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艾斯迪斯少校收到那份壞消息的報告,是在沙漠的炎熱達到頂峰的十四點稍後的事情。


    敵人的大部隊正在接近這個利用馬林王朝(技插:馬林王朝(slahal—mariniyyin)


    13~16世紀北非柏柏爾人建立的穆斯林王朝(1213~1554)。亦譯“馬裏尼德王朝”)時代的遺跡建立起來的基地。現在這時候,已經確認了有主戰坦克(mbt)三十輛和第二代as四台,並且已經能夠預計,還會有同等數量以上的部隊加入到敵戰力中。


    敵部隊指的是“汞合金”。如果要更為準確地表現的話,那應該是摩洛哥軍內受“汞合金”控製的部隊。那幫家夥終於要來擊潰在上次的總攻中大難不死,集中了“秘銀”的殘存兵力和部分物資,一直瞄著反擊的機會的艾斯迪斯等人了。


    “操他奶奶的。”


    他氣哼哼地嘟囔過後,在簡陋的天棚之下,深深地吸入讓人從鼻腔一路幹到心底的空氣。


    這裏是非洲的西北部。是位於摩洛哥、阿爾及利亞、毛裏塔尼亞、西撒哈拉國境接壤之處附近的沙漠地帶(技插:具體的情看圖),周圍數十公裏連座能稱得上是山的山都沒有。熱得像要熔化般的太陽猛烈地照射著幹涸的大地,使得遙遠的地平線在滾滾的熱浪中不斷搖晃。艾斯迪斯直到現在也經常會覺得,自己真的不是在亞利桑那或者內華達附近嗎。


    建在稀稀落落地並排立著的石柱中間的,經過偽裝的帳篷和兵營。


    隻是利用布滿裂紋的平地做成的跑道。


    雖然也算是實施了能糊弄過偵察衛星監視的偽裝,但要叫做基地還是太過儉樸窮酸了。兵力還不足百人,as隻有幾台二代型的。雖然也存了些m6的零件,但都是有腿兒卻沒有股關節的零件,有身體卻沒有完整的駕駛艙部分,這種淒慘的狀況。


    敵人能發現這種“抵抗據點”也很讓人吃驚,不過特意派出如此大的兵力來擊潰它更是讓人驚訝。


    “唉呀呀。居然跟這麽窮困潦倒的敵人打這種鋪張浪費的仗啊。”


    艾斯迪斯抱怨道。拿來報告的吉瑪上士聳了聳肩。


    “也不能這麽說嘛。因為很難認為敵人已經完全掌握了我方的戰鬥力啊。”


    “是說高估了咱們嗎。真要是的話那還真光榮啊。”


    從前,在中美洲的小國伯利茲,有一個選拔“秘銀”的作戰成員的訓練營。


    對從世界各地集中來的傭兵進行訓練,紮紮實實地對其能力素質進行篩選,將留下來的人送進各地的實戰部隊。艾斯迪斯就是這個選拔訓練營的“校長”。除了部分例外之外,“秘銀”作戰部內的陸戰部隊的成員,基本上都是從艾斯迪斯的訓練營出來的。那個太平洋戰隊的三人組——梅莉莎·毛和克魯茲·威巴,宗介·籍良也都是一樣。


    因為今年年初“汞合金”的總攻,呈點狀分布在世界各地的“秘銀”的據點一個接一個毀滅的時候,艾斯迪斯等人立刻就徒步藏身到了伯利茲的濕地地帶中。坦克和裝甲車自不必言,在濕地地帶連as的行動都會被迫變得不自由。以肉身逃跑對躲過敵人的追擊是有利的。對用飛機進行的自上空來的追蹤,也可以用密林和灌木來隱蔽。


    就這樣他們在整整三周的行軍的末尾,終於從洪都拉斯利用空路逃到了哥倫比亞。


    在勉強到達哥倫比亞的都市麥德林之後,幾乎所有的訓練生都順勢回家鄉去了。剩下的就隻有隸屬“秘銀”的十幾名教官,和好事的訓練生4、5人而已。


    僅僅不到20人對強大的“汞合金”也不可能做得了什麽,於是艾斯迪斯等人就暫且以北非為據點經營著一間小的民間軍事公司,同時不斷地收集著其他夥伴們怎樣了的情報。


    從那以後幾個月,除了有10個左右的“秘銀”的人前來合流之外,也就沒有什麽大的成果了。似乎有很多像自己這樣,以小人數觀望著情況的同伴存在,但要掌握到潛伏著的他們的所在可是比登天還難。就連能聯係上的人,對此後的形勢也持悲觀的態度,好像沒有什麽重新集合的意思。艾斯迪斯自己對重整部隊的希望也漸漸萎縮,開始想著就這樣作為一個小小的民間軍事公司的經營者活下去也挺好的。


    但是就在這個當口兒,舊金山的那個事件發生了。


    新聞是報道成“港灣部的爆炸事故”,但是隻是看到現場的零碎的照片,他們就直覺地感受到這不隻是單純的爆炸事故,而是as之間的戰鬥造成的。


    吉瑪上士和數名部下飛到舊金山,花了一天弄回了事發當地港灣部的工人的目擊證言和監視攝像頭的影像,以及警用無線的記錄之類的。甚至不用太多分析,就知道這次事件是“黑色m9”和那個“猛毒”的一對一了。而且在那場戰鬥中,黑色m9收到了從“某處”飛來的巡航導彈的支援,單槍匹馬就將那台“猛毒”擊破了。


    那台黑色m9恐怕是原地中海戰隊的本·克魯佐吧。而放出那枚巡航導彈的,估計不會錯,就是那艘潛艇“丹努之子”了。雖然沒親眼見過,不過聽傳說是由一個膽大包天的女人在指揮。


    得知這件事的時候艾斯迪斯等人的興奮程度,可真不是一般。


    西太平洋戰隊的那幫家夥們,還頑強地活著呢。而且,還狠狠地反咬了對方一口,給對方造成了沉重的打擊。


    這次事件好像也在世界各地的原“秘銀”的人們之間傳開了。被“丹努之子”正繼續奮勇抵抗這個事實激發起勇氣的人的數量,超越了艾斯迪斯的想象,改變了想法認為“說不定還能報一箭之仇”,而來與艾斯迪斯進行再次接觸的人絡繹不絕。(我知道這樣不好,但是也是迫不得已)


    從那以後僅僅兩個月,原本極少的部下人數就變成了三倍以上,達到了能這樣在撒哈拉沙漠的周邊設立基地的程度。他們費了很大力氣將用於從前訓練營的預算從歐洲的銀行回收,開始積累起必要的物資,已經到了接下來就該真正擴充戰力的時期——


    然而正要這樣做的如今,敵人逼近了。


    不知道敵人是怎麽發現這個很用心地偽裝隱蔽起來的基地的,但事到如今那都無所謂了。


    總而言之,敵人的兵力是壓倒性的。雖然想趕緊撤退,但就算乘在地麵上行駛的車輛逃走肯定也會被追上,這早就看得出來了。運送士兵和物資的運輸機在1200公裏外的遠方,雖然他們正火速往這邊趕,但要到達的話再怎麽快也得兩小時以後。堅持到那個時候幾乎是不可能的。


    極其不利的戰鬥,馬上就要開始了。


    “真不甘心哪。我還以為能再稍微多奮鬥一下兒呢。”


    艾斯迪斯嘟囔道,眺望著在帳外熾熱的大地上來回奔走,準備進行已經接近徒勞的迎擊的部下們。


    “你會說這種示弱的話還真少見啊。唉,要對付那種數量的敵人,也不是沒道理啦。”


    吉瑪說。


    “哼。誰示弱了啊。要給他們點兒顏色看看哦。”


    “嗯。就盡可能氣派地折騰一場吧。”


    雙方交換了一個連一丁點兒的悲壯感都看不出來的賊笑之後,艾斯迪斯抓起了放在手邊的突擊步槍。戴上沙漠迷彩的帽子走出帳篷外,亮閃閃的日光炙烤著他裸露的肌膚。雖然有幹熱的微風輕撫過麵頰,但那也是像被電吹風直吹般的悶熱。夜裏明明那麽冷,可要說起這西撒哈拉的白天的酷熱來啊。


    向部下們做出指示之後,他用雙筒望遠鏡考察著預想的敵人的襲擊路線。


    一片純白的沙漠,因為炎熱而扭曲搖晃著的空氣。能看見的僅此而已。


    不——還看得到沙塵。


    越過平緩的沙丘,一


    輛四輪驅動車正向己方開來。全然不畏惡劣的地麵狀況,以猛烈的速度,一直線地狂奔。距離大約有一公裏多一點吧。


    “啥啊那是?”


    “要射擊嗎?打中給你瞧瞧哦。”


    旁邊戰壕中的部下,一邊盯著50口徑來複槍的瞄準鏡一邊說。


    “不。先看看情況。”


    總不能是自殺式襲擊吧。仔細看的話,開車的男子還從車窗中探出身來,正用力地向己方揮手。最開始隻知道是卡其色的襯衫和黑色的頭發,但隨著逐漸接近,臉也能慢慢能看清楚了。


    “是那小子。”


    吉瑪說。他也是伯利茲的訓練營的教官中的一人,所以大概心裏有點頭緒了吧。


    “誰啊?”


    “就是那小子啦。韓國人那個。前年年末合格的家夥。我記得確實是送到西太平洋戰隊去了。”


    “不記得。”


    “你瞧,就是那個。明明沒什麽幹勁兒,卻什麽事情都完成得無懈可擊的那小子。”


    “啊啊。就是那個。明明一點不起眼兒,卻在不知不覺間穩穩當當拿到了及格分的那個奇怪的家夥啊。”(插花:…………我服了。嚴同誌。隔了兩卷出場的萌點依然是…………==||||)


    “對。就是他。”


    “他叫什麽名兒來著?”


    “這個不知為什麽想不起來了……是叫‘永’來著還是叫‘尹’來著。”


    “現在才問的話可夠尷尬的。唔……”


    命令部下們“不要射擊”之後,艾斯迪斯走到了戰壕前。吉瑪和另一個人單手拿著來複槍跟隨在後。終於來到基地前的四輪驅動車,在距離吉瑪等人30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東洋人的青年開著引擎就下了車。


    “艾斯迪斯少校,好久不見了!您平安無事比什麽都好!”


    青年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走向他們的身邊。


    “哦。還好啦。怎麽回事?”


    用不知道對方名字時特有的曖昧態度,艾斯迪斯回答道。


    “因為舊的暗號方式很危險,所以就這樣直接衝過來了。哎呀,趕上了實在太好了!”


    “在那之前先把姓名和軍銜、所屬報告了!這可是最低限度的禮貌哦!”


    吉瑪從旁邊,像個資深下士官般地高聲吼道。於是青年慌忙站成了立正姿勢。


    “失禮了。我是嚴建宇中士。隸屬於西太平洋戰隊,特別對應班。不過,這是假定‘秘銀’還存在的說法就是了。”(插花:嚴……也升級了啊……汗……宗介……)


    對了對了。是嚴啊。嚴。幹得太棒了。吉瑪。


    “唉呀用不著那麽拘謹啦。你還活著我很高興哦。嚴。”


    “多,多謝。”


    “那,你是幹什麽來啦?你好像知道這裏正有敵人在逼近的樣子嘛。”


    “嗯。其實是——”


    就在這時,劃破大氣的刺耳聲音響徹了四周。是他們都很熟悉的聲音——炮彈飛來的聲音。很近。剛這樣想過之後,嚴開來的車就冒著火爆炸了,蹦起了有將近10米高。掉下來的輪胎劃出一道拋物線,落在地上滾跑了。


    “已然大駕光臨了啊。”


    剛才那個是試射。並非特意瞄準了車。以這一發為基準,在地平線另一端等待著的炮兵部隊會數次修正瞄準,施加真正的有效射擊。沒有磨磨蹭蹭的時間了。


    趴在地麵上的艾斯迪斯等人,抖掉覆蓋在頭和後背上的沙子站起身來,小跑著返回陣地。嚴的方麵,雖然因為自己的車被炸飛而一時啞然(=▽=|||),但很快又回過神追了上來。


    “請等一下,少校!”


    “戰鬥配置!近處應該有在對炮擊進行誘導管製的敵人!把他找出來打爛!吉瑪!你負責西側的警戒!”


    在基地內邊跑邊下達指示的艾斯迪斯背後,嚴喊道。


    “艾斯迪斯少校,我還有話沒說完!”


    “先往後放,我這兒忙著呢!”


    敵人的修正射擊落地了。這次的一發比之前那發離基地更近了。就在剛剛艾斯迪斯等人站著的那一帶。基地內部為了防備敵人真格的炮擊,愈發地騷動不安起來。有人將所有的彈藥都運進戰壕,有人在做反坦克導彈的發射準備,有人去搭乘僅有的as——


    “有效射擊來了哦!”


    有什麽人喊道。部下們一齊衝進戰壕。天空震動著,顫抖著,炮彈飛來的聲音眼看著越來越近。不止一發。是迄今為止的所無法相比的數量。10發。不,恐怕有20發以上吧。


    “少校,我來這兒是——”


    “你煩死啦!”


    著彈的時刻臨近了。


    艾斯迪斯飛身躍進手邊的戰壕裏。也想過是不是要抓住嚴把他給拉進來,但是沒那個必要。他畢竟也不是門外漢。絲毫沒有慌張地滑到艾斯迪斯的身邊——絕對稱不上寬敞的戰壕裏後,馬上就堵住耳朵張開嘴,準備好炮彈落地了。


    著彈。


    無論積累了多少經驗也好,隻有這個瞬間是不可能習慣得了的。爆炸的衝擊,就像是重重的沙袋猛地砸在身體上一樣。,空氣與自身的意誌無關地從肺中漏出,頭蓋骨麻酥酥的,焚燒般的灼熱躥遍了全身。這還不止一次,而是好幾次地襲來。


    “……可惡。”


    敵人的有效射擊剛告一段落,艾斯迪斯就罵道。


    立即確認損害。多虧了戰壕,負傷者似乎很少。隻不過,沒有施加防護措施的設施還有車輛、物資等都被破壞了個幹淨,周圍一帶的地麵上到處都散布著黑煙和碎片。求助的怒吼聲和初次體驗炮擊而陷入恐慌狀態的人的哀嚎聲交織在一起。有某個人報告了敵坦克的接近,另外的某個人則說明了其數量。


    “第二波馬上就要來嘍。也就是說,該好好準備準備了。”


    “少,少校……”


    嚴搖搖晃晃地從戰壕中爬了出來。


    “有話回頭再說。你也去拿武器。”


    接近中的敵坦克部隊,從搖蕩著的熱浪的對麵發炮過來。榴彈命中了基地的外周,卷起大量的沙塵。兩發,三發——第四發打中了無人的裝甲車,車子變成了熊熊燃燒的鐵塊,在空中旋轉。


    真是毫不留情。


    照這樣下去,到真正該和敵人對著幹的時候,己方的人員估計也就剩下不到一半了吧。雖然在部下麵前仍然表現得威風凜凜,但艾斯迪斯的內心其實並不平靜。


    他分析過敵人的行動後,下令把敵人充分地吸引過來。坦克部隊正從好幾個方向分散著接近。


    “不要怕!這個距離打不了太準!引過來之後再打!”


    “少校!”


    嚴不知悔改地再次找他說話。


    “等會兒再說!”


    腦袋後麵熱得要命。北側的敵部隊打過來了。眯細眼睛的話,可以識別出橫向排成一排的坦克——近代修改型的m60的姿態。數量有——大概12輛以上吧。努力的話說不定能將其數量削減到一半以下,但也就到此為止了吧。遲早這個陣地會被那些履帶蹂躪的。


    不——


    在籠罩大地的煙霧和熱浪的另一邊。在灼熱之中斷斷續續地散發出硝煙的敵坦克中的一輛,冒出了格外大的火焰。


    它爆炸了。


    還不止一輛。又一輛,緊接著又是一輛。地平線上的敵人一個接一個地,被什麽人給擊破了。狙擊炮,還有超高速導彈。無論哪個都是準確而有效的射擊。是從艾斯迪斯等人的陣地無法看見的,遙遠的某處來的——


    “我就是為通知您這個才來的。”


    在瞪圓了眼睛的艾斯迪斯背後,嚴說道。


    “通知您說,增援再過十五分鍾就會到,請堅持到那個時候。不過似乎是比預定的還要早到了——”


    “那你倒是早說呀!白癡!”


    “我一直都想說,可是您不聽呀!”


    “不記得了。總之是你不對!”


    “怎……”


    “然後呢!?增援的兵力呢?在哪兒!?”


    『總之有一台就在您邊兒上呢!』


    他們的頭上傳來一個女聲。因為周圍被濃密的煙霧所籠罩,馬上就明白聲音的真麵目是靠電磁迷彩(ecs)隱去身形的as了。因為隻有那塊空間由於巨大的人形輪廓不自然地扭曲著。


    m9“卡恩茲巴克”。是“秘銀”一直使用的最新銳的第三代as。


    “m9嗎?什麽時候在那兒的?”


    『剛剛才到的。少校。趕上了實在太好了。』


    “這聲音我可記得。毛。梅莉莎·毛是吧?”


    『完全正確。』


    解除了ecs的m9現了身,發射了雙手舉著的超高速導彈·k1“標槍”(javelin)。靠強力的火箭推進器加速到4.5馬赫的導彈瞄準了敵坦克猛衝過去,將它的炮塔部分崩上了天。


    『這裏是西太平洋戰隊‘丹努之子’,梅莉莎·毛。在對各位進行支援之前,有件事想先確認。這基地裏有啤酒嗎?』


    “有啊,多得是!”


    『那就先多冰上點兒吧。交戰開始!』


    剛一說完,毛的m9就越過陣地,進入了戰鬥機動。被她的話語激起了勇氣的士兵們發出了歡呼聲。在後麵的嚴耷拉著肩膀,一直嘟嘟囔囔地說著“到了兒,出風頭的地方還是都被她搶去了……”之類的。


    “嚴。支援就隻有as嗎?”


    “嗯。雖然也有運輸直升機,不過不能太期待它的火力。”


    艾斯迪斯用誰也聽不見的聲音咂了下舌。


    有增援是謝天謝地,但是隻有as可就嚴峻了。因為這裏是沙漠——正是as這種兵器最不擅長的地形。


    “他”認識到,戰鬥進入了正式階段,己方之間的通信量急驟地增加了。


    因為與據點的保衛有關的幾乎所有部隊都已經和敵人接上火了。


    『這裏是uruz2。受到西南麵的坦克部隊的襲擊。現在應戰中。』


    『我是uruz6。已經幹掉四台囉。正向地點hotel(h)移動。』


    『teiwaz12致全體部隊。04-23附近來了新敵人。主戰坦克6輛。步兵戰車四輛。正從北側接近‘阿拉莫堡’。』(技插:阿拉莫堡::作為傳教機構的一部分,於1744年後在得克薩斯州的聖安東尼奧修建的教堂。在1836年得克薩斯反抗墨西哥統治的革命中大約182人從2月24日到3月6日被圍困在此。所有起義者,包括戴維·克羅克特和雷姆·伯威都被殺害。賀東老師把這名字用於這裏……|||。)


    『uruz1了解。我去阻擋04-23的敵部隊。uruz2的彈藥怎麽樣?』


    『這裏是uruz2。“標槍”就剩下3發囉。就快要嚴峻起來了呢。』


    『zeta3致“女神一族”的諸位。我們即將進行少量的火力支援。對送貨地點有要求嗎?』


    『uruz2致zeta3。現在就把坐標給你們傳過去。』


    『確認了。uruz2。聲音真不錯啊。要是還能活下來,能不能賞臉一塊兒吃個晚飯啊?』


    『算了吧,zeta3。這家夥可是個超級悍婦啊。』


    『啊呀。要我考慮一下也可以哦。切……!擊破兩輛了。但是沒法動彈。敵人的炮擊太密集了,隨便亂動的話——』


    不


    盡管情勢十分嚴峻,各部隊的聲音卻都極其冷靜沉著。他們總是這樣。越是在危險的時候,越是變得不會大吼大叫,不會手忙腳亂,不會驚慌失措。


    變得簡直就像自己——沒錯,機械一樣。


    ar-8“烈焰魔劍”搭載的人工智能,al繼續側耳傾聽。


    遠遠超越他們會話量的電子情報,被各部隊的電子機器們相互傳遞著。敵我方的位置,移動速度,移動方向,各種條件。詳細坐標。雷達、紅外線、光學傳感器的各種各樣的情報。


    今天的戰場是二維的。無邊無際地延續著的沙漠。除此之外就隻有幾處丘陵和岩場的地形。


    “烈焰魔劍”正繼續待機。


    蹲伏在靠電磁迷彩透明化的pavemare運輸直升機的格納庫裏,整理著從己方部隊處收到的情報,保持著沉默。


    搭載在機體上的特殊人機交互界麵——“taros”,將操縱兵的精神狀態傳送給了al。


    他明顯地正在焦急。


    大概是對夥伴們正被迫麵對嚴峻的戰鬥,自己卻在安全的高空偷偷摸摸地藏著,隻是坐觀戰況這件事感到不滿吧。


    這個操縱兵由於心理上的壓力而犯下輕率的錯誤或違反命令的可能性幾乎接近於零。但就算是為了到出場的時候能使λ驅動器確實地啟動,也應該讓他再放鬆一點,這在戰術上是有利的,al作出了這樣的判斷。


    <中士大人。>


    “什麽事?”


    駕駛艙內的操縱兵——相良宗介回答道。聲音裏包含的壓力比預測的還要高。


    <要不要放點兒音樂啊?>


    “不許放。”


    <是。>


    基本上在預料之中的回答。這個操縱兵回答“說得也是啊。那就拜托你挑首喜歡的放吧。”的幾率在0.1%以下。剛才的建議隻是有關自己交流機能的一個簡單的測試。


    <因為您看起來心神不寧嘛。我在想如果能幫上什麽忙就好了。>


    “那就閉嘴。這樣就算是最大的幫忙了。”


    <這玩笑不錯。>


    “這不是玩笑。閉嘴。”


    最近的相良宗介的“閉嘴”,al已經把它解釋成跟普通的隨口應和是同一個意思了。(插花:……也就是說叫他閉嘴也不聽了的意思麽……|||)


    <是在擔心己方部隊嗎?雖然是風險很高的戰鬥,但是現在隻能請他們撐住了。>


    在平坦的沙漠中,以坦克部隊為對手的戰鬥。這正是armve這種兵器最為棘手的狀況之一。


    無論as再怎麽是尖端技術的結晶,也絕對敵不過坦克車的裝甲和火力。既不可能反彈強力的坦克炮的炮彈,也不可能用標準的突擊步槍從正麵擊破坦克車。


    “前投影麵積”——也就是從正麵看來的麵積的大小就更不必提了。


    與像在地麵上爬行般移動的坦克相比,直立步行的as這種機動工具更容易被發現,也更容易被擊中。在沙漠中,發揮作為as最大強悍之處的運動性,利用複雜的地形接近對方也是很難的。


    和坦克真真正正地從正麵對決,並取得勝利是不可能的。


    所以己方的as部隊才采取了在自己的基地——通稱“阿拉莫堡”的周邊挖掘的戰壕之間,邊移動邊應戰的戰術。一麵使用數量有限的反坦克導彈,一麵利用煙幕和雷達幹擾、紅外幹擾等移動到其他戰壕。雖然是很簡單的戰術,但是也沒有別的辦法。


    <我們是最後的王牌。>


    al說。


    <就算戰鬥開始了也不現身,通過成為對敵人的“潛在的威脅”,可以給敵人的戰術強加上很多限製。>


    關於“烈焰魔劍”的恐怖的攻擊力,經過墨西哥的戰鬥,應該也已經被“汞合金”那邊掌握了。單槍匹馬地擊破了三台“地獄君王”、三台“巨獸”的as的存在


    ,對於敵人來說已經不是能一笑置之的東西了。會被提防這點是沒辦法了。如果被發現的話,敵人肯定會發動全力來擊潰自己,或者是全速撤退吧。


    也就是說,根本沒辦法好好地戰鬥。


    在這種狀況下,“烈焰魔劍”的最有效的運用方法,就是成為對敵人而言“不知道會從哪兒跑出來”的存在。隻要待在ecs搭載型的運輸直升機上藏在什麽地方,敵人就會變得無法自由分配自身的戰力。為了應對“烈焰魔劍”的出現,他們會被逼無奈地保證原本不需要的警戒和預備兵力。


    “我知道。而且如果少校在那邊的話,蠻力之類的也不可能管用呢。”


    從發音的微妙感覺和單詞的前後關係上,al類推出“少校”所指的是哪位人物,並舉出了第一候選人的名字。


    <您是說安德雷·加裏寧在指揮敵軍嗎?>


    “不知道啊。你怎麽想?”


    <客觀地分析的話是no。如果是他的話,應該會選擇更加慎重的進攻路線吧。>


    “你引以為傲的‘直覺’又怎麽樣?”


    <那個也一樣是no。>


    就在這時,從teiwaz12那裏傳來了新的敵部隊出現的情報。


    坦克15輛,步兵戰車4輛,戰鬥直升機2架。雖然沒有as,但也是迄今為止最大規模的兵力了。他們正從“阿拉莫堡”的西南麵,約12公裏的岩場開始進攻。


    “出來了啊。”


    宗介喃喃道。


    那是敵人一直保留起來的預備兵力這件事,估計是不會錯了。由於己方不屈不撓的抵抗,敵人的指揮官終於有意將這部分戰力投入進來了。參考過各種各樣數據的結果,al做出了這批敵人的出現是最後了的判斷。


    他通過數據連接瞬間與其他部隊進行了商討。


    uruz2的ai“星期五”和uruz1的ai“龍翔”都支持al的判斷,uruz6的ai“由加利”也有條件地表示支持。(插花:翻到這裏腦子裏冒出一堆as圍著桌子開會的圖景==|||)將成為討論材料的情報簡潔化告訴給各個操縱兵知道後,梅莉莎·毛首先說道:


    『這裏是uruz2。我這兒沒有餘力對付西南麵的敵人了。請求‘保留的王牌投手’登場。』(……三橋?)


    『uruz1,了解。聽見了吧?uruz7。出場了。現在立刻到07-18——』


    『啊——,稍等一下!』


    這時uruz6——克魯茲·威巴插嘴道。


    『怎麽了,uruz6?』


    『在那之前能確認下09-18附近的丘陵嗎?稍微有點兒可疑。』


    『怎麽個可疑法。說清楚了。』


    『不……我也說不清楚。如果什麽都沒有的話就好了。注意點兒狙擊。』


    克魯茲·威巴奇怪的要求就僅此而已。


    “這裏是uruz7。我去殲滅西南的敵部隊。”


    宗介回答道,搭載“烈焰魔劍”的運輸直升機的駕駛員傳達說正飛向指定的坐標。渦軸引擎的轟鳴聲變得分外高亢。靠ecs透明化的直升機高速飛到敵增援的前麵,打開了機艙蓋。


    速度,163節。高度,392英尺。流過眼下的沙漠的地麵。隔著直升機的ecs領域所看見的光學傳感器中的風景,是掛上了一層紫色的單調的世界。


    降下地點接近了。直升機像在沙丘上爬行般地飛行。


    倒計時。五秒、四秒、三秒、兩秒——


    鈍重的衝擊。


    接到al一方的信號,固定著機體的油壓螺栓被放開,“烈焰魔劍”從直升機上分離了出來。各關節的鎖定也解除了。


    2.3秒的自由降落。


    激烈變化的光陀螺儀和人工半規管的數值。對地速度從140節開始緊急減速中。預測速度向量。姿勢控製。讓腿部向下,衝擊吸收係統和人工軟骨零件伸長到最長位置,機體伸長了928毫米。(插:原本是870厘米的,還真是長長了不少……喔喔。原來如此。要增高的最好辦法是不斷地玩蹦極啊!)從存儲地麵硬度和摩擦係數的數據庫的地形庫中進行類推,調整到最合適的著地姿勢。


    著地。


    各個關節減震器內的衝擊吸收劑瞬間蒸發,承受住了30g的衝擊。通過運動管理裝置進行半自動關節製禦。全身的肌肉束有機地伸縮,避免了跌倒。ar-8“烈焰魔劍”的腿部直到膝蓋都插進沙子裏,穩穩地踏上了大地,掀起了比機體全高還要高的沙塵。


    雖然是很激烈的著地,但操縱兵立刻讓機體采取了戰鬥機動。


    迅速地移動,把機體的下半身隱藏在沙漠僅有的些微起伏中,與在10時方向展開的敵坦克部隊進行對峙。好像是察覺到了著地的沙塵的樣子,敵部隊也當即做出反應,朝降下地點周圍射來冰雹般的榴彈。


    武器選擇。舉起搭載在機體的外掛點上的大型火炮——165毫米“爆破炮”,輔助臂將長大的炮身連接起來。這個“槍榴彈模式”是為了讓爆破炮的射程和精確度飛躍性地提升而設的裝備,也是經由λ驅動器的輔助,可以將與坦克的正麵對決變成可能的裝備。


    隻不過,這門大炮本身的設計是相當低技術含量的。既沒像as使用的最新型狙擊炮那樣搭載上獨立的彈道計算用的電腦,瞄準係統也隻安裝了極其單純的光學傳感器而已。


    被灼燒成一片純白的沙漠的彼方,敵影在搖晃著。


    “要開始囉。”


    <了解,中士。>


    瞄準——開炮。


    同時驅動λ驅動器,壓製住射擊的後坐力。就算如此,腳部還是陷進了沙子裏,全身的骨骼發出異樣的響聲。


    大口徑的炮彈擦過目標的坦克,打中其右後方的地麵爆炸了。


    他們早知道第一發會打偏。取得了從上空的直升機上發來的觀測數據。橫向調節向左1.5角密爾,縱向調節向上1.2角密爾修正。輸入炮彈的漂移和拋物線的預測值進行再計算。(技插:1密爾等於360度的1/6400,也就是0.05625度或者3.375分。這是專門用於調整大炮射程的單位。)


    在裝填下一發炮彈的過程中敵坦克就應戰了。


    兩發。榴彈分別命中了“烈焰魔劍”的4點方向·7米和9點方向·6米的位置。衝擊波橫向毆打著白色的裝甲。機體一個踉蹌,以不規則的頻率震動著。


    <危險。請變更射擊位置。>


    “不用,直接跟他們拚。”


    <了解。>


    al並沒有反對。


    和駕駛ar-7的時候相比,相良宗介的判斷裏沒有了猶豫。不,從前的他也同樣沒有猶豫,不過現在卻伴隨了更加“強大的意誌”。


    普通的ai的話,大概是絕對無法檢出如此抽象的概念的,但al不同。因為它擁有可以直接讀取操縱兵的精神狀態,並使機體保持同調的機能。當然了,al並不是人類。它並沒有忘記身為以戰術支援為目的的計算機的本分——但同時,也是正開始最為深刻地理解複雜的人類感情的機械。


    它也正逐漸具備與獨立人格類似的要素。


    前不久,克魯茲·威巴和整備隊員的幾個人出於一時興起,提出了想將al的合成聲音改為女性的聲音的提案。他們的意見是“這樣子會產生惹人憐愛的感覺”,但al卻對這個提案感到強烈的抵抗。明明沒有任何合理的理由,可就是覺得不應該這樣做。到最後這個提案被相良宗介以“太惡心了”一句話給否決掉了,而al和他的意見也是分毫不差。也就是說將自己的聲音——應該不過是個對人交互


    界麵的合成聲音,換成別的樣子感到“太惡心了”。而且居然還想讓身為經曆過無數次激戰,久經沙場的戰術支援ai的“我這樣的老兵”,使用嬌弱的女性聲音,這不是極其嚴重的侮辱嘛。


    四公裏外的遠方升起了硝煙。


    敵人的瞄準變得準確了。以“烈焰魔劍”為目標,120毫米炮彈紛紛殺到。在al發出警告聲的同時,taros顯示出了強烈的反應。操縱兵的反射性的——雖然如此也依然是控製得很好的防衛衝動傳遍了整個機體,前方的空間猛地扭曲,簡直就像“理所當然”的一樣。


    在可確認的範圍內,有兩發敵炮彈在空中停止,被看不見的力量碾得粉碎。


    <成功。由於λ驅動器的驅動——>


    “我知道。”


    相良宗介扣下了扳機。這次命中了。在隊列正中央的敵坦克連同車體一起被炸飛,像紙製的小玩具一樣,咕嚕咕嚕地旋轉著飄在空中。


    再裝填。開炮。第二輛擊破。


    進行若幹的位置變更。敵彈飛來。


    防禦住一發,繼續用爆破炮開火。


    猛烈的炮火。三輛,四輛,緊接著五輛。敵人的坦克一輛接一輛地被擊破。對通常的as來說這是不可能的戰鬥。大概是察覺到自己這邊不僅僅是單純的機體了吧——殘餘的敵部隊邊重複展開牽製射擊邊開始後退,姿態逐漸隱沒在低矮的沙丘的山脊線的另一側。


    『這裏是gebo5。西北麵的敵人撤退了。』


    『uruz2了解。聽見了吧,再稍微堅持一下就好啦!』


    由於預備兵力受到了嚴重的損害,敵人大概是已經放棄對“阿拉莫堡”的進攻了吧。不僅僅是和“烈焰魔劍”交戰的對手,在各個方麵戰鬥中的敵部隊也都在相繼後退。al邊分析戰術地圖,邊檢查機體的狀況,並適時地調整電容器和冷卻裝置的輸出功率。


    越過分水嶺了。戰鬥正朝著己方的勝利邁進。


    能夠從自機的傳感器中獲得的數據。從己方部隊的adm(先進型數據解調器)傳送過來的數據。所有的數據都在向宗介顯示著潛在威脅的低下。


    然而就在這時,他察覺到了四公裏外的岩灘處發生的異變。


    比al還要快地,相良宗介做出了反應,突然讓機體向前下方做了個前滾翻。


    “……!”


    “烈焰魔劍”以極為驚險的差距,躲過了從那片岩灘——預想外的方向飛來的秒速1000米的炮彈的襲擊。衝破了λ驅動器的力場,擦過左肩部的炮彈,命中了大約40米外的後方的地表,掀起大量的沙塵。如果應對再晚個0.5秒的話,“烈焰魔劍”或許就被敵彈打中身體變成兩半了也說不一定。


    這是由λ驅動器搭載機進行的狙擊。


    <距離40,10時方向。由λ驅動器搭載機——>


    “應戰。”


    雖然看不見敵機的姿態,但宗介不管這些,依然射擊。和不規則的機動交織在一起,用爆破炮接連不斷地發炮。通過數據鏈接收到了al發來的情報的己方部隊的ai們,齊刷刷地將對ecs傳感器指向岩灘,超高速地推斷出了正確的位置。(插花:喔~萬眾一心眾誌成城……總覺得這場戰鬥描述ai比人還多……)


    收到敵人位置的“烈焰魔劍”繼續開炮。


    其中的一發大概是命中至近距離了吧。搭載了λ驅動器檢出裝置——“妖精之眼”的己方機體報告說確認到了力場之間的強力幹涉。這次攻擊雖然沒能對它造成傷害,但若是普通的機體的話應該已經是致命傷了。


    敵機的判斷很快。


    它放棄了更多的進攻,保持ecs全麵啟動狀態高速地撤退了。追擊是不可能的。要用“烈焰魔劍”去追太遠,靠其它的通常型as或者直升機去接近又太危險了。己方部隊的操縱兵們似乎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去集中精神戒備新出現的敵人了。


    『果然滾出來了啊。』


    在無線電的另一邊,克魯茲·威巴嘟囔著。


    “啊啊。”


    相良宗介回答道。


    “托你的福才躲開了。”


    相良宗介的反應速度能超過al,正是多虧了克魯茲·威巴那曖昧的警告。他恐怕是時常在意識的一角,對被指出的“09-18”存著一分警戒吧。而敵人的狙擊兵,事實上也就在那裏。


    克魯茲·威巴是個經常愛開玩笑的操縱兵。有時候也會胡說八道。將那種沒營養的發言和戰術上重要的勸誡——“靈感”和“直覺”正確地區分開來,對於現在還隻會依靠bayes統計學的al來說還是難以完成的技巧。


    不過原本,這種事情就是連人類本身都無法完成的也說不一定。


    『問題是,那個敵人為什麽到最後都沒有出擊呢。』


    貝爾夫岡·克魯佐說道。


    『如果他們有那個意思的話,從最初就進入戰鬥的我們裏頭,至少也應該能打掉一台的才對……』


    最後出現的ld搭載型as的位置,應該是能將戰場的半數都納入射程的。而那台敵機就算是在敵坦克部隊被不斷擊破的期間,也一直保持著沉默潛伏著。


    『很簡單嘛。就是因為“烈焰魔劍”吧?』


    梅莉莎·毛說。


    即使能在最開始擊破幾台m9,但如果自己機體的位置被察覺的話,肯定就會受到不知藏在哪裏的“烈焰魔劍”的攻擊。所以直到“烈焰魔劍”現身為止,它大概都隻能靠ecs隱藏在那片岩灘裏吧。然後,期待已久的“烈焰魔劍”出現了。本來應該能靠最初的一擊結果掉它的,但相良宗介卻避開了那一擊。既然奇襲已經失敗,再擊破“烈焰魔劍”的機會幾乎就沒有了。所以它撤退了。


    也就是說“烈焰魔劍”的保留戰術在千鈞一發的時刻奏效了。就是這麽回事。


    <所有的敵部隊都撤退了。>


    分析過整個部隊的數據之後,al報告道。


    “很好。主控模式6。以對ecs傳感器(s)警戒。”


    <所以說啦,沒有那種裝置嘛。>


    “……對啊。我都忘了這機體是塊破銅爛鐵了。”


    因為“烈焰魔劍”是徹底強化輸出功率和運動性能,以及攻擊力的設計,所以m9係as上理應都該搭載的電子武裝幾乎全被省略掉了。相良宗介就是在諷刺這一點。


    <那您也是破銅爛鐵。聽說您因為負傷的後遺症而導致飲食受限了啊。>


    “隻是被要求要限製酒精和鹽分而已。並不會造成什麽困擾。”


    <真的嗎。有句名言可說“喝不了酒的人,就損失了人生的一半”。>


    “那種人生給我我也不要。你這一個個地有點太囉嗦了哦。”


    <那是因為您先中傷我的緣故。>


    “閉嘴。”


    <否定。從現在起我要向你說明這台機體不是破銅爛鐵的38條理由。首先是第一條。這台機體是最新型的試作型發電機pr——>


    “我知道了啦所以閉嘴!”(插花:宗介……你身為主人的威嚴啊……==||||)


    “秘銀”的部隊,在不到幾個小時間就從沙漠中的基地裏撤了個幹淨。把所有能裝的物資和兵力都塞進帶了ecs的運輸機,消失在不知是西還是南——總之是某處的遠方了。剩下來的就隻有空空如也的集裝箱和半舊的原材料,還有就是一大堆的空啤酒瓶兒而已。


    眺望著那台as——“地獄騎士”的暗視傳感器捕捉到的基地的光景,維爾赫姆·卡斯帕輕輕地咂了下舌。


    一個小隊左右的步兵正在調查兵營和裝甲車的殘骸,然而似乎是不會得到


    什麽大的成果。不,豈止如此——


    爆炸。


    不小心碰到了落在地上的公文包的一名士兵,中了設下的炸彈陷阱而被轟飛了。受驚的周圍的士兵們,在還不明就裏的情況下趴在地上警戒著四周。


    “別慌,別慌。不過是個臨別紀念而已。”


    卡斯帕用厭煩的語氣告訴士兵們。


    “汞合金”的士兵幾乎都是現地調配來的。質量根本就無法保證。會被這種初級的麻煩給找上也是無可避免的。


    敵人已經在數千公裏以外了吧。


    討伐部隊的指揮官——被收買的本地軍隊的軍官,正喊著“跟說的不一樣”向己方怒吼著。他應該已經收到相當大的一筆錢了,但遭到“秘銀”的那幫人預想外的反擊,造成了重大的損害,再加上好容易才占領的基地也是個空殼子,沒有一丁點兒值錢的東西,抱怨兩句也沒什麽可奇怪的。


    他讓機體移動到數百米外的沙丘,打開駕駛艙蓋,以熟練的身姿出到機體外麵。在複雜的曲麵構成的肩部——紅色的裝甲上站定,用肉眼環視著剛剛迎來日落的附近一帶。白晝的灼熱仍然殘留著,溫熱的微風輕拂四周發出沙沙的響聲。西麵的天空還是朦朧的紫色。


    他摘下頭盔,眯起眼睛。


    似乎是印歐係的棱角分明的臉部輪廓,眼睛如同貓頭鷹一般清澈透明。不知是不是因為占了其人生大半的野外生活的緣故,短短的金發上很多地方都有些發黑,但一眼卻無法看出他的年齡。既有點像30多歲,也有點像50多歲。微微有些歪的嘴角總是浮著瞧不起人般的淺笑,但那雙穿破黑暗的瞳孔中,卻寄宿著獵手特有的冷酷無比的光芒。


    維爾赫姆·卡斯帕用狙擊手的眼睛觀察著四周。


    從蹲伏的機體上降到地麵,用心地調查殘留在沙地上的敵as——m9的足跡和匍匐射擊的形跡。步行追蹤埋在各處的空彈藥夾的散射情況,以推測曾經在這裏的m9是如何射擊,如何移動的。


    “唉呀呀呀——”


    回憶起應該是搭乘著那台m9的狙擊兵的麵孔,卡斯帕喃喃道。


    每次射擊的時候,不會進行大的移動。重視高效且迅速的連射,總是費盡心機想要“打倒更多的敵人”。不太顧及自身的安全,全是靠了敵人和自己距離的遙遠。換言之,就是對自己的射擊手感太過自信了。


    “還嫩得很哪,那小家夥。”


    但是,能將自己的位置事先警告給那台白色λ驅動器搭載型as的估計也是那家夥吧。這一點要誇誇他也可以。拜他所賜,本應能確實地收拾掉的一擊被回避開了。就算是以時速4300公裏飛行的炮彈,四公裏的話也得要花三秒才能到達。隻要有所防備,要避開並不困難。


    衛星線路有通信進來了。他把頭盔貼在耳朵上應答。


    『有成果了嗎,mr.sn。』


    對方是“汞合金”的幹部“mr.k”也就是安德雷·加裏寧。是接受休養中的雷納德·泰斯塔羅沙的旨意,全麵負責多個作戰的俄羅斯人。


    “沒啦,我本來想第一著兒就結果了他的,卻被漂亮地躲開了呢。不是挺厲害的嘛,你那個徒弟。”


    『誰知道呢。不是都托了你徒弟的福嗎。』


    “當然啦,那也是一方麵。”


    『威巴曾經是個優秀的狙擊兵。』


    “怎麽用過去式啊。人家可還活著哪。”


    『遲早會變成過去式的。』


    用並不是特別沉重的聲音,加裏寧說。


    被放棄的基地一方有了動靜。


    遭受了巨大的損失,卻沒有得到像樣的成果的士兵們正在抱怨。軍官之間相互咬著耳朵,指著己方的“地獄騎士”。大概是想作為最低程度的“收益”,而盯上這台機體了吧。


    “啊——那個。稍等下。”


    卡斯帕這樣說著,爬上機體的背部。打開駕駛艙蓋內側的武器架,取出一挺被厚厚的棉布包裹著的308口徑來複槍。經曆了漫長的時間,到處都有些泛黑的木質槍身。是一挺對於放在這台超高科技的機體上來說,過分懷舊情調的髒兮兮的槍栓式獵槍。


    甚至用不著特意去慎重地調節瞄準鏡。隻有差不多二百米的距離。他把子彈滑進槍膛,讓槍栓前進,流暢地擰上了鎖。


    瞄準。開火。


    二百米外的那一邊,正想下令攻擊卡斯帕的男性指揮官,突然蹲下身子,雙手按著大腿之間,發出極其不像樣的聲音。周圍的部下們驚慌不已,戰戰兢兢地來回轉著頭。


    “算了吧。下回可要把你另外那邊的蛋給打飛囉!”


    使用“地獄騎士”的外部揚聲器,卡斯帕宣告道。


    有去給指揮官急救的人,有呆呆地杵在那裏什麽也沒幹的人,也有慌手慌腳地藏到什麽地方的人——但就是沒有一個試圖回擊的人。


    『出什麽問題了嗎?』


    “沒,隻是給傻瓜們拉下韁繩而已。”


    卡斯帕回答,把冒著硝煙的槍小心地重新包好。


    “總之沒啥成果啦。回去囉。”


    最優先的目標“烈焰魔劍”搞砸了。頑強地反抗“汞合金”的勢力——那一個中隊也給放跑了。已經沒有再留在這裏的理由了。“計劃”還在進行中,也不能沒完沒了地死咬著“秘銀”不放。應該確實是在敵人那方的,曾經的學生也——


    不,早晚一定會相互對峙的吧。


    而在彼此都嚐盡狩獵的興奮之後,他定會迎來美麗的死亡。


    軟禁生活變得比以前更嚴格了。


    千鳥要在被從尼可羅帶走之後,就一直被迫在各地之間輾轉著。


    先是在德克薩斯的某處的農場逗留了兩周時間,之後被帶到瑞士,擱在一所破舊的別墅中待了一周。無論哪一個,都是和尼可羅的高級別墅完全無法相提並論的簡陋的環境。也沒有像樣的食物,淨是些罐頭和野戰糧。


    那之後,每隔幾天就要跟著移動。


    比利時,丹麥,意大利北部。


    經由土耳其到了利比亞,在那裏的便宜旅館裏待了一周。


    雖然幾乎都是靠車和直升機在移動,但光是長時間的旅行本身就能把人弄得疲憊不堪了。睡床和飲食的惡劣程度也絲毫沒有改變,她日漸一日地消耗得愈發厲害了。


    在歐洲和中東,以及北非度過了一個半月以上之後,又回到了北美。


    雖然在拉斯維加斯的超高級旅館裏住了一個星期左右,但卻一步都沒有被允許走出屋外。可就算如此,能有正經的床和食物,任何時候都能洗澡的環境,小要已經是從心底裏覺得感激了。


    然而,這次又突然被拉著飛到了斯裏蘭卡。


    小要的身體終於垮掉而病倒了。從空調設備良好的新哥特式旅館換到了隻有電扇的熱帶的恐怖分子訓練營也是原因之一。而另一方麵,則是因為在緊繃的弦已經放鬆的情況下,又突然被丟到了嚴酷的環境中的緣故。


    發起的高燒怎麽也退不下來。在設在密林之中的那個訓練營中的,又是最小的小屋的簡陋的鐵管床上,她一直臥床不起。


    這裏是迄今為止最糟糕的場所了。炎熱自不必提,濕氣更是嚴重。惡臭的氣味從訓練營的某處飄來,悄悄地溜進禁閉著小要的小屋。廚房垃圾和便宜酒還有吐瀉物發酵般的餿味,和硝煙以及汽油的刺激臭交織在一起,刺痛著鼻腔。


    不分晝夜的槍聲和爆炸聲,起降的直升機和as的引擎聲響徹四野,男人們粗魯的謾罵聲不斷傳來。幾乎沒有一刻能夠安心。


    然後還有蟲子。


    從地板,從窗戶,不知名的蟲子們大舉入侵,在地上牆上爬來爬去,繞著電燈


    泡的周圍來回飛舞。而且還超大。比日本的大一倍以上的飛蟲,發出啪嗒啪嗒讓人後背直冒涼氣的聲音在頭頂上飛來飛去,著實讓人難以忍耐。還曾經有一次,不知何時,衣服裏已經鑽進了一條看來有半米那麽長的大蜈蚣。


    雖然想要發出悲鳴大聲哭喊,但小要還是拚命地忍住了這股衝動。


    因為不想輸。如果把自己軟弱的一麵表現出來的話,他們一定會非常高興的。被他們認為是看見蟲子就會大哭大叫的千金小姐,她可是絕對不要。


    (他們正想方設法讓我變得衰弱——)


    如今她已經可以這樣確信。


    雖然不知道具體的理由,但是以明顯的形式虐待似乎不太好。因此才用軟刀子割肉的方式。就算隻是簡陋的床鋪,難以入口的三餐,不衛生的房間,對於完全習慣於文明的小姑娘來說也是足夠充分的考驗了。恐怕他們的如意算盤,就是通過在惡劣的環境間一個接一個地移動,讓自己變得疲勞困頓吧。無論怎麽意誌頑強也好,人類如果體力下降的話就會在不知不覺間變得順從。拉斯維加斯的旅館正是為了讓氣力衰退的作戰。


    雷納德似乎還活著。


    不過,自那之後就完全沒有出現過。


    自己的這種待遇,也不知道是不是雷納德命令的。那個波蘭女孩——莎比娜·萊夫尼奧雖然什麽時候都跟著小要,但關於雷納德的消息,她就隻肯告訴她“還活著”這一點。


    另一方麵,加裏寧倒是見過好幾次。在德克薩斯的農場一次,比利時的小飛機場一次,然後在拉斯維加斯的旅館還有一次。哪一次也沒能進行大的對話。而且與其說是來“見”小要,那感覺更像是來“確認”俘虜的情況的。僅僅是來確定手腳和脖子有沒有變得極度消瘦啦、有沒有毆打或燒傷的痕跡啦之類的而已。小要本身也沒有想向加裏寧詢問什麽,或者向他投以非難的言辭。對他說什麽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在因高燒而倒下的期間,她做了許許多多的噩夢。


    某天早晨,她像平常一樣去高中上學。於是看到銀色的as正在破壞校舍。中庭裏堆疊著的無數同班同學的屍體,正在熊熊燃燒。就算想要移開雙眼也不可能移得開。流著大顆的淚珠,她的視線緊緊地釘在逐漸化為焦炭的常磐恭子的屍體上。


    另一個早晨,她在公寓裏醒來。不認識的男子們站在她的臥室裏,正麵帶邪惡的笑容俯視著小要。她跳起身想要逃跑,卻沒能逃掉。被抓住按倒在地上,強行剝掉了衣服。男子們的手變成了蜈蚣的腳。救命啊,宗介,她這樣叫著,然而他卻沒有來。“那家夥的話已經死啦”,蜈蚣們邊笑邊纏住了她的身體。


    某天早晨她在中學裏。許許多多漠不關心的眼睛。那些陰濕的冷笑。教科書又不見了。打開的筆記本上傳來無數的罵聲。去死。臭死了。好煩啊。她覺得想吐,衝進廁所,在隔間裏被人從上麵潑了一頭髒水。主謀的女孩子在笑著。那家夥牽著宗介的手走掉了。不可原諒。那是我的東西。她哭喊著,狂怒著。都死掉就好了。這個也好那個也好,所有人都死掉就好了。


    這樣多到數不清的陰鬱的早晨,不斷向她襲來。


    “嗚……”


    強烈的光線灼燒著眼簾,小要發出輕微的呻吟。


    太陽的光從窗戶的縫隙間射進來,停留在床上的她的頰邊。床單和衣服、頭發都濕漉漉的,緊緊地粘在皮膚上。


    現在大約是幾點呢?大概是正午,或者稍前吧。


    但是從在這訓練營裏倒下後已經過了多少天呢,她並不清楚。


    燒似乎已經退了。


    她想從床上站起來,卻失去了平衡一下子癱倒在地。她試圖抓住旁邊的桌子,而把空的馬克杯碰到了地上。大概是聽到那個聲音了吧。門鎖發出響聲打開了,莎比娜·萊夫尼奧走進了房間。


    就連她也沒做西裝打扮。雖然穿的是素色的黑t恤和橄欖色的短褲,但在這種悶熱的環境中她也仍然是一滴汗都沒出。


    “看來您醒過來了呢。”


    莎比娜說。


    “剛剛一直呻吟得很厲害的樣子。”


    “水……給我點水。”


    “那個先等一下。測一下體溫。”


    “我嗓子幹死啦。”


    無視小要的話,莎比娜從桌上的小包裏取出數字式體溫計。塞進耳朵裏,測量很快就結束了。“嗶”的一聲清爽的電子音。對這原始的叢林小屋來說是不太相稱的聲響。


    “呐,給我水……”


    “降下來了呢。”


    莎比娜將體溫計的液晶麵板遞到小要眼前,上麵是“37.30”的數字。


    “……雖然事到如今才說啦,莎比娜。你好像很討厭我呢。”


    “我應該怎樣回答您才能滿意呢?”


    毫無感情地說著,她在還髒著的杯子裏倒上水,遞給了她。


    小要喝著杯子裏混濁的水。既不涼也不溫。什麽感覺也沒有。


    “雷納德命令說讓這樣的?”


    “您指什麽呢?”


    “老是把我關在這種糟糕透頂的地方,來消耗我的體力。”


    “想要您的身家性命的人有很多。”


    並不回答小要的提問,莎比娜淡淡地告訴她。


    “為了確保您的安全,也不能總是住在舒適的地方。而這個訓練營,比起維加斯的旅館來要安全得多。”


    “這樣啊?”


    “理由僅此而已。隻能請您設法習慣了。”


    “不過雷納德也真是薄情呢。恢複了的話至少來見上一麵也好啊。”


    “您是說想見他嗎?”


    “不。剛才我說的是‘至少來見你一麵也好啊’的意思喲。”


    莎比娜的呼吸有極短的一瞬間停止了。


    “你不愛他嗎?”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普通來說這很讓人火大嘛。因為,要來照顧開槍打了自己喜歡的人的女人,還是被喜歡的那個人本人命令的。而且那個他,都不好好地來見上自己一麵。這誰都會想抱怨個一兩句的吧。”


    “您似乎有所誤會呢。”


    她的聲音自始至終都一樣平靜。


    “雷納德大人能夠恢複是最近剛剛的事。在那之前我都無法從他那裏獲得指示。因為命令沒有變更,所以我隻是和迄今為止一樣地照顧您而已。”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你永遠都是他忠誠的小旺財囉。”(插花:……狗,狗是叫旺財沒錯吧|||)


    小要像是挑釁般地說。要怎麽做才能惹莎比娜生氣呢,她用還不太清醒的頭腦拚命地試著去想。


    “雷納德。那家夥也真是可悲呢。明明有肯這麽對他死心塌地的女朋友,卻還拚命地一個勁兒來討我這種人的歡心。到最後裝酷裝過了頭,連腦袋都開了花。這簡直是超越了愚蠢,已經到招人可憐的程度了。真的。”


    雖然自己也覺得這說法實在太過分了,不過在這種場麵中,罪惡感之類的可是一點用都沒有。不竭盡所能地令對方不快的話,從一開始就算不上挑撥了。


    “啊。我明白了。所以才不露臉的對吧?因為不知道找什麽借口來跟我解釋。而且模樣也太難看了所以在害臊呢,肯定是——”


    突然,莎比娜握著的玻璃杯破掉了。隻因為握力破掉了。


    她就那樣攥著玻璃的碎片,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捏住小要的喉頭,以恐怖的力道將她的後腦勺按到了床鋪上。


    “不許說他的壞話。”


    莎比娜說道。從喉嚨中硬擠出來般的憤怒的聲音。鮮血順著右手握著的玻璃杯的碎片上流下,一滴一滴地落到小要的臉上。


    “尤其是你。千鳥要。你雖然被他選擇,卻對此表示拒絕還企圖殺死他。明明連這份傲慢都已經罪該萬死,你居然還在此之上繼續侮辱他,嘲笑他。不可原諒。無論他所想的是什麽,我都不能原諒你。”


    就算想申辯也發不出聲音。莎比娜的體格和自己明明差不了多少,卻像是體重100公斤的摔角手騎在身上一樣。


    “我出生在名叫羅茲的垃圾堆一樣的小鎮。最初殺掉的是連名字都不知道的sm愛好的警官,跟著殺掉的是把我賣給他的母親。從接下來的一天開始,我的工作就變成了殺人。被華沙的黑手黨飼養,殺了很多很多的人。人類的待遇什麽的,誰都沒期待過。把這樣的我揀去,包容我的就是他。他的話,能把所有的賬都清零。他身上擁有能讓我這樣相信的東西。即使他不愛我也無所謂。能對他有用就可以了。我一直是這樣想的。”(插:羅茲,波蘭中部城市,詳細見百科)


    “唔……”


    “迄今為止,我不知有多少次想唆使護衛的那些男的上了你。因為要殺殺你這種不識人間險惡的人的銳氣,靠那點兒程度的事情就足夠了。但是我沒有那樣做。而這也全都是因為他不希望如此。隻把他的態度當成是‘令人反胃’的你,是無可救藥的蠢貨。連超度都難以超度的傲慢的女人。這一點我不能容忍。絕對不能容忍。”


    莎比娜將玻璃碎片高高舉過頭頂。蒼白的臉上染著某種愉悅的神情,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小要的喉嚨。那是殺人者的眼神。是已經非常習慣自己工作的人,將要手法利落地解決掉對手時的眼神。絕不是看人時的眼神。


    “所以,已經夠了。我要殺了你。”


    “住——”


    “是你不好哦。”


    玻璃片被插進了喉嚨。堅硬的,鋒利的,冰冷的東西向深處侵入,在氣管上開出了一個風洞。代替悲鳴漏出的是咻咻的氣息,口中漾滿了溫暖的液體。


    莎比娜剜大傷口,拔出玻璃,繼續刺下去。


    似乎隻刺咽喉還不夠滿足。她又撕裂了小要的臉。在因絕望而扭曲的臉頰上紮了不知道多少次,削掉鼻子,撕破嘴巴,戳爛眼睛——表示千鳥要的肉體上的記號漸漸地被全部消去。手腳與意誌無關地抽搐,指尖痙攣著,抓破了被鮮血浸透的床單。


    對著化為一堆咕嘟咕嘟冒泡的肉塊的她,莎比娜冷笑著。


    發狂了般的她的嬌嗔之聲,蜈蚣們的,中學生們的笑聲混合在一起。騎在身上的莎比娜,變成了另一個少女。沐浴在濺回的鮮血中,露出恍惚的表情的,黑發的少女。那是自己。


    “該換人囉。”


    那個千鳥要,將臉貼近曾經是千鳥要的肉塊,開始輕聲低語。


    “不覺得差不多也該隨著我的意思來了嗎?”


    終於發出了哀鳴聲,小要從床上跳了起來。


    這裏是斯裏蘭卡的訓練營。其中一角的簡陋的小屋。日光正從窗戶射進屋內。


    呼吸紊亂。頭很重。因為出汗和濕氣,內衣已經完全濕透了。


    房間唯一的門打開,莎比娜·萊夫尼奧走了進來。黑色的圓領背心和橄欖綠色的短褲。在如此的炎熱中仍然一滴汗都沒出。


    “看來您醒過來了呢。剛剛一直呻吟得很厲害的樣子。”


    “水……給我點水。”


    “那個先等一下。測一下體溫。”


    “我嗓子幹死啦。”


    莎比娜取出數字式體溫計,塞進小要的耳朵裏。有印象的電子音。


    “呐,給我水……”


    “降下來了呢。”


    體溫計的液晶麵板。“37.30”的數字。和夢中完全一樣。後背開始發涼了。


    “莎比娜。”


    “是?”


    “羅茲這個地名,你知道嗎?”


    莎比娜正在往沒洗過的杯子裏倒水。那雙倒著水的手瞬間停了下來。


    “那是我以前居住的城鎮。”


    “是嗎。”


    “您是從哪裏……?”


    “不知道。”


    強行奪過杯子,她喝掉了水。


    ●


    伴著渦輪螺旋槳的轟鳴聲,c-130運輸機在雷昆島著陸了。


    隻是在延續了差不多一公裏長的平坦的沙灘上,鋪滿鐵板製作成的跑道。因為跑道的長度還是不夠,所以起飛的時候必須要借助一次性的火箭推進器的力量。


    從天沒亮起就一直忙於起降作業的宗介,在過午的時候得到了久違的休息。


    這裏是雷昆島,一個漂浮在加勒比海一隅的孤島。


    它是現在的強襲兩棲潛艇“丹努之子”在大西洋的活動中所利用的物資的聚積地,真要說的話也是扮演著暫時的基地的角色。當然,因為沒有足以容納巨大的潛水艇的船塢,“丹努之子”現在正在離海灘兩公裏左右的海麵上待機,全麵開放飛行甲板的艙門,大量地接受著運輸飛機運過去的物資。


    宗介已經有一年沒有像這樣在海岸邊釣魚了。


    上一次的海釣,是在美利達島上,和千鳥要一起度過的那段短暫的時間。僅僅不過三十分鍾——就算如此也依然是最最美好的三十分鍾時間(插花:翻到這兒,想起那時的情景來突然覺得恍如隔世……|||)。關於她不在這裏這件事,宗介一直拚命盡可能地不去想。因為就算一味鬱鬱寡歡也隻是徒增消耗而已。(t-t)


    將帶有卷線軸的巨大釣竿插在地上,邊等待著看起來也不像會上鉤的魚,邊在青空之下悠閑地閱讀著簡氏年鑒(關於簡氏年鑒,請看之前的賀東老師訪談後麵的百科)。


    釣竿是從後勤部隊的法爾考斯克二等兵那裏借來的(插:關於丹尼斯·法爾考斯克這個倒黴人,請看《老兵們的賦格曲》。……虧賀東還記得他)。反正估計到不了一小時之內就必須得開始準備從這島上卷鋪蓋走人,但若是這樣還能享受到如此奢侈,那背後的臨時跑道上經過的運輸機的轟鳴聲之類的,就根本就不值一提了。


    “唉,雖然還是沒法兒跟關島的海灘一樣啦。”


    在宗介的身旁,梅莉莎·毛這樣說道。


    “不過,光是能這樣日光浴一下,也已經是相當大的進步了不是麽?”


    她正在沙灘上鋪著的墊子上,一身泳裝打扮,懶洋洋地橫躺著。在她旁邊的是技術士官諾拉·蕾明,再過去是泰莎的秘書官傑克利奴·維蘭,還有通信下士官薩琪·筱原也正以同樣的打扮,在日光下展示著光潔水嫩的肢體。她們整齊劃一地,都是藍色和綠色的迷彩比基尼裝束。四人每扭動一下身子,充分地塗滿了防曬油的肌膚就瑩潤地閃著光輝,大顆的汗珠從光滑的曲麵上慢慢流下。


    由於基本上是除了身上的衣服之外啥都沒帶就從美利達島上逃了出來,本來應該是根本沒機會弄到泳裝之類的東西的,不過這好像是利用在艦內的空餘時間,用多餘的都市迷彩的布料自己做出來的。


    也就是說,隻要想著“穿的日子”總會到來,就能給前途一片渺茫的一天天的生活增添幾分勇氣。


    “丹努之子”戰隊的女性官兵——尤其是年輕的女性官兵是極其有限的。她們之間似乎一直有著超越階級的不可思議的連帶感,特別是從美利達島逃出來之後,這條紐帶好像更是增強了。恐怕在東京戰死的那位女性駕駛員——艾娃·桑托斯的事情也是原因之一吧。(獻花:請為桑托斯姐姐默哀……)


    “就是說啊。這種的可真是久違了。”


    蕾明邊把緊貼在豐滿的胸部上的比基尼的罩杯扶正邊說。


    “你看,還是做了的好吧?”


    維蘭說著,將紅唇湊向運動飲料的吸管。


    “不……不過,我覺得,如果設計能再保守一點兒的話就更好啦,啊哈哈……”


    筱原露出有些心神不寧的訕笑說道。


    筱原和宗介一樣都是日本人。平時是位隻作樸素淡妝配黑邊眼鏡這種打扮的女性,但今天好像是跟著毛她們隨大溜了。因為聽說是大學畢業在航空自衛隊待了幾年之後才加入“秘銀”的,所以應該已經是二十歲的後半期了,然而,隻用看的話,那幅容貌就算說是和宗介同年齡段也沒什麽不可思議的。因為那副稚氣未脫的麵容,還是這些人中軍銜最低的中士,再加上保守的性格,所以筱原居於毛等人的妹妹的地位的情況相當多。特別是泰莎不在場的時候更是如此。不過實際上,恐怕她才應該是最年長的一個。


    看到筱原的模樣,毛她們都笑了。


    “你在說啥米呀。這不是百年難遇的機會嘛。”


    “如果連太陽都沒照著就死了,你會後悔吧?”


    “能享受的時候就一定要享受啊……嗬嗬嗬。看看吧,臭小子們的視線。”


    “就是那種視線才讓人難受啊!”


    從運輸機上下來,正準備開始補給物資的裝運作業的士兵們,正從遠處又是吹口哨又是拍手。


    (要打扮成這樣倒是隨便啦,可是為什麽非得要在我旁邊日光浴不可啊?)


    宗介暗自這樣想著,輕輕歎了口氣。


    不,理由大致上能夠想象得到。是因為這片海岸中適合放鬆的寬敞的沙灘有三處,而這三處已經全都被男同誌們占領了。享受日光浴和美餐的人,為了保持技能而埋首於射擊練習的人,這樣的那樣的。


    宗介遠離開士兵們的圈子,正在一塊總算能釣魚的沙地上充分地享受著久違的孤獨(沒錯,孤獨這種東西是一種奢侈品,他最近漸漸開始明白了),就在這時,毛她們一股腦兒地擁了過來。視線姑且不論,似乎被一大堆男人沒完沒了地搭訕到底還是太麻煩了。


    按她們的說法,就是“很養眼吧,感謝我們吧”,“而且你已經有女人了也不會在意”,這樣。


    不知是不是在墨西哥南部,那次尼可羅的戰鬥後,和千鳥要的對話已經四處傳遍了的緣故(插花:也就是說木頭恐怕已經被整個潛艇的人嘲笑過一遍了……|||),宗介對隊內的女性們來說,似乎是變成了比以前更可以無拘無束地相處的存在。豈止如此,現在她們甚至完全不在乎宗介的存在,正你一句我一句地進行著與戀愛有關(聽起來像是)的對話。


    舉例來說,長一點的——


    “哎,最近布魯澤怎麽樣啊?”


    “進展得不錯啊。也很溫柔。”


    “哎——。可是外表看起來很粗暴的樣子。”


    “才沒那種事呢!雖然指的不是那方麵啦,不過你看,他也是個整備兵嘛……嗬嗬嗬。”


    “喔喔!”


    “也就是說,手指頭很靈巧囉!?諾拉小姐!”


    “還好啦?不過他老是不肯給我時間。你看,這種時候就得找各種各樣的。一扯上al那借口是要多少有多少。”(插花:|||……al……你退役之後開婚介所如何……?)


    “啊啊……原來如此啊!”


    “那麽說來,威巴君如何呀?都說狙擊手的手指頭很柔軟的。而且還玩過樂器。”


    “啊啊,說吉他手很危險是吧!”


    “那是都市傳說。”


    “所以說,黃段子還是別說啦。怎麽說宗介也在這兒呢。說起來,那什麽意思啊,克魯茲的事情找我問?”


    “嗯。沒有嗎?”


    “沒有是肯定的吧!?別鬧了。那種白癡。”


    “啊,這樣啊……”


    “哎呀,真意外。”


    “喂!等下,這種流言到處在傳嗎?”


    “沒,隻是總這麽覺得。”


    “我也是。長得也挺帥的,不是挺般配的嘛。”


    “哎哎——————!等等等等,饒了我吧————!”


    “騙你的騙你的。抱歉抱歉。我就想果然還是沒這事兒呢。”


    “真的別鬧了!”


    “對不起啦——。啊哈哈哈。”


    “說真的,總覺得哪塊兒老有種弟弟的感覺呐。果然這種的還是……”


    “哎,那就是和上尉先生囉?”


    “沒聽太明白,哪個上尉啊?”


    “笨蛋。肯定的吧。是本啦。本。”


    “不,本這個人啊——。怎麽說也是直屬。現在可是有點兒……”


    “也是,他完全不是那種機靈的類型嘛。”


    “話說回來,完全沒那麽回事兒嘛。”


    “是嗎。”


    “啊——。但是上尉大人好好啊——。該說是超級不近女色呢——。還是說有點兒武士的感覺呢。”


    “噢喲~。薩琪你原來好這樣兒的呀。”


    “要不要給你安排安排呀?”


    “哎哎~~~~~~~~!好,好啊!可是該怎麽辦……太讓人為難了啦!”


    “你倒是說清楚了啊,就因為這樣日本人才……”


    “可是,可是。”


    ——就像這個調調。


    是誰在說誰又是怎麽說的,這會兒對宗介來說都是無所謂的事情。又沒有打算把這場對話的內容對別人去說,而且原本就連其中的一成也理解不了。不過,隻有這一點,就連宗介都能理解了。


    看來,我多半是被當成路邊的狸貓雕像或者地藏菩薩之類的了。


    以前的話他大概什麽都不會想,然而這樣有這樣的空虛感,宗介現在也逐漸模模糊糊地明白這一點了。


    就在這時——


    扶正太陽鏡的位置之後,毛說:


    “說起來,艾米莉亞和伊埃塔呢?”


    “好像還埋在工作裏頭拔不出來呢。大概是已經沒轍了吧。真可憐。”


    蕾明說道。按照宗介的記憶的話,艾米莉亞應該是指揮室成員中的通信士官,伊埃塔則是動力機械部的工程師。她們本來應該來參加這次日光浴大會的,不過貌似是物資的搬運作業太忙而分身乏術了吧。


    “她果然也是不行了吧。”


    “誰呀?”


    “上校嘛。”


    “啊啊,泰莎啊。”


    毛嘟囔著,稍微沉默了一下。


    “……好像有很多的事情要商量。那孩子到底還是脫不開身啊。”


    “唉,也是啦……”


    “明明早就連她那份泳裝都做好了。”


    “機會的話,到時候還會有的吧。”(插花:……真的還會有嗎……其實有時最擔心的是,因為是最重要的配角……泰莎……真的能活到最後嗎……t_t)


    話題一轉到泰莎身上,迄今為止的那種歡快的氣氛一下子就收斂了不少。肯定都是在擔心她繁重的工作吧。


    “好像沒什麽大問題吧?”


    筱原這樣問道。


    “嗯——。她本人是那麽說啦。”


    “沒覺得她瘦了嗎?”


    蕾明說道。


    “是啊。而且……怎麽說好呢……”


    毛把說到半截的話硬給咽回肚子裏後,對大家聳了聳肩。


    “什麽啊?”


    “啥也沒有。沒事的啦。那孩子隻是有點兒累了而已。”


    蕾明她們恐怕是沒有注意到,然而宗介卻敏銳地察覺出了毛聲色中的變化。剛剛毛說話的方式,是在部下們麵前說“別擔心,我方的增援馬上就會來了”的時候的那種語氣。大概是和泰莎在個人關係上很親密的毛,感覺到她現在抱著某種問題了吧。而她正努力讓這件事不被周圍的人們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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