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發生在『魔法少女育成計畫』魔法糖果爭奪賽開始前幾周的故事。


    「金幫梅」n市活動是最近一年的事情。原本以n市為據點的是屬於中國東南沿海一帶的福建勢力「豐新園」。豐新園是以當地幫派有需求時,或是不懂個中知識技術的工作_偽造護照或協助偷渡事宜等_為專門而與當地幫派相安無事、各據一方,並滲入n市各個角落活動的組織。而金幫梅與豐新園輪替,開始在n市活動的理由則有些複雜。


    屬於上海勢力的金幫梅與福建勢力的豐新園,從很久以前……大約是在爆發越南戰爭不久前反目成仇,鬥爭不斷。長期以來,在各地引發互毆事件、彼此叫囂的情況,以金幫梅睽違三十年的頭目交接為契機,兩方的頭目握手言和。


    然而,雙方並不是將鬥爭從此束之高閣,對他們而言,麵子才是最重要的。為了營造自己沒有輸的局麵,雙方一下增加條件一下讓步地召開縝密的會議,進行控製權與負責權的輪替。創造出「雙贏局麵」,都是為了不至於顏麵掃地。


    豐新園在n市負責的業務由金幫梅接手。隻是接手的話並不會造成任何問題,仍然能夠與當地的幫派相安無事、各據一方。


    問題在於豐新園的運作分成台麵上的表麵工夫,與台麵下的真相。豐新園表麵上與鐵輪會交好,並不會對他們的資金來源下手,僅以偽造護照或協助偷渡事宜為資金來源……看似如此。實際上,豐新園也有在進行販售合成毒品與經營地下賭場、無照麻將館等非法生意。鐵輪會並不是一群沒腦袋的笨蛋,絕對不可能沒有發現,但豐新園的生意規模無傷大雅,所以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接下來,豐新圔與金幫梅輪替了。雖然他們向金幫梅說明過,以何種方式運作工作,但並沒有詳盡告知其中細節。金幫梅積極地運作所有工作,看在鐵輪會的眼裏,儼然是「取代豐新園的新興勢力企圖占地為王」。


    鐵輪會向隸屬於他們的保鏢魔法少女下達命令,襲擊金幫梅的據點。於是,西部牛仔風格的魔法少女單槍匹馬地擊潰其據點,將金幫梅的勢力逐出n市。


    「如果事情隻到這裏告一段落就好了,但並沒有這麽簡單。」


    老人歎了一口氣後,仰頭將右手的酒杯一傾,以些許的紅色液體滋潤喉嚨。


    「金幫梅了解到自己遭遇的是何種侮辱,並企圖報複。」


    「然後呢?」


    老人滿麵愁容地對著左手的電話聽筒說:


    「這回答還真是沒勁呀。我是擔心身為朋友的你,才聯絡你的。n市很危險。實在稱不上是很好的魔法少女藏匿地點。」


    「我才不需要朋友。那種東西隻會礙事而已。你純粹隻是生意上的往來對象而已。」


    從話筒傳來的少女聲音,不同於說話的語氣,顯得相當沉著冷靜。老人將右手的酒杯放在桌上。


    「長到這把歲數還單相思,真是讓人情何以堪呀。」


    即使聽到他的語氣帶著濃濃的哀傷,電話另一頭的人仍然無動於衷。


    「話說回來,『人魚之淚』的事情,在那之後有進展嗎?」


    「你是想找我碴嗎?我現在忙得要死,才沒有閑情逸致搭理你。」


    「誰要找你碴。不說這個了,我剛才也說過n市並不理想,你換個地點吧。」電話被掛斷了。老人眉頭緊鎖地望向話筒,動手理了理睡袍的領子後,把話筒放在桌上。將眼罩拉 開五公分後,啪的一聲彈開,把背靠在輪椅椅背上發出歎息,接著,將臉轉向挺直背脊站在一旁的西裝男子。


    「魚山,你是我的朋友吧?」


    莉普兒在中宿百貨公司的頂樓。她正在對自己說,她又不是已過壯年時期的遲暮之年。在夜晚的百貨公司頂樓,尤其是「投一百圓就能動的遊樂設施」與「賣爆米花的小攤販」在在讓她感到無限愁悵。


    成為魔法少女一個星期以來,她逐漸習慣活動,手上的魔法糖果數量也逐漸增加。


    天災?瑪麗從那一天起就不曾露麵。隻要不碰麵,兩人就不會起爭執。最高速度則是每兩天會來造訪一次。雖然最高速度很麻煩又很難纏,但她做的料理很美味。


    隻不過,最高速度是那種被人誇獎就會得意忘形起來的類型——


    ——咦?


    有聲音。到了深夜就鮮少會有人經過的中宿百貨公司前方,傳來連頂樓都能夠聽到的聲響。她將視線向下移,看到好幾個人。發出怒吼的男子正伸出手,卻遭人抓住被摔飛出去,另外一個人則是被大型行李箱揍飛——莉普兒立刻飛越鐵網,沿著大樓的壁麵一路向下奔馳。雖然很麻煩,不過該輪到魔法少女出場了。


    人魚之淚為一切惡運的源頭——不曉得是為都鐸王朝或約克王朝的王公貴族所熱愛,亦不知到底是屬於海藍寶石或藍寶石的寶石。更是某位以石油致富的人得到手後,被管家趁隙偷走並轉賣至當鋪的寶石。原本預計由莉歐妮塔收下,做為報酬。


    她並沒有酷愛寶石的興趣。純粹是已逝父親的富翁朋友想送給孫女的愚蠢理由,所以她才想得到人魚之淚。她隻是要像古董商般,東西一到手即脫手轉賣,藉此撈一筆而已。原本應該是這樣子的。


    雇主說已經交給她了。對方聲明,一名拿著人偶的魔法少女在約定好的時間前來。莉歐妮塔知道那是謊話。因為,約定的時間到來時,負責交易的對象並沒有現身。


    兩人的主張有所出入。在雙方互不相讓的結果下,莉歐妮塔淪落至遭到前任雇主驅逐的下場。根據對方的說法,似乎是將莉歐妮塔視為妄想收兩次報酬的小偷。即使莉歐妮塔尖聲高喊「明明就是你舍不得付酬勞吧」,卻沒有人願意聽進去。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以勢力強弱,來證明其主張的正確性。


    在莉歐妮塔成為莉歐妮塔之前就這樣了。如果這是真理即為真理的世界,那麽莉歐妮塔直到如今仍然會是千金大小姐。


    開始逃亡生活後,莉歐妮塔躲藏在n市,但父親過去的富翁朋友則奉勸她「n市並不理想」。雖然看他不順眼,但莉歐妮塔姑且采納了對方的意見。但就在她打算離開藏身之處時,被人發現了。對方並不是正在搜索莉歐妮塔的人,而是因為別的事情在尋找魔法少女的組織……恐怕就是剛才的談話中,出現過的金幫梅吧。


    現在可不適合把時間浪費在這裏。麵對眼前一副流氓樣的三名男子,她將其中一人丟出去、揍飛另一人。就在她正要踢飛最後一人時,人偶的小腿被柔軟的手掌按住,腳被擋了下來。


    ——……忍者?


    木屐、紅色圍巾、以手裏劍外形的發飾綁好充滿光澤的烏黑秀發,紮成側邊馬尾。三名流氓發出慘叫後逃跑,但莉歐妮塔已經沒將他們放在眼裏。


    忍者般的奇妙服裝、端正秀麗的五官。最重要的是,對方能夠擋下莉歐妮塔的飛踢。也就是說,隻有可能是魔法少女。莉歐妮塔立刻如脫兔般飛奔,在完全沒有減速的情況下,撕裂鐵門、扭彎鐵製柵欄,並在打破入口處的玻璃後,潛入百貨公司裏。她感覺到對方從後麵追上來的氣息。是追兵!絕對不會錯!


    對方不是人類,人類般大小的人偶在動。


    乍看之下仿佛人類少女的精致人偶將男人們摔出去、痛毆,並打算使出飛踢。原本抱持著阻止打架的輕鬆心態介入的莉普兒,因為人偶會動的異常事態吃了一驚,對突如其來的行動反應不及,讓對方逃進了百貨公司。


    保全公司的警報器此時應該已經鈴聲大作,但她無法坐視不管。少女外形的人偶展現出令莉普兒反應不及的靈敏動作,飛撲進百貨公司裏,並以讓人望塵莫及的速度逃離。雖然不知道對方的真麵目,但至少不是人類能夠應付的對手。那樣的人


    偶在攻擊人類。雖然認為與自己無關,且置之不理是細波華乃的個性,但成為莉普兒後,她就再也沒辦法作壁上觀。魔法少女的生活方式真的很麻煩,悶死人了。


    莉普兒一次跨越十階的樓梯往上爬升,踢開店裏的商品,穿梭其中,在一邊被中途突然跳出來的假人模特兒嚇到的同時,一邊用苦無迎擊,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終於來到頂樓。


    少女外形的人偶背對頂樓的鐵網,望向這裏。


    莉普兒將壓抑在肺裏的歎息一次吐出。


    先用人偶攻擊,是莉歐妮塔的戰鬥方式。無論弄壞幾具人偶,都不會造成人員傷亡。人偶並不是夥伴,也非朋友,更不是同胞,隻是單純的物品而已。即使被弄壞,她的心也不會受到動搖。


    她會仔細觀察遭到人偶……這次的情況是假人模特兒攻擊的魔法少女,是如何進行反擊的。動作敏捷、判斷力也很好。不過,如果隻是很強的話,一定有辦法應付。


    問題在於魔法少女能夠使用的既有「魔法」。站在莉歐妮塔的立場,如果是相勉的魔法,就得找出對方的弱點;如果是根本論不上相克與否的絕對強大魔法,就得避開戰鬥。


    這次無法按照之前的模式走。敵人朝假人模特兒投擲苦無。苦無能夠以誰異曲線變化軌道,命中假人模特兒。那種變化的程度,並不是因為旋轉或空氣阻力而造成的轉彎。這是敵人的魔法吧。對莉歐妮塔而言,是相當好對付的魔法。


    追兵是個年輕的魔法少女,經驗遠遠不及能力。歲數與莉歐妮塔有一段差距。對方與殺人、不斷殺人、差點遭到殺害、為了錢而工作、將魔法少女的魔法用於私欲,把助人善行遠遠拋諸後頭,一路走來跨越過數次困境的莉歐妮塔截然不同。


    一切的根源在於她父親欠下的債。不斷地利滾利,累積成即使好好工作也不可能還清的金額,致使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不得不沾染骯髒的工作,才能活下去。當她沾染骯髒的工作後,就再也無法脫身。鮮血的紅色滲入她的手裏,永遠不會褪色。


    她並不是為了將父親從困境中拯救出來,才開始工作的。她可不願意替人渣付出勞力。純粹隻是那些債主以父債女還的歪理為由,強逼她還錢。她並不知道父親後來如何,也不需要朋友、夥伴或同胞。能夠牽製住莉歐妮塔的,唯獨她自身的安全以及金錢而已。即使有過虛情假意、佯裝親密的朋友,等到真的發生事情時,她就會毫不留情地將對方踢落懸崖。實際上,她一路走來也做過無數次類似的行為。


    佯裝到處逃竄,並對百貨公司內的所有人偶施展魔法。她在頂樓恭候追兵到來,同時操控百貨公司裏的人偶,從背後發動突襲。也就是所謂的夾殺。舉凡假人模特兒、布偶或吉祥物玩偶,全部都在她的控製之中。莉歐妮塔的魔法是「人偶師」,操控百貨公司裏的人偶數量,對她來說綽綽有餘。


    原本以為自己將對方逼到絕路了。她踹開頂樓的門,看到對峙的少女外形人偶露出奸笑的表情,在遭到假人模特兒從背後突襲時,她才察覺到自己上當了。以旋踢踢飛假人模特兒的頭部、將苦無射入膝蓋,狂毆、狂敲,卻在她破壞掉假人之後,後麵又接二連三地湧上。從通往百貨公司內部的頂樓出入口處,人偶一波接著一波冒出。隻有兒童公園般大小的腹地,搭配最低限度的遊樂設備與設施,原本相當殺風景的頂樓,頓時仿佛遊樂園的大遊行般熱鬧非凡。


    她不停地飛身、跳躍、改變地點,四處移動避免遭到包圍。她的腳邊有小生物飛奔而過。似乎絆到了什麽。當她快要跌倒時,趕緊將手搭上牆壁,結果這次換手被抓住了。


    是懸絲木偶!原本必須藉由細線才能使其動作的懸絲木偶,竟然自己動了起來,一擁而上想用細線纏住莉普兒。是被施了魔法嗎?細線相當強韌。


    接下來,布偶們朝她襲擊而來。布偶們擁有將動物q版化的可愛外表,但每一隻布偶的手上都握著剃刀般的刀刃。腳被細線纏住,動作變得遲鈍的莉普兒,全身上下遭到又薄又銳利的刀刃割傷,濺出血來。


    莉普兒暗暗喝斥膽怯起來的心,並怒斥無力的手腳。仿佛極力抵抗遭到小人國居民圍堵的格列佛般,她拚命拉線、揮甩懸絲木偶,抽出背上的劍進行橫掃。


    將布偶砍成碎片,踢開不斷湧現的懸絲木偶,在地上翻滾躲避假人模特兒攻過來的拳頭。架開踢腿攻擊、避開手刀,並將劍對準從入口處前來的兩具援軍。


    兩具等身大的人偶,分別是穿著白色西裝的老紳士與頂著一顆紅色爆炸頭的小醜。這麽說來,她記得剛才經過的店鋪中,也包括速食店在內。一反外界所認知的水火不容的關係,兩具人偶互相截長補短,以絕佳的默契攻擊莉普兒。雙方你來我往好一會兒,總算勉強擋住攻擊,然而,接下來又換成假人模特兒成群結隊地湧現。有的假人衣服隻穿了半套,也 有全裸上場什麽都沒穿的,清一色麵無表情地從入口處朝這裏聚集過來。其數量——莉普兒放棄去數,反正是白費工夫。


    似乎有東西在假人模特兒的身後移動。速度很快。有著其他人偶所沒有,令人忍不住想吐的驚人迫力。對方不斷在假人與假人的身後移動、躲至小醜的背後,再從那裏朝莉普兒揮出鉤爪。


    莉普兒沒有完全擋下,她的臉頰被撕裂,迸出血液。


    是一開始的人偶。模仿美少女外形的球體關節人偶,揮出右手的鉤爪攻擊過來。下一秒,少女外形的人偶立刻躲至假人模特兒身後,再度消除氣息。


    莉普兒無法完全擋下攻擊,原因在於球體關節與仿佛蛇腹般伸縮自如的手臂。基於這個理由,對方的攻擊範圍大大提升。由於攻擊大大超出自己的預料、手臂以超出人體極限的角度彎折,鉤爪擦過莉普兒的劍,撲了過來。如果她沒有向後下腰的話,恐怕頸動脈早就被撕裂了。


    布偶群集合起來,如人體金字塔般層層迭迭,形成一大片牆壁。就在她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一隻鉤爪穿過布偶牆,攻向自己。


    反射性地動起來的並不是手上的劍,而是左手。她以左手手掌接下鉤爪,手掌遭到剌穿,直達手腕附近被割開,噴出鮮血。然而,莉普兒就這樣直接握住那個夠爪。


    逮到了!莉普兒反手重新握好右手的劍,揮向少女外形的人偶——在那瞬間,突然傳來喀鏘一聲,少女外形的人偶卸掉自己的右手腕後,向後一退,莉普兒的劍撲了個空。對於被對方趁其不備,身體因揮劍落空而失去平衡的莉普兒,以藥局店頭的青蛙人偶為首、聚集起來的巨大人偶圑塊,用身體衝撞她。


    莉普兒被撞飛至高高的半空中。她飛在半空中的同時以眼角餘光捕捉少女外形的人偶,看到人偶露出一抹輕蔑的表情。與血液相同顏色的熊熊怒火,頓時充斥她的全身上下。莉普兒在空中旋轉一圈後,著陸於鐵網再縱身一躍。飛越人偶們的頭頂,著陸於頂樓中央處的長椅旁,用盡全力折斷釘死的椅子腳後,將長椅抬起來。


    少女外形的人偶與假人模特兒、小醜與紳士、布偶、懸絲木偶朝她逼近。莉普兒火大了。對於對方毫無道理的步步逼近感到憤怒,而那股憤怒傳達至她的骨頭與肌肉。她保持長椅平衡,接著一圈、兩圈、三圈,以職業摔角界中人稱巨人螺旋槳的技巧,仿佛在移動棋子般,輕鬆讓長椅原地橫向旋轉,掃開逼近的人偶,並奮力朝頂樓入口處丟去。接著,以相同的方式丟出她伸手能及的其他長椅,把進入她視線範圍內的東西逐一破壞掉。水泥塊如散沙般四散、揚起陣陣煙塵後,在風的吹拂下消去。


    她打壞人偶,堵住援軍的出入口。但是,敵人尚未殲滅。少女外形的人偶輕輕踢了一下她丟出去的長椅椅背,跳起來後著陸。最大的敵人還在動。


    所謂的年輕即


    意味著精力旺盛。扔擲長椅這種亂來的戰鬥方式,是莉歐妮塔模仿不來的。她雖然感到吃驚,但一切到此為止。


    看來是亂扔東西用光了體力?隻見那名忍者連站也站不穩,如風中殘燭,仿佛隨時都會倒下。眼見大好機會來臨的莉歐妮塔,身子向前傾飛奔而出。她一邊踢開腳邊的水泥塊,一邊將右手腕接上前端的連接處,換好新的零件。她握了握手,然後張開。


    十把苦無淩空飛來。每一把都劃出超越物理法則的軌跡,飛向莉歐妮塔。速度又快,下手又重。不過,被她看穿了。


    她右手一彈,用彈開的苦無擊落其他苦無,再以左手為盾牌擋住三把苦無,一把則是低下頭回避,僅僅隻有頭上的無邊軟帽被割斷。接著,她射出左手的鉤爪,在半空中擊落兩把苦無,最後兩把則在抵達莉歐妮塔的位置前,插入腳邊的地麵。


    為了投擲苦無而榨幹最後一絲力氣嗎?隻見敵人膝蓋撐不住地跪地,以右手勉強支撐身體。


    莉歐妮塔心想必須給予對方致命的一擊,而向前踏出一步——卻絆了一下向前倒。插在地麵的兩把苦無之間光芒一閃。苦無與苦無之間,連接著透明的細線。對方解開懸絲木偶的線、佯裝成射偏目標,其實是將苦無係在一起,釘入地麵嗎?目的是什麽?為了……絆倒莉歐妮塔。


    莉歐妮塔立刻伸出右手扶向地麵,避免跌倒,右手因此無法任意活動,導致她無法防禦從右側飛來的手裏劍,她的臉部遭到削落。


    如果是普通的肉體早就死了,但擁有人偶身體的莉歐妮塔仍有機會扳回一城。當她抬起頭時,揮起的劍已經落下。


    莉歐妮塔伸出手護住身體,右手從手肘以下整個被砍斷。


    對手是誰,她已經不好奇了。打算殺死自己的敵人就在這裏,而自己也想殺死對方的事實,明擺在眼前。她踩著仰起上半身的少女外形人偶,在對方上半身向後仰的狀態砍了下去。人偶美麗的衣裳撕裂,木製的身體留下深深的傷痕。然而,少女外形的人偶還能動作。


    少女外形的人偶以失去手肘的右手臂,擋下莉普兒的劍。袖子破掉、木屑飛散,手腕變得更短了。少女外形的人偶硬是向前推,對莉普兒而言,恰好方便了自己。


    莉普兒故意配合敵人的攻勢,被推著向後退去,背抵上鐵網。這麽一來,就不會遭到人偶從背後突襲。少女外形的人偶的攻擊動作相當大,但看起來雜亂無章。彈開、閃避。如蛇腹般的手腕伸長,她以劍峰撂開。背後的鐵網傳來斷裂的聲響。對方的連續攻擊,無法避免地全都命中鐵網。


    莉普兒用力踹向對方的左手,看準人偶失去平衡的瞬間,將苦無射向左膝,在關節裏打下楔子。當她對正要倒地的人偶高高舉起劍的瞬間——從背後被抱住。金屬的冰冷觸感,剌激著莉普兒的肌膚。她的劍動不了。她明明將其餘人偶全部破壞殆盡,並堵住新人偶援軍湧現的入口。她的背後應該隻有鐵網才對。就在此時,鉤爪刺向腦袋陷入混亂的莉普兒,在她轉身避開攻擊的瞬間,從她視線的死角飛來的回旋踢,直接命中她的後腦杓。當她察覺到鉤爪隻是假動作時,已經失去意識。


    追兵是個相當強大的魔法少女。抱持著殺人或被殺的覺悟,即使被逼到末路,心中的一角仍然燃燒著微弱的火焰。如果是三年後、二年後或是一年後,倒在這裏的也許就是莉歐妮塔自己也不一定。然而,此時此刻是莉歐妮塔獲勝。


    將施展在撐扶追兵的人偶身上的魔法解除後,人偶恢複成原本的鐵網,解體並塌落。最後的局麵,由莉普兒佯裝展開奮不顧身的攻擊,將追兵身後的鐵網割成人偶外形。雖然是急中生智之策,製作粗糙,看起來搖搖欲墜,但人偶就是人偶。她操控被切割下來的鐵網 人偶,穿過追兵的腋下緊緊鉗製住對方。


    莉歐妮塔接近倒地,並且一動也不動的追兵。她的左膝受損程度相當大,步伐顯得相當不自然,但還是能夠給予對方致命的一擊。如果不趁現在給予致命的一擊,不曉得自己什麽時候會吞下敗仗。


    莉歐妮塔並攏左手手指,鎖定追兵的喉嚨——


    「請等一下!」


    她並沒有察覺出任何氣息。莉歐妮塔將身形趴低、貼緊地麵,重新轉向聲音的主人。是名年輕的女性。以月亮為背景,在麵目全非的頂樓上,拉起長長的影子。


    左膝動作相當不靈活。右手已經呈現破破爛爛的狀態。人偶都遭到殲滅,戰力所剩不多。


    「很抱歉,可以請你放她一馬嗎?因為,再過不久就要開始測驗了。」


    對方的腳有藤蔓纏繞,肩膀上開出薔薇。即使身為魔法少女,這身裝扮也太過華麗了。對於明明未曾謀麵的這位魔法少女的模樣、口吻,她打從心底顫抖不已。


    「你要是一意孤行的話,我就不得不戰鬥了。如果你希望的話,請容我來當你的對手吧。我無法保證結果會與以往相同喔。」


    她直覺地認為,在這裏戰鬥,自己會敗北。莉歐妮塔……向後退。


    「不過,緣分還真是奇妙呢。似乎無論如何都會碰頭。我也聽說過這種情形在魔法少女界中似乎不少……」


    她轉身背對那名魔法少女,仿佛野獸般從百貨公司的牆壁奔馳而下。揮去正要從腳底竄升起來的恐懼,一股腦兒地向前狂奔。她告訴自己,她才不會打沒錢賺的架。


    警笛聲傳來。來自於巡邏車與救護車兩者。百貨公司前也開始有湊熱鬧的民眾聚集。莉普兒一臉痛苦地喘息不已,並將視線落在下方。原本做為休憩地點的百貨公司頂樓已被破壞殆盡,百貨公司周圍散落著從頂樓墜落地麵的假人模特兒與布偶。


    「喂……你到底做了什麽啊?」


    坐在前座的最高速度的口吻,聽起來似乎帶著一絲驚恐。


    當莉普兒回過神來時,已經安然坐在飛燕號的後座。根據最高速度的說法,抵達現場時,隻見莉普兒獨自一個人躺在頂樓。


    莉普兒輸了。屈辱與憤怒令她的身體不住顫抖,猶如處於台風中心的窗戶般顫抖。最令她感到憤怒的是,忍不住心想「如果最高速度在場的話,一定能夠獲勝吧」的自己。她放任胸中怒火爆發,敲打最高速度的腦袋瓜。


    「好痛!你幹什麽啦!」


    莉普兒將心中的不耐與疲倦集中於舌尖,用盡全力咂嘴。有血的味道。


    「喔喔,你生還了呀?真是令人感動至極。不過,先不管這個了,關於人魚之淚……」


    電話被掛掉了。老人望著話筒好一會兒,低喃一句「魔法少女啊」,接著像是興趣盡失地喀鏘一聲放下話筒。然後,毫無預警地變化表情,帶著一臉愉悅的神情轉向孫女,並詢問:


    「庚江,你喜歡魔法少女吧?現在應該有在播動畫電影吧?」


    被老人這麽一問的孫女,以左手撫過鬈發。按住製服的裙襬,雙腿交迭,將茶托放在圓桌上,再放上茶杯。


    「難不成您想在臨死前,與可愛的孫女一起觀賞電影?」


    「你不需要把我想成那麽值得尊敬的祖父。純粹隻是好奇而已。」


    外表比語氣年幼許多的少女,被這麽一說,從眼底深處浮現一抹比語氣更加老成的光芒,並緩緩眨了眨眼,等到她睜開眼時,那抹光芒已經消失了。


    「最近關於魔法少女的題材都是一些聳動情節。比起那種東西,我比較偏好愛情羅曼史。」


    老人沒有察覺少女眼底深處的光芒,俏皮地攤開手。


    「愛情羅曼史呀。你覺得跟祖父一起觀賞有趣嗎?」


    「如果是跟朋友一起觀賞的話,應該挺有趣的吧。」


    兩人相視而笑,臉上浮起極為相似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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