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齡四十年,不含浴室,廁所共用,有著兩個房間和一間廚房兼餐廳的小公寓】


    ……以上,便是我和鳩子兩人同居公寓的基本規格。


    畢竟是近半世紀以前蓋的房子,許多地方都開始出了一些毛病,不過梁柱等結構依舊健在剛強。壁紙和白漆的劣化是很醒目沒錯,但遇到小地震時,它的結構還是能夠傲然地紋風不動。


    話雖如此,沒有浴室這一點,對我這個生活在現代的年輕人而言,仍舊是個麻煩之處。我也不是特別愛幹淨,但還是想在自己需要的時候淋個浴,或是能不受他人幹擾地泡個澡,悠哉地消除一天的疲勞。就算浴缸再小也沒關係。這樣的期望是人之常情吧。


    剛成為平和島的候選繼承人時,最讓我不安的並非過去我原本可以不理會一與嫡係間的麻煩事和即將開始的繼承人嚴格教育,而是失去入浴的方便性——話說回來,這一切已經都成了往事。


    很快地,我和鳩子兩人開始同居生活至今,已經過了兩周。


    之前因為失去浴室而感到憂鬱的我,如今已成了一名澡堂迷,熱衷於到附近各家不同的澡堂洗澡。


    「好了,鳩子,我們今天要去哪家澡堂?」


    「少爺,請不要興奮成那個樣子。身為平和島財團的維承人,為了區區的泡澡喜孜孜成這樣,你的能力會受到質疑,遭底下的人取而代之。」


    「好了好了,快別這麽說,畢竟唯一能讓我忘卻帝王學、學生會一類的煩人事情,徹底放鬆的隻有泡澡的時候啊。在on與off之間快速轉換,也是平和島家的人該學會的能力對吧?」


    我將鳩子的逆耳忠言當作耳邊風,哼著歌,一邊雀躍地小跑步走出公寓的玄關。


    時刻剛過晚上七點,不冷不熱的適溫空氣點綴著夜幕初垂的城市,這個時間是捧著盥洗用具,走在路上的絕佳時機。


    「想不到少爺對澡堂巡禮產生這麽濃厚的興趣,說真的,這實在出乎我的預料。」


    鳩子走在我身旁,表情一如往常冷淡,口氣卻帶上一絲悵然:


    「我們當初之所以搬到現在住的公寓,就是覺得我們不可倚賴隨時能夠在自家浴室洗澡的方便性。但是現在看來,我隻能說自己弄巧成拙了。想不到,最後竟然隻是帶給少爺一個新的樂趣。」


    「好嘛好嘛,隻是這樣的小樂趣有什麽關係?別那麽固執嘛。」


    「少爺可是平和島財團的繼承人,應該二十四小時都置身於修習帝王學的嚴苛環境才對。像現在這樣喜孜孜的心情,對少爺沒有任何好處。所以今後該思考一下,是不是要搬到有浴室的公寓。」


    「哈哈,那樣做沒有意義啦。因為人類是從任何地方都挖掘出樂子的生物,即便家裏變成有浴室,也隻會讓我再發現其他的新樂子罷了。」


    「嗯,我不喜歡這樣。看你那副輕鬆自得的模樣,真的讓我開始考慮要搬家了。到時候再向我哭訴就太遲了。」


    鳩子如此念了一堆,不過我還是一副完全不擔心的樣子。


    理由隻有一個,便是她對於澡堂巡禮這件事的喜好程度,根本就絲毫不遜色於我。她臉上雖然維持著漠然表情,還是看得出她此刻散發著些許的開心與興奮。她內心深處一定也很開心,甚至想和我一樣雀躍地小跑步。這樣的她,怎麽可能會放棄去澡堂享受一番的權利?


    事隔十年再重逢,她與過去相比,簡直變得判若兩人。而我和她一起生活了兩個禮拜,便漸漸看得出她在這部分的一些想法。老實說,還滿讓人開心的。


    「……你從剛才就一臉笑咪咪的樣子,感覺好惡心。」


    鳩子不曉得是不是看穿我心中的想法,冷冷白了我一眼:


    「你正處於修行中,而且還是剛入門的階段,竟然還那樣輕浮興奮,實在讓人無法苟同。既然如此,我們是否該連續熬夜一個禮拜,讓你多上一點帝王學的課呢?」


    「等等,等一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的結論?」


    「因為少爺一派輕鬆的樣子,讓我看了很不順眼。再說,正式修行開始至今兩個禮拜,你差不多該漸漸習慣我的斯巴達教育,所以我判斷是時候進行下一步了。」


    「別啦……你不覺得不眠不休一個禮拜有點太嚴苛了?不,應該不是嚴苛的問題,我覺得那樣子強忍疲勞學習,應該沒什麽意義吧。」


    「那也是修行的一環。」


    「修行是吧,修行……但話說回來,將那種事情當作修行,是不是有點像宗教?感覺高野山或比叡山的人似乎也會搞這套的樣子。」


    「完全沒錯,你現在才發現嗎?」


    「……咦咦咦~?」


    「和我兩人一對一地一起生活起居,徹底修習帝王學這個行為本身,早就已經遠遠超出一般教育的範疇了。這個年代還會做這種事情的,大概隻有宗教或是軍隊吧。」


    「是嗎……換句話說,我被你打著教育的幌子,不停進行洗腦羅?」


    「正是如此,一旦你成為平和島財團的當家主,便將會擁有不遜色於一國總統的身分和地位。要承擔的職務和責任,遠遠超過一般人類會被要求的範疇。隻接受極普通極正常的教育,絕對無法爬上那個位子。」


    「哈哈,是這樣啊,那可真是辛苦啊……不過鳩子啊……」


    「什麽事?」


    「你現在先別想那麽多,隻要考慮要去哪家澡堂就好了。我個人認為現在最重要的是決定去哪裏泡什麽湯,好消除累積一天的疲勞。」


    「嗯,你說得也有道理。那麽去鬆之湯如何呢?那邊不論是湯的品質、清潔度,還是深具傳統的懷舊氛圍,都好得讓人沒話說。」


    「嗯,不錯啊,就去那邊吧。」


    於是我們一路朝鬆之湯前進。


    附帶一提,大家從我們住的小公寓大概就可以推知,我們住的區域從一般的標準來說屬於老舊平民區。


    沒有人想在這裏蓋高樓大廈,普通公寓也頂多五層樓高。縱橫交錯的小巷仿若樹根一般密密麻麻,斜坡和階梯也多得誇張。想要采買,隻消到附近的商店街便能補足一切所需。總之就是這麽一個地方。


    因此這裏還是有多不勝數沒有浴室的房子。有很多家澡堂盯準那些居民帶來的商機,至今生意還算過得去。我們今天要去的「鬆之湯」也是那些澡堂的其中之一,算是我和鳩子在附近泡過的澡堂中,特別喜歡的一家。


    就這樣走著走著,我們來到離目的地不遠的地方。遠遠便可看見寫著「鬆之湯」店名的煙囪,今天依舊冒著一條細細的長煙。


    好,終於盼來一整天最讓人期待的時間了——正當我興致勃勃之際……


    「哎呀哎呀~?這不是隼人同學和鳩子同學嗎?」


    旁邊突然有人喚了我們一聲。


    那令人熟悉的蘿莉甜美嗓音,怎麽聽都像是國小或是國中女生的聲音。原來是我們班的班導師上連雀千尋。


    「咦?老師怎麽會在這裏?」


    「我才想問你們怎麽會在這裏呢?」


    千尋老師以那張有著「天然年齡謊報器」綽號的蘿莉臉,綻放柔和的笑容說:


    「隼人同學的家是在這一帶嗎?啊,對了,你前陣子搬家了。喔喔,原來如此,你搬到這一帶了是吧?」


    「嗯,是的。不過我們今天算是要去那邊的澡堂洗澡。」


    「哎呀,好巧喔,我也正要去洗澡。」


    「嗯?該不會是要去鬆之湯吧?」


    「是的,我是那裏的常客。」


    哇,那還真是很巧呢。


    「等等,老師會去澡堂,不就表示——」


    我們三人於是走在一起,不


    過我有些不解地問:


    「老師也是住沒有浴室的小公寓嗎?」


    「嗯,是啊。我住在沒有浴室、廁所要與人共用的小公寓。三坪大的雅房,房租一萬五千圓,算是相當劃算呢!」


    「好便宜!等等,像老師這樣又年輕又可愛的人,住在那種地方沒什麽問題嗎?」


    「哎呀,別鬧了,我可沒年輕到那地步。」


    蘿莉老師雙手撫住雙頰,靦腆地笑著說:


    「而且這種老舊平民區的老公寓,其實很有所謂的人情味,住起來很愉快喔。有時大家會分送一些彼此做的菜,或是站在玄關口閑話家常。要是住在新穎幹淨的大樓公寓,可就不大有這種互動了。」


    「嗯嗯,確實像老師所說,有那種古早的人情味。」


    「沒有錯。另外啊,很多人都對我很親切喔。會擔心我的安危,提醒我要確實關好門窗,或是關心我,叮嚀我晚上很危險,盡量不要一個人走在外麵。」


    「喔喔。」


    「另外啊,還有人說『情況允許時話,出門時要請爸爸媽媽陪你』,或是『你爸爸媽媽住在哪裏啊?有沒有常常和他們聯絡?』或是『如果有需要領養的話,可以來找我商量喔。』大家真的很照顧我是吧?照顧到會讓我覺得,是不是對我有些過度保護了。


    我真的覺得能選到現在住的這間公寓很幸運,大家都是好人……」


    「嗯,這個嘛,是啦。」


    我個人覺得,他們隻是單純把老師當成真正的小孩罷了。不過還是識相一點,什麽都別說吧。話說回來,他們會這樣想也很正常。看到一個孩子獨自住在老舊公寓,不管是誰都會擔心吧。說不定再過不久,就有人打電話向社會局的兒童中心報案了。


    我們就這樣邊走邊聊,也差不多要到我們的目的地了。


    從我們這裏已經能看到染著溫泉圖案的門簾,以及一些客人進進出出。借著日光燈的照明浮現於黑暗中的澡堂入口,依舊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我不禁冒出:「好了,接下來就去洗澡吧!」之類的念頭,振奮了幾分。話說這裏明明是讓人放鬆的地方,我卻振奮了起來,感覺是也有一點矛盾啦。


    「咦?平和島?」


    又是一道我有印象的聲音傳來。


    說話的是早我們一步到澡堂,正捧著盥洗用品在櫃台繳費的我朋友,鳳杏奈。


    「呃,竟然連鳩子也在……等等,為什麽千尋老師也來了?」


    「嗯,說來話長,應該說是單純的偶然吧。」


    看見杏奈立刻警戒心表露無遺的模樣,我笑著說:


    「我和鳩子的家沒有浴室,千尋老師家也是,隻不過千尋老師是住在這一帶,我和鳩子則是喜歡遊走於各家澡堂,所以走遠一點來到這裏……倒是杏奈怎麽會來這裏?」


    「啊,我是因為家裏的浴室出了問題,才碰巧來到這裏……這個偶然也太誇張了。不過我真是個笨蛋,幹嘛挑這家澡堂啊……我是覺得能和平和島到同一家澡堂很幸運啦,不過那也要平和島一個人過來才行。鳩子也在的話,可就一點都不有趣了。趁現在還來得及,我去別家澡——」


    「說來難以置信……」


    此時,鳩子很巧妙地斬斷了杏奈的退路:


    「都到了這個時候,你不會拿什麽『突然想到有事還沒做』,或是『突然覺得身體不舒服』當借口開溜吧,鳳杏奈同學?」


    「你、你幹嘛擔心我會做出這種事情?不,應該說為什麽我非得開溜不可?」


    「那不重要,我隻是想說——不管你拿什麽做理由,隻要你現在不和我們一起進澡堂,就是在我、少爺和千尋老師麵前失了禮數。」


    「唔……」


    「但這倒不用擔心,畢竟你是充滿榮耀的鳳家一分子,我相信你是不會做出那種無禮舉動的。反倒是胡亂揣測,做出一些莫名發言的我才是有失禮節,我向你道歉,請原諒我的無禮。」


    「呃……唔。」


    看著鳩子鄭重地翰躬賠罪,杏奈整個人愣住。


    嗯,被鳩子這樣一搞,她想逃跑也難了。前者還是一樣沒人性呢。


    「好了,大家……」


    千尋老師似乎是現場唯一一個搞不太清楚狀況的人。她像是快要盼到點心時間的小孩似的,蘿莉臉笑顏綻開:


    「我們這樣也算一種緣分吧,大家一起和樂融融地泡澡吧!進去吧進去吧,趁現在還沒什麽客人,我們趕快lef’s go——」


    *


    在這裏向大家介紹一下鬆之湯的概要。


    這座澡堂大約占地百坪,從建築來看至少有半世紀的曆史,保存狀態十分良好。屋頂鋪著恢弘的瓦片,整體古色古香到要登記成本市的文化財產都沒問題,儼然成為這個地區的一個小地標。


    這裏的近代化設備配備得不是很齊全,但還是有一些不同的池子可供選擇。像是泡泡會構成旋渦的按摩浴缸,會讓皮虜有點麻麻、感覺很好玩的電療池,保證讓你大量排汗的蒸氣室等。


    一些基本配備當然也少不了,比如地麵上鋪的淡水藍磁磚,牆壁上以馬賽克拚湊出的雄偉富士山。但最讓人欣賞的,卻是他們不同於一般老澡堂的高度清潔感,因此這裏相對來說也比較看得到年輕的女性客人。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們巧遇千尋老師和杏奈兩人,倒也不是多驚人的偶然。


    差不多就是這樣,我的簡略說明結束。


    接下來不好意思,我要辦正事了。


    「——噗呼~~~」


    簡單洗淨身體後,我首先泡的是一般浴池。


    經過鍋爐強力加熱後的無色透明熱水,從我的腳尖開始,依序一路覆蓋到我的肩膀,讓我自然而然鬆一口氣。


    身體從內部逐漸暖和的感覺,讓我陶醉地閉上雙眼。以手掌撫過自己的手臂、胸部、大腿和小腿肚,頓時讓我有種新陳代謝急遽加速的感覺,那感覺清晰到仿佛真的可以觸摸一般。


    接著我將集中力放在流淌的水聲,沉浸在自高高的天花板傳回來的回音之中,那種飄飄欲仙的感覺真是如夢似幻。可以說,人生之喜悅盡在此刻——


    ……


    …………


    ……………………


    嗯,唉。


    真抱歉,隻能提男人的入浴畫麵。


    理所當然地,澡堂並沒有混浴這概念。我既然待在男湯,女生們自然就不在我的視野範圍內。現場畫麵的貧乏無味,隻能靠各位讀者的幻想和妄想自行補完解救一下——


    『鳳杏奈同學,不要一直躇躇不前,趕快做出覺悟吧。』


    『是啊,鳳同學,在澡堂裏麵怎麽能用浴巾包住身體呢?那樣絕對不行啦!』


    『呃,等、等等、等一下!就算你們這麽說,我還是沒做好心理準備呀!』


    ……我剛才的念頭還沒想完,耳裏便傳進有些喧囂卻豔媚的聲音。


    聲音由隔著牆壁的另一頭——女湯那邊傳來。


    『垂死掙紮也要有個限度好嗎?你到底是來這裏做什麽的?難道不是為了拋掉身上穿的一切,清洗穢汙,養精蓄銳為明天做準備嗎?』


    『是啊,鳳同學,身為你的老師,我得教導你什麽是公共場所的禮節。來,就一鼓作氣大方地脫掉吧。』


    『你、你們這麽說也沒用啊。我是第一次到澡堂,之前也不太有和自己以外的人一起洗澡的經驗……』


    『我不聽借口,請立刻脫掉。』


    『嗚嗚……』


    『再不脫的話,老師要直接機掉你的浴巾羅~』


    『……嗚嗚……我還是回家好了……』


    『請等一下,你以為我會允許你這種


    臨陣脫逃的行為嗎?』


    『真的,鳳同@怎麽會在這種奇怪的地方如此固執啊?沒關係,這樣吧,鳩子同學,我們兩個人將鳳同學強製扒光光吧!老師允許這件事。』


    『了解了,那麽由我壓住上半身,千尋老師負責下半身。有必要的話,我可以對她施展打擊技,讓她失去意識。』


    『等等,反對暴力!不行,絕對不行!』


    『是嗎?那就請你自己乖乖脫掉。還有,請你在五秒以內解決。若五秒以內不脫下來,我就賞你一記打擊技。五~四~三~二~』


    『等一下,暫停,暫停!好啦,我脫啦!我脫可以了吧!還有,對我施展打擊技這件事,什麽時候變成前提了?』


    ……如此這般。


    聽起來,似乎是杏奈第一次來到澡堂,在那邊鬧別扭,不得不說這樣真的很不可取。既然來到澡堂這個公共場所,而且是大家都得裸裎相見的地方,當然就得遵守禮節,好讓所有來賓都能愉悅地放鬆身心。我很期待鳩子和千尋老師兩位對她的教育。


    『你總算解開浴巾了,真是個難搞的女人。』


    『嗚嗚……等等,不要那樣一直盯著我看啦……』


    『鳳同學,你那樣害羞,就會一直變得更害羞下去喔。好了,手不要遮住胸部,走路也不要內八,要更大方一點,大方!』


    『嗚哇……人家辦不到啦……』


    『千尋老師,對她要求這麽高有點太過分了。既然她已經成功脫下浴巾,我們就該稱讚她做得很好了。』


    『嗯——是這樣嗎?可是我想教鳳同學更多東西,讓她也能好好享受澡堂的醍醐味啊。』


    『老師的想法很棒,可是現在對她再說什麽都沒用吧?因為她對自己的巨大胸部懷有嚴重的自卑情節。即便她平常能穿一些讓胸部看起來不顯眼的衣服,或是一些束縛較緊的內衣來掩人耳目,在現在這樣一絲不掛的狀態下,她根本無從掩飾。再加上今天還有我這位身材比例恰到好處的人一同在場,兩人站在一起,無論如何都會凸顯出她那巨大胸部的不良比例。如此一來無需證明就能知道,她身材不如我一事。所以她此刻根本沒有餘力去享受澡堂的醍醐味。鳳杏奈同學,我說得沒錯吧?』


    『啊?才沒有這回事好嗎?我根本就沒有特別意識到你的身材怎麽樣!』


    『請不要太過逞強。你那不受節製,過度發育的胸部,和我那比例恰到好處的胸部擺在一起,就算沒有特別意識到,不小心加以比較也很正常。你就老實地承認這件事,繼續一邊擋著胸部,一邊享受澡堂吧。真的,那樣對你比較好。』


    『嗚嗚嗚嗚嗚——!好啦,我把手拿開行了吧?我拿開嘛!』


    ……嗯。


    聽起來她們似乎有點小糾紛,不過基於寡不敵眾,或者說入境隨俗的規則,杏奈想要堅持自己的作法可能有點困難。當然,針對這件事情,我也沒有打算支持她。至少在我們這個國家,來澡堂就不應該對脫光光感到猶豫,而是要脫光光地享受才對。我個人是覺得,對於在澡堂暴露自己裸體一事感到抗拒的這種態度,頂多隻能持續到國中時期的畢業旅行而已。


    好了,她們的對話聽著聽著,我的身體也暖和起來了。


    暫且離開浴池,來正式清潔一番身體吧。


    『——呼~今天的熱水也好舒服喔。老師我覺得啊,像這樣泡在浴池裏緩解一天的辛勞,是我最能感受到幸福的時刻~』


    『千尋老師,你的嗜好非常好,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


    『而且浴池還是越大越好。不過,一個人若能獨占那樣的浴池固然不錯,但一邊和人閑話家常一邊泡澡,才是泡澡真正的精髓所在~』


    『真不愧是老師,我們的意見完全一致。從這個觀點來看,擁有大型浴池,同時還能和不特定多數人裸裎相見並溝通的澡堂,可以說是最徹底、最合適的設備——牛乳小姐,你不也這麽認為嗎?』


    『等等,誰是牛乳啊?』


    『抱歉,我叫錯了,乳牛小姐。』


    『牛乳和乳牛兩個稱呼沒有多大差別吧!』


    『先不爭辯這個,我現在重新再看一次……你的胸部真的是完全得什麽叫作節製呢。感覺好像你所攝取的所有營養全都集中在一個地方……』


    『————!』


    『哎呀,你想遮起來?你剛才可是鼓起僅存無幾的勇氣才把它露出來的呢。』


    『……嗚嗚~~』


    『你看看,就連體型和小學生完全毫無分別的千尋老師,也那樣大方秀出自己一絲不掛的模樣,同時還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你眼前就有一個克服自卑情節的楷模存在,你不好好學習一下怎麽行呢?而且老師和你不同,都已經到了那個年紀,今後能夠改善體型的機會可說是趨近於零。明明可以比下有餘,你卻一直過度悲歎自己的遭遇,完全沒有要擺脫那種命運的想法,你不覺得這樣很失禮嗎?』


    『……那個,鳩子同學?老師聽你那樣說,也還是會默默受傷的。不一其實我也很在意自己的身材……嗚嗚。』


    『哼哼!鳩子,你想擺那張誌得意滿的臉也隻能趁現在了!不過是胸部嘛,隻要有心,想縮成多小都是沒問題的!減個肥,照理能夠先痩胸部吧?而且我也都有盡量少喝牛奶了——』


    ……喔喔,是這樣啊。


    原來杏奈一直在嚐試各種努力啊。


    不過,我不認為她有什麽必要努力讓胸部變小就是了。杏奈本人看樣子是很在意,可是她確實擁有一副好身材。《魯邦三世》若要拍攝電影真人版,她百分之百會被找去演峰不二子。而且周遭女生見到她的體型,應該都會很羨慕才對。


    嗯,他們的對話聽著聽著,我的身體也洗完了。接下去蒸氣室狂流一下汗吧。


    『我再附帶補充一下,我家少爺喜歡的類型似乎是身材勻稱的女性,比方說像我這樣的。』


    『等一下,這是真的嗎?」


    『我想這個情報應該無誤。因為分析一下少爺收集的成人影片,裏麵幾乎沒有巨乳或是蘿莉係列的影片,參與那些作品演出的,大多是一些身材均勻的正統派女優。』


    『嗚嗚……怎麽會這樣……』


    這是事實。我除了偏好搭訕a片之外,並未偏愛什麽特別的部位,喜歡身體各處都均勻發育的女生。從這個角度來說,我沒有辦法提供杏奈任何庇護——呃,等一下,鳩子?可以不要用那種方式泄露別人在性方麵的偏好個資嗎!


    盡管我在內心深處痛苦得扭動身體,然而情報卻是於牆壁另一頭的女湯泄漏,我從這一頭出言抗議的行為並不可取。因為這裏是公共場所,再者就算我抗議了,也隻會讓事態發展陷入膠著。


    因此我隻好轉身背對女湯那邊的爭辯聲,欲哭無淚地打開蒸氣室的門。我不是要逃避現實,而是此時最好的應對方式就是進去流流汗,忘掉這一切吧。沒錯。


    我撥開幾乎已聚攏成固體的熱空氣,躺在鋪著毛巾的椅子上稍作休息,好調整自己的精神,準備麵對緊接下來自己與自己的戰鬥。


    等不到多久,汗水便自汗腺狂噴而出。


    我閉上眼,任由思緒天馬行空地飄蕩。


    話說回來,這家鬆之湯算是生意頗好的澡堂,現在又是所謂的尖峰時段,正常來說應該更人山人海一點才對。然而現在男湯裏麵卻隻有小貓兩三隻,蒸氣室這邊也被我個人獨占著,算是有些難得。不過對我來說,付相同的錢,可以自在使用更寬廣的空間,我當然不會有意見。


    ……


    …………


    ……………………


    啊,糟糕,剛剛差點打起瞌睡。大概是能夠大搖


    大擺霸占蒸氣室帶來的放鬆感,以及平日的疲勞釋放開來所造成的。危險啊危險,若在客人較少的日子裏,不小心睡在這種地方,情況嚴重一點就是送醫急救了。


    我趕緊踩著有些虛浮的腳步離開蒸氣室,一路直奔冷水池。該池沒有人使用,我索性一躍跳入浴池裏,讓冷水直接浸到頭頂。


    被蒸熱的身體急速冷卻,心臓緊緊收縮,讓人不禁:「唔喔~!」地吼叫一聲。這樣的感覺隻要嚐過一次便會欲罷不能。聽說這樣子對身體不太好,不過越是對身體不好的事物就越舒服,也是一個世間常見的現象。


    『好了,接下來我們來互相幫忙洗背吧。』


    『啊,好耶~今天這樣的機會很難得,我們就三個人一起和樂融融地洗背如何?』


    『等等,你們在說什麽?我不喜歡那樣子做,不要啦。』


    ……而女湯那邊,三名女生依舊是熱鬧滾滾地互動著。


    『那麽老師,我的背就拜托你了。荷仕登小姐(注:荷蘭牛的別稱)負責老師的背,我則負責荷仕小姐的背。』


    『等等,荷仕叫的是誰啊?可以請你不要先亂稱呼別人,再偷懶省略幾個字好嗎?邇有,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同意要互相幫忙洗背!』


    『三人互洗雖然有一點不方便,不過如此一來,我們就能同時幫忙洗背了。好,那我們就精神抖擻地開始行動,加深彼此溝通的層次。』


    『喂,鳩子,別裝作沒聽見!』


    『好了啦,鳳同學,別這麽說,我們來互相洗背吧。老師我最喜歡這樣的場合了。我不管是國小、國中還是高中,都會在畢業旅行的前一天感冒,所以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大家一起洗澡的機會。隻要遇到這種情況,我都會變得很愛胡鬧呢,嘻嘻。』


    『呃,這個,老師,你在這種時候講個人過去的往事,我實在不知該怎麽接……』


    『鳳同學,請你把這樣的互動當作校外教學的一部分。女生們以這種形式進行溝通是很重要的,同時也是在學校上課學不到的體驗啊。』


    『唔唔,這麽說好像也有點道理……』


    『而且鳩子同學和鳳同學是學生會的會長、副會長,彼此間的交情不能太平常,要再好一點不是嗎?所以彼此互相洗個背很正常吧。』


    『嗚嗚……好啦好啦,我洗就是了。行了吧?真是的,為什麽我非得和鳩子……』


    杏奈依舊是唯一一個唱反調的人,但從對話聽來,她似乎勉為其難接受了。杏奈和鳩子兩人的感情若能好一點我也會很開心,所以我大大歡迎那樣的事態發展。畢竟學生會會長和副會長兩個人要是針鋒相對起來,我這個書記就得負責夾在兩人中間做緩衝。能夠盡早減輕那項任務的負擔,當然樂見其成。


    話說回來,她們三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吵個不停,這樣好嗎?有沒有給其他客人造成困擾啊?不過,雖然千尋老師看起來不太可靠,畢竟還是個大人,鳩子做事雖然唯我獨尊,對於這方麵的禮節倒是很講究,應該沒問題吧……啊,還是說,女湯那邊也和男湯一樣,現在沒有幾個客人。若非如此,她們也不可能自由自在鬧到那種地步。


    『啊哈哈,鳳同學,哈哈,好癢喔!你那樣洗老師的背,老師會笑出來的!』


    『咦,啊,對不起,我不太懂該怎麽洗……』


    『嗯,你要多用一點力氣,用力搓、用力刷就沒問題了。和微微減輕力道相比,還是稍微粗魯一點才會比較舒服喔~』


    『呃……是像這樣子嗎?』


    『啊,對,就是這樣,這樣子真的很舒服,唔呼~』


    『……千尋老師,你的表情看起來真的很幸福呢。』


    『因為真的很舒服啊。能在這麽大間澡堂洗澡,讓身體打從內部熱起來,又有鳳同學幫我搓背……不過我待會要去坐按摩椅,吹著電風扇的風並喝咖啡牛奶。這樣子,一整天下來的辛勞就會瞬間不翼而飛了!』


    『……我不曉得這麽說對不對,但千尋老師的嗜好實在很老派耶,從外表完全看不出來……』


    『……啊唔唔……好舒服~』


    『呃,已經沒在聽了,還一副恍惚的幸福模樣。」


    『大概平日累積不少疲勞吧。老師可能平常很多事都得費心費力,這一點才是真正從外表看不出來的地方。我想我們所能表示最誠摯的感謝,就是專心為她搓背。』


    『嗯,你說得對,我會努力的。』


    『嗯,那麽我也開始吧——來為鳳杏奈同學洗背。』


    『嗯,拜托你了,我來盡最大努力為老師洗背——呀嗚!』


    『咦,怎麽了嗎?』


    『等等,你的手這樣是在幹什麽——喵啊?』


    ……咦?


    事情似乎朝一個奇妙的方向發展著?


    『呼……唔……啊嗯……等、等等、等一下,鳩子!」


    『是的,什麽事?』


    『還問我什麽事,你的手剛才在幹什麽?你不是要幫我洗背嗎?』


    『正是如此,所以我現在正在幫你洗背。怎麽了?』


    『你的手現在這樣,不是在洗背吧?手指這樣子在我身上遊移——唔唔!』


    『嗯?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我確實是很正常地在幫你洗背呀。隻不過用的是我個人的洗法。』


    『問題就在你那「個人的洗法」啊!請你認真點,用力幫我搓背好嗎?那樣子我就不會發出怪聲了——咿唔?』


    『你這個人意見好多,我怎麽幫你做,你就乖乖接受。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扭來扭去的,真的很難幫你。』


    『那還不是因為你的手太猥褻……總、總之,那樣子差不多夠了吧?我背後的髒汙應該都已經搓掉了吧?」


    『不,還沒好,一旦開始幫別人洗背,我就有義務專心並且完美地將你的背洗幹淨……話說回來,鳳杏奈同學,你的手完全停下來了喔。千尋老師好不容易才忘卻了平日的煩憂,愉悅地享受著,你應該盡可能幫她延長那份快樂不是嗎?快,你再用力一點幫老師搓背。』


    『你給我等一下!你自己那樣子對我,卻要我做完全相反的事情?』


    『……呼喵~好舒服~再幫我多搓搓嘛~』


    『你看,老師也這麽說了。而且我們剛才不是才說好,要盡可能為老師奉獻心力嗎?好了,快,再打起精神點,手不可以停止動作。」


    『就…就算你這麽說,你的手法太過猥褻——唔呼!』


    ……嗯。


    這是怎麽回事?


    牆壁另一頭的我隻能聽到聲音,她們具體上在做什麽,我也隻能任憑想像。但這樣反而讓我更加興奮了起來。偏好搭訕a片的我,似乎又快覺醒一個新的嗜好了。


    『唔唔——鳩子,你不要太過分!不然我要生氣羅!』


    『喔,意思是你想抵抗嗎?若是這樣,我也自有妙計。』


    『自有妙計?……喂,等一下,你在幹嘛……?』


    『這還用問嗎?就是揉你的胸部。』


    『————!』


    『我是在幫你搓揉那塊我的手隻要伸長一點就碰得到,隨心所欲長大的肉團,幫你搓啊擠啊猛揉捏——啊,抱歉,我說錯了。我想說的是,既然幫你洗了背,前麵也就順便洗一下好了。哎呀,不用向我道謝,俗話說做事要順手,你不必和我客氣。』


    『喂,住手呀,我說真的!我沒在開玩笑,要是你那麽做——』


    『你會太過舒服,整個人變得怪怪的是嗎?』


    『才、才不是,誰會變那樣——』


    『那就是這個羅。你在害怕我這樣繼續搓揉你的胸部,你那兩顆發育得有如過度施肥的西瓜胸


    部會繼續膨脹變大,是吧?』


    『…………!』


    『看樣子是被我說中了。嗯,也是啦,你的胸部再變大下去,身材比例距離我們家少爺的偏好就會越來越遠。另一方麵,你也想避免自己的地位變得更加不利。』


    『這、這和平和島有什麽關係?等等,你幹嘛大剌剌地把我的手往上扭,固定我的關節?喂,把手放開!』


    『很遺憾,基本上你把背部暴露在我麵前就是一個錯誤。可以說從那個時點開始,你的生殺大權就握在我手上了。我想怎麽料理你,用水煮還是用火烤都能任憑我意。具體而言,就是我能以右手剝奪你身體的自由,再以空下來的左手帶你上天堂——更正, 是幫你搓背。喔,你的手不能停下來,要幫千尋老師搓背。你不動我就揉你的胸部喔。』


    『——呃!喂,這是怎樣?你到底想做什麽?鳩子,你對我做這種事情,到底是懷著什麽樣的目的?』


    『不,哪有這回事,我沒什麽遠大的目的呀。硬是要說的話,也隻是想用我的技巧俘虜你,將你調教成一個徹底服從於我的仆人……之類的。』


    『啊?這算什麽?哪可能會發生這種事!你是白癡嗎?』


    『嗯,是這樣嗎?你看,你現在在我的愛撫——更正,是洗背手法之下,正漸漸失去你的骨氣了不是嗎?最大的證據就是你話說了這麽多,卻還是乖乖地任我擺布,沒做出什麽像樣的反抗。』


    『那…那是因為你將我的手臂往上扭,隨便亂動會很危險……而且千尋老師現在一臉那麽舒服的樣子,我想盡可能地繼續幫她洗背……』


    『真是個醜陋的借口。我確實是架著你的關節,力道卻絕對沒有強到你無法掙脫的地步。另外,和你自身的人身安全相比,千尋老師的背根本是細微末節的小事吧?嗬嗬,所謂言多必失,指的就是你這種情況。』


    『才、才不是這樣!不是這樣啦!』


    『承認吧,承認你現在被我的技巧引發出快感,就有如尾巴被人家捉住的賽亞人一般。承認自己是個下流的女人,喜歡這種性快感更勝於自己的立場與尊嚴無數倍。隻要你承認,我就施展更多手法,讓你更加更加地快樂。』


    『……嗚嗚嗚嗚嗚!』


    ……鳩子現在完全就是個壞人啊。


    應該說,都到現在這地步了,我還應該繼續默不作聲嗎?這裏是澡堂,換言之是個公共場所,這地方要是變成一個名副其實的鹹濕場所,從各種角度來說都不太好吧。可是目前聽下來,千尋老師似乎派不上任何用場,隻能盼望待會走進新的客人。如此一來,鳩子那些超過限度的行為或許就會收斂起來了……


    不,等一下。


    我現在才注意到,從剛才開始,澡堂內就再也沒有半個客人走進來。難這是鳩子私底下耍了什麽手段?都這個時段了,澡堂卻還這麽空,怎麽想都不太對勁。而且如果鳩子一開始就認定接下來會發生「不好讓人看見的狀況」,那還真的很有可能是她的安排。不管我們在這家澡堂遇到杏奈和千尋老師是偶然還是必然,對鳩子而言,要在極短的時間內耍些小技倆,應該不成問題才對。


    若是這樣,鳩子的目的為何?


    她真的是打算將杏奈「調教成對她絕對服從的仆人」嗎?


    嗯,從她的個性來看,確實很有可能——


    『好了,鳳杏奈同學,你就趕快誠實說出來吧,這麽頑固可沒有任何的好處。你就乖乖地將一切都交給我,身心一起軟趴趴地融化吧。這沒有什麽好可恥,畢竟這對女人而言,或者說對於一個人類而言,是件極其自然的事情。』


    『唔——不、不要!』


    『喔,你還想抗拒?都被我弄這麽久了,你還不願屈服?你的韌性真讓我刮目相看。那麽……我就這麽來吧。』


    『咿唔唔?等一下,你剛才……不是說……不揉我的……胸部——』


    『我沒有揉,隻是溫柔地撫摸而已。還有,我不記得曾答應過不揉你的胸部。』


    『怎……怎麽這樣……呼唔唔……唔啊啊。』


    『嗬嗬,果然如我預期的一般。同樣身為女人,我的直覺告訴我,你的胸部原本就很敏感。你會那樣極力遮掩自己的胸部,大概也是胸部敏感的一個表征吧。畢竟不管是誰,都會下意識想要隱藏自己的弱點。』


    『沒……沒有……那回事……』


    『好了,你就死心吧。在你和我一起踏進這個澡堂的時點,你的敗北就已經注定好了,繼續抵抗毫無任何意義……你隻能認清現實,並且接受它。你是我的奴隸,而且已經無法逃離這樣的身分和立場。』


    『嗚嗚嗚……』


    『將自己的一切委交給別人是很舒服的喔。我並沒有要你今後永遠將一切交給我。我隻是向你提議,將此時此刻這樣短促的時間,你長長人生中的短暫一瞬間試著交給我看看……當然,如果你願意一輩子都當我的俘虜,我也不介意順從你的期望。』


    『嗚嗚嗚嗚嗚——!』


    『好了,做決定吧。看你是要忍受些許的屈辱,沉溺於讓人目眩神迷的快樂之中,還是要放棄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自己關上通往未知世界的這扇大門——先說好,讓我像現在這樣為你服務的機會,今後可沒有第二次喔。如果你想誠實麵對自己,現在是你最後的機會。』


    『————唔!』


    從杏奈的聲音可以清楚地聽出,她正在拚命抗拒誘惑中。


    從聲音的感覺聽起來,杏奈的墮落也隻是時間的問題而已。我是沒有直接看到那畫麵,不過現場的氣氛顯然已經徹底落入鳩子的掌控中。況且杏奈本來就很容易受到氣氛的影響。千尋老師則似乎一點也無法派上用場。


    如此想來,在這間寬廣的密室中能夠主動采取行動的,就隻剩下我一個人。


    好了,該怎麽辦?


    對平和島隼人而言,此時此刻最正確的做法到底為何?


    『好了,鳳杏奈同學,告訴我你的答案。你本身應該很清楚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


    『唔……』


    『好了,說出來吧。你就流著眼淚向我哀求說:「我願意將一切奉獻給平和島鳩子」。隻要說出這句話,你就不會那麽難受了。此刻正苛責你的所有煩惱和迷惘,也會在一瞬之間不翼而飛。那一瞬間的解放感有多快樂,以及在那之後,我將給予你的獎賞有多美妙……你能理解嗎?』


    『嗚……』


    『好了,說吧,大聲對我說也你的屈服,這才是你應該要做的事情,也是你之所以誕生於這世上的意義所在。』


    『……呃。』


    『快點,說吧。』


    『…………』


    『好了,說吧,乖。』


    『……我……我願意……嗯,將一切……奉獻給——』


    「哇喔,這風景比我想像得還要棒呀。」


    「————?」


    杏奈被那道聲音嚇了一跳,頓時驚醒,抬頭往上一看。


    話說,雖然我用「那道聲音」這麽一個說法,但說話之人並非什麽新登場人物。說穿了,就是我自己。


    我現在整個人攀上隔開男女湯的那道牆,從牆壁與天花板相隔五十公分的空隙探出身子,俯視著下方的女湯。


    「啊,你們可以繼續剛才的行為,不用理我沒關係。我待在這邊看熱鬧就行了。」


    但即使我催促她們繼續下去,杏奈仍瞪大雙眼,愣得嘴巴大張,很難看得出她是否聽到我說的話。


    此時待在女湯裏的,隻有到此刻仍不改其冰山表情的鳩子,以及依舊一臉恍惚,呈現天堂狀態的千尋老師。除了上述合計三名之外,看不到


    其他任何一人。男湯也同樣在被人算計的狀況下,構成了某種形式的密室狀態。


    啊,當然她們三個此刻全都一絲不掛,畢竟這裏是澡堂羅。


    「嗯……」


    現場氣氛的凝固讓我有些看不下去,隻好搔著頭說:


    「果然不行啊?沒辦法嗎?剛才的故事發展超有趣的,所以我覺得一定要將那曆史的一瞬間格印在我的視網膜上……我這樣在旁邊盯著看,你們會緊張嗎?」


    「……不,應該說你……」


    或許是因為我的表情太過臉不紅氣不喘,或是因為此刻這個準封閉空間除了我們以外,沒有其他人;又或是因為杏奈先前在鳩子一番逗弄之下,昏沉沉的腦袋還沒恢複,她以一臉呆滯的表情仰望著我,指著我說:


    「你在那裏幹什麽?」


    「嗯?你問我在幹什麽?當然是如你所見,我正在偷窺呀。」


    「不,不對不對不對……」


    她搖搖頭說:


    「你在說什麽傻話?哪有人這麽光明正大說自己『正在偷窺』的?讓人完全搞不懂。咦?該怎麽說?是我比較奇怪嗎?我的腦袋好像有點混亂……」


    「不,我覺得杏奈現在很正常呀,十分正常,一點也不奇怪。」


    「偷窺……偷窺是不可以的吧。」


    「嗯,好像是耶,抱歉。」


    我們有些牛頭不對馬嘴的對話,讓我苦笑著問:


    「話說回來,你都不擋一下的嗎?」


    「……?擋?擋什麽?」


    「呃,要說擋什麽,當然是前麵啦,前麵。嗯,與其說前麵,應該說你的全身上下。」


    「……咦?」


    「我這個位置和你們是有點距離,水蒸氣也擋掉一些沒錯,不過基本上還是全都露喔。不管是那個地方還是那個地方,全都毫無遺漏可以看見。」


    「……呃?」


    杏奈一臉茫然地注視我。


    緊接著她的眼睛飄向全裸的自己,又看了模樣與自己大同小異的鳩子和千尋老師,再重新將目光投向我。


    她似乎逐漸了解現在是什麽情況,嘴角開始一顫一顫地抽動,接著——


    「呀噫噫噫噫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發出有如臨死前的哀號,連滾帶爬地衝出女湯。


    ……嗯,這個嘛。


    這種時候是不是說一聲節哀順變比較正確?被我看見裸體是很大的問題,但畢竟你逃掉因一時不察,徹底敗在鳩子之下的命運啊。把這件事當作所謂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就一切ok了?咦,沒那回事嗎?


    話說回來,她的胸部真的好大啊。我也是首次看見。不管是大小、形狀還是彈性,都充滿了巨大的迫力,讓人不禁猜想裏麵是不是塞了什麽東西。那樣的大小還能保持那麽棒的形狀,簡直是一個奇跡了。你的比例真的很漂亮,根本無須抱持什麽自卑情節。哎呀哎呀,真是好眼福,好眼福呢。


    話說,擁有良好身材比例的還有另外一個。


    「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女仆毫不在意地展露她的裸體,麵不改色地仰望著我質問:


    「想不到你會做出偷窺這種可恥的行為,想違反公序良俗也要有個限度。不論是從我個人的感情出發,還是作為生活在法治國家的一個人,我都無法默不作聲容忍少爺這樣的行為。」


    「哎呀,聽你這樣講實在很怪……我倒是覺得,你剛才在這裏做的那些事情,從各種層麵來看都更加值得非議。」


    「是啊。」


    她直截了當地承認:


    「不管怎樣,我都有必要向少爺確認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我最大化運用這次碰巧遇上的機會,施展各種小手段,差一步就要讓鳳杏奈說出那關鍵性的一句話,卻遭到少爺從中阻撓。請問你那麽做的理由為何?」


    「這——你問我理由,要我怎麽說啊……」


    「答不出來嗎?」


    「不,就男湯和女湯似乎都沒有其他人這點,讓我覺得這是個大好機會。畢竟此時女湯裏麵有你、有杏奈,甚至千尋老師也在。如此眾美雲集,而且還沒有半個礙事的家夥,這種情況下還不偷窺,那就不是男人了。」


    「說得倒也沒錯。」


    鳩子再次毅然地點頭同意。反倒是我個人對於該不該認同這樣的行為,抱持相當大的疑問就是了。


    但老實說,我們現在這樣的畫麵滿超現實的。


    我將身子掛在牆壁上麵朝著女湯說話,鳩子則待在女湯仰望我,並給予回應。


    從位置關係來說,仿佛就像「羅密歐與茱麗葉」的小陽台那一幕,隻是我們不隻男女的位置顛倒,談話的內容也相當勁爆。真是不得了。


    「所以少爺,理由就隻有那樣嗎?你是一個男人,因為不想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所以做出偷窺的舉動。沒有其他理由,no reason?」


    「不,並不是這樣。」


    「那麽請你告訴我,你所謂的理由是什麽?」


    「嗯——」


    鳩子連珠炮似的追問,以及我刻意將對話引導至此的演技,都讓我不禁苦笑回答:


    「這個嘛……我是沒什麽能夠以邏輯推論或按前因後果敘述的理由。隻不過剛才的情形,依照慣例也是『帝王學課程的一環』吧?」


    我想真實情況便是那樣。


    整個事件從頭到尾來看,我這個推論應該沒錯。當鳩子采取超出一般常軌的行動時——這邊先不吐槽她其實一直都超出常軌這一點。總之每次多少都會牽涉到帝王學。畢竟要「假設自己隨時都在戰場上」,是她很愛提的一句話。


    話說回來,問題在於在這種場合到底可以學到什麽。但那並非我現在要提的事。


    「所以我自認也依自己個人的看法,盡可能依照帝王學的教誨采取行動,這麽說你同意嗎?」


    「嗯,那我來問你的核心思想吧。少爺,請你具體告訴我,你的行動到底擁有什麽樣的意圖?」


    「這——該怎麽說呢……」


    我搔著臉頰表示:


    「我想保護朋友,但不想與你為敵。所以我剛才的念頭,就是打算盡可能以穩健的方式介入你們兩人之間……毫不修飾便大剌剌地介入又有點唐突,或者說反而有引發你反感的可能性。所以,就是……我采取了犠牲自我的方式。」


    這世上,有一種行為叫作「惱羞成怒」


    指的是明明應該被指責的人,反過來強烈抨擊對手,借此閃避別人針對自己的責難。換言之,算是一種顛倒是非的秘技,而我這次采取的便是那種技巧的延伸應用。


    有人設下陷阱要害人,有人即將被陷阱所害。我兩個人都想幫卻辦不到這一點,但一般正常的勸說感覺又看不到效果。被迫得解決這種狀況的我,隻好施展一個和現況完全扯不上關係,名為「偷窺行為」的要素,將現場的氣氛徹底置換成另一種氛圍。


    不過說穿了,這個方法的賭博成分很高。讓杏奈回過神來這點姑且沒問題,但那行為能夠牽製鳩子到什麽地步,我也沒把握。而且不論理由為何,偷窺本身就是不好的行為。無奈問題就在於,我無法當場製造出除此之外的震撼彈啊……總歸一句話,我還是不夠成熟。


    不論如何,結果就是我至少成功讓杏奈脫逃了。


    剩下的,就隻能看鳩子會怎麽反應……


    「好吧。」


    鳩子如此表示。


    出乎意料,我這位監督者很幹脆地給予我肯定:


    「我承認少爺的行動與其方針是符


    合平和島帝王學的行為。因此針對你阻礙我一事,我決定不予追究。」


    「咦?這樣好嗎?」


    「當然。正如同剛才我所說,少爺的行動比照平和島帝王學,並沒有任何不恰當之處。我看不出少爺有何過失必須接受什麽懲罰,因此無罪赦免是個合適的判定。」


    「呃——嗯,這樣啊。不,你說得對,的確如此。」


    「怎麽了?為何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該怎麽說,畢竟我沒見過你那樣的反應啊。你跟我說的一般都是『少爺,你根本就還不夠成熟』、『少爺,你這樣子實在不成體統』或是『你不覺得立刻退出繼承人競賽會比較好嗎?』之類的,所以……我有點……不,是相當意外。」


    「我的工作又不是專門找你麻煩。」


    鳩子依舊一臉漠然地仰望著我:


    「傳授少爺平和島的帝王學,將你培養成能夠獨當一麵的候選繼承人,這便是我的任務。這點我應該一開始就跟你說過才對。」


    「嗯,是啦,你說得沒錯。」


    「我再次重申,這可是我所尊敬的大家主對我的吩咐。大家主要我好好鍛練少爺,讓少爺能夠不辱平和島之名。對我而言,那句話是我的至高命題,其中不容許我夾帶什麽私人情感。」


    「嗯,確實。的確如你所說的,嗯。」


    「話說,欺負少爺也有相當程度的樂趣就是了。」


    「果然如此!」


    對嘛,我就說一定是這樣嘛。


    我啊,真的多少有這種感覺。鳩子雖然老是將「這是為了教授帝王學」掛在嘴上,可是欺負我的時候,整個人卻有種莫名神采飛揚的感覺。不論怎麽看,帝王學都隻是一個借口,根本就是在耍著我玩。


    「總之,少爺似乎搞懂一些了。」


    「搞懂一些?搞懂什麽?」


    「平和島帝王學的精髓。當然,距離你完全融會貫通還有一條很長的路要走。所幸你至少能避掉在這個時點慘遭淘汰的命運。看得出來,少爺的意識在這幾個禮拜間有了相當大的轉變。」


    「是嗎?真開心能聽你這麽說。」


    「這樣很自然,因為我二十四小時都跟在你身邊,專門為你授課。」


    「嗯,是啊,怎麽說都還是你的功勞……話說回來,鳩子……」


    「什麽事?」


    「我覺得這樣實在太過誇張,我還是得點醒你一下才行。」


    「是。」


    「嗯,仔細思考一下,我要說的事情還滿普通正常的。就是這裏是澡堂,你那邊是女湯,而看過杏奈先前慌不擇路跑出去的行為,我想你應該能夠了解。」


    「你講話很兜圈子。有什麽想說的就請清楚明白地表達。」


    「這……那我就應你的要求,直接說清楚講明白了。鳩子,你打算用那模樣站在那裏多久啊?」


    沒錯。


    大家或許會以為,我們現在仿佛是在日常生活中的極平凡場景,做著極一般的打扮,進行上述的對話。實際上,鳩子現在是一絲不掛的狀態,而那模樣一直映在不遠處的我的視野之中。


    哎呀,由於鳩子始終保持著平靜,看起來似乎沒有任何異常之處。但就常識來說,這樣子頗怪的吧。


    「嗯。」


    然而聽我這麽說完,鳩子還是沒有任何動搖。


    她低頭仔細看了一番身上隻覆著泡沫和水蒸氣的自己,一臉了然地點了頭:


    「我的身材還是一如往常地完美,沒有任何瑕疵,我自己看了都會不禁翩然陶醉。擁有這樣的身材,我的裸體可說是拿到哪裏都不丟人吧?」


    「……呃,你說得當然沒錯。但好歹你現在被我這個男人隨心所欲地看著耶,我覺得你可以有一些不同的反應,不是嗎?」


    「我就算被少爺看到,也不會覺得怎麽樣就是了。」


    「呃……」


    鳩子直截了當地說出那麽一句衝擊性發言。


    那是我和她重逢以來,她說的話中,讓我最有感覺的一句話。絕對是無庸置疑的第一名……我這裏指的當然是負麵感覺。嗚嗚……我真的要沮喪了。


    「雖然這麽說,但感覺絕對不會不好。」


    「……?不會不好?你指的是?」,


    「我說的是少爺的反應。你如此看著我的裸體,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慌張、焦慮,至少表麵上是泰然自若,這一點十分值得讚賞。」


    「喔,我很開心聽到你這麽說。」


    獲得她這樣的評價,我原先沮喪的心情也多少振奮了,但我才剛閃過這念頭——


    「但是,你主動放棄看我裸體的機會這點則需要扣分。既然有這個機會,你應該要在情況許可下,盡可能長時間地用一種要將我全身上下都看遍的眼神,好好觀察我的裸體才對。可以說,隻有具備那樣的貪婪與無恥,才有資格當平和島的繼承人……但少爺剛才卻發表『你打算用那模樣站在那裏多久啊』這樣的懦弱言論,實在可惜。你不能那樣無欲,要再狼吞虎咽一點,更肉食性才對。」


    鳩子對我做出明確的要求。


    因為沒有長時間觀看對方的裸體而挨罵,讓人頗有一種新鮮感。


    「好吧,我在此認定你已經通過第一階段。」


    此時——


    鳩子突然說了這麽一句:


    「以我平和島鳩子之名,認定少爺擁有最低限度的資格,可以對外自稱平和島的候選繼承人。自本日起,課程將進入第二階段。」


    「喔喔~這真讓人真開心耶。」


    「不過在那之前,我有個問題要問少爺。」


    「問題?什麽問題?」


    「少爺當初為什麽會願意成為平和島財團的候選繼承人?」


    鳩子如此詢問,在光明正大展露一絲不掛模樣的狀態下,以一貫冷淡的眼神詢問


    ——不,她此刻的雙眼比平常多了一點感情的熱度。


    「請你告訴我,你之所以想坐上平和島財團當家主的位子,所圖到底為何?畢竟這個位子除了對政經兩界擁有莫大的影響力,同時也充滿相對應的困難與苦難。」


    原來如此,她總算問了——我做好嚴陣以待的準備。


    鳩子問了她理所當然不知道,就連外公也沒聽我說過,但照正常來說,原本應該「一開始就要問我的問題」。她會在此刻終於問到這件事,或許是因為我獲得她的認可,讓她覺得我至少擁有如此一問的價值吧。


    不過,這問題很難回答耶。


    這讓我覺得,她口頭上雖說我們要進入第二階段,卻在這裏設下至今難度最高的一道關卡。


    更重要的是,我並沒有足夠的自信,能夠好好說明自己為什麽會願意成為候選繼承人的理由。


    何況現在這個時機點也有不是很好。以我們現在這種偽羅密歐與茱麗葉的姿勢,彼此什麽都沒穿的狀態下交談的內容來說,主題也太過嚴肅。讓人有種不管說什麽,聽起來都會像笑話的感覺。這世界上應該還存在著更好的tpo(注:指time、ce和asion,時機、地點與場合)吧?……可是如果我以此為由要求延後回答,似乎百分之百會造成鳩子的不悅。


    嗯——傷腦筋。


    要在明知會被當笑話的情況下認真陳述嗎?還是——


    「……啊唔?」


    此時——


    一個意想不到的第三者怪叫了一聲。


    那便是先前整個人的存在徹底被遭到遺忘的,我們的班導——上連雀千尋老師。


    「我、我剛剛在做什麽……啊,我想起來了。我在澡堂讓人幫我刷背,結果不知不覺間變得渾然


    忘我。嘿嘿,真是太不小心了……呃,啊唔!」


    「啊,千尋老師,你好呀。」


    「現在不是問好的場合吧?隼人同學!你在做什麽?」


    「呃,在做什麽喔,我現在正不受克製地偷窺中。」


    「偷窺……這種事怎麽能夠那樣一臉平靜地回答啊?偷窺是十分不對的行為耶!」


    「嗯,也是,老師說得對。不過該怎麽說,我會這麽做其實說來話長……」


    「偷窺還有什麽說來話長?不管怎麽說,偷窺都是不對的,是十分需要反省的行為!小學生這麽做就算了,你都已經是高中生了,竟然——呀啊啊!仔細思考一下,老師現在也是全身赤露!好丟臉!等一下,鳩子同學,你的表情怎麽那樣平靜啊?而且我現在才發現鳳同學不見了!」


    ……嗯,大概就是這樣。


    情節發展成出人意料的養眼畫麵大放送,在這裏劃下一個句點。情況發展成這樣,也很難再繼續回答鳩子的問題了。


    當然在那之後,我還是回答了鳩子向我提出的質問——不隻如此,最後還因為讓人完全預料不到的事態發展,落得一臉目瞪口呆的下場。不過這些事情就留待故事發展到之後再講吧。現在的首要之務,是安撫此刻陷入驚慌狀態的千尋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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