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櫻木町車站乘巴士到海濱公園旁的碼頭隻需要五分鍾時間。


    現在那艘”平安聖誕”正停靠在那裏,冬天黃昏的餘輝把碼頭和遊輪都浸染成了美麗的金黃色。


    “平安聖誕”是一艘長達272公尺,重有十萬噸的超巨型遊輪。它是當前世界上最大的遊輪之一。


    其實也有很多比它要大的巨型輪船,例如那些那些在加勒比海上航行著的。但作為一艘供遊客玩賞的遊艇來講,它已經算是巨無霸級別的了。


    這艘雪白的遊輪呈優美的流線造型,另外還有雙層的來賓用房。


    如果要說超巨型船隻的話,小要在以前就已經見過一艘了——密斯裏魯的強襲潛艇tuathadedannan——但看起來”平安聖誕”比它還要大。它就像一座漂浮於大洋碧濤之中的恢宏城堡。


    對於隻知道戰艦的小要來講,“平安聖誕”真是一艘壯麗而耀眼的巨輪。而且它的內部要比潛艇的內部寬敞明亮得多得多。走在遊輪內部的走廊上,抑或是呆在客房裏,給人的感覺就好像置身於一家陸上的大酒店。


    “真是好豪華的船……”小要一麵把自己的行李扔在客房裏的床上,一麵喃喃地說道。恭子和她住在一塊兒,她不無興奮地說:”難道不是?!你還記得我們剛剛上船時經過的那個大廳嗎?它真的好大好漂亮,我看到它的時候都快要不能呼吸了。我們甚至還受到了船長和他的樂隊的歡迎也!”


    陣代高校的學生們還在陸陸續續地登船。


    在登船斜梯上歡迎小要他們的船員大多都是外國人。恭子和老師們顯然已經深深地被船員們那熱情而殷切的態度所感動了。


    但是小要隻感覺到那些排場裏麵充斥的難以形容的做作。


    當她還在排隊的時候,一些船員就表現得好像認出了她是誰似的。他們的表情像是在說:”看,就是那個女孩。”


    看上去就像他們知道她——不,還不僅僅是這樣——他們那種表情好像在說:”我們都知道,千鳥要,會有什麽樣的命運在你上船之後等待著你。”——就是那種表情。


    而當小要有些莫名地回望他們時,他們臉上那種微妙的表情就不見了,他們開始交換眼神,接著重新以熱情洋溢的笑臉迎人,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她覺得自己好像傻瓜。


    陣代高校前一次外出旅行時所遭到的劫持事件已變得人盡皆知,而小要則被人們看作了那起事件中最特殊的一個——”她是最後一個被解救的出來的女孩”。小要覺得如果是這樣,那那些船員知道她就不顯得奇怪了。


    “喂,小要。”


    “嗯?”


    “我們趁船還沒有離港,到上麵的甲板上去看看吧。我打賭我們在那兒一定會看到’貝費裏斯輪’(在垂直轉動的巨輪上掛有座位的娛樂設施)和’港口未來’(也是一種娛樂設施)。”


    “好啊,不過我現在有點餓,你帶吃的東西來了嗎?”


    “沒有,抱歉。我們排隊的時候,詩織和其他人就把我帶來的吃光光了。不過我想麻由帶了pocky(薯片)來的,去問問她?”


    “真的?老實說,她最近有點發胖了也,我要去給她沒收了。”


    “哦,好主意~!”恭子說道。小要頑皮地一笑,離開了房間。


    有許多女生現在正在明亮而華麗的走廊上閑逛,說這兒說那兒,嘻嘻哈哈的,很是吵鬧。


    (啊,我真走運……)也有很多普通遊客正在登船。盡管學校已經警告過了學生們不要在船上喧嘩吵鬧,但他們沒維持多久安靜就又開始了。


    小要開始履行她作為班級代表的職責,試著讓大家保持安靜,直到——“你耍我!!”一個男人咆哮道。


    一個英國人,他那低沉而蠻橫的嗓音如同一陣陰冷的風,蓋過了女生們的嘻笑聲。


    他是個穿著製服的高大白人,正旁諾無人地衝著一名不知所措的可憐船員大吼大叫。小要覺得他看上去就像一個從喜劇電影裏走出來的滑稽演員。


    “我為什麽非得像那堆乳臭未幹的傻呼呼的高中女生一樣住在b等艙裏?!”


    “我真的很抱歉,先生,但是所有的a等艙客房都被預訂了——”


    “你們要重新給我安排房間!你們這些應該跟洲際導彈一起發射出去的蠢貨!你們怎麽可以這樣對待一名像我這樣的美國海軍中校?!你門想找麻煩嗎?還是說你們跟空軍那些白癡是一夥兒的?!”


    “先,先生,請您不要這樣——”


    “夠了,長官!太難看了。就是因為你那種脾氣,你的夫人才會在這趟日本之行以前就跟你分手的!”


    那個白人軍官的同事出來阻止他了,他是個年輕而英俊的亞洲男人。穿著和那個白人軍官差不多的製服。


    “你剛剛說什麽,竹中?!一個像你這麽不稱職的軍官也能被邀請去愛麗莎那裏,你難道不會感激嗎??”


    “你這麽想?!那你覺得又是誰在我美美地享受威基基的陽光時把我硬拖到這裏來的??”


    “哼,你在講什麽啊?跟你攪在一起的那個大胸的日本女人其實是個std(性,性病傳播者)!你應該感謝我才是!”


    “你怎麽說得出口?!……媽的,為什麽你非得來破壞我的興致?!我費了多大勁才——”


    “閉嘴!我聽夠了!”那個被稱作”長官”的男人衝他咆哮道,”即使是你的上司正沉浸在婚姻破裂的悲痛之中時,你還是隻知道沒完沒了地念你那愚蠢的小假期!你應該承受和我相同的痛苦才對!下地獄去!”


    “好啊,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原來你早就打好了主意不讓我過個輕鬆愉快的假期了!混蛋!”


    當著那個可憐的船員的麵兒,這兩個狂怒的男人扭打作了一團。


    其他人急急忙忙地趕過來勸架,把那兩頭怒火中燒的野牛分開,並試著讓他們冷靜點兒,接著就把他們送回了各自的房間裏去了。


    房門關上之後,走廊裏變得鴉雀無聲。


    那些不是很懂英文的同學們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他們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


    可是小要,她已經在國外生活過了相當一段時間了,所以那兩個男人剛剛在爭吵些什麽,她從頭到尾都聽明白了,不過——“看起來無論是誰都會碰上這種事,不是麽……”她隻是喃喃地說道,接著衝她同學的房間走了去。


    十二月二十四日1855時太平洋三埔半島外圍海區平安聖誕號遊輪離港不久。它開始順著浦賀水道,緩緩的駛出了東京灣。


    太陽已落入大海,天空中滿是銀光泛泛的星星,這艘雪白的巨輪在一片星光燦爛之中平靜地航行著。


    涼涼的風吹過麵頰的感覺很舒服。翻騰的波浪被燈火映得五光十色,還有不少貨輪和漁船從”平安聖誕”的身邊駛過。為了能一睹這令人心潮澎湃的奇妙景觀,許多學生都聚集到了輪船後方的高層甲板上,那裏的視野是相當好的——他們這時候顯得很孩子氣,為眼前的景色而驚歎不已。


    “哇噻,真的好美……”恭子倚在扶欄上,手中的數碼相機一刻不停地閃著快門,”真是有點可惜,對不對?如果相良能來的話就好了?”


    “你為什麽要提起他?”小要的聲音聽上去酸到發臭。


    恭子苦苦一笑,她的回答還真是永遠都不會變呢……


    “哎,老樣子嘛。不過,他究竟去哪裏了呢?”


    “你是什麽意思?”


    “相良上哪裏去了?他難道都沒有告訴你他去哪兒嗎?他也沒有跟我們任何人講過。”


    恭子這樣認真的問著她,小要感到自己無法瞞著她。


    恭子是她最好的朋友,小要不能向對待別人一樣冷淡地對待她。


    “嗯?但是,這個,嗯……”


    “來嘛來嘛,告訴我嘛告訴我嘛~”在蜻蜓眼鏡後麵,恭子那雙大大的眼睛閃爍著誠懇的淚花。


    小要輕聲歎了口氣,她投降了,接著她把她藏在心裏的那些東西說了出來。


    “我並不是那麽地討厭他。隻是——我真的沒什麽。”


    “真的?”


    “真的。老實說,有好多次,我自己也不是很確定——但是——真的,就是那樣。我是說,你自己也看出來了,不是嗎?盡管今天是我的生日……他還是去了別人的派對。”


    宗介就像他之前跟她說的那樣,他沒有來。


    就在前一天,他的同學還在拿這個取笑他:


    “什麽?你不是告訴我們說,你說’把安全保障工作交給我吧’的嗎?”


    他回答說:”情況發生了變化,我不能去了。”他的臉看上去相當嚴肅。


    (如果遇到了海上劫持事件,千萬不要反抗那些恐怖分子。如果你們盡可能地保持安靜,他們也許就不會傷害你們。明白嗎?隻要照他們說的話去做就行了。)他是這樣說的。


    在那些話裏麵,似乎還隱藏著別的古怪的含義。不過在一旁的小要隻是擺著一幅漠不關心的表情,當她聽到他對他們這麽說時。


    在這之後,他們倆繼續著冷戰。


    “他其實應該來的。如果他還有些在乎,他應該會在這裏。”


    “我想是吧……可能就是那個樣子。”


    “我也不想總是糾纏著這件事情不放,但是,但是已經很明顯了,他根本就沒有覺得我有多重要過。”


    “可能吧……不過我想也許是你自己在鑽牛角尖呢……?”


    “我沒有鑽牛角尖。因為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啊,真的?誰?我認識她嗎?”


    忽然一下子,恭子變得充滿了興趣。


    “是的,你認識她。還記不記得,在第二學期剛剛開始的時候,有個來做短期留學的轉學生?那個女孩子……”


    “啊,泰沙,對嗎?”


    實際上,陣代高中的每一個人都知道泰沙。


    因為發生在八月下旬的那起潛艇事件,tuathadedannan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傷,需要花好幾個星期來進行維修。泰沙就是利用那段時間休了個小假的。


    而她所選定的”度假聖地”,就是東京陣代高等學校。


    看起來泰沙有很努力地去適應一個普通高中生的生活。她偽裝成一個進行短期留學的外國學生,和毛一起占領了宗介住的地方,還進入了陣代高中二年級四班。把小要和她的同學們的生活攪得個天翻地覆,足足兩個星期,之後就開開心心地回去了。


    當然,她沒有說明她的真實身份——密斯裏魯的高級長官。


    “她現在在澳大利亞,對吧?她還是有和大家保持聯絡的。這麽說來,相良嘴巴裏瑣事說的派對就是她的羅……”


    “幽靈”給她帶來的情報更加證明了這一點。他隻是在用”任務”當借口。小要仰起頭,想象著,就是現在這個時候了,美麗達島上,一個盛大的聖誕節派對開始了——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成群的士兵開始喝酒,唱歌,享受他們的歡樂之夜。


    還有宗介和泰沙,他們倆一定在一起,很幸福很快樂。


    當她想到這裏時,她感到心中一陣莫名的傷感。


    “我不想再去想它了!”她嚷道,仰起臉來,凝望著滿天的星星。


    “啊,抱歉。”


    “不,沒什麽。不管怎麽樣。我們還是把那個傻瓜拋到一邊去吧,想一些快樂的事!……說起來,現在幾點了?我在想離吃晚餐還有多舊。我真的好餓。”


    “麻由的pocky呢?你不是吃了嗎?”


    “她在我到達之前就已經把它們消滅光了……嗬嗬。”


    就在此時,從她的背後傳來一個聲音。


    “抱歉打擾。您是千鳥要小姐嗎?”


    她們轉過頭去,身後站著個四十來歲的白種男人,他似乎也是船員之一。


    他留著很整齊的絡腮胡子,穿著雪白的製服,戴一頂船員專屬的帽子——他的服飾從上到下每一個細節都打理得相當精致。他筆直地站在那兒,身上是說不出的優雅和高貴,卻又沒有給人以盛氣淩人的感覺。


    他看上去是屬於這艘奇妙的遊輪的。他的服飾打理得既考究又簡潔。


    “嗯?有什麽事嗎?”


    “一定是您了。不,即使是遠遠地看著您,我就在想,那為小姐一定是她……還有我想說的是,我是這艘遊輪的船長,史蒂芬。哈裏斯。請允許我這麽向您作自我介紹。”


    一個很懂如何和女士打交道的船員,她幾乎要說。


    和這個船長比較而言,danaan上麵的那些高級軍官們就顯得乏味古板多了。


    他說著一口相當流利的日語,發音也是字正腔圓。


    “船,船長?”小要和恭子在同一時刻叫了起來。話說回來,他似乎的確在小要他們之前拿到的介紹遊輪的小冊子上出現過。


    對了,他還曾經出現在剛登船時的歡迎列隊裏……


    “嗯……我也很高興認識你。但是,你怎麽會知道我是誰?”小要有些迷惑不解地問。


    “上個星期,當我和您的老師見麵時,她從給我的照片中指出了您。看——就是它,一張您id卡上的照片。”


    他指了一下別在小要學校製服上的id卡。每個登船的學生都被要求佩帶一張像這樣印有他們姓名和頭像的卡片。


    “我對那起劫持事件也有所耳聞。盡管每個人都在擔憂您的生命安全,您還是表現得像一個女英雄。我對此非常感興趣。”


    “啊,是嗎……”


    “您同樣也是一位令人著迷的美麗小姐。這真讓我感到高興……啊,當然了,您的夥伴也非常可愛。”


    “謝了。哈哈哈……”


    小要和恭子在同一時刻開始發出幹笑。


    “順便問一下,您覺得這艘船還舒適嗎?有沒有讓您不滿意的地方呢?”


    “沒有!完全沒有!這艘船太棒了,它又大又舒適,還有它一點也不會晃來晃去!”


    “我真高興聽到你們這麽說……如果你們有什麽需要幫助的,請讓離你們最近的船員知道。他們會竭誠為你們服務的。你們是我們非常重要的客人。是的——非常非常重要的客人。”


    “……”


    小要從他那些殷勤的話語中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他的話十分的悅耳動聽——是的,悅耳動聽極了。


    但是,他的眼神顯得好像他是一個把一切都掌握在手心裏的人,他的表情好像在說:”接下來,我要如何處置他們呢?”


    為什麽她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小要小姐?”


    “嗯?”


    “您在想什麽嗎?”


    不。她隻是想太多了。也許她是太敏感了。她盡量讓自己往好的方麵去想。


    她對著船長勉力微笑。


    “不,沒什麽,真的。實在謝謝你,船長。”


    “好吧,保重。祝你們一切盡興。”


    接著哈裏斯船長離開了。


    “籲……”小要和恭子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大大地鬆出一口氣來。


    “哇,我好緊張……”


    “對啊,不過他真的蠻酷的,不是嗎?看上去高大威武,卻又是那麽的高貴優雅。他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個’船長’!”


    “也不盡然。他和我所知道的某個’船長’就相去甚遠了……”


    “啊?”


    “哦,不,沒什麽。我隻是在自言自語而已。”


    接著,她們聽到從不遠處傳來一陣吵雜。


    當她們順著吵鬧聲發出的方向望去時,她們倆又看到了哈裏斯船長,他已經從遼望甲板上回到了艙內,被一個艙內的服務員小姐撞了個滿懷。


    那個服務員小姐跌到在了地上,她的掃帚和垃圾桶掉在了她一旁的地板上。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那個服務員小姐有些慌亂不知所措地道起歉來。


    她大大的裙擺在她黑色的緊身製服下麵鳥一般輕盈地舞動著,她係了一條雪白的圍裙,戴著蕾絲發箍。她那頭銀白的長發很整齊地編在腦後。


    不過可惜從小要她們那個位置看不清楚她的臉。


    因為距離太遠,她們倆也無法聽見他們在說些什麽。不過從哈裏斯那生動的手勢上看,他似乎正在警告那個柔弱的服務員小姐。那個女孩一遍又一遍地,拚命地衝哈裏斯鞠著躬,忙不迭地道著歉。之後,她從地上撿起她的清潔用具,慌手慌腳地衝船艙拐彎出跑了過去——再一次摔倒在了地上。


    “……”


    “真是個笨女孩兒啊……”恭子咕噥道。而她的身邊,小要的冷汗都快要掉下來了。


    她陷入了越來越大的困惑中。


    (不可能吧。不……但是話說回來,為什麽她會在這艘船上……?)但剛剛那一幕是她親眼所見到的。


    因為甲板上變得愈來愈冷,小要和恭子回到了客艙,開始參觀裏麵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設施。


    她們走著走著,看到在酒吧休息室外的走廊上,站著個酒吧間招待,他正嘻皮笑臉地同一大群高中女生調著侃兒。他是一個金發碧眼的帥氣男子,他那長長的頭發紮在腦後,很隨意地戴著副眼鏡。


    她們聽到那個男子用異常流利的日語,嘻皮笑臉,油腔滑調地跟那些女生說著:


    (——真的真的,我沒有騙你們!我真的是在東京的江戶川長大的。你們該知道啊,那裏有一家很棒的山菜蕎麥麵店,還記得吧?所以告訴我你們的電話號碼吧。隻要我一有空,我就會打電話給你們的——)(嗯,但是,嘻嘻嘻……)(嘿!那個新來的!不要隨隨便便跟客人搭辿!)(啊……好好好……)被服務員領班警告了之後,那個花花公子就老老實實地回去工作了。


    望著他從走廊背後離去的身影,恭子又開始低聲咕噥了:”我總覺得在哪裏見過他也……”


    “我,我想,那大概隻是你的幻覺吧?有很多老外長得都跟他差不多啊。我,我們還是去別的地方吧~……”小要的聲音已開始因不安而顫抖……


    她們又走了一段路,來到了卡西諾賭場上,她們停下腳步來四處張望。盡管他們剛剛啟航不久,但一些熱衷於賭博的乘客們已經紛紛聚集在了輪盤賭的周圍。


    開牌者是一個漂亮迷人的亞洲女人。


    她留著一頭墨染般的漆黑短發,大約二十來歲,有著相當苗條而火辣的身材。另外,她也戴著一副眼鏡。


    (接下來。來呀,來呀,來押注呀,來押注呀!出手別那麽小氣啊!現在——哇噢,這邊也還沒有押滿啊,快呀快呀,再不趕快我就要叫牌了啊,所以行動要快——)其實除了輪盤賭,賭場裏還有很多其它的玩樂,但是那些客人像時髦似地聚集在那個漂亮女人周圍,他們之中大多數都嗬嗬地笑著,以很熟練地姿勢把籌碼向開牌者扔了過去。


    “那個人,也是……我總覺得我在哪裏見過她……”


    “……我,我們還是走吧。”


    小要感到自己現在已經無話可說了。


    這艘船上究竟在發生些什麽?


    她們倆一離開賭場,小要就打定了主意,等她一和恭子分手,她就馬上去抓住他們三個人中的某一個,然後逼問招供。她現在顯然需要這麽做了。


    正當她沉浸在她自己的作戰計劃當中時,神樂阪的喊聲從背後傳了過來。


    “我說,你們倆個!你們倆沒有聽到廣播嗎?已經是晚餐時間了!陣代高中的學生全部到大廳裏去集合!”


    小要和恭子環顧四周,才發現剛才還在這裏遊蕩的學生和其他乘客都已經離去了。


    “哦,好的……”


    這還沒有結束,奇怪的事情還會在之後發生。


    小要和恭子跟在神樂阪老師的身後,走進了大廳裏,現在那裏已經布置好晚宴了。


    在與小要見過麵之後,哈裏斯船長獨自在船內巡視了一圈,以確保各個部門的工作都沒有出岔子。


    這是很自然的事,這艘遊輪是他的遊輪,他有義務時刻關注著它的安全問題。


    如過他真正允許有什麽可以發生在他的遊輪上,那就必須是一次真正的騷亂。


    一次真正的大騷亂。


    尤其是今天晚上,他感到那起騷亂正緩緩向他走來。


    “船長,”船上的大副從他的背後趕了上來。他是個四十多歲的哥倫比亞男人,留著兩撮黑色的小胡子。


    “先生,已經確定是那個日本女孩子了嗎?”


    “是的。”


    “那我們什麽時候開始把那個女孩從’拱頂’裏’拿’出來呢?”


    “今天晚上某個時候吧。我們可以等那些小家夥們睡著了之後下手。”


    “可是她真的回老老實實地照我們的話去做?”


    “這是當然的了。她那些學校裏的朋友可都在我們手裏啊。”哈裏斯的嘴角劃過一絲陰冷的笑意,”我想,我們可以把她那個戴眼鏡的朋友第一個扔進海裏去。這樣一來她就會變得老實聽話得多。”


    “十二月份的海水可是相當的冰冷刺骨。”


    “那將是他們的命運,他們最終全部被趕進冰冷的海底將是他們無可幸免的悲劇結局。嗬,千鳥要和她的那些同學將會何去何從,這個平安夜就可以揭曉了。”


    “那密斯裏魯他們……”


    “這艘船早就離港了,不是嗎?他們絕對不可能趕上已身處大洋之中的我們了。這會讓金先生心情愉快的。組織將會重新認識到我的價值。”


    哈裏斯船長需要出席宴會,並做發言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他要盡快趕去,雖然他實在覺得那是個令他厭煩的禮儀程序,但是那也是他任務中的一部分。


    哈裏斯稍稍地整理了一下他的領節,大踏步向著大廳的方向走去了。


    這個遊輪的中央大廳甚至比陣代高中的體育館還要大,現在這裏聚集著無數的陣代高中學生。


    在這個巨大的廳堂中央,精心地擺放著一張張超大號的餐桌,每一張餐桌上都配有精致閃亮的銀製餐具,還有已經堆積如山的鮮美晚點。


    這就是這次晚宴的裝飾和安排。這樣看來其餘的乘客會在別的餐廳裏用餐。現在這裏隻有陣代高中的師生們,以及那些已經準備好了為他們熱情服務的侍者們。


    裝有豬排的銀盤裏散發著香草的芬芳滋味。大份份的派特炒飯上麵鋪滿了鮮美可口的海鮮。烤火雞和牛排在燈火中閃耀著棕色的油光。龍蝦被精巧地剖成兩半兒,和滋味香甜濃鬱的湯料煮在一起。


    而這些所有的菜都是可以隨心所欲品嚐的。


    說到在餐廳用餐,陣代高中的大多數學生都隻吃過像是漢堡啊,牛肉餅啊,拉麵啊,速食蕎麥麵啊一類的東西,所以當他們麵對著眼前豐盛到不可思議的晚宴時,許多人都激動得說不出話,唯有感動的淚水嘩啦啦地流淌。


    “還沒好呐!!”正當口水已經淌地的同學們向著食物飛身而去時,坪井校長急忙


    抓起麥克風,用喊話阻止了他們的行動,她快步走上大廳中央的高台,試圖控製已經快要失控的局麵。


    “我們的船長還沒有做歡迎詞呢!明白嗎,各位同學?我在上船之前就已經告誡過你們了,但是——作為陣代高校的學生,你們應當時刻注意自己的行為禮儀,不能做出讓母校蒙羞的行為來,明白嗎?!不要忘了,這艘船上還有別的乘客呢!還有,請各位同學在用餐時要注意互相謙讓,不要引起騷亂!!我們上一次出來野營時,就是在那起不堪回首的劫持事件中,你們各位在飛機上麵的表現實在太差勁了,玩撲克牌的玩撲克牌,嘻哈打笑的嘻哈打笑,給人家乘務員添了多少麻煩!!結果你們所有這些舉止全都登上了周報!你們要注意了,你們的行為會影響到tpo和評分的,你們——”


    坪井校長接著又用了足足三分鍾的時間來對她的學生訓話。


    “——就是這樣。你們各位都聽明白了嗎?!”


    “明白啦,校長!!”近百名在場的學生一齊用一種不同以往的熱情積極的聲音回答道。他們的眼睛閃爍著綠光,就好像在說:”我們都準備好了了,快點讓我們開動吧!”


    “很好。下麵讓我們歡迎本艘遊輪——’平安聖誕’號的船長——各位,掌鼓得熱烈些!”


    那個留著絡腮胡子的優雅船長健步走上了大廳高台。學生們開始衝著他拚命地鼓掌喝彩,而且還一個勁兒地向他吹口哨,就好像他是一個搖滾明星似的。


    “來自陣代高中的女士們先生們。我很抱歉讓你們久等了。我的名字是史蒂芬。哈裏斯,”哈裏斯站在麥克風麵前,開始了他的講話。在場的學生都為他流利而優美的日語深感欽佩。


    “歡迎大家來到’平安聖誕’號,你們能接受我的邀請而來真是我無上的榮幸。我曾經聽說你們前一次的野營參進了一些可怕又不好的事情——”他機智地插進一個幽默的咳嗽聲,”不過不用擔心,這上麵可沒什麽恐怖分子。”


    學生們都哈哈笑了起來。


    “說得對!”


    “太對了,船長!”


    “同樣的事兒總不會接二連三發生的,不是嗎?”


    等到大家都安靜下來,哈裏斯繼續他的發言。


    “真的非常感謝你們。不管怎麽樣,安全問題都是不容忽視的。我對我能為這艘船——同時也能為每一個乘客的笑容而服務感到無上的自豪。這是一次真正讓你們感到安心而舒適的旅程。為了向你們保證這一點,我,還有船上每一位工作人員,都會全心全意地……咦????”


    就在此時——一個身穿黑色馬甲,胸戴蝴蝶領節的侍者當著所有學生的麵兒,不管不顧地爬上了大廳高台。不知為什麽。那個侍者的腦袋上扣著一個黑色的麵罩——就像是銀行搶匪的那種,他還戴了頂防護帽,而他的手裏則握著一把機關槍。


    “……???”


    台下近百名學生站得很攏地瞪眼望著他,那個男子將機關槍瞄準了大廳頂穹,並開了一槍。


    “!!”


    哈裏斯,校長,還有大家,在同一時刻通通傻眼。


    “所有人都不許動!”那個男子大聲叫道。從他的頭罩下麵的小洞那裏可以隱約看到一個變聲器,緊貼在他那嚴肅的嘴巴下麵,使他的聲音聽上去十分的低沉沙啞。


    “陣代高中二年級的學生們!聽好了!我們來自邪惡的,危險的,沒有人性的恐怖組織——’專門製造麻煩革命黨’!!在這艘滿是帝國主義剝削階級的’平安聖誕’號上麵——我們要開始我們的恐怖行動了!!”


    大廳裏變得鴉雀無聲,隻有長長的,長長的,長長的,沉默。


    然後——“又來了?!?!”所有在場的學生在同一時刻都發出了沮喪的喊聲。


    在大家一片”我受夠了!”的哀嚎之中,那個戴著麵具的男子異常鎮定地回答道,”我也很抱歉,但是事實就是這樣。從現在開始,我們控製了這艘船……”


    那個男子開始有些不安地向台的後方望去,就好像在從那裏尋求幫助一樣。


    一個酒吧間招待不知什麽時候已衝上了大廳高台,他手裏握著一把來福槍,接著衝那男子的耳邊嘀咕了幾句。有一些金發從那個酒吧招待的麵罩下麵露了出來。


    “嗯……這個,不管怎麽樣,我們就是……我們就是傳說中的’與你所知完全不同紅軍偵察團’!!我們現在已經控製了這艘船!”


    (和他剛剛說的那個名字不一樣也……)(怎麽回事……)(他們看起來好像對自己很沒信心……)“……不管怎麽樣,反正我們就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殘忍血腥的,恐怖組織。我們甚至不會放過女人和小孩子。抵抗我們隻有死路一條!非常不幸,各位。這些機關槍裏,雖然裝的都是使人昏厥的橡皮子彈,但是!它們已經足以把那些反抗我們的家夥打在地上趴著,嘴裏不停地說:’請饒了我吧~!’——”


    (不是不是,你要說裏麵都是真家夥……!)那個金發的麵具男忙不迭地把他打斷。


    “啊對!它們都是真家夥!!它們完全可以射殺目標!我沒有騙人,”他有些笨拙地糾正著自己的口誤,接著這個恐怖分子用他的機關槍指了指大廳出口。


    “當然,你們絕對沒有可能逃出去!看!”


    學生們向他們的四周望去,在那些通往廚房和走廊的出口處都瞬間站滿了蒙麵的,持槍的,恐怖分子。


    他們大多數人都打扮得像是這艘船裏的清潔工或者服務生,但是不知為何,在那些人高馬大的恐怖分子之間,還站了個纖瘦的女孩。她就是小要她們之前看見的那個銀發的女孩,她手裏握著一把與她不很合襯的衝鋒槍。她戴著個大大的白口罩在臉上,以及一副ray-ban牌的太陽眼鏡。


    “他們所有人都是在利比亞接受了恐怖訓練的烈火洗練的專業人士。記好了,即使是空手格鬥,你們也沒有絲毫勝利的機會!”


    那些守衛在出口處的恐怖分子動作一致地向前大大跨出一步,那個蒙麵的女孩稍稍遲鈍了一些,盡管她看上去有很努力地在跟上步調——她並沒有穿高跟鞋,可是看上去——她的腿在發抖,不停地顫動,接著,一個跟頭重重摔在了地上。


    “長官……!?”台上那個恐怖分子想也沒想就開始大聲疾呼。那個蒙麵的女孩從地上慢慢地爬了起來,勇敢地,卻又很虛弱地回答道:”我沒事……”接著抬了抬她的太陽眼鏡。


    那個台上的恐怖分子大聲咳嗽了一聲,接著繼續。


    “……不管怎樣,就是這樣。現在,哈裏斯船長,你要跟我們走。因為我們都是殘忍的,沒有人性的,恐怖分子,所以,我們有很多東西要跟你進行談判。”


    他注視著哈裏斯那張茫茫然的臉。就在這時,千鳥要,”嗵嗵嗵嗵!!”地踩著樓梯,大踏步向那個恐怖分子走了過去。


    “停下來,女人。不然我就開槍了。”


    那個邪惡的恐怖分子用他的槍瞄準了小要。


    她沒有停下來。


    “我說停下來。”


    可是她沒有停下來。


    “你在胡來的話會喪命的。如果你不聽從我的命令的話,你的朋友和你的老師就會被慘無人道地——”


    去死吧你!!!


    小要一記充滿憤怒的右勾拳狠狠揍在他的肚子上麵,接著那個恐怖分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麥克風從台上掉了下去,從話筒處發出一陣尖利刺耳的噪聲。


    “現在聽著,宗介。我不管你怎麽樣……”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那個麥克風並沒有把她的聲音放出來。


    “過來。”


    “厄……等一下


    ,千鳥。在這種情況之下……”


    “不用管了,你跟我過來。”


    “你聽我說……”


    “我說’過來’,不是嗎?!?!”


    小要一把抓起那個恐怖分子的衣領就走,那個恐怖分子被拖著,跟在她的後麵,踉踉蹌蹌地從大廳高台下來。


    不知為何,其餘的那些恐怖分子並沒有上前來阻止她,恰恰相反,他們還顯得有些尷尬和難為情。


    當小要拽著他要通過出口時,她凶巴巴地瞪了一眼那個守在出口處的恐怖分子,結果那個守門人老老實實地為她讓開了路。


    大門關上之後,大廳裏沉寂了好一會兒。


    接著廳內的陣代高中學生們開始發出一些像蜜蜂般嗡嗡的嘈雜聲,他們紛紛交頭接耳地議論起來。


    (小——小要……)(她反抗那個恐怖分子時表現得好勇敢。)(多麽令人佩服的勇氣呀。)(好樣的,千鳥小姐。)(不,不會是因為她餓到神智不清了吧……?)(不過話說回來,她和那個恐怖分子,他們倆個的行為動作,我好像在哪裏也見識過……)正當大廳裏議論紛紛時,另外一個恐怖分子跳上了高台。


    這一次是一個高挑的女人。她裝扮得像一個卡西諾賭場的發牌小姐,而且還戴了一副大大的太陽眼鏡。她穿著有格子花紋的馬甲,配戴著領節,以及下身一條很性感的緊身筒裙,隻到了膝蓋處。


    而她的肩上則扛著一把赫赫有名的德國製衝鋒槍。


    “哈哈哈。我們對剛才的小小差錯表示抱歉。厄,因為他們剛剛已經說過了,所以沒有人可以離開這裏,明白嗎?剛才那個女孩看上去有些發燒了,所以我們的人就送她到醫務室裏去看一看……”


    可是無論大家怎麽看,都更像是那個恐怖分子被小要送去醫務室看一看的。那個女人她自己也是這麽認為。


    “那麽,既然你們各位已經有過被劫持的經驗了,所以我在這兒就不多說什麽了。我隻想提一提幾個要點。一是你們可以隨便找點什麽事做來打發時間——隻能在這兒。二是到明天你們就可以回家了。”


    學生當中又開始發出了一些小小聲的議論,”我總覺得以前在哪裏聽到過她的聲音……”


    “嗯,讓我看看……你們還有什麽需要嗎?我可以幫忙。”


    “那個,抱歉。可是,我實在有點餓了……”其中一個學生有些膽怯地舉起手來。


    “哦,那沒什麽問題。我們都給忘了,你們現在可以吃東西了。那好,我待會兒再過來。”


    饑腸漉漉的大家飛快地向那些堆積如山的晚餐撲去。一兩個恐怖分子攙扶著那位臉色已有些發白的”長官”,從大廳高台上慢慢走了下來。


    1930時“平安聖誕”號駕駛艙在船員之中早已悄無聲息地混入了一些別的人員,他們是從那些開啟著ecs隱身模式的直升飛機上直接空降到輪船上的——三十多名密斯裏魯的士兵。


    他們組成小分隊,三個人或四個人一組,迅速地行動了起來,很快地就占領並控製了”平安聖誕”


    號。


    機房裏,客艙裏,娛樂中心裏,通訊中心裏,中央空調控製處,還有所有的貨倉和食品庫中……當那些乘客和工作人員看見了對準著他們的槍口時,他們都安安靜靜地聽從了命令。密斯裏魯的士兵們仔仔細細地清點了一遍”人質”的數目,並且一字不漏地,全部報告給了他們的作戰指揮官,克魯佐中尉。


    現在克魯佐正站在”平安聖誕”的駕駛艙裏。就在幾分鍾前,他和兩個prt(直接行動小組)成員衝進了這裏麵。


    當克魯佐和另外兩個prt以他們的refle(內不裝有橡皮子彈的反射槍)進行了威脅過後,領航員和舵手們很快就交出了這艘遊輪的控製權。其實克魯佐並不喜歡用槍指著那些無辜的人,但這是出於任務的需要。他也沒有別的辦法。


    “這裏是urzu8。d4區以及這裏的32名人員已處於掌控中。沒有人員傷亡。”


    “這裏是urzu5。a8區以及這裏的18名人員已處於掌控中。沒有人員傷亡。沒有遇到抵抗。”


    “這裏是urzu8。c1區已被占領,沒有乘客或其他人員。沒有人員傷亡。我們接下來將前往c3區。”


    沒有人員傷亡,沒有人員傷亡,沒有人員傷亡……


    接收到作戰報告後,prt的兩個士兵將這些船上的情況輸入了他們隨身攜帶的便攜式電腦中。


    大部分船員和乘客都已經在他們的掌控之下了。


    “這裏是urzu9。d3區以及這裏的3名人員已處於掌控中。我們遇到了一些抵抗。”


    當克魯佐聽到urzu9的報告後,他開始通過無線電說道:”這裏是urzu1tourzu9。請解釋一下你所說的’抵抗’。”


    “我被一個老太太用掃帚打了……現在她正在訓斥我們。”


    “……”


    克魯佐可以通過無線電,聽到一個老太太的抵抗聲從那頭的接收器上傳過來。她似乎在這麽說:


    “你們應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恥。”


    或著”不正經的東西”或者別的什麽。


    克魯佐很無奈地閉上了眼睛,他感到自己的太陽穴開始隱隱作痛了。


    “我們是恐怖分子。不要讓別人來訓斥我們。”


    “可,可是她說的對。她說無論我們有著什麽樣的理由,使用暴力威嚇別人就是最下三爛的行為。


    她還讓我們好好回想一下我們那些在家中的親人,還有我們童年時代的平安夜……那些熱呼呼的,媽媽煮的菜……之,之類的。我們小隊裏幾乎每個人都已經是眼淚汪汪的了。而且還不停地說著,’我們到底做了些什麽……?’之類的話——”


    “不要哭!你們害不害臊!?”


    “我很抱歉,中尉。但是但是真的是太傷人感情了,為什麽我們大家非得在平安夜扮恐怖分子呢……


    這一天不是祈禱世界上每一個人都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日子嗎?我現在真的很想念我媽媽做的奶酪蛋糕。”


    “不要再去想你媽媽做的蛋糕了,快點前往下一個區域!行動要快,明白嗎?!”


    “urzu9,明白……”


    “看在上帝的份上……”克魯佐在通話結束很無奈地低聲念道,”即使是在這樣的戰鬥狀態之下,他們還會有心情去……我還真是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行動小組……”


    戰鬥狀態。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名字,”badame”,他們也許永遠不會對這麽一艘遊輪起疑心的。實際上,密斯裏魯的智能總部,在初步勘察後也沒有對這艘船起什麽疑心。


    但是他們錯了。


    這艘輪船上隱藏有重大的秘密。邀請陣代高中的學生到這兒來遊覽觀光是一個純粹的陷阱——一個極有可能是”汞合金”組織設計下的陷阱,抑或他們手下的傑作。


    而密斯裏魯今天晚上的行動就是為了要徹底挫敗他們的野心。


    這是一個完全由tuathadedanaan獨立策劃的行動。甚至連執行總部的長官們都不知道現在tuathadedanaan已經占領了這艘遊輪了。他們向總部的各個基地都呈交了虛假的作戰報告,因為隻有這樣,他們才能不被束縛地,有足夠空間和時間地來察明”汞合金”組織的活動,以及他們的幕後指使者。


    不過直到現在為止,他們還沒有完全查明這艘船的真正麵目。


    這就是為什麽今晚他們要占領並徹底搜查這艘船。


    出於陣代高中的學生以及千鳥要的安全優先,他們會以一種較隱密的


    方式進行調查——化裝成一群恐怖分子。他們給敵人來了個出其不意的大反擊——如果他們現在正窺視著他們的那個獵物,蠢蠢欲動的話,那麽今晚的行動就顯得更加必要了。


    當然了,克魯佐直到現在還是對這個有相良宗介和克魯茲。威巴提出來的作戰方案深感懷疑。


    他和tuathadedanaan的副艦長——馬度卡司中校,把這個”海上劫持計劃”稱作是”荒謬滑稽”,”


    簡直胡來”,在一開始時完全否定了它。但是最後,泰斯塔羅沙艦長和加裏寧少校的批準讓他們隻能照著宗介和克魯茲的想法去做了。


    我再怎麽還算是個中尉。聽傳聞說我將會被提升為高級長官。我想,我也該去學學一個高級長官該有的氣度和作為了,他想著。


    老實說,他們在之前就經常搞這種類型的反恐軍事演習。他也習慣了在裏麵充當壞蛋了,可是——“不過,中尉。我倒是覺得,體驗一回當恐怖分子的滋味,來換換心情,也是挺好玩兒的。這對減輕我們的工作壓力可大有裨益嗬。”其中一個prt中士用他的衝鋒槍,新奇地瞄準著那個嚇壞的領航員,無比快活地說道。


    “我會假裝沒有聽到你剛才所說的話的。記好了在人質麵前要用暗語,不要張口閉口’中尉中尉’的。”克魯佐有些陰沉地回答他。就在這時,他收到了來自現在在已被控製的中央大廳的毛那裏的通訊。


    “這裏是urzu1。”


    “這裏是urzu2。第一大廳已被占領。這裏總共有324名學生和教職員。另外還有28名廚師和服務生。沒有人員傷亡。眼下呢,我正讓他們吃他們的晚餐呢。另外,我們已經把船長抓起來了。”


    “明白。那麽,’安莎’現在怎麽樣?”


    “安莎”是tuathadedanaan艦長的代號,指的就是泰蕾沙。泰斯塔羅沙。


    當她在潛艇以外的地方執行任務時,他們都是這麽稱呼她的。


    “她跟著urzu7和天使一起出了大廳。”


    當克魯茲聽見她的回答之後,他的眉毛高高地揚了起來。


    “天使離開了大廳?我以為你們已經成功地讓她和她的那些同學老老實實地呆在大廳裏麵了。”


    “沒關係的啦,我待會兒就會去把他們叫回來的。其他小分隊的情況怎麽樣了?”


    “八個區域已經被占領。沒有傷亡。我們早些時候還占領了機房。不過我們在占領通訊中心的時候……看起來那了船員中有幾個持槍的。我們遇到了一些抵抗。”


    一艘普普通通的遊輪上麵是絕對不可能有攜帶武器的船員的。


    也就是說,那幾個持槍的船員就是敵人的爪牙了。


    而且看起來,他們似乎正在”保衛著某個重要的東西”。


    “我明白了。那麽,我們要采取針對那個船長的計劃了嗎??”


    “對。看好他,友——善地。”


    此刻的中央大廳已是喧嘩吵鬧,大家都興致勃勃地享用著他們遲來的的晚餐。而小要和宗介在他們開始晚宴之前就退出了那裏。


    他們倆走進了一間空蕩蕩的廢棄吸煙室。


    小要之前還稍微有那麽點兒的拘謹態度現在蕩然無存,她衝著宗介的背狠狠地踹了過去。


    “你幹什麽,千鳥?”


    “你住嘴!”她用盡她所有的氣力向他尖聲咆哮道,”如果你不想參加我們的旅行,我並不會介意!


    你完完全全可以去你基地那邊,開開心心地玩你的去!我的確不太懂你們這些臭傭兵腦子裏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麽——但是!真的有必要要攻擊你自己的學校嗎?!”


    “不,我們並不是真正想要攻擊學校裏的人——”


    “但是你們現在正在這麽做,不是嗎?!把你的麵罩給我摘下來,你這……”


    “……不要那麽用力拉,很痛。”


    小要不顧宗介的反對,使出了渾身力氣把他套在頭上的麵罩拉了下來。


    “你究竟在暗地裏搞什麽鬼?你自己說!”


    “等,等一下,千鳥。難,難道你沒有讀我發給你的短信息嗎?”


    “厄……這個,嗯……”小要一時語塞。她那個時候還正在和他冷戰,她實在是太生氣了,所以那條短信息她連看也沒看就把它刪除掉了。


    “我當時試著要告訴你事情真相的。可是你根本不聽我說,我用盡了各種方法想和你——”


    “我……我不知道短信息的事!”


    這一次,真的是她的錯了,她也發現是自己的不對。可是,她內心的膽怯和虛弱,使她沒有辦法向他開口道歉。


    “不,不論怎樣。不論你有著什麽樣的理由,這種劫持就是不對,不是嗎?你們密斯裏魯不是一個專門反恐的傭兵組織嗎?我不懂為什麽……”


    就在此刻,從他倆身後傳來了另外一個人的聲音。


    “你錯了。我們可是很團結的喲。”


    小要轉過臉去,她看見那個戴著白色口罩和太陽眼鏡的銀發女孩朝著她走了過來。


    她看上去比一個真正的恐怖分子還要神秘兮兮。


    “你是……?”小要有些困惑,可是當她剛剛想要開口問時,她發現了她是誰,接著她不說話了。


    那個戴口罩的女孩子——泰沙,看到她的樣子後冒冒失失地笑了起來。


    “哦嗬嗬嗬嗬……我就是’製造麻煩解放陣線’——簡稱lftos組織的,至高無上的首領了。”


    “可是,那和之前的名字不一樣。”


    “管它是什麽呢,不論怎麽樣,反正我就是個專業恐怖分子集團的,可怕的頭頭。我可是會一點都不憐憫地殺小孩子的喲,”她快活地說著,接著句起了她手裏的衝鋒槍,嘴巴裏不斷地發出”啵啵啵啵”的聲音,假裝她正在射擊。


    “……你自己還不都是個小孩子,你看羅。”


    小要調侃兒似地,把泰沙臉上的太陽眼鏡給摘了下來。


    泰沙的那張臉便露了出來,還有她那雙水汪汪的美麗的大眼睛,她有些驚慌失措地揮舞起她的手臂,想要把她的眼鏡從小要揚起的手中奪回來。直到小要對她說:”拿去吧。”並把她的眼鏡遞向她,泰沙才重新把它戴回了臉上。


    “哦,原來是這樣,沒有它作偽裝你就顯得那麽驚慌,看起來你也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良心嘛……”


    “你是說我不做偽裝的話會更好,是嗎?!”泰沙的語氣聽上去就像是她受到了極大的傷害,”你是對的……但是,我有必要這麽做,因為隻有這麽做才是最安全,最可靠的。我……我真的很抱歉,讓乘客們受了驚嚇,還添了那麽多麻煩。不過,就我個人而言,戴著墨鏡,然後表演得像一個黑社會的老大,能讓我保持清醒……”


    “……噢,不,”小要說著,伸出手去,再一次偷走了泰沙的墨鏡。


    “哎,快,快點還給我!如果我們沒有它,我就會,我就會……”


    泰沙看上去快要哭泣了,當她拚著命地想從小要那裏搶回她的墨鏡時。


    “的確很不好受,這邊……”


    “我已經說過了!我沒有它我會很為難的……還給我……”


    “別鬧了,千鳥。快點把它還給她!!”


    當宗介開始斥責她的時候,小要再也忍不住了。


    “嗯……你是誰?你有什麽資格命令我那麽做?”


    “把它還給她!”


    “……你。”


    “你在給上校增添困擾,不是嗎?那件事,我之前就已經那麽竭盡心力地想要解釋給你聽了!”


    “就算是,你不覺得自己解釋的方法很不


    對嗎?你知道嗎?!”


    她還是要跟我作戰。


    宗介想著,他厭煩地搖了搖頭。


    “你能不能讓我輕鬆一點,千鳥?你比以前還要不可理喻。”


    “真是對不起!我本來就是個不可理喻的,聒噪的女孩子!”


    “我沒有那麽講。為什麽你總是要——”


    “還給我啊,快點把它還給我啊——”


    “啊,你也好煩!”


    “你快點還給她!你聽到我說的了嗎?!?!”


    “你可不可以不要命令我……?你總是要命令我……!”


    “我當然要命令你!因為你實在是太頑固了!”


    “那你又何嚐不是呢?隻要一有什麽發生,你就會馬上把它說得很嚴重,不是麽?!你總是,你總是——”


    “我不管你們倆在吵什麽,快點把我的眼鏡還給我了啦!”


    這裏有一個小要,她拒絕向那個男孩妥協投降;這裏有一個宗介,他已經被那個女孩所徹底激怒了。


    這裏還有一個泰沙,她拚命地揮著她的兩隻手,想要拿回她的太陽眼鏡。


    這是一幅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微妙畫麵。


    接著另外一個聲音的傳來,打破了他們三人之間的僵局。


    “夠了沒有?!”


    是毛。她剛剛正用槍對著哈裏斯船長,想要把他看好。現在她向她們三個走了過來。當她衝著他們三個咆哮起來時,他們都安靜了下來。


    “真是的……你們幾個在這裏大聲嚷嚷些什麽?!還有你宗介!為什麽小要她那麽生氣?!你難道沒有解釋原因給她聽嗎?!”


    “我……”


    “!?”


    “……我沒有。”


    “這真是個可怕的疏漏。現在所有的學生和老師都在大廳裏乖乖地呆著。但是她不一樣的,不是嗎?!這本來就是你自己提出的作戰計劃,不是嗎?!如果你不按大家的安排和行程去做,這裏就會出大麻煩的!請時刻牢記你的職責,中士!”


    “我很抱歉。”


    “我也很抱歉,因為我要把你的這次疏忽寫進我的報告裏去!”


    “我不在乎。因為那,本來就是我的錯。”宗介向毛說道。雖然這並不關他的事,他早就費盡心機地解釋給那個女孩聽了,隻是她不肯聽。


    這是小要的錯,可是他一個字也沒有再說了。


    這是一個令人欽佩的行為,它對打破剛才的僵局起了一些作用。


    當毛往小要那邊望去時,她的胸口因為經受不住了心中的煎熬,而痛苦地起伏著。


    往相反的方向想,如果他是那種會在第一時間就說出”那是千鳥的錯”的的男人,他們倆之間或許就不會發生那樣猛烈的爭執,或者麻煩了。


    但是因為他用那種方式,那種態度來對待她,她感到自己無法向他妥協,無法向他認錯。


    “……好了。我們可以待會兒再來說這件事。我們現在得向小要解釋清楚前因後果。小要,你也一起來吧。”


    “嗯?去哪兒?”


    “儲物室那邊。您覺得呢?船長?”毛臉上掛著個甜美又陽光的笑容。可是但她低頭向他那裏望去時,哈裏斯船長那長慘白的臉顯得格外陰沉。


    “嗯,船,船長……?”小要怪了。


    如果他僅僅是這次”劫持事件”中一個可憐無辜的船長,他現在也許會向他麵前的千鳥要說一些安慰她的話,因為她畢竟是他的乘客。”沒什麽好擔心的”,諸如此類的話,可是現在,他隻是陰森地瞪眼望著她,一句話也沒有。


    一句鼓勵或者安慰的話也沒有。


    就在這起”海上劫持事件”發生之前——正在日本度假的美國海軍subpac強襲潛水艇”帕薩迪納”艦長,基裏。b。塞勒中校,現在正陰沉著臉站在電話亭那邊。因為所有的普通乘客現在都到宴會廳去了,這個地方這剩下他一個人。


    塞勒正通過電話同他的妻子爭執著,她在之前就已經回了他們在加利福尼亞的家。


    “——以基督徒的名義起誓!我想我會去打通電話問問情況的,我會再做安排!嗯?傻……傻瓜,我已經告訴過你一千次了,這是任務!這是任務!但是你卻那樣對待我!還在我們的日本之行的前一天晚上就跑回家去了……別讓我為難了!嗯?……接著要我說明……我接下來打算幹什麽?!當我的下屬和技師們拚著命地和機械故障搏鬥時,難道你要我說’啊啊,我再不回家可是會遭天譴的喲’?!如果你覺得我會那麽做——你說什麽?!你看上了史密斯那根熏肉條兒……?!什麽?!太好了!我會一個人在這裏玩得很開心的!當然了!還有漂亮女人和我一起!……閉嘴!竹中他現在在夏威夷!!”


    塞勒衝著話筒狂暴地吼叫起來。


    他有一雙湛藍的眼睛,以及一頭剪得很短的黑發。他的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就如同山石雕刻而成,他的眉鬢很高,還有一個斯巴達克斯式的粗獷下巴——如果非得找一個詞語來形容他,那也隻能用”粗線條”三字了。


    他的身材也是同樣的魁梧。那強健的體魄使他看上去就像一個好萊塢的硬漢派演員。他最近都沒有怎麽去做健身了,可是他的腰身還是一點鬆弛的跡象也沒有,他想這可能和他的基因遺傳有關聯。就是他的家族遺傳下來的那種天生的強健體魄。有些人第一次和他見麵時,就在猜想著他是不是個軍人。而且他們總會問他,”你在軍隊裏幹活嗎?”,這讓塞勒打心眼裏的不高興。


    他衝著他的妻子吼叫著,而她也在衛星電話的那頭衝他歇斯底裏地大叫。


    “閉嘴,不要再大喊大叫了!不管怎樣,海軍都是我的生命!如果你覺得無法忍受——噢!好!很好!你去呀,去和那些吃白飯的家夥攪在一起呀!你總是——喂?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塞勒用力敲了敲聽筒,因為他忽然之間聽不見他妻子的聲音了。


    “喂,愛麗莎?!如果你真要那麽做……?”


    完全沒有聲音。他妻子的大喊大叫徹底從聽筒裏消失了。


    她掛斷了。


    “那個女人!”


    塞勒中校粗暴地把聽筒扣了回去,他正準備要大聲咒罵——接著卻又深深歎了一口氣。


    就這樣了。他的婚姻生活就這麽完了。他所計劃的這次日本之行本來就是為了挽救他們的婚姻……


    現在什麽都不用再做了,都結束了。


    哦,好吧。這趟旅行再怎麽說也是花了他一大筆錢的。他想,至少自己應該好好地把它享用完。


    塞勒讓自己平靜下來,接著向宴會廳走去。那裏正有一桌子的豪華晚宴在等待著他。但是就在這時,一些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一陣激烈的槍響從宴會廳的方向傳來。


    接著是客人們的驚聲尖叫,還有餐具從桌上掉下來的聲音,手推車被掀翻的聲音,以及一些人用恐嚇的語調吼叫的聲音。


    絕對不會錯。剛剛那裏有一陣槍響。有可能是衝鋒槍,也有可能是突擊步槍——“!?”


    難道是海上劫持?不會吧?


    狂亂而急促的腳步聲從他麵前的雙開式大門後麵傳來。


    那些恐怖分子正向著他的方向走來。


    塞勒迅速地察看了一遍他四周的環境,他現在正隻身站在走廊的中間。在他的旁邊是一間女士用盥洗室。他飛快地衝了進去,接著過了一小會兒,他聽見那些恐怖分子急促的腳步聲貫穿了整個走廊。他們與他近在咫尺。


    他們過一會兒可能會搜查這間盥洗室。如果他不趕快找個什麽地方躲起來……!


    在那些馬桶間中部有一個小門,裏麵是水管


    線路一類的東西,專門用來方便工人們維修和調整這艘船上的供水管道。如果是在一艘潛艇裏,那些管道會毫無遮掩地露在外麵,但在一艘如此豪華的遊輪上,它們全都被掩蓋在中空的木製花牆內部。


    塞勒把那扇小門打開,接著順著牆裏麵狹小的縫隙擠了進去,躲藏在那些粗大的供水管道之間。


    這裏麵真的很狹小。他前腳才踏進去躲了起來,後腳那些恐怖分子就衝進了盥洗室。他們迅速而專業地,一個挨一個地搜查那些馬桶間。


    當他們快要確定這裏麵沒有藏人時,他們中的一個成員把維修間的小門給打開了——塞勒現在正藏在裏麵。他拿著手電筒往裏麵張望。塞勒感到自己的心在狂跳,他用鼻子深深地吸著氣。


    不過因為那些錯綜複雜,曲卷盤繞的線路和水管,他的急促呼吸並沒有把他暴露出來。接著那個恐怖分子開始用無線電通話。


    “這裏是kano23。e10區已被占領。這裏沒有人。沒有傷亡。接下來前往e12區。”


    那個恐怖分子猛地把維修間的小門關上。接著,那些腳步聲漸漸從盥洗室裏消失了。那些恐怖分子在撤退時連半句多餘的閑話都沒有。塞勒根據他的經驗,開始意識到這些人都是經過了專業訓練的。


    盥洗室裏麵現在一片寂靜。


    塞勒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他開始小心翼翼地從維修間裏探出腦袋來。他的雙肩因為急促激烈的呼吸而上下起伏著,他把雙手支撐在盥洗池的邊緣上麵,抬起頭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想一想……可惡,好好想一想……!”


    他沒有被打倒,也沒有陷入恐慌,更沒有因為恐懼而哭泣。因為,盡管現在周圍的環境與他所熟悉的那種完全不同,但是,他過去所目睹的那些戰鬥場麵開始像過電影一樣回放在他的腦海中。


    經驗。


    作為一個把自己的一半生命都奉獻給潛艇的軍人,他已經有無數次地直麵著死神了。雖然大多是因為意外事故,但他也從那裏麵學到了不少戰鬥的經驗。


    有一個並不是人人皆知的事實,在潛艇艦長裏,真正命令向敵艦開火的活躍艦長並不多,在世界範圍內也僅僅有十個。


    而”帕薩迪納”的艦長,塞勒中校,就是其中之一。


    對,我是個老兵了。我當然知道該怎麽做了。因為我本身就是個屬於大海的男人。


    那個恐怖分子剛剛在無線電裏說到”kano23”。塞勒並不清楚那個代號的意思,但是,很明顯的,敵人的數量非常之多。


    但是……!!


    “我還沒死呢。”他凝望著盥洗池鏡子中自己的臉,喃喃道。


    所以好好想想。還記得那些好萊塢電影嗎。那些在平安夜搞劫持搞破壞的壞蛋,最後總是出乎意料地,被一個恰好出現在那裏的超級英雄所打敗。


    對了,就是它了。一個超級英雄。


    所以,在這種危機時刻,”在離婚之旅中大賺觀眾熱淚的基裏。b。塞勒潛艇艦長兼海軍中校”,會成為那個超級英雄嗎?


    (對,就是這樣。絕對不會有人想得到……!!)幾乎是一瞬間,一種嶄新的激動情緒如電流般通過了他的大腦和身體。


    毋庸置疑!這個夜晚將會屬於我!扣人心弦的打鬥!驚心動魄的危機!華麗的英雄主義!唯美的浪漫主義!正義與邪惡將會在今晚一決雌雄!在這種大背景下,我和我妻子愛麗莎的那點小小糾紛將變得一文不值!


    當然了,主導這一切的黑暗頭目將會是一個凶殘而且不同尋常的人物,或許他自己以前就是一個海軍。而這出戲的女主角將會是敵方的一名成員!二十來歲……還要有一頭風情萬種的黑色長發。


    然後,我的得力助手竹中……對,他的最後一出戲就是在途中的某個地方被恐怖分子擊斃而死。


    (竹中,可憐的家夥……)他無不傷感地歎了一口氣。在”幹掉”了自己的同事後,塞勒抬起了頭。


    (不過不用擔心,竹中。我肯定會為你報仇的!將失去你的無盡悲痛化為戰勝一切的力量,在這部電影的最後60分鍾裏,我將會開始我無情的大反攻……!!)首先,他需要去找一件武器。現在他手裏有一根從拖布上扯下來的布條,他可以用它去幹掉一個小嘍囉,再拿了他的手槍。接著是把機槍。他現在的感覺就像他當年看到金光閃閃的榮譽勳章一般熱血沸騰。


    你們抹幹淨脖子等著我吧,你們這些恐怖分子……!!


    2021時“平安聖誕”號儲物室前方“……所以?儲物室怎麽了?”小要回過臉來問宗介以及其他的人。


    他們現在正位於遊輪的較下方,一條靠近機房的昏暗走廊內。在走廊的最盡頭,就是那間有問題的儲物室。而它那道巨大的金屬製大門現在正在小要他們麵前緊緊地鎖著。


    這種類型的遊輪通常都會設有一個很大的儲物室,以便妥善保管金銀,珠寶,及藝術品。而在”平安聖誕”一艘如此龐大的遊輪上,這個儲物室就如同一個小型銀行般大小。


    “別告訴我你們準備進去偷東西?”


    “你答對了。”毛莞爾一笑。衝著大家最盡頭的那個人叫道:”好了,船長,到這兒來。”


    宗介戳了一下他的後背,接著哈裏斯船長一步一步地走到儲霧物室門前,他臉上的表情痛苦極了。


    “你會幫我們打開它的,對吧?”


    “我拒絕。恐怖分子進了儲物室會做些什麽呢?你們以為你們可以在這場荒謬的鬧劇之後逃走嗎?如果你們傷害了我尊貴的客人,我一定會讓你們後悔的。”


    “哦,你是叫我們放棄現在的行動囉?”毛向他微微一笑,接著晃了晃她手中的槍。


    “你在說些什麽?”


    “去年十月,這艘船前往新蒼真造船廠進行維修。雖然沒有任何文件記載,但是很明顯,他們在遊輪的儲物室這邊動手腳。利用燃料箱的空間,他們重新改裝了隔離防水層,還在其中加了一層非常堅固的防護牆。真讓人想不通,一艘搭載普通遊客的輪船需要費這麽大的工夫加強安全嗎?你覺得呢?”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不去考慮工程進度,這裏的施工工人每天都在更換——這就是為什麽他們沒有察覺到你們真實目的的原因吧?”


    “我不知道。去年的維修工作隻有升級防火設備而已。除了那個以外,其餘的各項船體施工我都沒有權利去決定。因為我自己也隻是公司的一名雇員。”


    “作為外部人員的你當然不會知道了。但是作為船長的你不知道船員攜帶了武器,還有,不知道船上還有這麽個地方——就說不通了吧?”


    “……”


    “我知道你接受了一筆錢,而那筆錢來自掌控公司的董事會的某一個人。他們本來和合同裏的基金應該是沒有關聯的,可是不知為什麽,基金開始從他們那裏流失了。”


    這就像警匪片中的一幕。毛是偵探,哈裏斯是犯罪嫌疑人,而小要則是那個什麽都不明白的觀眾a。


    “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啊……?”小要問道,可是毛隻是聳了聳她的肩。


    “簡單點說,就在這個儲物室的內部,安放有某個比走私貨物還要重要千百倍的東西。也就是要交給’汞合金’組織的東西,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


    哈裏斯的肩膀不自禁地繃緊了。


    “呐,現在他開始露出他的本色了。”毛咧嘴笑了。


    “除此以外,你剛剛看著小要的眼神……我想她應該不僅僅是你’尊貴的客人’吧……是嗎?你在很早以前,就已經知道她這個人了。”


    哈裏斯臉上已是一絲血色都沒有


    。他的手指和下巴開始打起哆嗦,眼睛死人般地睜得大大的,他的前額和後背開始不斷地滲出冷汗。


    “你現在應該知道我們是誰了吧?”一直保持著沉默的宗介開口了,他的語氣聽上去十分的凝重,”順安事件,a21事件,潛艇事件,還有香港……我們一直都處於守勢,但是現在,我們要爭取主動權了。如果你已經明白了的話,請你和我們合作。”


    “……我不明白。你們說的東西我一個字也不明白。你們這麽做是徒勞無益的。”


    哈裏斯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他低聲喃喃道。


    接著他把視線投向了小要,她這時正毫無防備地站在他身邊。突然,他猛地向她撲了過去。


    他手裏緊握著一把小刀,一把他偷偷藏在帽子裏的刀。


    “!!”


    小要驚得呆了。他飛快地揮起小刀,向她的脖頸處猛地刺了過去。


    可是宗介比他更快。


    他抽起機關槍的槍托朝哈裏斯的手臂擊了過去,接著他又迅速調轉方向,再次用它重重地捅在哈裏斯沒有任何防衛的腹部。


    “啊……”哈裏斯無力地叫道,痛苦地彎下了腰。宗介跳起來,抽起右腿,一記足刀橫踢,幹淨狠辣地擊中哈裏斯的臉部,接著將他撂翻在地。


    哈裏斯匍匐在地上,猛烈地咳嗽起來。


    即使是平時把宗介當靶子打著玩兒的小要,也被他突如其來的暴力驚得說不出話了。


    “……切。”


    毛看著趴在地上直哼哼的哈裏斯,輕蔑地嗤鼻一笑。


    “天,多麽不體麵的態度轉變嗬。你想抓住她拿她當人質嗎?真糟糕。快把你那副’完美紳士’的假麵具撕下來吧。”


    “她說得對。你的偽裝是徒勞的。”


    “厄……”


    當哈裏斯在他麵前痛苦地蜷縮起來時,宗介繼續說道。


    “我想我明白你為什麽要讓我的學校卷進來。還有,你打算對他們做什麽。你企圖把所有的學生都拿來當人質,以此威脅千鳥,讓她做你們想讓她做的事,不是嗎?”


    真是一針見血。哈裏斯氣得把牙咬得嘎吱作響,並給了宗介一個冰冷而陰寒的眼神。


    “但是,請你記好了……”


    宗介抓起他的後頸,猛地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他拿起那把從哈裏斯那裏搶下的匕首,用冰寒的刀鋒抵住他的喉嚨管。


    “……不單單是千鳥。隨便我學校裏的哪個學生,隻要你敢動他們一根手指,我就會把你的皮給剝下來,然後再慢慢地殺死你。你明白我的話嗎?我會讓你覺得比置身地獄還要痛苦。如果你覺得’密斯裏魯’僅僅是單純的’正義使者’的話,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我們都很明白你的為人和作風。牢牢記住了。”


    “……”


    哪個男人的臉因為恐懼而猛烈抽搐著。泰沙似乎也隱隱感受到了從宗介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陰寒氣息,她有些惶恐和不安,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為什麽,相良君看上去好可怕……)(他的的確確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另一麵。)(相良君這麽生氣,會不會是因為他肚子餓了?)(唔,他現在看上去心情很不爽。)站在一旁的小要和泰沙開始一前一後,竊竊私語起來。宗介無意之間聽到了他們倆的談話,他微微蹙眉,說道:”千鳥,我現在正在進行對敵人的恐嚇。所以,你能不能稍微的安靜一點?”


    小要的神色因為他的那些話而驟然改變了,她極不高興地看著他。


    “為什麽你隻對我一個人說呢?”


    “?因,因為——”


    “就是說啊!不要區別對待我們兩個人!你也應該責備我才對啊!”泰沙把他打斷了。


    “為什麽他要——”


    “因為相良君對我總是很小心翼翼的。”


    “這不是問題,是嗎?”


    “這怎麽不是問題!他總是這樣,為什麽你老是要把我給漏掉呢?”


    “泰沙,因為你是——”


    “已經夠了!!你們幾個能不能安靜些——”


    毛站在一邊,無可奈何地看著他們三人重新開始了爭執,她沉默不語地將手伸向她的馬甲內,掏出了一把超大號的手槍。


    她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對著天花板就是一槍。


    隨著一陣尖利刺耳的金屬刮擦聲,灰塵紛紛揚揚地從他們的頭頂上落下。


    她麵對著沉默下來的小要,泰沙和宗介三人,把她的手槍又重新放回了手槍皮套裏麵。接著她清了清嗓子。


    “現在呢,各位。讓我們繼續我們剛才的談話吧。”


    “是的,女士……”小要和泰沙幾乎在同一時刻答道。


    “請你到這兒來,長官。你現在能不能乖乖地把門給我們打開了呢?”


    “我也想啊。可是我弄不開它嘛。”


    “我不是說你,上校!!我是說那個船長!!”毛耐性全無,咆哮了起來。泰沙嚇得趕緊低下腦袋,雙手合十表示道歉。


    “嗚嗚。我隻是……開個小小的玩笑。”


    “上帝啊。”


    毛很無奈很無奈地扶了扶她的額頭。


    回到了正題上麵。宗介和毛繼續拷問著哈裏斯。為了不打攪當前緊張的局麵,小要和泰沙分開站了一點。


    “不管怎麽樣,你給我快打開它。”


    她把哈裏斯揪了起來,接著把他推到了控製台的麵前。


    “我……這是不可能的。我,我打不開它。”哈裏斯盯著控製台上顯示屏看了一會兒,語無倫次地抽著舌頭說道,直說得唾沫橫濺。


    “又來了?!你是不是在跟我們磨時間?啊?”


    “我是說真的。這間儲物室的電子鎖已經被切換成了緊急狀態模式了。它現在是不會接受我的通行口令的。”


    毛將衝鋒槍的槍口對準了哈裏斯的右膝蓋。


    “我不會那麽快殺掉你。我會先給你一個友善的忠告先。你覺得如何,宗介?”


    “這麽做是合情合理的。”


    “我數三下。”


    哈裏斯的臉色變得如死人般慘白,他的身體開始畏縮成一團。


    “請,請相信我,我真的不能——”


    “一。”


    “我沒有欺騙你們啊。當電子鎖處於這種模式,它就——”


    “二。”


    “請,請聽我說,無論如何,無論如何它都是不會打開的——”


    “三。”


    毛瞄準了哈裏斯的膝蓋,他現在臉上的表情絕望之至。


    毛扣響了扳機。


    這是一個倒數三秒的槍擊。接著是一聲有些沉悶的槍響。


    哈裏斯發出一聲淒慘欲絕的哀叫,接著倒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你朝我開槍?!你這雜種!!”


    “接下來可是左腳囉。”


    “停!停!求求你!它真的不會打開!上帝啊,我說的都是真的啊……”


    哈裏斯緊緊抓著自己的膝蓋,痛苦地抽噎著。宗介和毛互望了一眼。他們倆現在有些莫名的失望了。


    “你覺得怎麽樣,宗介?”


    “我不認為他在演戲。”宗介平靜地望著他,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所以,這樣看來,我們就不能多輕鬆地搞定它了。那——”


    “哈裏斯知道打開的方法,隻是我們開始之前的假設而已。我們現在開始任務吧。”


    “好。讓斯派克和其餘人把儀器拿來。”


    “明白。”


    宗介輕敲著他的無線電,與其它小分隊進行著聯絡。


    “喂,船長大人閣下!你還準備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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