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次並非十分困難的as空降訓練中,那個事故發生了。


    當時由urzu2——達南·阿馬薩德中尉所指揮的b小隊,是由三台m6a2“叢林法蘭絨”編製而成的。


    從高度12000米的高空飛降下來,在距離地麵極近的1200米高度打開降落傘,這種降下方法被稱為halo(高高度降下,低高度開傘)。跟隨阿馬薩德中尉的m6從c-17運輸機上跳下來的,是梅莉莎·毛中士和傑克·維英下士。分別持有urzu6、7的代號的這兩人,乘坐as空降的經驗也是十分豐富的。


    雖然如此,但是——


    就在三台機體開傘之後不久,他們所在的1000米高度附近突然刮起了一陣強烈的暴風。


    由於那種暴風是在某種程度上可以預測到的事態,阿馬薩德中尉(urzu2)和毛中士(urzu6)都迅速地操縱降落傘的肘節,總算是設法恢複了姿勢。


    但是維英下士(urzu7)卻在調整姿勢上失敗了。


    維英下士的m6被橫風吹著,極大地失去了平衡,衝進了位於他右下方的阿馬薩德中尉的m6的降落傘裏麵。傘線頓時絞纏在一起,降落傘變癟,兩台as一麵描繪著宛如dna般的雙螺旋曲線,一麵開始向著地麵絕望地墜落下去。


    逃過一劫的毛中士通過無線呼叫說“有事故發生”之後,將詳細的狀況和同僚們正墜落的坐標通報給了本部。


    另一方麵,身為當事者的兩人連罵街都來不及,就迅速地切掉自己的降落傘,打開了預備傘。當時,他們距離地麵已經僅有400米了。


    預備降落傘還沒有完全打開,安裝在m6軀體上的製動用的固體火箭發動機就已經自動啟動了。巨大的火舌向著機體的前後及斜下方噴射而出,但是就算如此,結果,兩台m6還是猛烈地撞上了為密林所覆蓋的山嶽的斜麵。


    從同在美利達島上的基地起飛的救難直升機抵達墜落現場,是事故發生四分鍾以後的事情了。


    “能得救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在美利達島基地的辦公室裏大略地讀了事故的報告書之後,蓋爾·馬卡蘭上尉感歎道。


    “我在澳大利亞軍的時候,別的小隊裏也發生過同樣的事故呢。不過,那時的那兩個人沒能得救。驅動係統被壓得稀巴爛,燃料罐起火——總而言之真的是很恐怖啦。”


    “哈啊。”


    梅莉莎·毛中士用冷淡的聲音回答。


    毛是美籍的中國人。短短的黑發,大大的丹鳳眼,擁有能讓人聯想到優雅的貓兒般的容貌,體形和體態也都十分嫻柔。雖然以前是海軍出身的,不過現在是屬於多國籍的反恐怖組織“秘銀”的旗下。如果說得更詳細、更誇張一點的話——就是屬於那個“秘銀”的作戰部的、水陸兩用戰隊“拓雅哈·狄·戴娜恩”的,強襲陸戰隊的、特別對應班(srt)了。


    馬卡蘭上尉是那支srt的領隊,持有“urzu1”這個代號。他是個身材和毛差不多的小個子白人。


    “哎……因為阿馬薩德和維英都是很有本事的人吧。”


    “是‘曾經’很有本事。”


    毛一邊聽著馬卡蘭糾正自己的話,一邊心不在焉地使勁兒地踢開放在腳邊的空鐵桶。這個設在小島地下的基地,在大雨之後經常會發生漏雨。這間srt的辦公室也一樣,是不靠桶子幫忙就不行的房間之一。(插花:對外顯得那麽強勢,對自己的建築卻……這就叫驢糞蛋兒表麵光啊……)


    “阿馬薩德受了重傷——大概,右腳和腰會落下殘疾吧。雖然對日常生活沒什麽妨礙,不過srt的任務肯定是不行了。我正想著是不是請他轉到情報部去呢。”


    “是嗎。”


    真是可惜啊,毛這樣想著。阿馬薩德中尉是個毫無疑問非常優秀,人際關係和平衡感也很不錯的經驗豐富的人物,可是卻……


    “另一方麵,維英下士隻是輕傷了事——但是,他果然也不是做srt要員的料兒。”


    “為什麽?”


    “聽說墜落的瞬間,他遇見了上帝。”


    馬卡蘭低下頭,一邊的眉毛一下一下地抽搐著。


    “好像那家夥的眼前出現一片白光,告訴他說‘汝為迷途之羔羊。舍汝之武器而獲蝦。’他說即使要交違約金也要退隊,移居到佛羅裏達去呢。”


    “…………。一定會變成一個好漁夫的。”


    毛兩眼無神地說。而馬卡蘭氣呼呼地嘟噥道:


    “維英那混蛋。什麽他*的蝦呀。把貴重的技能都白白浪費了。”


    “確實,真是意外的反應呢……”


    “總而言之,早知道了也好。要是不知道還用那家夥的話,說不定哪天實戰的時候會給人添亂呢。”


    “唉呀,真是的……”


    兩人同時發出了歎息。


    就在那時,一直坐在辦公室一角的陰影中,表情嚴肅地聽著二人對話的男子,頭一次開了口。


    “因為訓練事故而失去人才這種事並不罕見。”


    讓人想到長滿苔蘚的岩石的沉靜的嗓音。高大的身材,寬闊的肩膀,輪廓深邃的麵孔。


    是安德雷·加裏寧少校。他是馬卡蘭的直接上司,統率“拓雅哈·狄·戴娜恩”的強襲陸戰部隊的作戰指揮官。


    “問題是srt現在少人。雖然退出的阿馬薩德中尉……urzu2的位置已經決定由毛中士來接任,不過……”


    “啥?”


    毛連想都沒想就叫出了聲,馬卡蘭說明道:


    “還沒跟你說哪。從明天起你的代號就變成urzu2了。”


    “…………”


    這也令毛十分吃驚。“urzu2“這個代號,就如文字所述的,意味著srt的二把手,也就是僅次於馬卡蘭的地位。也可以說成是破格提拔了。


    “拓雅哈·狄·戴娜恩”的srt——特別對應班(specialrespoeam),是匯集了最優秀的萬能選手的精銳部隊。可以說是為了能完成極其危險的、要求柔軟性的、精密的任務,從“秘銀”的大量隊員中選拔出來的精英。


    srt的要員們,幾乎都不隻是優秀的步兵,同時在其他機器的運用方麵也擁有頂尖的技能。在“拓雅哈·狄·戴娜恩”這裏,這支部隊的性質上,是as的專家比較多。也有不是的,不過卻精通as以外的東西。比如說urzu9——韓國出身的嚴建宇下士,雖然幾乎沒有操作as的經驗,不過就開車技術而言的話,可是職業賽車手級的。(插花:真……看不出來,嚴同誌……隻可惜“秘銀”沒有像吉特那樣的車子……)


    毛是as和電子戰的專家,目前她憑借這些能力,在如此的srt中完成著任務。雖然也擁有自己的技術決不遜色於同僚們的自負心,但就算如此,對於這次人事調動,他還是隱藏不住地感到為難。


    “怎麽啦?你臉上寫著‘為什麽’三個大字呢。”


    馬卡蘭微笑了起來。


    “哎哎,是啊。因為,還有別的合適人選吧?”


    “沒有了。urzu3的卡斯特羅是prt的指揮官,4號的哈瑪是直升機部隊的指揮官。5號的桑達拉普塔中士有技術是確實的,可卻不適合做領導。這樣一來,就輪到6號的你了。”


    馬卡蘭一麵屈指列舉著srt要員們的名單,一麵說道。


    “說到底不過是個號碼而已啦。這事兒從以前我就一直在考慮。你雖然還很年輕,但協調性和平衡感都有了。而且——”


    說到這裏,馬卡蘭截住了話頭兒。


    “——哎,還有很多方麵也很好啦。”


    “承蒙您的誇獎。”


    反正他也是準備說些沒什麽價值的,像“還能提供女性特有的細心關懷”之類的話吧……毛胡亂猜測道。不過,即使萬一他真的是這麽判斷的,或許也沒什麽大錯。實際上,就算拋開性別不談,自己也是個能細心關懷別人的人吧。還是比別人想的更加地。


    毛並不是在男性社會裏常見的“男人婆”型的女人。光憑那種態度,根本就無法贏得男性們的尊敬,她從經驗中已經很清楚地知道了。


    最重要的是柔軟性和協調性,再就是不犯錯誤。即使被人歸為討人嫌的類型,隻要巧妙地避開那些人,不迷失自己,默默地完成工作就好了。雖然這本身才是最困難的工作,但是會看到這點的人也正在那裏看著。如果順利的話,相應的回報也會很大。


    不過,在“秘銀”裏,這樣的經驗能有用到什麽程度卻很可疑。這個組織,時不時地就會連說明也不帶地下達一些不合常識的任免令。三個月前,從作戰本部派來的十五歲的少女就任戰隊指揮官的時候——就連毛也張口結舌。


    那位戰隊指揮官,特蕾莎·泰斯塔羅沙“上校”,現在也正在這個基地裏監督著新型潛水艇“tdd-1”的整備作業。就毛所聽到的而言,她似乎還沒有犯過什麽算得上錯誤的錯誤。還不止這樣,她能力極高這種評價,也聽到過很多次了。


    “你會晉升成上士。”


    加裏寧說道。


    “隻不過,就算如此,srt仍然缺兩個人。必須要選兩名持有相應技能的優秀的士兵來才可以。”


    “那種人,是那麽隨便就有的嗎?”


    “不去找不行。現在正是重要的時期。部隊從今往後,才要獲得真正的實際戰力。tdd-1剛剛平安無事地結束了處女航,之前所說的新型as,也預定於周末運抵這個美利達島基地。”


    聽到這話,毛的臉色啪地一下就亮了起來。


    “哇喔!m9是吧?”


    “從前天起,它的名稱已經改為‘m9’了,通稱是‘卡恩茲巴克’。”


    “帥呆了~”


    期待著新玩具的送到,毛的心裏歡欣雀躍起來。這種新型as的設計,也一直與她有著種種的關聯。機體運到的話,她肯定能第一個接觸它,擺弄它,坐著它到處兜風的吧。因為在隊裏,自己可是最最熟悉那種新型機的情況的了。雖然周末休假本來是打算跑到關島去購物的,不過當然一切都要取消啦。這是肯定的。


    然而,加裏寧接下來如是說:


    “比起還不知能不能使用的新型機,補充欠員才是重要的。你馬上飛到中美洲去。去伯利茲的訓練營。”


    “…………啥?”


    “這


    “是你晉升之後的頭一份工作。在一周左右的時間內,和教官同行,把訓練生中最優秀的兩名選拔過來。用那兩個人來填補urzu6和7的空缺。”


    “但是,m……m9的基本測試呢?”


    “之後再說。”


    加裏寧斬釘截鐵地說道。


    毛垂頭喪氣地離開辦公室後,馬卡蘭問:


    “如果她帶來的是倆‘不合格’的話,怎麽辦?”


    “不會那樣的吧。”


    加裏寧飄飄地答道。


    “因為她要選的,是將和自己組隊的人啊。”


    “的確,自然而然地眼光就會變嚴的吧……”


    馬卡蘭咚咚地垛著一打文件,聊起了別的話題。


    “這麽說起來,上禮拜我和那個訓練營的司令官打電話聊天來著。訓練營裏好像來了奇怪的家夥的樣子哦。聽說是個隻有十五、六歲的小孩,還是東洋人呢。”


    “十五、六歲……?”


    “是啊。好像是獵頭的在東南亞撿到的傭兵呢。不過,把那種小娃娃送去,他們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呀。”


    “是日本人嗎?”


    對加裏寧這奇怪的提問,馬卡蘭露出了訝異的表情。


    “我沒問那麽多。怎麽了嗎?”


    “不……是我想太多了吧。別在意。”


    加裏寧微微地搖了搖頭,靠在椅子背上,發出了嘎吱一聲。


    從美利達島經由關島、加利福尼亞、墨西哥,抵達伯利茲的首都伯利茲城,接著再從那裏乘破爛的運輸直升機兩個小時。那個訓練營,就在瑪雅山脈的北方,伯利茲與危地馬拉的國境線附近的密林地帶裏。


    花了一整天時間,好不容易才到達的“秘銀”的特殊戰鬥員選拔中心,與毛在這裏受訓的時候相比,幾乎沒有什麽變化。


    “一年沒來了嗎……”


    從剛剛著陸的直升飛機上下來,雙腳踏上潮濕的大地,她喃喃道。現在的她穿著穿舊的橄欖綠色野戰服,戴著一副蕾芭(raybar,美國一太陽鏡品牌)的太陽眼鏡。


    那是一個開設在熱帶雨林中的訓練營。


    強烈的陽光和蒸籠般的熱氣。濃密的綠色和泥土的氣息。刺耳的槍聲和激烈的怒吼,以及破舊直升機的駭人的轟鳴聲。


    這個訓練營所在的伯利茲,是一個麵臨墨西哥灣的、中美洲的小國家。


    (技術小插花:伯利茲,中美國家,麵積22963平方公裏。位於中美洲東北部。北和西北鄰墨西哥,西和南與危地馬拉接壤,東瀕加勒比海。海岸線長322公裏。境內多山地、沼澤和熱帶叢林。地形大致可分為南、北兩個部分:南半部地形以瑪雅山脈為主體,山脈為西南—東北走向。其支脈科克斯科姆山的維多利亞峰海拔1121.97米,是全國最高峰。北半部為海拔不到61米的低地區,其中大部是沼澤;有伯利茲河、紐河和翁多河流經。屬熱帶雨林氣候。)


    人口僅有22萬,從英國的殖民中獨立出來,還不到20年。(1981年獨立的,現在已經超過了……)產業幾乎都是農業和林業,大半的國民都很貧窮。國土的大半是濕地和密林地帶,九月的現在正是雨季的最正中,每天都會有一次恐怖的暴雨襲擊訓練營。


    訓練營裏排成一列的建築物,大半都是預製板造的營房,非常地簡陋。配置的武器也幾乎都是舊式的中古品。雖然也有as,不過隻有用舊的m6和rk-92各兩台。與毛每天在美利達島上接觸的高科技武器有著極大的差別。


    不過,這個訓練營的裝備會這麽樸素,完全是有理由的。


    被召集到這裏的傭兵們,不僅僅要接受訓練,同時還要接受適合度的測驗。完成規定的測驗,如果不能一直逐項獲得合格的話,那名訓練生遲早會失去資格,隻能領取極少的報酬之後離開訓練營。


    落選的他,連自己之前想要加入的組織的名字都不得而知。當然了,那支傭兵部隊正使用著領先世界十年水平的高科技武器的事情也同樣會以不知道而告終。那樣的他,即使回到祖國也隻能跟朋友和認識人說:“我去了一個淨是老手的,異常嚴格的訓練營。”而已——這樣一來,“秘銀”的存在就不會浮出水麵。


    “接下來……”


    毛抵達訓練營之後,馬上就到訓練營的負責人,艾斯迪斯少校(……在我翻譯的《對立~》裏麵還出現過名字呢,原來是這兒的人啊。)的辦公室去露了個臉。


    打過招呼,把加裏寧少校的文件交給他之後,波多黎各人的少校說:“你就隨便挑隨便揀吧。”(插花:同誌,你以為買蘿卜呀……?)他有著曬得黝黑的肌膚,如果沒有太陽穴處的那塊大傷疤的話,樣子看起來大概會像個滿是破爛貨的博物館的管理人之類的吧。


    “不過,要負責任啊。俺們也是正忙著呢。”


    艾斯迪斯少校一邊用剛剛拿到手裏的文件轟著在腦瓜頂上飛來飛


    去的蒼蠅,一邊說道。他背後的窗戶上,不知為何有些放射狀的裂痕。在那窗戶前麵,放著一個完全兩半兒了的獎杯——是什麽射擊大會的優勝獎杯。


    “各個地方找不著飯轍的傭兵啦、退役軍人啦都集中到這塊兒來了。但是說起能用得上的家夥,實際上也就一小撮兒。像你小子這樣的拔尖兒的混蛋嘛的,可不是滿地都有啊。”(插花:媽呀……這地方話翻的……我都不知道這是哪裏話……抱歉。)


    “哈啊……”


    “還真是快啊。都已經一年了嗎。我當初還以為你小子會是最先掉隊的呢。”


    “請經常讓我利用您這種疏忽大意吧。sir。”


    “你小子就是這點兒好。”


    艾斯迪斯仿佛很愉快般地笑了起來。


    來到這個訓練營的,全都是那種不適合稱作“訓練生”的老手戰士——但就是他們也會有半數以上掉隊。因為這裏訓練的內容嚴酷到沒邊沒沿,傭兵們會遭受到徹底的肉體上的虐待,被置於壓力極大的環境中。


    例如,訓練生們必須扛著重達20公斤的裝備,對教官們扮成“敵人”,正摩拳擦掌地等待著的山嶽地帶進行單獨偵察。行程距離是20公裏。而且,限製時間僅有20個小時。時間超過的話也不行,被教官發現了也不行。當然了,拋棄裝備也一樣不允許。嚴苛到這份兒上的考試,就算是對身手有自信的任也有很多掉隊。以遇了難而在沼澤地帶徘徊告終,就連在瀕死的狀態下被救回來的都有。


    對於辛辛苦苦的在限時之內到達目標地點的人,還有下一個考驗在等待著他。向著之前連一覺都沒睡過,已經疲勞困頓到極點的訓練生,教官們會做出這樣的告知:


    “恭喜你。但是很遺憾,預定已經改變了。請你保持這樣扛著20公斤的裝備,到二十公裏以西的d地點去。要在從現在開始的20小時內抵達。”


    這就是精神力的測試了。走過艱難困苦,剛剛才完成目標的人,在這時候一放下心來,就會完全沒了力氣。要從這種狀態中再次取回緊張感,鼓起進行絕望的強行軍的氣力——這是非常困難的。從那裏走不到一公裏的期間,又有更多的人會以放棄告終。


    就算如此,擁有強韌的精神力的人,還是會絞盡力氣繼續行走。


    然後,當他走到5公裏的時候,在那裏等待的教官會這樣告訴他:


    “恭喜你。你這次真的合格了。那邊停了輛吉普車。坐上去休息一下吧。”


    這僅僅是其中的一個例子。


    就是這樣的,極其壞心眼兒的訓練,毛也一樣全部通過了。


    從胸前的口袋裏取出皺皺巴巴的無濾嘴香煙,艾斯迪斯少校說:


    “就算是估計到‘會這樣’的人裏,也有出乎意料的,因為奇怪的理由而掉隊的。前些日子也是,來了個三角洲部隊出身的棒小夥子……不過他卻在山嶽地帶遇難了。”


    “三角洲部隊”,說的是美國陸軍的特殊部隊。


    “遇難了是嗎?那個三角洲的人。”


    “他運氣忒差了。因為突然的山體滑坡,被棵大樹給夾住了,聽說整整三天都沒動了窩兒。不過……在暴雨中,一直不吃不喝一動不動地忍著是挺讓人佩服的,而且到那時為止的成績也都是滿分,所以俺好心問他‘你還要繼續訓練嗎?’,他卻說‘已經不想幹了’。”


    “這又是為什麽?”


    “聽說他在遇難期間,碰見了上帝。”


    “…………”


    “伴著莊嚴的銅管樂,純白的艾爾維斯·普雷斯利出現了,說‘汝,舍武器而取麥克。’。被救出來的第二天,他就啟程到孟菲斯參拜去了。”


    順帶說明一下,孟菲斯是普雷斯利的誕生地。


    (技術小插花:艾爾維斯·普雷斯利,就是貓王……)


    “……一定會成為一個好歌手的喲”


    毛兩眼無神地說,而艾斯迪斯少校則厭惡地嘟噥道:


    “那個混蛋。什麽他*的艾爾維斯呀。把貴重的技能都白白浪費了。”


    “最近正流行嗎……這種的。”


    “啊?”


    “不,是我自己的事。……那麽就按照您的吩咐,請讓我隨便挑吧。可以嗎?”


    “不,給你安排了一個訓練生領路。我讓他在外邊等著呢,不懂的你就問他吧。”


    “感謝您。”


    敬了個禮之後,毛離開了艾斯迪斯的辦公室。


    正如少校所說的,外麵有一個穿著野戰服的訓練生在等著。


    又是個很年輕的白人。年齡也就是二十歲左右吧。


    與這種亞熱帶的荒涼地區完全不相稱的,令人吃驚的美形。深邃的藍色瞳孔,蓬鬆的金發。勻稱漂亮的容貌,鼻梁和下巴也非常端正。既是個日爾曼的美青年,同時那飽含憂鬱的目光,又總讓人覺得漂浮著某種東洋的氣息。


    (哎呀,這個……)


    發覺到自己已經開始出神,毛把嘴巴抿成一條線,將太陽鏡扶正。來這裏是為了選人。不是為了搭訕。可是,這個帥哥的魅力,怎麽也……。(^///^)


    “您是梅莉莎·毛上士吧?”


    年輕人問道。正如所想的一般,他的聲音也很優雅。


    “是啊。你是?”


    “我是訓練生克魯茲·韋伯。艾斯迪斯少校命令我給您做向導。請多多指教。”


    “我才要說多多指教呢。韋伯。”


    毛與韋伯訓練生握了手。他的手指既柔軟,又溫柔,讓人聯想到鋼琴家的纖細。


    (啊——不行不行……)


    毛總算繃住了好像快要鬆弛了的表情。


    “那麽,咱們走吧。請這邊來。”


    她跟在邁開腳步的韋伯身後走著。


    “聽教官們說,您是這個訓練營畢業出去的呢。”


    “是啊。雖然是差不多一年以前啦。”


    “好厲害啊。我周圍全是掉隊的呢。”


    “你怎麽樣?能平安無事地出去嗎?”


    於是他仿佛很靦腆般地笑了起來。


    “哎哎。雖然我是努力了,不過還是不知道。而且從這裏出去後會被分配到什麽地方,也完全不告訴我們。我總覺得這裏的人,個個都比我要優秀。”


    “懦弱可是嚴禁的喲。”


    “是。但是,因為我什麽特長也沒有……。尤其是來複槍什麽的,特別不拿手。”


    “別這麽說嘛。你看,像我這樣的家夥都出得去呀。有點自信吧。”


    “多謝您。我稍微有點精神了。”


    韋伯又微微笑了一下。


    真是個直率的好孩子呢……毛想。說真的,這麽單純的青年能在這個訓練營裏混得下去嗎,確實值得懷疑——但是,人不可貌相。說不定,在這英俊的外表下麵正隱藏著鋼鐵般的意誌不是嗎。(插花:某種意義上來說,那句黑體的說的確實很對,隻不過……汗。)


    邊走邊聊了兩、三件回憶和最近訓練營發生的事情之類之後,毛切入了正題。


    “那麽——我想知道訓練生中最優秀的人是誰。”


    “是。這我當然會向您說明。但是在那之前,請先到這邊來。”


    這樣說著,韋伯將她領向了一間小倉庫。那間倉庫在與兵營稍有一段距離,300碼的射擊場的旁邊。現在,也仍然有槍聲混雜在一起,斷斷續續地傳來。


    “?”


    “來,請進吧。請注意腳下。因為裏麵很暗。”


    毛一邊覺得奇怪,一邊還是滿不在乎地走進了倉庫。背後的韋伯無言地關上了倉庫的大門。那裏麵雜亂地堆放著射擊的靶子以及木材、電線之


    類的東西。


    “這是幹什麽?”


    “為了避開其他的訓練生和教官們的眼目啊。”


    在昏暗之中,韋伯說道。雖然有幾條光線從牆壁和門的縫隙裏射進來,不過因為逆光,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實際上,因為我相信上士大人,有事想跟您特別商量一下。”


    “什麽事啊……?”


    被這奇怪的狀況壓住了氣勢的毛問道。於是韋伯清了一下嗓子,用深沉的聲音講了起來。


    “我到這個訓練營來,剛剛四個禮拜。”


    “啊啊,是嗎。”


    “在那之前,我都在中東的偏僻農村幹傭兵。雖然我本來是都市長大的,但差不多有三年以上在都是在邊境過日子。回歸到文明的場所,合計起來也就不過幾天的程度。”


    “哎。也有這種事情呢。”


    “是啊。就是把一去不複返的青春浪費在愚蠢的戰鬥上。在這訓練營裏的,全都是些粗魯的野蠻人。溫柔的女性之類的,一個也沒有。背負著孤獨的影子,寂寞地渡過每一天……。其他的訓練生怎麽樣我是不知道,不過我已經不可能再忍受這樣的生活了。說真心話,我已經在想是不是該離開這個訓練營了。”


    “真是遺憾呢。”


    什麽嘛。歸根到底就是沒骨氣唄……毛這麽理解道。正在想家的時候,仿佛什麽話都可以說的前輩出現了,所以就請聽我發發牢騷吧,大概就是這麽回事吧。不過還是稍稍讓人有點兒沮喪啊。


    但是,為什麽要在這種地方?


    “但是……但是,但是。”


    突然之間,韋伯的聲音變得熱情起來。


    “現在,就在這裏……如果能把臉埋在又美麗又聰明又可靠的上士大人的……那看起來剛剛好的漂亮胸部裏痛哭一場的話。我或許,能以最優秀的成績從這個訓練營畢業也說不一定……!”


    “什……”


    “也就是說對我來說,必要的不是訓練,而是愛。愛與溫暖!說得再清楚一點的話,就是需要人的肌膚的溫暖——啦。”


    “等……等等。”


    悄悄逼近的韋伯,以及護著胸部後退的毛。


    “上士大人,這是我一生的心願。讓我在您的胸前哭泣吧!當然要直接地!”


    “你,你啊!”


    “上士大人~~~~~~!”


    韋伯一邊嘩嘩地留著眼淚,一邊飛撲過來。毛猛地一扭身,想躲開對方的突擊,但是卻被倒放在地板上的木材絆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這時,韋伯仿佛要整個包住她一般地抱了過來。


    “嗚哇,ok是吧?ok?我好高興喔。唉呀,真的真的。”


    “請你起來!喂!啊……”


    “沒關係啦。我可是溫柔型的哦。唔嗯唔嗯,放心放心啦。”


    “不,不要……”


    “呐,梅莉莎。咱們兩個來說說愛吧。一定會變得很幸福的喲——。哈唔~嗯。”


    韋伯撒嬌般地將臉一點點貼近毛的胸口。雖然不可思議地並沒有覺得渾身發冷,但是,自己也不是能因此就樂嗬嗬地說“真是的,讓人沒辦法的孩子呢。”這種話的身份。


    回過神兒來的毛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凶惡起來。


    “給我適可而止——!!”


    “嘔咳!”


    下腹部吃了一膝蓋,韋伯發出了不清晰的呻吟聲。毛間不容發地抓住對手的衣襟,把他的脖子反擰上去,空著的左手一記銳利的手刀敲在了上麵。


    “嗚……哦哦……”


    “也就是說你剛才全都是裝的是吧!?你這個混帳色狼……!!”


    瞄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在那裏踉踉蹌蹌的韋伯,毛助跑,衝刺。


    “喂,喂喂。等——”


    哢鏘!!


    臉上吃了毛的飛腳,韋伯被踢飛了。撞破了背後的大門,向倉庫外麵滾了出去。在泥地上滾了個兩三圈兒之後,這個男的啪嗒一下擺成了大字形,一動也不動了。


    “哈啊……哈啊……”


    張口抬肩地穿著粗氣,毛走到了明亮的陽光下。踩著完全變成了兩半兒的大門,整理著被弄亂的衣服。這時韋伯騰地坐了起來。


    “啊——很痛耶,真是。”


    韋伯一邊用袖口擦著沾滿泥的臉,一邊說道。剛見麵那時的殷勤已經絲毫不剩,傲慢無理的聲音。神情也是,突然變得讓人覺得有些玩世不恭的感覺。


    “玩真的嗎,你。這麽突然幹嗎呀?”


    “那是我要說的台詞吧……”


    “不是,可是,你看嘛。因為你溫柔得奇怪,我以為你對我有意思呢。”


    被說中了。


    “……沒那種道理吧!而且首先,不是你從開始起就在騙我嗎!”


    “騙你什麽?”


    “擺出那副連蟲子都打不死的臉,還用那種恭敬過頭的態度啊?”


    “嗯?……啊啊。那個啊。用那種臉,經常能占到便宜喲。特別是對年紀大的。偶爾會成功的啦。哈哈哈哈哈。”


    “你,你這家夥……”


    就在這時,有五、六個男人從旁邊的射擊場跑了過來。


    “怎麽了怎麽了?”


    “這不是韋伯嘛。又犯了什麽事兒了嗎?”


    “喔,好女人耶。”


    七嘴八舌看熱鬧的人。稍微過了一會兒,一個看來像是教官的黑人中士終於來了。


    “在鬧什麽!?那邊那個女的!說明一下!”


    “沒什麽可說的!你要是有意見,請跟讓這個混賬跟著我的艾斯迪斯少校去說!”


    被毛怒吼著頂了回來,那個中士眯起了眼睛。看到毛手腕上的新的等級章之後,接著又看了看坐在地上,臉上紅了一大片的韋伯,然後再次觀察了一下毛——


    “剛剛失禮了,上士。”


    他轉變態度用恭敬的口吻說。


    “大概可以想象得到了。訓練生給您添了很大的麻煩。……韋伯!”


    “是啦。”


    “你小子應該被命令去掃廁所和挖坑的啊。在這兒幹什麽!?”


    “唉呀。因為受命擔任這位大姐的導遊的拉高布林那家夥,突然說身體不舒服啦。所以我來替他。”


    韋伯一副不知情的表情說道。


    “是嗎。也就是說拉高布林那家夥放棄了自己的職務是吧。”


    “對。”


    “那麽必須要給拉高布林懲罰才行。但是那家夥身體不舒服。你就替他受罰吧。兩台m6的清掃。掃完廁所挖完坑之後,再開始幹。”


    “哎哎?可是,一下雨又會弄得全是泥啦。”


    “閉嘴。直到全部幹完為止,不許休息!”


    “是是……”


    韋伯聳了聳肩站了起來,拍掉屁股上的泥巴開始往遠走。但是在臨離開之際,他又瞥了毛一眼,壞笑了一下。


    “但是大姐。我很寂寞可是真的喔。而且,我隻對有魅力的婦人出手。要我發誓也行哦。”


    “啊——,是嗎。”


    他使了個眼色,接著說出的那番台詞——不知道為什麽,毛並不覺得他是在故作姿態。不如說這句反倒是最有魅力。大概,這才是他的本來麵目吧。


    “還不快點兒去!”


    挨了怒罵,克魯茲·韋伯慌慌張張地離開了那裏。


    和艾斯迪斯少校打電話這個那個地說了半天的結果,最後,變成讓狠狠訓斥了韋伯的那個黑人教官來當毛的向導了。


    聽說那位吉瑪中士(這也在《對立~》裏出來過)成為這個訓練營的教官,就快要10個月了。因為他是在毛離開這裏之後才到


    任的,所以不認識。年紀不到40,雖然個子不是很高,但是因為骨頭粗,所以體格很健壯。戴著大簷帽,蓄著濃密的胡須。


    “……真是的。辦事不利真的很抱歉。”


    吉瑪再次謝罪道。


    “這裏和普通的訓練營情況不同,有各種毛病的家夥很多。”


    “這個我知道拉。……可是,剛才那個——韋伯也是訓練生嗎?”


    “是啊。是第一號問題兒童喲。雖然成績很普通,卻完全不知道規矩這東西是什麽。昨天也因為惹了麻煩,剛被罰了……可是卻溜號,甚至還對你出手……”


    “麻煩,是說的什麽?”


    “他用來複槍把少校最珍惜的獎杯給打爆了。”


    吉瑪聳了聳肩。


    “北邊有個巷戰的訓練場吧。從那邊的塔頂上,用三〇八口徑彈打進了留守中的少校的辦公室裏喲。看來好像是和其他的訓練生打了賭的樣子……。雖然本人堅持說‘是流彈’,不過少校還是大發雷霆了。”


    “從那座塔那兒……?”


    毛向北望去。麵對著平緩的小山的密林的遙遠的另一麵——在那看起來朦朦朧朧的彼方,有一座粗糙的鐵塔的頂端,從樹木之間突兀地露出頭來。


    “…………”


    她又回過頭,將目光投向艾斯迪斯少校的辦公室。那是一座位於縱貫密林的訓練營的南端的,很小的預製板建築物。


    從北邊的鐵塔到少校的辦公室,大概足足有一公裏遠吧。


    從這麽遠的距離,把那個小獎杯給……?


    “當然,肯定是偶然囉。”


    注意到毛的樣子,吉瑪又補充了一句。


    “因為對技術普通的人來說,這可是連命中大象屁股都很難的距離啊。首先,他原本就不是幹狙擊的料。”


    “那倒也是……”


    關於傳說的狙擊手的傳聞,毛自加入這個業界以來也已經聽了很多次了。不過能擁有那種技藝的人,就算找遍世界也大概隻有幾個而已吧。那樣的人肯定是沉默寡言,忍耐力強,有著某種仙人般的神秘的目光。毫無疑問,絕對不會是像韋伯那種輕薄的類型。(插花:……汗,為什麽我看到的反倒是輕薄的類型多……?)


    “那麽,咱們走吧。少校說了什麽我是不知道,不過這裏也有很多優秀的家夥。雖然在偵察訓練中,不知道今天還回得來回不來的家夥也有……總而言之請先去看看吧。”


    吉瑪說著,走了起來。


    從那往後的一天裏,毛把訓練生巡視了一遍。


    將拿到手中的成績表和履曆書比對,對其中感興趣的人物進行直接觀察,試著見麵說話看看,再向吉瑪這個那個地問問——就在這麽做的期間,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雖然從傍晚開始又一場恐怖的暴風雨襲擊了基地,但就算如此訓練日程也不帶停地繼續著。嘩嘩作響的雨聲的另一邊,能聽到教官們的嗬斥聲和遙遠的槍聲。在訓練營西麵的廣場上,兩台as手持模擬戰用的單分子刀,扭在一起進行著格鬥。


    因為毛也很累了,吉瑪對她說“剩下的明天吧”,把她帶回了教官用的宿舍。


    租來的單人房裏隻有張粗糙的床,連個浴室都沒有。她估摸著公用澡堂裏現在正空著,就慌慌張張地脫光衣服把汗和泥衝掉。包著浴巾回到房間裏,喝了杯冰鎮啤酒,這才覺得總算是活過來了。


    “接下來……”


    她隨便往床上一躺,把當天見過的訓練生們的履曆表又讀了一遍。


    各種各樣的男人們的,各種各樣的人生。


    (唉呀,真是,有意思……)


    她隨便地挑著看著。長得帥的也有。高學曆的也有。有錢的也有。有孩子的也有。好像體毛很重的男人也有,總覺得仿佛有什麽變態興趣的人也有。


    正如吉瑪所言,在訓練生中,也有幾個擁有著無可挑剔的技能。到那時為止見過的二十幾名中,成績和技能出眾的人大概有三個。


    首先,是原以色列軍的空降隊員,尤那丹·哈萊路。


    這個人是頂尖的。他是擁有經濟學和工學碩士學位的知識分子,當然作為空降隊員的技能大體上也是滿分,實戰經驗也很豐富,曾在黎巴嫩南部從事過多次極密作戰(雖然並無法觸及其內容)。在as部隊的在籍時間也很長,其間曾擊破過三台敘利亞軍的rk-92。好像還受過以色列情報部的“摩薩德”的訓練。說不定,現在還有聯係呢。


    (技術小插花:摩薩德:1937年,巴勒斯坦的猶太人成立了名為“摩薩德”的組織,專門負責為巴勒斯坦地區的猶太人地下武裝購買和偷運武器,並負責向巴勒斯坦組織偷運猶太人移民,最初總部設在法國巴黎。1940年巴黎被納粹德國占領後,“摩薩德”轉入了更隱蔽的地下,也更積極向巴勒斯坦地區偷運武器和組織非法移民。)


    接下來,是原秘魯軍的特種部隊隊員,李考特·布拉德。


    他也很優秀。空降、水中作戰、偵察作戰的造詣都很深,而且還是個爆炸物專家。持有雙引擎飛機和直升機的駕駛執照,飛行時間總計大概有2000小時。雖然沒有as的操作經驗,但是除此之外,就可以說是似乎能活躍在任何方麵的萬能選手了。以惡名昭彰的左翼遊擊隊“光輝道路黨”為對手,也成功完成了相當多的任務。


    原意大利軍的反恐隊員,達尼埃利·布裏阿什。


    從警官中被提拔到反恐部隊的gis的他,擅長cqb——屋內超接近戰。雖然作為突擊要員的生涯很長,但是as的操縱經驗也很出色。九五年,羅馬發生使用as的恐怖事件的時候,他在市民無一死傷的情況下將敵機無力化了。他是個空手道高手。由於那個興趣,還能在某種程度上使用日語。對於在東南亞行動機會較多的“狄·戴娜恩”而言,能使用日語或者中國話的隊員可是寶貝。


    無論哪個都是擁有優秀經曆的人。試著交談過後,性格上似乎也沒有問題。很紳士,充滿自信,也沒有輕視毛的態度。


    (從這裏麵挑兩個人來簽約,不是很好嗎……)


    啪啦啪啦地翻著紙張,毛在心中喃喃道。


    要說真心話的話,真是想趕緊把補充隊員決定了,回美利達島去啊。明天的這會兒,新型as就要運到基地了吧。


    但是——


    總覺得哪裏卡住了。


    直覺地,劈劈劈~地,“就是這家夥了!”這種感覺一直沒有來。


    如果和這三個人中的誰,一起去完成作戰的話……?自己對於他們的性命,能始終負有責任嗎?而且,他們會信任自己嗎?即使自己為了這些人受了重傷的話,自己也能原諒他們嗎?


    說到底就是,他們是能足以讓我托付人生的人嗎……?


    感覺像是變成了婚介所的客人了一樣。無論如何,自己是在選擇要交托性命的同事。比起選擇終生伴侶來,在重要性上也差不了多少。


    (唔…………)


    打算下決心穿婚紗了似的,毛又重新慢慢地推敲了文件,可是怎麽也得不出結論。因為沒有自信。


    沒有別的好家夥了嗎……毛這樣想著,又再次檢查了一遍那三人以外的訓練生。雖然剛才那個問題兒童——克魯茲·韋伯的文件也在裏邊,不過毛根本就沒打算好好看它。會和那種隻會耍嘴皮子的男人組隊,自己還沒那麽傻。


    (……嗯?)


    再次檢查文件的期間,她發現自己看漏了一個奇怪的人物。因為沒有什麽特別值得一提的成績,而且白天又看得太快,從吉瑪那裏拿到文件的時候完全沒放在心上。


    “souskyseagal”


    籍良宗介。好奇怪的名字。


    出身於阿富汗。似乎是個沒有過加入正規軍的經驗,遊擊隊出來的傭兵。盡管如此,不知為何好像卻有as的操作經驗的樣子,而且偵察作戰方麵的經驗十分豐富。因為出生年月那一欄沒有填寫,所以不知道年齡。實戰經驗也一樣,隻是語焉不詳地填了個“有”字。(……宗介……還真像你的風格……)本來應該用夾子付上的照片也是,不知是不是因為什麽原因被拿走了,反正沒在這裏。


    宗介·籍良在訓練所的成績——也就是中下水平。所有的項目都是平均以下,隻是稍微超過合格線的成績而已。


    唯一讓人放心不下的,就是as模擬戰的結果。


    這個宗介·籍良,當時用相對舊式的rk-92,擊破了剛剛的三名最優秀候補者中的一人——以色列人哈萊路所搭乘的m6。


    這在門外漢的眼裏可能算不上什麽傲人的成績,但是對毛來說卻已經值得震驚了。在一對一的情況下,將熟練者所操縱的高性能的機體,用較之劣等的機體擊倒,沒有相當的手腕的話是做不到的。如果不是那樣的話,那就是相當的幸運了——


    (是哈萊路大意了嗎……?)


    如果是的話,那就必須把哈萊路的評價降低一點兒了。


    但是萬一,那要是宗介·籍良的實力的話呢……?


    毛出於些微的興趣,將手伸向了安放在房間裏的舊式電話,轉了撥號盤稍等不久之後,正在教官室裏辦公的吉瑪中士接了電話。


    “是我。”


    “啊啊。有什麽事嗎,上士?”


    “對不起啊。我剛才有件事兒忘了問了。這個……有個叫‘宗介·籍良’的訓練生,你知道不?”


    吉瑪在電話的另一邊發出了小小的呻吟聲。


    “籍良是嗎。嗯,我知道。雖然是個沒犯過什麽錯的家夥,不過可不要想挖他的角喲。因為他熱情不夠啦。至少,我不認為他有您部隊要求的那個水平。而且最首先的……該怎麽說呢,他……”


    “他怎麽了?”


    “不行。因為有失公平,所以我不能說。當然您也是清楚的,性別、人種和年齡之類的,是必須要和能力分開來考慮的。”


    “啊,是嗎……”


    “總而言之,籍良是不行的啦。更優秀的家夥還有很多呢。那就這樣吧。”


    “多謝。”


    毛撂下聽筒,抱起了胳膊。


    “呼呣。”


    吉瑪那不清不楚的說明,不如說反倒更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他是個什麽樣的男人,又有著什麽樣的問題呢?就算不會把他迎入“拓雅哈·狄·戴娜恩”的srt,但總覺得,至少也得看看他長什麽樣子吧。隻要稍微說兩句,聽過有問題的模擬戰時的詳細經緯之後,再道個謝告個別不就完了嗎。


    這麽尋思著,行動就快了。毛穿上野戰服,走出了房間。


    向剛好經過的教官打聽之後,毛走向其中一間訓練生用的兵營。據說籍良宗介所在的班,正好剛從剛才的巷戰演習場訓練回來了的樣子。


    那間兵營也一樣,是用和其他設施相同的建材製造的。都是些美軍處理的臨時兵營,如果借用as之手的話,隻要幾個小時就能將設營全部撤掉。地板一走路就咯吱咯吱地響,牆啦門啦的也都薄得要命。


    還沒有到太陽西沉的時間。那個班的人大概是上食堂去了吧,屋裏一片昏暗,幾乎就沒有人。雖然敲打著屋頂的雨聲還是一成不變,但除此之外就鴉雀無聲了。


    並列成一大排的,粗糙的雙層床和帶鎖的抽屜。與麵向新兵的訓練營不同,絲毫沒有整潔的氣息,訓練生的個人物品和裝備,都隨隨便便地扔在床上。有貼著猥瑣的凹版印刷品的,也有用顏色鮮豔的花來裝飾的。全都是能讓人推測出正使用這裏的人們的個性的東西。


    (好懷念呀—……)


    毛還是訓練生的時候,也曾經在這兵營裏和男人們起居與共。最先回憶起來的,是在換衣服的時候,直紮後背的那些好奇的目光。雖然那時睡在同一張床上鋪的泰國人總是各種各樣地替她擔心,但鄰床的兩個美國人,卻露骨地做起些下流的惡心事兒來。雖然當時內心很是憤慨,但到了現在也成了無所謂的回憶。結果給那個泰國人的他添了很多這樣那樣的麻煩啊,這樣想著,毛突然微笑了起來。


    因為屋裏沒有人氣兒,她正想著是不是待會兒再來,正在這時,卻注意到房間的深處有什麽人在。背對著自己,在雙層床的下鋪,哢嚓哢嚓地擺弄著什麽東西。仔細一看,那是一支用舊的來複槍。


    “…………”


    毛輕輕地走近那個訓練生。


    在要求持久力的士兵中常有的,瘦削型的體形。麻利得驚人的動作。


    “打擾一下可以嗎?”


    她出聲問道,那個訓練生轉過身來。


    看到對方的臉,毛小小地吃了一驚。那個訓練生,還隻是個大約十五、六歲的東洋人。


    那名少年皺著眉頭,表情嚴肅地抬頭看著她。烏黑的瞳孔,散亂的黑發。嘴唇緊緊地抿成一個“へ”字,仿佛完全不想讓人看到感情的起伏。他的麵容,毫無疑問還殘留著少年的稚嫩,但那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孩子氣與不可靠感,卻簡直完全看不出了。


    怎麽把這樣的小孩子送來。“秘銀”的獵頭家們,到底在想什麽呀?毛正在暗自驚訝的時候——


    “有什麽事嗎?”


    操著稍微帶點鄉音的英語,少年問道。


    “…………你們班的人,是吃飯去了嗎?”


    “肯定。”


    隻說了這麽一句,少年不耐煩地扭過頭,回到了分解來複槍的作業中。


    一看,他正坐著的床邊,還戳著五、六挺來複槍。分為沾滿泥巴的來複槍和清掃得很幹淨的來複槍兩種。


    “還真是挺多的呢。這些全都是你的槍嗎?”


    “不是。是班上人的槍。”


    “為什麽你在清理呢?”


    “他們拜托我的。也沒有特意拒絕的理由。”


    少年將來複槍的槍栓部分拽出來,開始用一支破破爛爛的牙刷擦拭發烏的金屬零件。


    “可是,自己的槍的清掃,不是應該自己來做的嗎?”


    “基本上來說是如此,但是如果被他們整備產生的爆炸或發動不良幹掉的話可是承受不起。如果會那樣的話,由我來進行確實的整備還比較安全。”


    他說話的口吻淡淡的,也沒有特別地包含什麽諷刺的意思。


    “啊,這樣啊……”


    不管怎麽個說法,不都隻是被花言巧語地抓了壯丁嗎……雖然是這麽想,但毛也沒再追問下去。


    “那個啊。關於你們班上的人,我有點兒事情想問問。”


    “請吧。”


    “有個在as操縱上頂尖兒的訓練生吧?他的事情,你知道嗎?”


    “不。在我的記憶裏並沒有那樣的人才。”


    “是嗎?奇怪了。他名字好像是叫‘宗介·籍良’。”


    擦拭著零件的少年的手,啪地一下停了下來。


    “…………”


    “好像是阿富汗的遊擊隊出身,偵察作戰的經驗很豐富。雖然不知道他年紀有多大……你心裏有個數嗎?”


    “要說有的話,是有。”


    咯吱咯吱地撓著鬢角,少年回答道。毛探過身去,


    “那個人,好像用rk-92打倒了老手搭乘的m6的樣子喲。我覺得自己也稍微懂點兒as,所以認為這可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如果不是出於偶然的話,我很想聽籍良說說看當時的狀況呢。”


    “


    是嗎。”


    “那場模擬戰時你在場嗎?”


    “要說在的話,是在。”


    “他的行動是怎麽樣的?你看清楚了嗎?”


    “…………。恐怕,沒辦法再看得更清楚了。”


    對他這有著奇妙內涵的話語,毛露出了訝異的表情。繞到床的另一邊,注視著少年的側臉,她靜靜地詢問道:


    “失禮一下……你的名字是?”


    “宗介·籍良。不過按正確的音標發音的話,應該是‘宗介·相良’”。


    “…………”


    這個少年居然就是宗介·籍良。毛無法隱藏自己的驚訝了。因為說是阿富汗遊擊隊出身的,肯定是個嘴邊蓄滿了大胡子,麵色黝黑的粗人老兵吧……之類的,毛一直是這麽自作主張地想象的。


    “你……你就是?”


    “肯定。”


    冷淡地回答後,宗介·籍良——宗介·相良又開始了槍的掃除。


    毛這才好容易理解了吉瑪中士說“他是不行的”的理由。吉瑪本來大概是想說他“有點小過頭兒了”來的吧。


    而且正確的名字是,宗介·相良。


    這是個日本人的名字。毛雖然讀和寫都比較犯愁,但是若是會話的話,可是能將日語使用到相當的水平的,所以她馬上就明白了。


    “那個……那麽說,就是你打倒了哈萊路的m6咯?”


    “是的。”


    “我希望你說說那場模擬戰的狀況。”


    “沒什麽值得說的。”


    “別那麽說嘛。一點點就好啦。”


    “隻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你騙人。隻靠運氣是不可能的。”


    “那麽,就是對手失誤了。”(插花:……不會說謊也沒有到這個份兒上的吧……otz)


    相良的回答既簡潔,又生硬。如果不是必要的話,他簡直就不打算再加任何稱得上補充的東西,因此會話極其地難以繼續。雖然肯定不是在抵抗,但是也絕不是友好。


    (這樣子,不行呀……)


    這小鬼幾乎就像個自閉症兒童。


    差不多這個年紀的話,就算雙眼閃閃發光,雄辯地誇耀自己的戰績好像也是可以接受的不是嗎?明明應該如此的,可這個相良對自己簡直就沒表現出一點關心,甚至還讓人覺得他好像是在拒絕交流。他隻是一個勁兒地,默默地清掃著他的來複槍。


    毛開始稍微失去了對對方的興趣。交戰用的是這簡陋基地的as。哈萊路的m6一方,說不定有些微的故障或整備不良什麽的吧。


    “……是嗎。那,一定就是那麽回事了。”


    毛聳了聳肩,正打算離開那裏的時候,另一個訓練生啪嗒啪嗒地跑進了兵營裏。


    “啊~啊。好厲害的雨呀。真是的……哦喔?”


    是克魯茲·韋伯。他從頭到腳全都濕透了,手裏拿著把大鐵鍬。注意到毛的存在的韋伯,一邊還往下滴答著水,一邊大搖大擺地朝她走近過來。


    “那邊的不是小梅莉莎嘛。你在這種地方幹什麽呀。難道是來偷我的內褲嗎?”


    真是下流到極點的男人。第一印象和本性能差到這麽遠的類型也真是少見。


    她惡狠狠地盯著對方,


    “是毛。請稱呼我為毛上士大人。”


    “哦哦。對不起啊,小梅——咿!”


    在用戰鬥靴的鞋跟狠狠跺在對方的腳趾頭上的同時,她迅速地從腰間的槍套裏拔出四五口徑的自動手槍,用槍口頂住了對方的下巴。


    “你要登鼻子上臉也請有個分寸。”


    用聽起來盡可能低粗嚇人的聲音,毛對他耳語道。


    “雖然剛才是饒了你啦。太瞧不起人的話,我會把這家夥插進你嘴裏,讓你從屁眼兒裏往外拉鉛子兒喲。你要是想拉血拉死的話,就再叫我一聲‘梅莉莎’看看呀。”


    海軍出身的她,這方麵的詞匯也極其豐富。


    (插花:……每次我翻譯這位大姐的話,都會滿頭大汗……可是,平時完全不會說粗口的我的髒話儲備,又是從……哪裏來的?=”=|||)


    再重複一遍——毛並不是所謂的“男人婆”。但是,這麽被人激怒也是有個限度的。這種男人,要是不給他點顏色看看,肯定會一直把自己當成白癡。毛可不是能一直嘻嘻哈哈地容忍屬下的這種態度的好人。


    韋伯把鐵鍬放在地上,舉起了雙手。


    “嗚哇——。好可怕喔。我投降。原諒我——”


    “你反省得還不夠呢。我說過不許小看我了喲。”


    她用大拇指哢嚓一下拉起了手槍的擊鐵。


    “我認輸了啦。要怎麽做你才能原諒我呢?”


    “趴在那邊,親吻地板的話你也幹嗎?那麽幹的話,我還可以考慮考慮喲。”


    這時,韋伯那藍色的瞳孔中,第一次出現了冰冷的光芒。他歪吊著嘴角,仿佛很享受般地低頭看著毛。


    “哼。我要是說不要呢?”


    “我說過了吧。真的會殺了你喲。”


    實際上,因為這支手槍的槍膛裏並沒有裝上初彈,就算扣下扳機也打不出子彈來。但是這個時候的她,有一半是認真的。就算不用槍,以自己的格鬥術的話,肯定也能把這個男的給送進醫院去。要是能把那張帶著微笑的俊臉給打爛,心情肯定會很爽吧。


    對手似乎也打算那麽幹。如果抓住空隙就撥開毛的手槍,甚至或許還打算折斷她的一條手臂也說不一定。他的全身,已經開始慢慢地飄出在說“那我也就不客氣了喲”般的氣息。


    “會受傷的喔,小姐。”


    “你試試看呀,小家夥。”


    一觸即發。那樣的狀態,大概持續了有幾秒鍾吧。就在不知哪一方會先行動的那個瞬間——


    在以充滿敵意的目光相互對視的二人之間,突然插進了一柄粗大的來複槍的槍身。


    “到此為止。”


    輕鬆地舉著那支髒兮兮的來複槍,籍良——相良說道。他是在不知不覺間站起身來,走到兩人身邊的。沒有聲音。也沒有氣息。既沒有被毛,也沒有克魯茲·韋伯察覺到。


    這間兵營的地板,明明應該是一走就會發出嘎吱嘎吱的吵耳噪音的啊。


    毛吃驚得目瞪口呆,而相良用漠不關心的眼神看著韋伯。


    “你叫韋伯是吧。別再捉弄下士官了。會給其他士兵帶來困擾。”


    “哦……哦。”


    似乎就連韋伯也吃了一驚,不假思索地就點了頭。


    接下來,相良慢慢地將目光轉向毛。


    “上士大人。雖然確實是讓您心情不悅了,不過這個男的是在艾斯迪斯少校管理下的,要抗議或叱責請通過那邊進行如何?”


    “哎……?唔嗯。”


    毛也不知不覺地被他的氣勢壓倒,稀裏糊塗地就答應了。


    相良就像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一般,嘎吱嘎吱地踩著地板,回到自己的床上,開始分解手中的來複槍。兩個人有好一會兒都呆呆地注視著那個少年兵,但不久後又再次互相瞪視,


    “切……”


    “哼……”


    彼此終於低聲冒出一句話後,把臉扭向了一邊。


    再多待在這種地方也沒有意義。毛無言地離開他們,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兵營。


    她懷著強烈的焦躁感,在瓢潑大雨中越走越遠。


    克魯茲·韋伯。多麽讓人生氣的男人。就算隻有一瞬間,居然覺得他很有魅力的自己也讓人生氣。


    宗介·相良。那家夥也是個不明事理的小鬼。而且不知為什麽讓人覺得很不舒服。會對那種陰沉的家夥感興趣


    的自己是個大傻瓜。


    (哼……。算了,也罷。)


    至少,那兩個人絕對絕對不會變成urzu6和7。因為,自己是不會選他們的。


    沒錯。我們的緣分,就隻有在這訓練營裏的這點兒而已。


    梅莉莎·毛離去之後,韋伯又罵了幾句,接著一閃將目光移向了最年少的訓練生。


    “哪,喂。”


    他出於好奇心,而試著向他說話。自己與這個東洋人因為班級不同,床鋪也離得很遠,所以迄今為止還有沒好好地說過話。而且,對於剛才的仲裁事件也總覺得放心不下。雖然毛似乎也注意到了的樣子,不過,這個少年兵,恐怕擁有超越常人的無聲行走的技能也說不一定。


    “我是克魯茲·韋伯。你呢?”


    “宗介·籍良。”


    “難道說,你是日本人?”


    “大概是吧。”


    “那麽……你其實是叫宗介·相良吧?”


    少年露出了仿佛略顯意外的表情。大概是對於白人男子能正確地發出日本語的名字這件事感到吃驚吧。


    韋伯微笑了起來。


    “嘿嘿。其實啊,我是在東京長大的呢。比起德國話來日本話還更拿手呢。”


    “東京。是日本的首都吧。”


    “那……那是肯定的吧。你住在哪兒呀?”


    “不。沒有住過。”


    “啊?”


    “或許也曾經有住過的時期也說不定,但記憶裏是沒有。”


    “哼——……”


    他稍微有點兒掃興。因為難得碰上個日本人,還期待著是不是會有堆積如山的當地特產呢。相良仍然一成不變地繼續著來複槍的清理。呆呆地望著他那熟練的手法,韋伯喃喃道:


    “唉。你肯定也遇上了很多事啊。”


    “肯定。”


    “我也一樣哦。發生了很多事情呢。”


    “是嗎。”


    沒有再多詮索對方的過去,韋伯回頭掃了一眼軍營的門口,說起了別的話題。


    “可是那個上士。真是個惹人上火的女人。稍微一動她,馬上就連打帶踢的。”


    “是你挑撥的緣故。”


    “沒有啊~。我隻不過是傾注了親密的情感來接待她而已呀。而且……你看嘛。果然,這種沒有女人的日子就是難熬啊。不知不覺地就會想出出手了不是嗎。是男人的話就該明白吧?”


    “不。不明白。”


    (插花:……無語……難怪克魯茲總揶揄他是處男……不過,自從遇到小要之後,那個隱藏的本性似乎也被激發出來了不是麽……加油啊宗介!!!勇敢地學會“推倒”吧!!!)


    “啊,是嗎……”


    無趣的家夥。韋伯這樣想道。


    “這麽說起來那位大姐,找你有什麽事兒啊?”


    “好像是想知道我參加的as模擬戰的狀況。”


    “嘿~。你也是開as的啊。”


    “大概是吧。”


    “技術咋樣啊?很棒嗎?”


    “不。普通而已。”


    那個時候,韋伯很直覺地就想,對方是不是在說謊呢。也可以說成是共鳴。恐怕,這家夥和自己有著相同的考慮也說不一定……抱著這種懷疑,他向相良問道:


    “呐,你叫相良是吧。你啊,沒向教官們瞞著什麽事兒嗎?”


    “沒有。是你精神過敏吧。”


    相良一副佯裝不知的表情回答。(插花:都讓人看出“佯裝”了……宗介你是真的不會撒謊啊……)


    “怎麽說呢。我啊,總覺得運營這個訓練營的傭兵部隊很可疑。”


    “…………”


    雖然聽說那個梅莉莎·毛事為了選拔優秀人員才來的,不過她到底是從哪兒來的,韋伯就完全不知道了。而且雖說是“畢業”的,可是在那之後又是被派遣到哪裏,做些什麽呢?


    簡直就完全看不見組織的全貌。就連名字都不清楚。


    他們的目的是?實際的規模是?資金來源是?到底為什麽要讓人接受如此嚴格的訓練?


    一切都仍然是謎。


    之前向在中東的某個國家受完訓練,以做傭兵為生的韋伯介紹這個訓練營的男人,是這麽說的。


    “雖然詳細的事情我不能說,總而言之,你去試試看吧。那邊可是厲害得很,從很多意義上都會讓你大吃一驚的。”


    因為也沒有其他的工作目標,“那,總之就先去看看吧?”地想著,才試著來到這個伯利茲的。然而遺憾的是,自從加入這個破爛訓練營以來,韋伯還沒有碰上一件讓自己大吃一驚的事。


    而且恐怕,這裏是支援某個國家的恐怖分子養成營的這種可能性,也還不能完全排除。遇上如此如入五裏霧中的狀態,將自己的真正實力展現在人前這種事,可以說是不太賢明的。韋伯心裏尋思著,莫非這個相良也和自己有著同樣的考慮嗎。


    “確實難以知道他們的底細。”


    相良說道。


    “但是,這個職業往往就是這樣。就算擔心也是無濟於事吧。看著情況不妙的話逃跑就好了。而且——”


    “而且?”


    “你太高估我了。我隻是個勉勉強強才能取得合格分數的,平凡的雇傭兵而已。”


    聽到這話,韋伯笑了。


    “我也是喲。隻是個小混混罷了。”


    那之後的兩天,毛繼續留在訓練營裏,觀察訓練生。


    然而,比第一天選拔出來的那三名更加優秀的訓練生,果然還是沒有找到。隻在某一個分野很優秀的類型有倒是有,但是srt想要的是萬能選手。而且可能的話,還想要有豐富as駕駛經驗的。


    美利達島基地那邊,最新銳的m9已經送到了吧。這麽一想就覺得心都飄起來了,可是又不能把選拔同事的工作放下不管。


    就在想著該怎麽辦都想煩了的期間,到了,那一天又過去了。


    在她依照慣例在公用浴室把汙泥和汗水洗掉,急急忙忙地返回房間的時候,裝在房間裏的電話響了。


    對方是艾斯迪斯少校。說“馬上過來”。


    (唉呀唉呀……)


    穿上剛洗了還沒有幹的內衣,再次套上沾滿泥巴的野戰服之後,她走向艾斯迪斯少校的辦公室。


    房間裏除了艾斯迪斯少校之外,還有包括吉瑪中士的十幾名教官已經在等著了。擠進了這麽一大幫人,原本寬敞的房間也變得狹窄不堪。


    另外,還有一個與眾不同的,穿著上等軍服的四十歲左右的男子。削瘦的體形花白的頭發,戴著銀邊眼鏡。


    “毛上士。這位是伯利茲陸軍的費爾南迪斯上校。”


    艾斯迪斯介紹道。


    當地陸軍的將校?跑到這種滿是地痞流氓的訓練營來,會有什麽事呢?雖然心裏覺得很驚訝,但毛還是挺直後背敬了個禮。


    “……請多指教。”


    費爾南迪斯上校一副怎麽也平靜不下來的樣子,心不在焉地環視著屋內,大腿不停地抖動著。看起來好像正為了什麽而極度地焦躁不安,在擔心時間。


    “那麽,這樣全員就到齊了。”


    艾斯迪斯深深地坐進自己的辦公椅,從桌上的盒子裏取出自己的煙卷。他也勸費爾南迪斯上校說“來一根如何?”但是他神經質般地揮著手,拒絕了。


    “趕快說正事吧。……實際上前天,在首都貝爾莫潘,伯利茲大總統的獨生女兒被綁架了。”


    艾斯迪斯點燃煙卷,就像在喝茶聊天般地說道。


    “好像是在和同學去買東西的時候,被一群以ak步槍、投網還有連褲襪(……?)武裝


    的人給襲擊了。保鏢被用連褲襪嘰哩咕嚕地裹上扔進了河裏,開車追蹤的警察發生了事故——一樣掉到河裏頭去了。聽說是場輕重傷者合計三十名,死者零名的大追蹤劇。總之,結果還是讓他們給跑了。”


    “哈啊……”


    毛和教官們一齊有氣無力地附和道。


    “綁架大總統女兒的犯人,是一直潛伏在伯威邊境一帶的左翼遊擊隊的一派。他們現在正以‘有所拘泥的某些革命家的集團’(!◎#¥%※x……)之名,向政府要求贖金。要求以美元支付,金額是512萬1076美元25美分。”


    “這數怎麽還有零有整的啊……”


    “好像是有什麽拘泥的樣子。”


    艾斯迪斯呼地吐出了一口煙。


    “到明天還不付錢的話,大總統的女兒可就不能白抓了拉倒了。作為證據,剛才送來了錄像帶。……上校?帶子。”


    “是……是。”


    迄今為止都保持沉默的費爾南迪斯上校,從一直仿佛很珍惜般地抱著的公文包裏取出一盤vhs錄像帶。他一邊哆嗦著,一邊把那盤帶子交給了吉瑪中士。吉瑪麵露訝異的表情,將帶子插進辦公室的錄像機裏,按下了放映按鈕。


    “雖,雖然是光看就受不了的恐怖的影像……。總之請看看吧。”


    費爾南迪斯用極其痛苦般的聲音做了開場白。這位大叔明明是在這群人中地位最高的上校,卻低聲下氣得奇怪。


    錄像中放出了肩上扛著來複槍,用圍巾遮住下半張臉的男子。場所是不知哪裏的,煞風景的石頭造的房間。


    “我是‘有所拘泥的某些革命家的集團’的暫定的永久指導者,戴庫斯特拉議長。”


    男子用帶著濃重口音的英語說道。


    “昨天我等通過電擊般的奇襲,成功地捕獲了傀儡政權的大總統之女。想要回她的話,就速速拿512萬1076美元25美分過來。這是我等評議會決定的事項,一分錢也不打算讓步。不付錢的話,大總統之女的生命安全將無法得到保證。不聽話或討價還價,都將導致悲慘的結果,我在這裏先警告你們。……看好!”


    這時鏡頭一轉。


    在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的房間中央,站著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女。手裏拿著昨天買的晚報,舉在胸前。是一個有著卷曲的黑發,身段超好的女孩子。楊柳般的細腰,胸圍大概有將近90厘米吧。


    要說為什麽會知道這種事呢——那是因為,少女的服裝,是“兔女郎”。


    真的是兔女郎。


    黑色的緊身內衣、黑色的網紋長筒襪。穿著細跟的高跟鞋,戴著兔耳朵的喀秋莎。可以說是看起來很漂亮的兔小姐的打扮。


    “…………”


    在看錄像帶的教官們之間,漂起了某種坐立不安般的,窘迫的沉默。


    大概是覺得相當難為情吧,畫麵中的少女滿麵通紅,低著頭,翻著眼睛看著鏡頭,用微弱的聲音說:


    “爸爸,救命……”


    緊接著攝影機又轉回向了剛才的領導人——戴庫斯特拉議長。


    “如何呀。這樣子,你們就知道我們是認真的了吧。”


    教官中的一人嘟噥著說:“哪點兒認真啦,喂。”


    “要是錢交晚了的話,我們每天會讓她穿上不同的cos服裝,把錄像帶給你們送來。從高雅的藝伎到嘉年華會上的桑巴舞娘,我們有各種各樣的準備。把這個在電視上公開的話,現政權恐怕會遭受到致命的打擊吧。你們最好有這個覺悟。”


    錄像帶的畫麵到此中斷了。畫麵變成了幾個大塊,灰色的雪花“沙—”地若隱若現,然後——又從一個動畫片的半道兒開始播放了。紅色的護航艦變形成機器人,一邊喊著“看著吧,威震天!”,一邊用激光槍朝著敵機器人的軍團鏘鏘地開炮。


    (插花:……威……威震天……爆汗……不知道大家看到這裏會怎麽想呢……那個紅的又是誰?擎天柱大哥是大卡車吧?誰告訴我一下?不記得了……)


    “會錄在這種半舊的錄像帶上的嗎,平常……?”


    吉瑪呻吟般地說道。而在他旁邊,費爾南迪斯上校的聲音在顫抖。


    “我……和大總統很早就在一起共事。……從她很小的時候開始,就常常陪瑪莉亞小姐一起玩。真是,都出落得那麽漂亮了……。不,總而言之,這樣下去……這樣下去小姐她……!”


    仿佛激動到了極點,上校號啕大哭起來。


    “雖然很慚愧,但我軍救出人質的專門技術不足。所以才馬上來向你們‘秘銀’求助。請你們一定……一定要救出瑪莉亞小姐!”


    艾斯迪斯掐滅了煙卷的火,呼地歎了口氣。


    “可是啊。上校。這個訓練營並不是‘秘銀’的作戰部隊。說到底,隻是用於其戰鬥員養成和選拔的訓練設施。正式的隊員,在這兒的這些人就是全部了。由於您和大總統的深情厚意,能讓我們這樣借用國土的一部分我們是很感激,不過……”


    “別管那些了,您總得想個辦法!沒有時間了!就咱們在這兒的工夫,也不知恐怖分子們會讓小姐穿上什麽見不得人的打扮啊……!”


    “……呐,就是這樣了。”


    艾斯迪斯環視了一下眾人。


    “試著和統合作戰本部商量的結果,聽說南大西洋戰隊‘涅維茲’目前正出動到西非,手頭沒空。要救她的話,就隻有我們來幹了。……唉,省去那些玩笑話,她很危險大概是真的吧。雖然看起來還沒什麽,但是被施暴的話後果就不妙了。”


    (技術小插花:涅維茲,和狄·戴娜恩一樣是屬於愛爾蘭神話,早期登陸愛爾蘭的四大部族之一。具體待查……抱歉。)


    一聽到“施暴”這個詞,費爾南迪斯上校“嗚——”地哼了一聲就昏過去了。看都不看那位從椅子上掉下去的四十多歲的紳士,艾斯迪斯向眾人宣布:


    “總而言之,房東有麻煩,作房客的咱們想不管也不能吧。說‘要幹也行’的家夥,自願報下名行不?”


    馬上就自願報名的人一個也沒有。


    在場的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覺中露出了“不要啦~”的表情。然後,又都以極其不感興趣的樣子,七零八落地舉起了手。毛雖然撐到了最後,但還是受不了所有人的視線都向自己集中過來,最終還是戰戰兢兢地舉起了右手。


    “很好。那麽,就進行作戰立案和隊伍編成吧。再從訓練生那邊兒召集一些誌願者,來湊個人數吧。”


    艾斯迪斯站起身,向貼在牆上的一幅大地圖走去。


    自此八個小時之後。


    在月亮的光輝也無法照到的,被深沉的黑暗所籠罩的密林之中。蹲在山間的斜坡上,俯視著一條羊腸小道,毛低聲嘟囔道:


    “到底是為什麽,又變成這樣了呢……”


    她穿著迷彩服,臉上也以黑色與深綠色的塗料做了偽裝,握著m16步槍,深深地蹲在潮濕的土地上。昆蟲的鳴叫聲,以及在微風中輕輕搖擺的草和樹葉的聲音。除此之外就完全沒有別的聲音了。由於太過安靜,仿佛就連耳鳴都能聽得見了。


    目前她所率領的“黃玉小分隊”(teamtopaz)所在的位置,是距離位於伯馬邊境的某個查柯爾遺跡東麵大約五公裏的山中。


    (技術小插花:查柯爾,tzacol,瑪雅神話中的創世神。瑪雅文明曾經存在於墨西哥、危地馬拉以及伯利茲一帶。不過這個名字沒查到正式漢譯,我就大概音譯了。抱歉。)


    根據伯利茲陸軍的調查,已經得知之前的“有所拘泥的某些革命家的集團”是將這個查柯爾遺跡作為他們的指揮部。被抓的大總統女兒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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