    「……什麽事?」


    「你為什麽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趴在桌上?講話還帶有一點哭腔?」


    「沒什麽,隻是我正切身體會到,自尋墳墓這件事還真是可怕……好了!」


    杏奈輕喝一聲振奮精神,猛地站起來:


    「算了,不管了,來吃便當吧,吃便當!隻要吃點美味的食物,就能將煩惱拋諸腦後!」


    杏奈有如體育校隊的男生一般,狼吞虎咽地吃起飯來。


    話說回來,杏奈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剛認識杏奈的時候,說得直白點,她給我的感覺是一位講話難聽到極點的千金大小姐,現在則兼具了野草般的韌性。這不是在損她,而是她真的成長為一名優秀的老百姓。與此同時,她在需要的時候又能運用過往的環境經驗,表現得有如上流社會人士一般。可以說,她已經算是一種新的混合人種了。


    至少在我來看,她的人格發展得非常均衡。我個人對鳳杏奈今後的際遇抱持相當大的興趣。


    「……平和島,你該不會又在胡思亂想什麽吧?」


    「咦?不不,沒有呀,我沒亂想什麽。」


    「嗯……是嗎?你每次不管想什麽,全都會寫在臉上……啊——我有另外一件事想問你。」


    「嗯?什麽事?」


    「嗯……就是……」


    她維持原先吃便當的動作,視線遊移不定地說:


    「之所以現在問,是覺得這件事還是問你一下比較好。啊,當然我是相信你的,並沒有懷疑什麽。」


    「……?我完全不懂你的意思。」


    「嗯——也就是……」


    她咳了兩聲清喉嚨,臉似乎紅了一點點:


    「你……應該……沒做什麽奇怪的事吧……?」


    「奇怪的事?你是指什麽?」


    「就是那個……你不是和平和島鳩子兩人住在一起嗎?還是隻有你們兩個同居對吧?既然如此,你們之間是不是很有可能發生一些奇怪的事?我想問的就是這個。」


    「喔喔,你是指那個啊。有啊,真的有。」


    「咦?等一下,這不是真的吧?」


    「會變成那樣,還不是因為鳩子所謂的帝王學實在很異想天開啊。我每天都得被迫做一堆奇怪的事情……呃……杏奈?你幹嘛用那種眼神看我?」


    「笨蛋!我要問的不是那種事情——」


    「這個問題就由我來答覆吧。」


    突然間,我們身旁響起第三者的聲音。


    聲音來自我的女仆,她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這裏。


    「唔惡,你出現了,平和島鳩子。」


    「是啊,我出現了。怎麽了?」


    「哼,沒事,我隻是在想,要是這短短的午休時間能不看見你的臉不知有多好,畢竟我已經很久沒和平和島兩人不受打擾地吃午餐了。」


    「那可真是不巧。話說回來,我難得給了你兩人單獨吃午餐的機會,結果你什麽成果都沒有嗎?看那樣子,你們兩人似乎連親都沒親一下。」


    「什麽……等等,你在胡說什麽?我才沒有那種打算——」


    「但你的目的是和少爺政治聯姻,奪取平和島的財產不是嗎?既然如此,你就不應該錯失這次的機會,多少也要拉近你和少爺間的關係,這才是你該做的事情吧?」


    「唔,這……或許你說得沒錯……可、可是怎麽能突然就接吻……」


    「看來你就算遇到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還是無法做出任何事情。換句話說,你這個人打從一開始就不值一提,不足為懼。換言之,也就是我太過愚蠢,之前還警戒了你一下。」


    「你說什麽?」


    「這件事暫且說到這邊,我們回歸正題。」


    鳩子兩三下便轉移了話題,毫不在意已經氣到眼尾往上揚的杏奈。


    「關於我和少爺是否有做你所謂的『奇怪事情』。我就在這裏明白回答你,答案是yes。」


    「!」


    「我可是日日夜夜都使盡渾身解數來誘惑少爺,借以鍛練他的平常心和忍耐力。具體而言就是將少爺撲倒,悄悄說些甜言蜜語,或是和少爺蓋同一條棉被,然後分享彼此的體溫。」


    「什麽?」


    「又或者挑準少爺的弱點,也就是他的耳朵吹氣。或者讓手指滑移在他的另一個弱點,也就是背部,極盡可能地剌激少爺的性快感。」


    「等…等一下,平和島?這些事你都做了?」


    「話說,那些事我今後會暫停一陣子。」


    「咦?你不做了?」


    這麽回答的是我。


    「少爺,看你現在的反應,似乎嘴上一直說著不要,內心深處卻希望我再激烈一點是嗎?」


    「咦?啊,不是,根本沒那回事。沒有。」


    我連忙加以辯解,同時承受著杏奈剌在我背後的冰冷視線。


    「我剛才隻是


    吃驚一下罷了。哎,其實那真的很辛苦啦,被鳩子那樣逼近卻還要繼續保持理性。所以說真的,要是你願意停止那種行為,我反而會覺得很開心呢。」


    「人總是會習慣於剌激的。」


    鳩子露出絲毫不相信我辯解的眼神:


    「少爺如今為了不受到我的美色誘惑,應該感受到很大的壓力,可是遲一天,那種壓力會逐漸成為你的家常便飯,甚至還有可能將那種壓力轉變成一種快感。到時候,我給你的殺必死畫麵會變成白白寬衣解帶,不再具有任何教育效果。為此,我有必要未雨綢繆。」


    「唔。」


    可惡,被視破了!她看穿我最近開始稍稍能夠享受她的殺必死畫麵了。


    沒錯,隻要認清我不能對她下手這個事實,反而會有無數種方法能夠加以享受。所謂的人類,是一種能從任何地方找到娛樂的生物。


    「那個,換句話說……」


    杏奈此時插話提問:


    「你今後不會基於那個什麽教育理由,做一些奇怪的事情是嗎?」


    「嗯,沒錯。」


    鳩子露出稍作思索的模樣:


    「我先前讓自己不是以更暴露的模樣逼近少爺,就是攻擊他的弱點,讓他心裏搔癢難耐,但那些做法的效果正逐漸轉弱。另外,雖說是為了克盡孅責,尚未出嫁的我老是做這些有失禮節的事情,似乎也需要檢討一下。」


    「對,就是這樣。基本上,光是兩名年輕男女單獨同居在一起,對這個社會來說就很奇怪了。而且平和島現在或許還忍得住,我也相信平和島的為人,可是他畢竟是男生,說不定一個不小心,還是有可能鑄下什麽大錯的。」


    「另外我還要補充一點,就是如果不能真的發生什麽事,我誘惑手段的模式就會被限製住。來來去去都隻靠一招,畢竟玩不出什麽花樣,少爺也會馬上習慣於剌激。所以接下來,我得思考一些別的做法才行。」


    「沒錯,就是這樣,隻靠一招不好啦。很多漫畫、小說之類的內容也是這樣,隻因受到市場肯定就胡亂運用相同手法,最後一定會被使用者們所唾棄。鳩子,你偶而也是能溝通的嘛!」


    「所以我今後要改變方針,不再隨便使用美色逼迫少爺。」


    「你這句話說得真好。我之前一直覺得你這個人聽不懂人話,有夠讓人討厭,我決定今後要對你改觀。如此一來,我和你說不定能夠做朋友——」


    「是的,我今後不會再使用美色逼迫少爺,要致力於和少爺進行真正會生出寶寶的行為。」


    「沒錯沒錯,隻是致力於會生寶寶的行為就沒什麽問——呃,為什麽啊?」


    杏奈目瞪口呆地大喊。


    她的反應不僅老梗,還有些誇張,但表現在這裏還算不錯。


    「我在跟你說不要再做什麽奇怪的事情,為什麽你會把結論導向那個方向啊?我要你踩煞車,你為什麽要使足全力踩下油門?我根本無法理解你的邏輯!」


    「鳳杏奈同學,你認為我的行為不檢點,覺得這樣子有問題,對吧?」


    「對!」


    「所以我的行為如果直接和生寶寶扯上關聯,不就沒有任何問題了?」


    「不,正常來說會有問題吧?應該說,讓我覺得有問題的就是這種事情!」


    「沒有遺留下後代的目的,隻是胡亂從事性行為——因為這樣的行為遭受批判,應該也是無可厚非。但如果性行為的目的是要留下自身的基因,就沒有任何被責備的道理了。我有說錯嗎?」


    「那樣說沒有任何錯誤,但我在跟你討論的根本不是這個吧!」


    「如果你連這一點也要加以否定,就代表你基本上是否定人類這個物種,甚至是所有一切生物的存在意義,難道不是嗎?」


    「拜托,為什麽事情會被你講得這麽極端?我要說的是,沒什麽特別的意思就不要過於親熱,就隻是這樣子,你聽不懂嗎?」


    「好,那就這樣吧,少爺。」


    「咦?什、什麽?」


    「很幸運地,剛才身為學生會長的鳳杏奈同學也同意了。正所謂行善欲速,我們現在就在這邊開始吧,let’s生寶寶。」


    「呀——!等等,鳩子,你幹嘛脫衣服?快住手呀!我要報警喔!何況我根本連一毫米都沒同意你的說法!應該說,你那樣做我一定饒不了你!會恨你一輩子的喔!」


    唉,就是這樣。


    最後多虧午休結束的鈴聲響起,一切才沒有進一步發展。而從這個小插曲可以得知,鳩子依舊是一副唯我獨尊的態度,也還是讓杏奈感到十分棘手。


    說真的,這樣的發展也算是理所當然。


    畢竟鳩子從轉學進來的第一天起,就將杏奈視為一個危險因素。


    杏奈本身也有問題。她的個性本來就很容易被欺負,且從以前就很不會應付鳩子。沒錯,這兩個人實際上根本就是一對絕配——隻不過我指的是蛇與青蛙,獵食者與被獵食者的關係。


    而更糟糕的是,身為青蛙的人絲毫都沒有自己屬於被獵食一方的自覺。這個令人頭痛的事實,在不久之後便會以明確的形式呈現在世人麵前。


    *


    數日後——


    一張告示被貼在鶯穀學園高中部的公布欄。


    該告示的標題為「敬告各位同學」,內容則點出近日校園內部風紀紊亂,希望促使學生們在男女交往方麵更能秉持良知。倘若今後數周仍不見大家有改善的征兆,將訴諸理事會,采取適當措施。


    寫在告示末尾的親筆簽名,則是鶯穀學園高中部學生會會長,鳳杏奈。


    「意思是要對我宣戰嗎?」


    鳩子在得知這個消息後,做出一如我預想的反應。


    「她形式上采取的是對全校學生公告,但那告示顯然是衝著我來的,同時也算是對我的警告。她從以前開始就不太懂得如何去區分誰能招惹,誰不能。看來那缺點現在還是沒變。」


    「嗯……你就大人有大量,不要太上火嘛。」


    為了自投羅網踏上處刑台的友人著想,我試著盡可能地為她求情。


    「杏奈有時確實會太快下判斷,行動時偶而也不會瞻前顧後,但是她的本質不壞一應該不會做出太過偏差的舉動。」


    「少爺,你那樣想就錯了。」


    鳩子極其冰冷地斥責我:


    「溫情留給自己人,仇恨給予敵人——這便是平和島的帝王學。既然鳳杏奈現在都已經如此明確地表現出敵意,那麽發動反擊,讓她為自己的輕率感到最大限度的後悔,才是我該采取的行動吧。那種不成氣候的對手就要好好教育一番,讓她清楚明白什麽是天高地厚。」


    「鳩子,好了好了,別這麽說。」


    「我什麽都不會說。要是現在放任她自以為是,不久後就會得寸進尺,對我露出獠牙。俗話說,動物在一開始就要教好,現在采取適當措施,其實對她反而有繁助。」


    「我明白你說的話,但還是請你通融一下。」


    「我不要。」


    這裏是二年a班的教室,時間為班會之前。


    鳩子一如往常地不動聲色,看似漠不在乎,卻有著不同於外表的頑固。


    「我現在若是做出有違平和島帝王學的抉擇,以後又有什麽立場繼續教導少爺呢?除了采取嚴厲措施外,我別無其他選擇。」


    「是啦,我也能理解你的意思,但畢竟杏奈也是我的朋友,還是相識多年的朋友;所以我實在無法坐視她遭到太嚴苛的打擊。」


    「請你放心,我保證至少不取她的小命。」


    「這不就等於要取走她生命以外的所有東西?那我根本無法放心


    好嗎?」


    「所以少爺你在我和鳳杏奈之間,要選擇站在她那邊?」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哼嗯。」


    鳩子稍微思考了一下:


    「我知道了,這樣吧。請你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說服我不讓鳳杏奈受到天誅。」


    「合理的理由?」


    「是的,給我一個理由,讓我即便得更改平和島的帝王學,還是要饒鳳杏奈一命的理由。或者換句話說,請你告訴我,溫情對待她究竟有什麽好處?」


    唔——嗯。


    她倒是提了一個難題給我。


    我隻是認為,不要因為對方的小小冒犯就采取誇張的報複行動比較好,這本來就是一個充分理且理性的判斷。再說,我個人覺得當初先挑爨的人也是鳩子。


    嗯……要怎麽說服她才好啊……


    「少爺,請快告訴我。」


    「嗯,啊,等我一下,我正在思考。」


    「請你快一點,不然被我壓抑著的殺意波動會溢出名為我的容器,流向這個世界,引發各種扭曲事物常理的超常現象。為了不招致那樣的悲劇,請你快一點。」


    「鳩子,你也喜歡那樣的自我想像設定啊……」


    「我隻是隨口說說而已,不要鑽研這種小細節,快告訴我理由。」


    「嗯——怎麽說呢……比方說,我請你吃個甜點,你就這樣原諒她如何?」


    「要是那麽幼稚的補償就能讓一個人獲得原諒,這世上就不需要警察了。」


    「是嗎……不行喔……」


    「我倒是想問你,你會想出這個提議的根據為何?你該不會認為,那種條件就能讓我點頭吧?」


    「不是啦,隻是肚子餓的時候談這種事,再怎麽樣都不可能有結果吧?所以我想說還是先進食一下,讓心情獲得平靜,再來談這件事如何?」


    「我還沒有癡呆到,判斷不出自己現在是餓還是不餓。」


    「咦——?但是你想喔,俗話不是說餓肚子無法戦鬥嗎?那不是也能反過來說,肚子不餓就不需要戰鬥嗎?所以羅,是吧?」


    「最好是。總之這個提議我駁回,瞧不起我也要有個限度,睛反省一下。」


    「是嗎——嗯,真的很抱歉。」


    「順帶問一下……」


    鳩子稍微換了一下講話的口氣:


    「如果你要請我吃甜點,你打算拿什麽東西請我?」


    「嗯,我想想……比方說gari gari君冰棒(注:日本曆久不衰,家喻戶曉的冰品品牌)


    呢?」


    「是嗎?很可惜,我是home run bar冰棒派(注:同樣為日本知名的冰品品牌)。換句話說,就算我剛才有答應你的條件,我們的談判終究還是會淪為破局。」


    「喂喂,請等一下,那可是gari gari君冰棒,它可是冰棒之王耶!現在是人家請你東西,你還要有意見就是了?」


    「姑且不提其他的,拿一個不滿一百圓的點心作為談判籌碼,本身就是一個致命性的大錯誤。」


    「是嗎?我個人覺得還好耶。再比方說好了,如果我說要送你好吃棒全係列每種口味各一枝,你應該會開心得跳起來吧?」


    「你要送我嗎?」


    「不,是不會送你啦,想要嗎?」


    「不,根本就不想。」


    「少爺,你真的很煩。我們不提那些,回歸正題吧。請你給我一個充分的理由,讓我取消針對鳳杏奈的報複行動。」


    「嗯——我想想……」


    我歪著頭,手托著下巴沉吟:


    「那麽,你看這樣如何……」


    「洗耳恭聽。」


    「比起社會性抹殺鳳杏奈,留她一條小命比較好玩。」


    「————」


    鳩子沉默了片刻。


    她緊抿著唇,帶著她招牌式的撲克臉,眨也不眨地盯著我。


    我則正麵承受她的視線,假裝平靜,不將內心的緊張表露出來。


    「嗯,說不定……」


    最後是我捱不住沉默,率先開口:


    「說不定你會認為這種作法有違帝王學,若是那樣,我也無可奈何——不過,隻靠這種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作法,無法在社會上混得太起色。對想要站上平和島巔峰的人尤其如此。不是有句話說:要愛你的敵人嗎?意思是與其將敵人視為敵人排除,不如找機會吸納對方成為同伴,反而比較有效率。若因為對方是敵人,便從一開始加以敵視,到最後反而會讓自己四麵皆敵。」


    「…………」


    「尤其杏奈這種類型的人更是這樣子,針鋒相對和化敵為友絕對是後者比較好。她在各方麵基本上都很單純,還有超強的行動力,所以有時候我們無法預測與她為敵最後會是好事還是壞事。能夠控製的對手,就算彼此敵對也不怎麽可怕,但無法控製的對手就麻煩了,不是嗎?不過無法預測同時也表示,她可能給我們帶來預期之外的幫助。這種人材雖然難以掌握,卻相當珍貴。而且能夠駕馭不好控製的人,從帝王學的角度來說也是很棒的一件事吧……你覺得呢?」


    「…………」


    鳩子不動任何聲色地傾聽我的主張。


    話說我也耍了一點小手段——我先提出一個原本就不可能得到對方同意的提議,好讓我真正的提議更容易得到認同。接下來,就看我的說服能否成功了。


    不過,剛才那番話也是我毫無矯飾的真正想法。乖巧認分的杏奈?光聽就有種魅力大打折扣的感覺,她還是隨隨便便就陷入暴衝狀態才比較好。


    「我了解了。」


    此時——


    鳩子打破沉默,同意了我的說法。


    「你的主張雖然有些牽強,同時缺乏說服力,不過理論還算有道理,而且也沒有悖離平和島的帝王學。」


    「喔,也就是說……?」


    「是的,我決定接受少爺的意見,這次就大發慈悲,饒過鳳杏奈的宣戰行為。話說回來,鳳杏奈這種小角色本來就沒資格讓我怒目相對,不予理會應該不構成問題。」


    「喔喔~」


    太好了,太好了!看樣子總算避掉兩人發生衝突的狀況。


    唉,說真的,鳩子和杏奈雙方處不來可是我一個煩惱根源。畢竟兩人和我都是關係匪淺,卻又處於無論如何都得接觸的立場。可以的話,還真希望她們能好好相處——


    「平和島——!平和島,你在嗎——?」


    就在我如此作想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很恰巧地響起。


    「啊,找到了!平和島,日安!」


    「……喔,早安啊,杏奈。」


    這道傳入二年a班教室的聲音主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們剛才討論話題的主角。


    「搞什麽呀,平和島,你看起來怎麽心情不太好?一大早就露出那樣的表情,今天這麽一個大好日子可是會徹底泡湯喔。微笑再燦爛一點啦,微笑!」


    「唉,杏奈,你今天照舊很有精神耶。」


    「當然呀,我沒什麽優點,就是精神好。」


    她挺起她的大胸部說著:


    「……哎呀,仔細一看,鳩子也在這裏啊?沒辦法,誰叫你杵在這裏,一臉不知是死是活的樣子,讓我根本沒有注意到你。日安。」


    「早安。」


    鳩子對於杏奈的先發製人攻擊沒有絲毫反應,淡然地打招呼回應:


    「對了,鳳杏奈同學,關於學園布告欄貼出的那張告示……」


    「喔喔,你說那個啊?話說,最近男女之間的風紀實在有夠敗壞呢。我個人完全不反對


    男女交往這件事本身,隻是碰巧有些人不懂得什麽叫作節製。就為了那麽一、兩個少數的笨蛋,我還得特地向大家說明那種事,學生會會長的工作還真是不輕鬆呢。」


    她同樣一臉事不關己的表情,不過相較於表情上的漠然,她那番話可是明顯地處處帶剌:


    「附帶一提,我的作法可是得到理事會和教職員會議的認可。他們的看法大致上就是『近來的年輕人在那方麵確實過於缺乏節操,請你務必展現學生會會長的手腕,嚴格加以取締』……換句話說,就是誰敢忤逆我的作法,就要有相當程度的覺悟。」


    「是嗎?不過從你的說法聽來,你所謂的那作法,似乎是針對特定的某個人所發起的,是我誤會了嗎?」


    「嗯,有這麽一回事嗎?我個人完全沒有一丁點那樣的想法喔。但說不定,對自己心裏有數的某個人來說就不是那樣了吧。嗯,我的所作所為當然不是刻意針對我所討厭的特定某人,你大可放心喔。」


    杏奈得意地哼了兩聲,兩手授在腰上,像是大獲全勝般誌得意滿。


    總覺得她的挑爨很明顯。


    她原本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大概是因為遇到昔日舊識,而且對方還是她每吵必輸的對手,讓她喪失平日會有的分寸。想起過去的心靈創傷後,變得十分具攻擊性。應該是這樣吧?


    「我了解你的想法了。」


    鳩子絲毫不理會在一旁為兩人捏把冷汗的我,以一貫的平穩態度說:


    「不論如何,我最後終究得采取適當的措施才行。在此為你祈導,希望你到時候不會又是一副哭喪臉。」


    「哼,你能大放厥辭的時候,也隻有現在了。」


    相對地,杏奈也絲毫不改其強勢的態度:


    「你那麽瞧不起學生會會長的力量,我會很傷腦筋的。或許你背後有平和島這塊靠山,但我在這學園裏的地位終究高過於你。我本來不打算在這種事情上行使我的權力,不過既然對手本身也有問題,我也隻好做出類似行使權力的舉動……鳩子,你才需要趁現在趕快祈禱,之後不會變成一副哭喪臉。」


    撂下這番話後,她便洋洋得意地走出我們的教室。


    將我和鳩子,以及一旁興致勃勃觀看事態發展的同學們拋在身後。


    「……嗯——鳩子?」


    我以一種膽顫心驚的口氣,對沉默盯著杏奈教室的那扇門的女仆說: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還是懇求你,不要和她大打出手,好嗎?」


    「大打出手?我不會做那種事。」


    鳩子以她慣常的平淡口吻說:


    「我本來就不可能和她打起來。我們兩人的等級相差太多,萬一真的打起來,那絕對不會是打架,隻會是單方麵的虐殺吧。與旗鼓相當的人爭奪霸權也就算了,扭嬰兒手臂這樣的行為,我看不出有何樂趣,所以敬請放心。」


    「嗯,你這段話裏有些單字讓我頗為不安,實在不可能放心啊。」


    我歎了一口氣:


    「話說回來,杏奈做出那樣的舉動,我也很難為她說話就是了。所以鳩子你還是要那樣嗎?感覺已經確定要采取報複行動了?」


    「你的選字用詞不是很正確,我隻是打算給予不懂事的人一些教育指導而已,這和教育寵物的行為沒有任何本質上的差異。」


    「如果你的行動不會超出能稱為教育的範圍,我也不怎麽會擔心啦……」


    「放心,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頂多是社會性抹殺鳳杏奈而已,不會施以任何物理性的迫害。」


    「那樣已經超出教育的範圍了啦!造成的結果甚至比物理性抹殺更糟。」


    「那麽,設法得到鳳杏奈不堪入目的相片,然後在網路上散播?」


    「那樣不正是社會性抹殺?」


    「敬請放心,我隻會散播cg加工後,拚貼一番的假照片。」


    「呃,聽我說,並非不是真相片就可以隨意散布的。」


    「那麽,找出鳳杏奈的弱點威脅她,逼她穿著內衣逛大街這個做法呢?」


    「你不要一直往那種方向去想,換個方向啦……總之,禁止采取那一類的報複行動,不然我也有可能與鳩子為敵喔。」


    「……少爺,你很莫名地一直站在她那邊呢。」


    「你那麽說也沒錯,因為杏奈是我重要的朋友。但更重要的是,我想阻止你做出太誇張的行徑。」


    「嗯,好吧。」


    鳩子麵不改色地點頭:


    「剛才我說的那些全是開玩笑的。對於鳳杏奈,我不會采取超出限度的行動。」


    「是嗎,那就太好了。」


    「雖說我多少有點想讓她知道,何謂不知天高地厚的衝動。」


    「啊,果然是這樣……」


    「我有那種衝動,但還是隨時隨地在計算風險與報酬。我的社會名譽還沒廉價到隻和鳳杏奈的人生交換就好的地步。」


    鳩子輕描淡寫地表示。


    她臉上雖然沒表現出來,說話也盡量注意用字遣詞,但情緒其實還是很緊繃。不管口頭上怎麽說,鳩子果然還是和杏奈一樣,相當在意對方。


    「少爺,敬請放心,老實說我已經決定方針了。」


    「呃,是嗎?」


    「是的,我找到既能遵循少爺的意思,慈悲地放她一馬,同時又能給她一個確實教訓的辦法。而且我的行動對少爺而言,應該也能充分作為帝王學的典範。」


    「什麽嘛,那不就是完美了嗎?既然有那種方法,你一開始就這樣做嘛!」


    我鬆了一口氣。


    事情演變成這樣,要她們不起衝突也實在有點困難。她能夠選擇適當的方式施展手段,我就已經謝天謝地了。


    問題是,具體而言要用什麽方法給予杏奈適度的懲罰——


    「少爺之前不是說嗎?」


    鳩子見到我疑惑的眼神,一臉冷淡地回答:


    「『比起社會性抹殺鳳杏奈,留她一條小命比較好玩』……對吧?」


    *


    過了一個禮拜後——


    鳩子就任鶯穀學園高中部的學生會會長。


    *


    「——這是怎麽一回事?」


    快得讓人目不暇給的二度總選舉結束後,於鶯穀學園的學生會辦公室。


    處於敗者立場的杏奈,誇張地拍桌咆哮:


    「事情怎麽會變這樣?為什麽輸的人是我?為什麽學生會會長變成鳩子?我完全搞不懂這是怎麽一回事!」


    「好了好了,杏奈,冷靜一點。」


    「現在要我怎麽冷靜啊!」


    磅的一聲,她又拍了一下桌子。


    「為什麽我會被人從學生會會長的寶座上拉下來,然後繼任者變成鳩子?讓她這樣死不要臉地坐上去?而且一切竟然發生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怎麽想都很奇怪吧?這不會是什麽詐欺吧?她一定耍了什麽卑鄙手段!」


    唉,杏奈會這樣大驚小怪也很正常。


    實際上,她當學生會會長時確實廣受學生的支持,辦事能力上也沒哪裏不足。正常來說,就算有人提出罷免,她的地位照理也不會那麽輕易受到動搖——如果提出罷免的人不是鳩子的話。


    一切真的隻能說是迅雷不及掩耳。


    鳩子的行動發起於一個禮拜前——


    接著短短一天內,她便收集到全校學生三分之一的署名,成功迫使杏奈辭職。


    接著在隔天組織選舉委員會,公告要進行選舉,將下一屆學生會會長的參選期間訂為兩天。之後的兩天則用來打選戰,然後毫不拖泥帶水地在今天進行投票與開票,最後由平和島鳩子壓倒性高


    票當選。


    「這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變成「前」學生會會長的杏奈不再繼續打擊那張可憐的桌子,但是她的憤慨還是無法平息。


    「采用這種有如偷襲的手段,還真有鳩子的行事風格。那女人從以前就是這樣……抓準別人大意的時機,率先行動,她在這種事情上真的是個天才。」


    即便如此,還是無法否認杏奈其實不是真的埋怨記恨。正確來說,她此刻雖然努力詆誨她,所說的話卻變成半在褒獎。大概杏奈自己多少也覺得對方勝得十分漂亮吧。


    事實上,鳩子的所作所為(至少在表麵上)沒有違反法律和校規。她去理解規則,並在徹底遵守規則的情況下,成功發動了這次的政變。


    此外更重要的是,鳩子不隻得到了選票,還獲得學生們在現實層麵上的支持。我想這應該是鳩子之前說的「拉攏布局」發揮了功效吧。我不知道她先前對於今日的事態預料到什麽地步,也不知道她針對什麽事情拉攏布局到什麽地步。但不論如何,這件事都讓人對今後產生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


    而讓杏奈最不愉快的一件事,大概是——


    「讓你們久等了。」


    伴隨著這道聲音,學生會辦公室的門被人打開。


    一臉冰冷且穿著女仆服的政權交替首謀登場。


    「我剛才在理事會和職員會議上獲得正式的承認。如此一來,本人便是名副其實的鶯穀學園學生會會長。」


    「唔,你這卑鄙的家夥終於出現了。」


    杏奈充滿敵意地瞪著鳩子。


    「可以請你說明一下,你這麽做到底是什麽意思?用這種陷阱坑害我,哪裏好玩了?」


    「用陷阱坑害這種說法不太好聽。」


    鳩子麵無表情地回答:


    「我按照正式步驟,遵守正式程序,並在公正的選舉中獲得勝利後,才得到現在的地位。對此結果提出異議,和我在同個戰場上公平競爭的你的名譽難道就不會受損嗎?鳳杏奈同學。」


    「哼,虧你講得臉不紅氣不喘的……你那樣的作法,即便有遵守到規則,依舊是徹底的違背禮節!使用那樣的手段,到時候你一定會眾叛親離。」


    「這句話你不該對我,而該對那些投了幹淨一票給我的同學們說。要是你以後能獲得比我更多的學生支持,你再將我從學生會會長的位子上拉下來,重新舉辦一次選舉不就得了?」


    「呃……唔唔唔……」


    杏奈極度不甘願地咬牙切齒著。


    鳩子說的話本身也很有道理。但重點是,一個人一旦淪為失敗者,做出再多辯駁也隻是徒顯空虛。除了靠實力或是結果,應該沒什麽方法能讓對手閉嘴吧。


    「你不需要那麽激動吧。」


    鳩子有些做作地聳肩表示:


    「反正就算學生會會長換了人當,日子和之前還是沒有任何不同啊。我畢竟有很多事要忙,所以打算將實質業務交由副會長全權負責。」


    「這點一樣讓人不愉快!你這個人……既然都主動參選、拉票、當上了學生會長,好歹要認真工作吧!」


    「這世上是有適材適用這麽一個概念的。我自己本身還在修行,同時被委任要負責少爺的教育工作,因此能夠交給別人去做的事情都要盡可能地交付出去,才是有效率的作法。你不這麽覺得嗎?新副會長鳳杏奈同學。」


    沒錯,鳩子厲害的地方就在這裏。


    在鶯穀學園,學生會會長對於會長以下的職務擁有任命權。我之所以會在前期學生會擔任書記的工作,也是因為有前學生會會長杏奈的指名任命。


    而鳩子在選戰的政見中,明確提到她將任命杏奈出任副會長一職,並且反複聲明即便杏奈輸了選戰,她還是能保留在學生會裏的位子。不僅如此,一些實質的營運也都會委任杏奈繼續負責。


    若有人提出「既然如此,她還來參選幹嘛?」之類的意見,那可真的是說對了。這本來就是一場鬧劇。


    但重要的便在這是一場鬧劇這點。不然我認為鳩子能否贏得這次的選舉還很難說。鳳杏奈這位學生會會長可是擁有令人絕對無法忽視的人氣和政績,萬一鳩子真的明確采取與杏奈敵對的方針,就算未必會輸掉選舉,想必也會遭遇一番苦戰。


    轉學過來之後,鳩子便和學生們持續地交流著。因此關於這點,她也一定事前有過一番調查。考慮得再詳細一點,便會開始覺得鳩子和杏奈之間的唇槍舌戰會擁有一定程度的人氣,說不定也是鳩子的布局。


    最後她不隻讓對自己表露敵意的杏奈重重挫敗,還坐上能夠將杏奈當部下使喚的位子,同時不引起學生們的反感——這樣的處世之道,除了厲害還是厲害。真要說有什麽問題,大概就是即便她樹立了這樣的典範,我還是不覺得自己能夠仿效。


    「總之我是絕對不會屈居在鳩子之下!打死都不要在你的底下做副會長!」


    「你那麽說我很困擾。即便我這個學生會會長親自指定,這個決定還獲得大多數同學的支持,你還是打算拒絕嗎?」


    「你說得也沒錯,如果大家真的都希望我出任,我也想讓大家開心啦。但是我絕對不要屈居在你的下麵!」


    「你真令人傷腦筋,請不要像個孩子一樣耍任性。」


    「你用那麽幼稚的方式陷害我,才沒有資格說我!而且副會長這個頭銜聽起來雖然響亮,說穿了還不是幫你跑腿?你覺得誰會願意接受那樣的工作啊!」


    「校圜裏已經有好幾個人向我毛遂自薦,說想在我底下做事了。」


    「他們想當,那你就讓他們當呀!總之我是不會幹的,絕對!學生會會長的確是擁有任命權,可是被指定的人也有拒絕權!」


    「嗯,意思是說,你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嗎?」


    「打死都不願意!」


    「是嗎,那真可惜,我隻好放棄任命你為副會長了。」


    「哼,廢話!我既然說不做就絕對不做!」


    「那麽鳳杏奈同學,請你立刻離開這間學生會辦公室。」


    「咦?」


    杏奈瞪大眼睛,整個人愣住。


    「我對你提出這樣的請求應該很正常吧。你此刻的身分和學生會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不覺得一個外人待在這裏,很不自然嗎?」


    「呃,這個……你那麽說或許也沒錯,可是……」


    「附帶一提,新學生會的營運暫時將由我這個會長,和繼上屆學生會後,蟬聯書記工作的少爺兩個人負責。」


    「咦,就你和平和島兩個人……」


    「負擔上是會變重一些,但既然工作量沒有大到我們做不來的地步,應該沒問題。今後我就會和少爺單獨兩個人,關在學生會辦公室這麽一個密閉空間中,你儂我儂地處理相關業務。由於我們會孤畀寡女待在沒人看得見的地方,自然能想做什麽盡量做羅。午休時和放學後,在不會有任何幹擾的學生會辦公室,到底會發生什麽事呢……光是現在,我就期待得不得了呢。」


    「你給我等一下!你到底想做什麽?該不會要在神聖的學生會辦公室做些下流的事情吧?」


    「很難說喔。不到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不管怎樣,這件事都和你這個外人沒關係。」


    「唔唔……!」


    「那麽,鳳杏奈同學,你不過區區一個外人,到底想在這裏坐到什麽時候?我待會要和少爺兩人你偽我儂,循序漸進地商量許多事情,可以請你馬上離開嗎?」


    「——好、好啦!我做,我做行了吧!」


    「喔,你做?你指的到底是做哪件事呢?」


    「副會長啦,副會長!就是你要


    我做的學生會副會長!拿你沒輒,就配合你吧!」


    「不,你不用配合也沒關係。」


    「等等,這算什麽?怎麽和剛才說的不一樣?」


    「我仔細想了想,比較你當副會長和不當副會長的情況後發現,你不當對我比較有好處,所以先前的話就當我沒說吧。」


    「等一下,這樣子太卑鄙了!話講沒多久馬上翻臉不認帳,不是一個學生會會長該有的行為!現在乖乖地任命我為副會長!我得好好監視你,讓你不能和平和島做些什麽奇怪的事情!」


    「你真的那麽想當副會長?」


    「嗯,沒錯,我想當!有意見啊?」


    「好吧,如果你現在向我磕頭下跪,說句『請可憐可憐我,惠賜我副會長這個職位,拜托你!』我就答應你的要求。」


    「煩·不·煩·啊!為什麽話講到最後一定會變這樣?你的腦袋是不是怪怪的?我幹嘛要低聲下氣的才能在你底下做事?」


    「是嗎,那麽這件事就當我沒說過吧——好了,少爺,我們馬上孤男寡女來進行學生會的工作吧,我會循序漸進地用各種方式,教你一大堆有的沒有的事情……唉呀,鳳杏奈同學,你怎麽還待在那裏?接下來我和少爺要兩人獨處享受甜美時光,請你盡快離開這裏,否則——」


    「啊——夠了,好啦,隻要拜托你就行了是吧?沒錯吧?求求你讓我當副會長,成為學生會的一員,求求你!」


    ……嗯,差不多是這樣。


    於是乎,鳩子發起的政變最後大致圓滿落幕。


    學生會會長,平和島鳩子。


    副會長,鳳杏奈。


    書記,平和島隼人。


    今後鶯穀學園學生會的營運,將暫時由上述三名人員負責。


    容易受騙上當的杏奈老是學不乖,而總在別人大意之際做出驚人之舉的鳩子又從不手下留情。因此,今後應該會頻繁地看到像剛剛那樣的場麵吧。兩個人如此水火不容,看樣子被夾在她們中間的我,今後除了平和島繼承人競賽那個暫時無法解決的問題外,還多了許多源源不絕的苦笑和憂心根源,讓人真想大吼一聲:「可惡啊。」沒錯。「可惡啊!混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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