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您在裏麵嗎?


    是啊,請進。


    打擾了哇!大姐姐您好漂亮!這件衣服好適合您呀!


    謝謝你。梅莉兒,你也是。


    謝謝您,我好高興不過,要一整晚穿這套衣服,也不輕鬆呢。


    別擔心,晚宴過後大家都會換衣服的。我們也準備了讓大家更衣的時間。


    那就好。待會兒就要新年倒數了,是不是會很熱鬧呢?


    是的。這是斯福列史拓斯最熱鬧、最歡樂的時候。這是我頭一次邀請和我同年紀的朋友來參加,我真的好高興。


    隻要您開口,明年我也願意來。上次我答應您要把特雷茲一起帶來,但我會努力請我母親答應,讓我們全家一起來的!


    那就太好了。我父母也說,他們還想再和英雄卡爾班奈迪先生再見一麵呢。


    等我回到伊庫司托法,我會先向家人提這件事的。


    謝謝你好了,我們走吧!明年的這一刻,你和特雷茲或許就能來這裏和我一起過節,我一想到就好期待呢。


    我們走吧,大姐姐不過,特雷茲很窩囊唷。


    窩囊是什麽意思?


    啊,對不起。那是個粗鄙的字眼。在洛克榭語中,它是沒骨氣的意思


    哎呀,窩囊的特雷茲念起來蠻好聽的,好像很有意思。


    這個字眼雖是我自己先說出口的,但您還是別說出口吧


    正當梅莉兒和大姐姐在斯貝伊爾首都斯福列史拓斯聊天時,在伊庫司王國的別墅裏,世界曆三三o六年已經過了數十分鍾。


    好無聊哦我們要這樣無聊到天亮嗎?


    莉莉亞坐在暖爐前的地毯上,不禁埋怨。


    不好意思,鄉下地方什麽都沒有。


    窩囊的特雷茲坐在沙發上低頭謝罪。


    新年開始到現在,莉莉亞沒做什麽像樣的事,隻有喝了兩杯茶,此外就是顧暖爐的火。現在她已經顧膩了,放柴火都用扔的。


    我這個地主也做得很沒麵子。雪實在太大了。


    你居然把錯怪在雪頭上!推卸責任!


    是!非常抱歉!


    唉不過,這雪也實在太會下了。


    莉莉亞看著窗外。特雷茲的背後有一麵大窗子,窗欞上積的雪幾乎已經遠去了半麵玻璃。


    那,我講一點伊庫司托法的事給你聽吧?


    特雷茲換個話題。


    隨便,反正沒事。


    莉莉亞下達許可,特雷茲就開始說了:


    伊庫司托法的冬天氣候非常不穩,經常突然下大雪,而且又急又多,然後突然又停,天空晴得連星星都能看得好清楚。


    哦


    所以隨便外出是很危險的。不過大家都很內行,所以若是出門,一定會帶好必需裝備。萬一遇上大雪,也會挖個雪洞躲起來休息,等天晴了再回家。


    哦


    還有,其實這裏的危險動物很多。先說伊庫司托法的山穀吧,野狼蠻常見的,它們雖然很少傷人,卻會叼走家畜家禽。偶爾還會有熊出沒。熊通常會冬眠,但萬一它們在秋天吃得不夠多,就會在冬眠途中醒來。冬天出沒的熊比什麽都危險,嚴重的時候甚至會在村子、城鎮裏到處亂闖。從去年起,垃圾回收區就開始加裝堅固的鐵柵欄了。


    哦你這麽說我才想起來,小時候媽媽常叫我不要隨便跑去後山。


    不過,那座山穀還好,隻要待在穀裏,倒還蠻安全的。


    為什麽?


    啊,呃因為森林裏拉了很多有刺的鐵絲網。


    哦


    不過這一帶也有熊,坐車來才保險。哎,離開這裏也一樣就是了。


    不用擔心這個,我可不會為了去郡斯特而在雪地裏走上好幾公裏。不過,萬一野熊發瘋衝進屋裏來怎麽辦?它們的力氣大,玻璃窗也擋不住吧?


    嗯,有時會被食物的味道吸引過來,還把家裏弄得亂七八糟。


    那我們待在這裏不是很危險嗎?


    放心。伊庫司托法的鄉下人家裏一定都會有一、兩支獵槍的,通常聲就能把熊給嚇跑。


    哦


    話題結束。分針到現在才前進了五格。


    唉


    莉莉亞小聲地歎了口氣。特雷茲閉上眼,靜默數秒像是睡著了,但不一會兒又睜開眼睛。他左手握拳,抵在自己胸前的金墜子上,輕輕敲了兩、三下。


    莉莉亞。


    有?


    被他叫名字,莉莉亞意外地轉頭望向特雷茲,見他也正看著自己,表情極其認真。


    幹嘛你表情幹嘛這麽嚴肅?


    呃,事實上,我打算跟你說一件以前從沒跟你提過的事


    然後呢?


    然後,我以前都沒跟你聊起我家的事,所以我也想借這個機會說一說


    聽到他的話,莉莉亞倒是表現出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


    好像很有意思。


    是、是嗎?


    特雷茲有些不知所措。


    是啊你是怎麽學會開飛機、又是怎麽學會貝佐語的?還有,你和我媽媽是怎麽認識的?我很想知道。


    啊?呃嗯這些事我之前不,是很久以前就想告訴你了,所以今年夏天去找你的時候本來也想說,隻是一直找不到機會。


    有那麽嚴重嗎?對了,是去年夏天才對哦。


    哦,也對,是去年。我想想我要講的事蠻特別的,你聽了可能會嚇一跳。


    好。


    這一次,坐在暖爐前的莉莉亞不隻轉頭,連身體都轉了方向。


    說來聽聽。


    好,那我就說了


    特雷茲打定主意,再次將左拳抵在胸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


    啊!


    特雷茲才說了一個我字,聲音就被莉莉亞的慘叫聲給蓋過過去。


    哇!


    她的叫聲太大,特雷茲不禁一驚。莉莉亞的雙眼睜得好大,幾乎到了不能再大的地步。


    特雷茲,後麵!後麵!


    她一麵大喊,一麵指著特雷茲頭的右上方處。


    怎麽了啊?


    特雷茲轉過頭去。這一看,他的臉都給嚇歪了。


    哇啊!


    窗外有個血淋淋的女性攀在玻璃上。


    那人的嘴角淌血,臉上皮開肉綻,濕黏黏的黑發沾附在雙頰和額頭上。衣服破爛,裙擺也全濕了,而且到處都在出血,一雙泛血絲的眼珠子瞪得好大。女性似乎想開口說話,但才張開口卻又流出血來。


    咿!


    莉莉亞嚇得全身僵硬。


    怎、怎麽搞的?


    特雷茲也嚇得從沙發上眺起來。


    這時,那名女性抓著窗框用力搖晃,弄出很大的聲響。玻璃沒破,但積雪都被搖落了。


    咦?阿姨!


    特雷茲這才認出這名女性的容貌。


    阿姨!


    他快步奔向窗邊,打開窗鎖。這扇窗是向外雙推的,特雷茲便先打開一條縫,對她叫道:


    先退開!


    婦人搖晃著身子後退一步,等特雷茲打開窗戶後,她才向伏在窗台上,擠出最後一點力氣想翻進屋內。特雷茲已經快手拖來剛剛坐的沙發,將它推到窗下。


    唔哇


    婦人呻吟著翻過窗子,跌進沙發。特雷茲連忙關上窗戶,大聲問道:


    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莉莉亞這才發現婦人身受重傷,於是驚恐地問道:


    她、她還好吧?


    倒在沙發上的婦人上氣不接下氣,雪水和血跡令她全身都濕透了。


    唔咳啊啊啊


    她紊亂地喘了幾聲,緊


    鎖的喉間不自主地發出詭異聲響,好一會兒才能說話。


    特雷茲殿下


    是!我在這裏!


    特雷茲跪在沙發旁高聲回答道。身後的莉莉亞緊張地表示:喂,她傷得這麽重,怎麽還讓她說話!


    特雷茲卻沒理她,隻是繼續問: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離宮歹、歹徒我們、一、一個歹徒?難道是那批客人?


    不,是一個人被殺了可、是陛下被帶走、問話、不在


    特雷茲湊近婦人耳邊,用莉莉亞聽不到的小聲問道:有個人被他們殺了是嗎?父王和母後被拷問?


    對他們、說有事、想知道


    我知道了!我都明白了!接下來我會想辦法的,感謝你的報告!你做得很好,做得很好!


    殿、下您、過、獎


    話還沒說完,婦人就停住了,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氣,就此沒了動靜。而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上,兩隻眼睛仍然睜,得圓圓的。,


    特、特特特、特雷茲!這樣不行的!她一定會死的!快點幫她急救啊!


    嗯!我知道


    特雷茲凝視著婦人的雙眼。婦人動也不動。接著,他將手指抵在婦人那鮮血淋漓的頸側,幾秒鍾後放開。


    真的,你做得太好了


    特雷茲輕聲呢喃道,用左手為婦人合眼。


    你、你不救她?


    不用了,她已經走了。


    為什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啊?是熊?對了!是不是森林裏的熊闖進她家咬人?


    莉莉亞對著特雷茲的背影連聲問道。


    不,不是我說過,這裏很安全,你不必緊張。


    特雷茲鎮定地答完,隨即低聲咒罵:


    混賬


    他猛然起身,大步穿過客廳,衝向電話,拿起聽筒正想撥號!


    卻見他臉色驟變。


    該死!


    鏘的一聲,特雷茲用力地摔上電話。


    怎麽了?特雷茲。


    電話線被切斷了!


    啊?為什麽?


    因為離宮的電話線被切斷,導致別墅這裏的電話斷線。不過特雷茲並沒有回答她。


    他反而扭頭衝向玄關,開了客廳的門往外衝出去。


    喂,等一下!


    就這樣,他把莉莉亞和那位阿姨的屍體留在屋裏。


    莉莉亞看著倒在沙發上的死者,臉色一鬱。死者身上的血跡和雪水滲染了沙發。


    呃雖然不知您是哪一位,不過願您安息


    說著,莉莉亞在胸前合掌,閉上雙眼默哀良久。然後她張開眼,咕噥了幾句:


    特雷茲那傻瓜該不會自己一個人衝到哪裏去了吧


    靜靜等待兩分鍾之後,門打開了。


    該死!


    特雷茲咒罵著奔回屋內,手上和背上多了一大堆東西。他氣急敗壞地將那些東西扔在地上。


    畜生!開什麽玩笑!


    他憤怒地說著,一麵將那些東西穿戴起來。


    他帶回來的是各種冬季野外裝備一雙長筒雪靴、一雙雪屐、刷毛滾邊的連帽防寒夾克、多功能腰包、防寒毛線帽、帆布背包、金屬水壺、手套、防眩眼鏡、口罩、手電筒和發煙筒。


    此外是戰鬥裝備一把加裝望遠鏡的栓式來福槍及一盒子彈。


    特雷茲的動作利落,很快地穿戴起每一樣東西:上腰包、掛槍套、在來福槍裏裝子彈、換穿雪靴、穿起外套、戴上帽子,再把剩下的東西全裝進背包,又把雪屐吊在背包上。他背起背包,右肩掛著來福槍。


    好!


    說完,他一骨碌站直身子。


    好什麽好!白癡!


    莉莉亞站在特雷茲的左後方,伸手就是一拍。


    莉莉亞鐵沙掌!


    哇!


    特雷茲的後腦勺突然挨了一掌!才戴好的帽子掉在地上了。


    渾身戰鬥裝備的他轉過身喊道:


    幹嘛啦!


    我才想問你幹嘛呢!你一個人嘟嘟囔囔著、一個人下結論、一個人做準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給我說清楚!


    沒、沒時間了!


    那就就快點說!


    莉莉亞一句話就讓特雷茲無法反駁,然後繼續逼問:


    那個阿姨是誰?她身上的傷看起來像是槍傷呀!到底是哪裏出事了,你想怎樣?把你知道的全說出來!給我說!


    快說!


    好,我說。說完我就要走了,莉莉亞你也是,要想辦法通知別人萬一我有個三長兩短,更要通知別人。


    眼見特雷茲一本正經,莉莉亞嘀咕道:


    要是沒有那具屍體,我會以為你在開玩笑。


    的確是。


    說吧。


    我說了。


    特雷茲做了個深呼吸,整理頭緒。


    皇宮後山從我們這裏往湖的方向走,過一座小山之後,就是皇室離宮哎,就是別邸的意思。那裏出事了。那個阿姨是為女王服侍女王陛下的人我跟她是偶然認識的。


    嗯,繼續。


    她在死前告訴我,說歲末宴會的賓客們挾持了女王及其夫婿,也把仆從們囚禁起來了。現在離宮與外隔絕,而那批人不知在做什麽。


    那


    莉莉亞一時說不出話來,張著嘴愣在那兒。


    那!這不就是綁架女王的恐怖行動嗎?這很嚴重呀!


    所以我才急啊你懂了嗎?


    懂了繼續說。


    那個阿姨想盡辦法逃出來,卻被打成重傷。她所能走到的最近一戶人家,就是這裏。


    我懂了,我懂了。


    莉莉亞不住地點頭,然後直視特雷茲的雙眼問:


    那你打算怎麽做?瞧你一副要去打仗的樣子。


    當然是殺進寓宮,把那幫人


    全部幹掉?怎麽可能嘛。


    莉莉亞快嘴駁倒特雷茲。


    特雷茲默不作聲,莉莉亞繼續說道:


    一批歹徒手裏拿槍,你卻隻有一個人,別說是保護女王和其他人質不受傷害,就算隻是衝進去打倒那些壞人也一定不可能的。


    不的確是


    我媽媽說過一句名言:傻瓜才打沒有勝算的仗。


    對說的沒錯!


    特雷茲的雙肩一頹,坐在旁邊的椅子-卜,像是被來福槍和背包給壓垮了似的。


    莉莉業站在他麵前,雙手叉腰,氣勢淩人地說:


    所以我們要想個更實際的辦法!知道嗎?


    聽著她的聲音從頭上傳來,特雷茲沮喪的回答:


    遵命


    首先要跟大人報告!先想辦法通知別人!例如警察之類的!皇宮裏不是有警衛嗎?


    是有啊,可是現在沒辦法聯絡了,這裏的電話不通,要跑出去找人才行。可惡,他們計劃太周密了過年期間隻有離宮有人,警備也比較單薄,要等到天亮才會有人來這裏。


    特雷茲有氣無力的說完,莉莉亞想了一會兒。


    我們來到這裏的那條路呢?大門那兒不是有警察嗎?


    對,可是從這兒要繞路過去,得走十公裏以上。現在的積雪一定很深。就算我們能一直趕路,起碼也得花二小時,說不定還不隻


    特雷茲搖了搖頭。


    也對


    這時,莉莉亞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繼續說道:


    等一下特雷茲,你剛剛是想做什麽?你要走路到離宮去?要爬山耶?


    啊,是啊


    特雷茲抬起臉,顯得欲言又止。


    其實事實上


    猶豫了好一會兒,他終於還是決定說出來。


    離宮和這間房子旁邊的某個小木屋是相


    通的那間小木屋看起來隻是單純的避雪屋,卻是建在皇室土地上小木屋的地下有一條通道,通往離宮旁的倉庫。


    咦?真的嗎?


    真的。


    特雷茲簡短回應道。他仰頭看著莉莉亞,有點兒像個坦誠做錯事的小孩,繼續無力地說:


    那間倉庫就在離宮旁,下麵有個秘密地下室,就是這條地道的終點。地道裏有鋪鐵軌,也有一輛台車,隻要十分鍾即可到達。那位阿姨就是坐那輛台車過來的。


    原來如此不過,怎麽會有那種東西呢?


    莉莉亞不解的問。


    那是以前早在離宮蓋好之前就有了。聽說是搬運林業物資用的。


    特雷茲畢竟不敢說出真話。事實上,他所說的地道和鐵路都是在離宮、別墅建好時才完成的,是為了兩地可在冬季大雪時互相往來,也可做為緊急避難使用。-


    莉莉亞不疑有他,卻問了一句:


    特雷茲,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


    呃


    特雷茲先是支吾了一下,隨即想起白天的那位好色警員。


    不瞞你說我認識一個皇室警衛,是他告訴我的,我也希望將來能像他一樣。從事保護女王陛下的工作,多帥啊,對吧?


    嗯,說的也是。


    莉莉亞姑且信之。


    所以,我一定要設法救他們我要走地道去離宮


    然後救不了大家又被亂槍打死,下台一鞠躬。


    ,


    答不出話來的特雷茲,重重呼了一口氣。


    那你說,我該怎麽辦呢?要打一場有勝算的仗,你有什麽好點子?


    沒有呀。


    所以要先聯絡外麵,找些幫手來。隻有這樣。


    可是電話已經


    沒讓特雷茲講完,莉莉亞便冷靜地打斷他


    那就要想別的辦法。離宮呢?有沒有別的聯絡管道?


    啊!對了


    有嗎?有吧?


    有我都忘了,三樓


    三樓我房間裏有無線電特雷茲差點兒這樣說出來,趕緊打住。


    什麽?


    呃,離宮有三層樓,三樓就是女王和夫婿,以及公主的房間。


    是嗎?


    對。然後三樓的另一間房裏有一台無線電,是喜愛飛機的女王夫婦為了飛行而設置的,我們可以用它來聯絡拉斯湖上的飛機場,那兒應該有飛航管製官


    好呀!行得通!不過,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現在別問這麽多了!


    眼看快要穿幫了,特雷茲隻好先端出強硬態度不讓莉莉亞追問下去。


    我得趕去那裏才行!沒有別的辦法了!我知道犯人有八個。離宮很大,八個人要看守人質,應該很難注意到每個房間的狀況。我會悄悄溜進去,想辦法使用無線電。


    我懂了既然這樣,我就不反對了。


    好!


    特雷茲起身就要往玄關走去,卻見莉莉亞伸手去拿大衣和帽子。


    咦?


    他有點兒慌,急忙問道:


    你幹嘛?


    我也要去啊。


    為什麽?


    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強。起碼眼睛也多一雙。


    可是


    你總不是去跟他們硬碰硬吧?是偷溜進去吧?那我也幫得上忙呀。況且今天是女王陛下有難,我怎麽可以坐視不管呢!還有一點,我要去看著你,別讓你打起來了!就這樣!


    不,可是


    特雷茲仍想反駁,卻想不出該說什麽,隻好乖乖的把張大的嘴閉上。


    好、好啦


    還有,把你的來福槍放下!


    為什麽?沒有武器1


    太礙事了!我們隻是偷溜進去,帶那種東西反而打草驚蛇!


    萬一被他們發現了呢?


    那就投降呀,我剛才不是說過,隻要跟他們打起來,我們就輸了。你隨便開一槍,都隻會引敵人蜂擁而上的。


    我知道了。那等我們過了地道,我再把槍藏起來。


    唉,好吧那我們出發吧!


    莉莉亞穿戴起衣帽,便往擺鞋子的玄關走去。特雷茲跟在後頭,一麵走一麵說:


    莉莉亞,我還是覺得你不應該去


    今年夏天要不是有我,你已經死了!


    說的也是不過那是去年吧。


    我可不能讓一個連遊泳都不會的人自己去。


    後來我有練習了。現在我可以遊好幾公裏了


    少噦嗦!


    就這樣,兩人套上防寒防雪裝束,走出了別墅的玄關。


    空蕩蕩的客廳裏,隻剩下一具屍體。


    你這家夥!竟敢在這種大日子裏縱火!你好大的狗膽!


    皮亞劄巡警激動得破口大罵。


    好了,別這麽大聲了。


    一名年逾花甲的老警官在一旁冷靜地製止。


    在一個四麵都是白色牆壁的小房間裏,中央放著一張桌子,戴著手銬的縱火犯坐在桌子旁,頭垂得低低的。


    手持警棍、耳朵有些紅腫的皮亞劄巡警站在他的身後。頭發灰白的老警官坐在對麵。由於是在室內,兩人都穿著西式的製服,沒戴警帽。


    這裏是首都警署的偵訊室。桌子和椅子都固定在地上,免得讓人拿起來當武器用。


    先生,請問你貴姓大名?


    老警官客氣地說道。在他的製服胸前有一塊名牌,上麵編著瓦廉。


    對!快給我說!


    皮亞劄巡警又吼起來,滔滔不絕地教訓他:


    你知道你麵前這一位是誰嗎?他可是我們首都警政署的長官、身兼皇室警衛的瓦廉副署長啊!這種警察職務本來根本不可能由他執行的,是他體恤部下今天的忙碌才特地


    好了、好了,你先安靜一下。


    皮亞劄實在太吵了,瓦廉隻好如此命令。


    是!非常抱歉!


    皮亞劄大聲應答,之後便立正不動。瓦廉歎口氣搖搖頭,繼續向眼前的男子問道:


    哎,你不講名字,我就不知該怎麽稱呼你。綽號也行,能告訴我嗎?


    男子依然沉默,眼也不抬一下。


    瓦廉停頓了一會兒,又開口道:


    對了,說到你剛才放火的地方


    話題一轉,便見男子一頭。


    所幸沒有燒死人,受傷的也隻有消防人員而已。真是太好了。


    副署長請問這樣哪裏算好呢?


    聽到皮亞劄巡警的問題,瓦廉回答:


    當然好啦。縱火殺人是重罪,萬一燒死人,判死刑也是很有可能的。


    男子默不作聲。


    至於另外對警官施暴的罪行,倒可以視情況減免就是了。


    什麽!那我豈不是白白挨打了嗎?


    男子仍然沒開口,倒是皮亞劄巡警語出譏諷,不過瓦廉沒怎麽理會。


    你就冷靜冷靜,先休息一會兒吧。休息一下也好,等你想講再叫我們就行了。當然,天亮之後會有律師來,你也可以到那時再說。這是每個公民的權利。


    瓦廉說著便起身,轉身打開背後的房門。外麵就是走廊。瓦廉對門外的警官吩咐道:


    麻煩你先看著他一下。有什麽事隨時來通知我。


    接著,他回頭對皮亞劄說:


    皮亞劄,你也來。


    屬下


    別說那麽多。跟我去問候那位勇敢的女士。


    遵命!


    皮亞劄巡警立正敬禮,繼而向門口的警官致敬後,便走出了偵訊室。他跟著瓦廉走在長廊上!跨過一道門檻時,忍不住開口問:


    副署長我們是不是該對他再嚴厲一點?


    不用,現在的他嘴巴緊得跟什麽一樣。我剛才隻是稍微點一點他。現在先把他晾在那兒一會兒,守備警官應該也不會跟他說什麽。我要讓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會麵臨什麽遭遇,讓他帶著不安和孤獨度過這段時間。等我再去問話時,我會從和事件完全無關的閑聊開始跟對方談。


    是。閑聊是嗎?普通的聊?


    對,聊些膚淺無謂的都好。這種方式可以減少他對坦白吐實的抗拒感,這一點很重要。無論什麽內容或話題都行,甚至聊得有些火藥味的也無妨。總之,隻要雙方能聊得像投接球一樣有來有往,這家夥就是我們的囊中物了。最重要的就是要抓準時機丟出不經意的一問。一旦化解他的心防,他就算想守也守不下去,該吐的就會吐出來了。


    噢,原來如此屬下受教了。


    對了,皮亞劄,你怎麽看待這個犯人呢?


    這個嘛屬下認為他應該是個愛湊熱鬧的人,想趁慶典時找點刺激,又或者是因為太寂寞、找不到人陪他一起熱鬧。


    唔


    瓦廉板著臉沉吟,進入了一間外麵掛著會客室牌子的房間。


    擺了兩張沙發的這間會客室裏,艾莉森正坐在那兒啜飲著警署人員端上來的熱茶,來到,她便站起身來,但瓦廉先開口了:


    啊,小姐請坐。


    說著,他和皮亞劄就在艾莉森的對麵坐下。


    休爾茲小姐是嗎?難得的一趟旅行,這回給您添麻煩了:


    艾莉森笑說不會,接著又說,


    我正好和我的同伴分開行動,閑著也是閑著,正好活動筋骨。


    噢,有同伴啊,果然您有男朋友了是嗎?您這麽漂亮,想當然


    唉,你先安靜一下。


    是!


    先前的對話又重複了一次。


    不,是我的女兒。


    艾莉森說道。一聽見不這個字時,皮亞劄巡的臉上立刻顯露出希望,但又聽見第二句話,他的頭馬上垂了下去。


    有問到什麽了嗎?


    聽見艾莉森這麽問,瓦廉緩緩搖頭說:


    目前還沒有。那個人看來不像是郡斯特的居民,比較像是從鄉下來城裏討生活的年輕人。至於他的目的,與其說是單純的縱火


    受人委托或被逼的可能性比較高?


    唷?我也是這麽想。您為何會如此認為?


    若是純粹為了傷人而連續縱火,他大可不必選在人多警察也多的大馬路旁,而且又在慶典最熱鬧、最容易被人發現的時侯;又如果是惡作劇的縱火,那他點火時應該要更高興、更興奮一點才是,在我看來,他看起來不像是那樣,反倒像是公式化、戰戰兢兢地在放火。照這麽看來,有可能是拿了錢不得不辦事。


    哇哦。


    聽艾莉森說得頭頭是道,皮亞劄巡警讚歎不已。


    了不起!令人佩服。


    瓦廉接著說道:


    啊,我還沒自我介紹。我是黎恩瓦廉。隻有年紀在警界裏得上是排行第一。


    聽到這個名字的艾莉森,藍色的眼珠子瞪得好大。


    您該不是瓦廉警隊長?


    不,他是本署的副署長,地位僅次於警政署長


    皮亞劄巡警的糾正還沒完,艾莉森急忙改口:


    啊,對不起。您是十八年前的瓦廉警隊長嗎?在露台上被尼希特刺傷的那位。


    這一回輪到瓦廉吃驚了。他叫了起來:


    對!是的,那是我不過,您居然知道


    當然啦。


    想起這段往事,艾莉森懷念地眯起了眼。一旁的皮亞劄巡警看著她,心裏默默想著:真是個美女呀!


    當時,我是聯邦空軍的少年兵。


    艾莉森靜靜地說,然後又接口表示:


    啊,不過我目前在空軍服勤。


    單說這些,瓦廉便明白了。


    這樣啊。當時有東西空軍在湖上舉行共同演習,所以您就在現在的冬季機場那兒,是嗎?


    事實上,十八年前的艾莉森是坐在首都上空的戰鬥機裏,但她姑且點頭說:


    是的,我在廣播裏聽見那一幕:法蘭契斯卡殿下的複活、英雄先生的奮戰,還有您英勇的發言以及壞人的死。那段回憶令我難忘。當您報上姓名時,我還大叫:認識的人上場了!好哇,隊長!我也記得您的光榮負傷。


    啊,說來慚愧,我竟然那樣疏忽,就讓他給刺中了


    瓦廉有些難為情,眼神也流露出懷緬之情。當時才兩歲的皮亞劄巡警完全插不上話,隻得閉嘴晾在一旁。


    隻不過,我竟然讓尼希特眺樓自殺,無法追究謀害前女王一家人的真凶真是汗顏啊;


    見老警官顯得消沉,艾莉森便安慰他:


    反正追溯時效也快到了,法蘭契斯卡陛下也不打算為了追捕犯人而浪費國家資源,寧可把力量放在建設上


    她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然後又補了一句:


    聽說是這樣的,不是嗎?


    不過,其實這是艾莉森親耳從菲歐娜口中聽來的:


    哎,話是如此隻是,我個人十分遺憾;


    瓦廉說道:


    陛下有個缺點,就是太善良了:尼希特的家人說不定知道某些隱情,但是陛下竟然連對跟那種人聽做的承諾都當一回事,隻是簡單地問了幾句,把他的遺族全都送到洛克榭首都去住:


    全部?尼希特還有父母或小孩嗎?


    艾莉森問道。瓦廉點頭回答:


    是,當時他有個妻子,還有一個年幼的好像才六歲吧?是個女兒。他們原本住在郡斯特的郊外,但畢竟是名門,鬧出這麽大的事情,自然也待下去了-


    這樣啊那您知道他們現在過得如何嗎?


    瓦廉搖頭說:


    不知道:不過事情過了這麽多年,對那些人也沒什麽責任可追究了:


    我隻希望他們能快樂的過日子。


    這場雪一發不可收拾看來今天會是個漫漫長夜啊.女王。


    勞裏看著窗外,高聲笑道-


    她看起來十分開心,簡直是樂開懷。


    包括勞裏在內,所有的突襲人員都已經換上密不透風的毛料戰鬥服。


    墨綠色的長褲、縫有許多口袋的長袖夾克這是洛克榭陸軍淘汰後外流的舊款冬季戰鬥服,所以到處都買得到。此外,他們的腰帶上掛著槍套和腰包,裏麵有手槍和彈匣。


    勞裏也正將左輪手槍塞進槍套裏。她已經換上了雪地用的短靴,脫下來的禮服則交由部下扔進暖爐裏燒掉。


    這兒是離宮的某個房間,比宴會廳小很多,但仍有普通人家的客廳那般大。牆上的衣帽鉤掛著幾件大衣,對麵的牆邊則擺著木製置物架。窗戶不多,門也隻有一扇,住起來應該不算舒適;事實上,這是賓客專用的休息室兼儲藏室。


    屋角堆著勞裏製片員工們帶來的幾個黑箱子,裏麵已經空空如也。偽裝成攝影器材的武器和裝備已經全拿出來,正握在歹徒們的手裏。


    房間中央有張長桌,旁邊擺了幾張椅子,菲歐娜就坐在其中一張。


    菲歐娜隔著桌子,瞪著勞裏的背影。這個房間並不暖,所以她穿上了家居外套。在她的右側約兩公尺之外,班奈迪也被迫坐在椅子上,雙手垂在膝蓋前,手腕上纏了好幾圈膠帶。


    兩人身後各站了一名持槍男子,分別是卡庫和艾柏。


    長約三十公分的手持式無線電與電池塞在艾柏的腰帶縫間,電線從中延伸出來,接到一隻單耳耳機和喉頭的麥克風上。


    好,衣服換了、電話線也切斷了。不好意思,讓兩位久等了


    勞裏回頭高興的說著,在離桌旁不遠處的一張椅


    子上坐了下來。她疊起穿著戰鬥服的一雙長腿,以興高采烈的眼神隔著桌子盯著菲歐娜說:


    質詢時間到了。


    這個?就坐這個?


    對。


    莉莉亞問完,特雷茲馬上回答。


    兩人正在一間石砌的地下室裏,燈泡將這間僅容十人站立的鬥室照得黃澄澄。一道簡陋的階梯通往天花板的門。室內冷得像冰櫃,令他們呼出來的氣又白又長。


    牆邊有一個小架子,上頭堆了很多東西,像是煤油與煤油燈、機油罐等簡單的修理工具,還有來福槍用的火藥與彈殼、大小瓦斯空筒、鐵絲等等,零零碎碎的。


    此外,房間中央鋪有鐵軌。軌道不寬,頂多一公尺,始自牆邊的一堆緩衝材,朝對牆延伸而去,消失在黑漆漆的地道洞口。聽似風聲的低嗚從洞裏隱約傳來。


    鐵軌上還有一輛台車。


    台車長三公尺、寬約一公尺半,車身幾乎是用原木板裝釘而成。車台下有三對附有馬達的輪子,車台上則是四張兩相背的椅子,以及供乘員抓握的扶手。車體前後裝有簡單的行李架,還可看到外露的大電池。整輛台車造得簡樸粗略,充滿手工的感覺。


    莉莉莉亞拿地下室的手電筒照了照,見到椅子上有一


    噢我來擦掉。


    特雷茲隨便找了一塊布,很快的開始擦拭起來,同時以沉痛的表情說道:


    莉莉亞,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待在這裏比較好。


    莉莉亞馬上反駁:


    你叫我在大雪裏摸黑走回山莊?萬一迷路就回不來了。還是說,你要我在這裏凍到天亮?


    白煙台特雷茲的歎息顯得格外深長。他擦完血跡,將自己的行李放在架子上,因為來福槍放不下,所以豎在台車上。


    我們先到對麵的小木屋去,到了之後再想下一步行動。


    了解。隻要坐著就會到吧?


    特雷茲用手指比了比,示意莉莉亞坐到麵朝前方的椅子左側。等她坐好,自己再點亮手電筒,關掉地下室的小燈之後,接著坐到莉莉亞旁邊。


    隻、隻要坐著就行了吧?


    昏暗中,莉莉亞不安的問道。


    嗯,地道不大,所以你別把頭手伸出車外,否則會擦破皮或斷掉哦。


    好可惡。


    莉莉亞小聲地咒罵,隔著手套抓緊眼前的扶手,而且又過分用力的縮起脖子、弓起背。


    借著手電筒的燈光,特雷茲提起車體邊的控製器。那是個狀似槍握把的東西,也同樣是手工木製,上頭有前進後退的切換鈕,以及扳機狀的加速杆,底部有一條電線。


    特雷茲用右手拿著控製器,左手熄去手電筒。


    唔?全黑?


    對,那就出發噦。


    馬達聲開始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中低吟,台車緩緩向前開動。起初約和人步行的速度差不多,馬上就進到地道內。馬達和車輪聲突然變大,但還不至於使人難受。


    黑暗中,台車平緩地走著,隻有輕微的搖晃。一開始的數十秒晃得很厲害,噪音也很大,不久便平息下來。


    地道內空氣陰冷,小台車繼續向前跑。大約過了兩分鍾左右


    特、特雷茲我們可以說話嗎?


    莉莉亞向身旁的特雷茲問道,聲音稍微大了一點。


    可以。


    總、總共要幾分鍾?坐這輛車。


    大約十分鍾。這台車快不了,太快也危險。


    這、這段路一直都是黑的嗎?


    就算打開手電筒,能看見的也隻有地道內壁和鐵軌。出口那端的燈一定已被阿姨關掉了。


    是、是哦我、我跟你說,我終於知道一件事了。


    咦?什麽?


    特雷茲狐疑地問,便聽見莉莉亞倉皇失措的聲音:在、在太暗太小的地、地方,我、我、我不行!我會怕!


    噢,這就是人家說的幽閉恐懼症吧。


    你、你不要這麽冷靜!這麽黑還要走好幾分鍾嗎?


    請保重。


    別說得這麽簡單!不、不能再快一點嗎?


    不行啊!這輛車就是這樣了。


    點燈啦!


    不行,沒意義又浪費電池。


    可、可是這裏黑得什麽都看不見,就達到了沒也不曉得!會撞到的!快點開手電筒啦!


    噢,這個你不用怕。


    為、為什麽?


    剛才出發後不是晃得很厲害嗎?那是為了讓人知道終點快到了,所以故意把鐵軌上弄得凹凹凸凸。待會兒又出現同樣的晃動時,我再開燈讓車子減速就行了。


    是、是嗎!可是我天啊


    相較於連話都講不好的莉莉亞,特雷茲倒是一派輕鬆。


    你冷靜點嘛,想想別的事不就好了。


    我哪能想得到!本以為年底來度假可以好好來這兒享受享受,誰知道竟然一連遇上這麽多怪事,搞成這樣特雷茲,我恨你!


    對於您的這番感想,小弟是否可以想作與本人從飛行艇被推落湖中時,那無法言喻的感覺相近呢?


    特雷茲故意說得客套,語調聽起來又格外悠哉,終於讓莉莉亞失去耐性。


    你什麽意思!想吵架嗎?


    沒有,隻不過當時小弟也怕得不得了,那份恐懼依然清晰,仿佛昨日啊。


    當時要是不那麽做,你早就死了吧!


    但小弟的意思是,您此刻的心情正和小弟當時一樣。


    這跟我恨你是兩回事!


    不、不、不,本人隻是拿當時的事情來舉例罷了。


    你太差勁了!喂,特雷茲!你給我坐好!我要跟你說清楚!


    小弟已經坐好了小弟現在是正襟危坐,可惜您看不見。


    啊!簡直氣死人了!你這個人實在討厭透頂!


    莉莉亞開始連珠炮似的罵人,特雷茲這廂卻是好整以暇地左擋右架,中途為了頤口氣,莉莉亞還停下來休息了幾次。就這樣你來我往了好幾分鍾。


    可是照你這麽說


    特雷茲正要回嘴時,台車開始抖動起來。


    啊,鬥嘴完畢。


    你每次都什麽?


    不,我們快到出口了。


    所以呢?


    特雷茲打開手電筒,看見地道內壁貼著的木板和地上的軌道正向後流去。


    你就不用生氣了啊幽閉恐懼症的注意力是不是轉移了?


    特雷茲慢慢減低台車的速度。很快的,手電筒的圓光出了出口的空間,特雷茲再度減速。


    台車完全停下時,他們已在一間和出發時完全一樣的地下室裏。


    手電筒的光在地下室的牆麵閃過。這裏也同樣簡陋,木架上也一樣堆滿了各種零散物品。


    再三確定四下無人,特雷茲才走下台車,把擋板塞在輪子前麵。


    這裏?


    莉莉亞問道,一麵跟著走下車。


    就是這裏。


    莉莉亞便也打開自己的手電筒探顧四周,一麵又問:


    看起來一模一樣我們該不是回到了原來的地方吧?


    我還沒有厲害到那個地步。


    特雷茲鎮靜地否定,接著打開地下室的照明。小燈昏黃亮起,特雷茲這才從台車的架子取下背包,莉莉亞站在台車的另一邊,看著他拿出來福槍。


    沒有別人在,暫時可以放心。這間倉庫與離宮相距一百公尺多,中間還有很多大樹,所以那邊是看不見這裏的,地下室的光也不會透出去。


    你準備怎麽做?難道還想胡亂硬闖?


    麵對莉莉亞的質問,特雷茲答得十分冷靜。


    不,剛剛在地道裏和你胡扯那麽久,我已經稍微冷靜


    下來了。


    是、是嗎?那太好了所以?


    首先,我們要理智的討論戰略。


    我們就從姓名先開始吧?


    勞裏說道。


    她和菲歐娜之間的桌麵上放著一台卡式錄音機。這是才剛上市的新產品,可以記錄任何聲音。錄音機旁有幾個電池,還有備用的卡匣式磁帶。


    這台新產品很棒呢。


    菲歐娜沒說話,倒是班奈迪開口了。


    卡匣雖然有一本書那樣大,但它已經將磁帶和卷軸一並設在裏麵,讓使用者免去分別裝設、卷帶的麻煩,確實是個方便的新發明。


    這東西可貴呢!別讓它錄進不必要的聲音。


    勞裏笑著說完,朝站在班奈迪身後的艾柏使了一個眼色。


    失敬。


    艾柏簡短地說道,折起來握在他手中的皮製腰帶便朝班奈迪的肩膀狠狠地甩了下去。一個啪!的清脆響聲之後,跟著是班奈迪用貝佐語的悶哼。


    好痛!


    班奈迪的雙手被縛,在椅子上縮起身子。


    不要!


    菲歐娜坐在椅子上,朝右方叫道。


    你是在對我的部下說話呢?還是在對你那不正經的老公說話?


    勞裏說。


    啊,不好意思。我想起我媽拿竹尺打我時的感覺了,我會閉嘴的。


    班奈迪慢慢恢複原本的姿勢,口氣仍是那樣輕率。在他身後,艾柏依舊麵無表情。


    菲歐娜再度瞪著勞裏:


    我是法蘭契斯卡。伊庫司托法的法蘭契斯卡。在世界曆三三o六年的這一天,還是這個國家的女王。


    她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


    很好。女王。


    勞裏繼續要求:


    目前的情況,就由你來代替我說明吧。


    一五一十照說也行嗎?


    請。


    好我在三三o五年除夕夜宴請賓客,來者是勞裏製片電影公司一行人。賓客們將武器藏在攝影器材裏,以武力鎮壓伊庫司托法皇室的離宮,並將我及十數名人員押為人質。做這種事有什麽好處、他們又為了什麽目的或理由,我完全不清楚。


    菲歐娜機械性的說完後,又補了一句:


    到目前為止,已經有三條人命喪失。


    聽到三條人命,勞裏麵露明顯的不悅。


    你在挖苦什麽?死的兩個是你那不聽管教的手下,一個才是我寶貴的部下。


    隨便你怎麽解讀。我隻是說出死傷的事實。


    我還想多加幾個人呢,尤其是你。


    要是有那個膽子跳過桌子來殺我,盡管試試。


    子彈更快呢。


    那你怎麽還不動手呢?總有個理由吧。


    當然有所以你還能多活幾秒,應該高興才是。


    兩名女性在那兒隔空交火、針鋒相對,看得班奈迪目瞪口呆,忍不住回頭向剛才鞭打自己的艾柏咕噥道:


    女人真恐怖。


    這點我不否定。


    艾柏低聲答道。


    哼下一個問題。我們假借為國家拍攝紀錄片的名義,爭取除夕晚宴的出席機會,如今已經順利達成,並且正在進行我們的目的。關於伊庫司托法皇室的危機管理疏失,我要亳不留情的予以抨擊。女王,你現在有什麽感想?


    菲歐娜馬上回嘴:


    實在太丟臉了。說來遺憾,我正考慮從明年起取消離宮的除夕晚宴。


    **插畫


    那就好但這也要看明年你這個女王還在不在。


    不勞你費心。就算我走了,還有下一任女王會克盡職責。


    你女兒是嗎?梅莉兒公主啊。報上說她上個月到斯貝伊爾去玩了,我也是聽我部下說的。沒能見到她,實在遺憾。


    我反倒鬆了一口氣。


    真是個好狗運的女人不愧是打不死的女王陛下。


    勞裏冷笑道。


    多謝。沒想到居然能蒙你誇讚。


    能親眼見到你這號女王,也是我的榮幸哦,我去年說過了是吧?


    對,去年那時的你還蠻令人欣賞的。


    謝謝。不過今年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你最好記住。


    勞裏繞著桌子踱步,不斷地說些無謂的話,而菲歐娜也像是鬥嘴似的,開口的次數也被帶動,漸漸多了起來。


    這樣的對話看起來毫無意義,站在後方的男士們聽著兩名女性唇槍舌戰,沒有出來阻擋。


    就這樣,當被審訊的一方不再排斥開口說話時,審訊的一方才開始不經意地切入重要內容:


    難得能這樣和女王大人麵對麵,我幹脆趁這個機會


    問一問算了。


    問什麽?


    勞裏的口氣依舊是那樣輕蔑,不把人放在眼裏,但她此刻問的卻是她最想知道的事情。


    聽說有伊庫司托法的秘寶,那是什麽東西?


    距菲歐娜等人一百公尺之外的雪林中,小倉庫靜靜佇立著。


    地下室裏,特雷茲捏著修理機械時用來做記號的白粉筆,蹲在台車旁的石地上,正在畫離宮內的格局圖。


    石地上鋪著近似正方形的大石塊,他就在每塊石麵上畫每一層樓的隔局,由下而上畫好了三層樓。從他的圖看來,離宮的格局並不複雜。


    莉莉亞蹲在旁邊,兩人一起看著一樓的圖。


    這就是離宮。


    你去過很多次嗎?怎麽這麽熟悉?難道這也是從皇室警衛那兒聽來的?


    呃,對我可以開始說了嗎?


    請吧。


    好。女王和她的夫婿,還有離宮仆從們應該被關在這裏。雪下得這麽大,不隻他們無法外出,我想那些壞人們也一樣。


    對。


    我先解釋每個房間吧。這棟建築物雖然有地下室,但那裏隻是純粹用來儲放糧食和柴火,可以不用管。


    說著,特雷茲指著一樓的圖,繼續說道:


    中間這裏是玄關,這裏是門廳。


    莉莉亞依言看去。玄關在一樓南側的中央部分外側,室內便是正方形的寬敞門廳。門廳挑高兩層樓,約占樓層麵積一半有餘。


    門廳盡頭是樓梯,上樓後一分為二,左右兩旁接二樓的走廊。


    門廳兩旁都是房間,是給在離宮工作的仆從們居住、工作用的,還有男女分開的寢室、浴室及洗衣間。這裏應該也不用去。


    特雷茲一一解說,莉莉亞則聽得很認真,深怕自己忘掉。


    一樓的北半邊是大廚房,也隻有這裏的牆壁是磚砌的;另外一半是讓大家休息用的客廳。平常廚房都有人待著,現在應該被抓走了吧,不過那裏有菜刀之類很多可以當武器用的東西。客廳也是,這應該也沒人在換二樓噦?


    莉莉亞點頭,往二樓的圖看去。


    挑高的部分沒有樓層地板,所以二樓隻畫出房間。房間外麵是走廊,聯係著上下樓的樓梯。在二樓左側,即西麵,有三個房間。


    左邊的這些房間是給外麵的客人用的,讓他們放東西和更衣,也有客用廁所。那幫人如果要審問女王,我想應該會在這裏。


    原來如此。你的意思是,女王在這裏的可能性很高?


    莉莉亞一麵點頭,一麵喃喃說道。


    再來


    特雷茲指著二樓最大的一個房間,約占北麵樓層的一半。


    這是宴會廳。晚宴在這裏舉行,今晚的事情應該也是在這發生。人質大概都被關在這裏。為了怕人質一起反抗,我推算壞人最少會派三個人在這裏看守人質,所以我們不能輕率接近。


    莉莉亞點頭,又向他確認:


    你說壞人一共有八個,是不是?


    對,你看右下角這裏。這是儲藏室,跟宴會廳是相通的,裏麵都是些椅子、桌子類的家俱,旁邊這條走廊過來就是通往三樓的樓梯。


    特雷茲的手指沿著樓梯記號轉動,然後眺到畫著三樓的石格子去。


    三樓的中央有一條較短的走廊,走廊兩旁有大小不等的三個房間,另一角還有一個小房間。


    左上這間最大的就是女王和夫婿的房間,裏麵有浴室、衣櫥等等,就像旅館的套房一樣。對麵這間第二大的,則是梅莉兒公主的房間。再來左下這間最小的,就是


    說到這裏,特雷茲開始扯謊。左下最小的房間,其實就是他的臥房。


    女王的丈夫的遊戲室。


    遊戲室?。


    他是個喜歡飛機和打獵的人,所以都把那些東西放在這個房間裏唯一可對外求救的無線電也在這兒。無線電藏在訂做的家具裏,就算壞人去搜房間,應該也不會注意到。至於角落這個最小的房間隻是個儲藏室,不用管。


    我懂了話說回來,你知道得還真清楚。聽說伊庫司皇室都是秘密主義,這麽看來,其實他們也很隨便嘛!


    呃


    這下子特雷茲不知怎麽回答了,隻好隨口說了一句:也許是吧。


    不過,這次你可幫了大忙。我們隻要去這個房間就行了吧?


    莉莉亞說著,指著特雷茲的房間。


    對不過你看,能通往三樓的隻有二樓右下的這個樓梯,而且這中間沒有任何遮擋物,對麵就是他們綁架女王的地方,可以清楚看見樓梯這裏。隻要派一個人盯住這兒,連三樓的動靜都可以掌握,所以我想,這個房間外麵一定有站人。


    莉莉亞同意的點點頭。特雷茲再拿起粉筆,在他推測的盯哨處打上圈圈。


    所以,這裏宴會廳三個、玄關一個、審訊室這裏應該也會有三個兩個看守、一個問話。然後審訊室外麵再一個八個人,應該會這麽配置吧。換作是我就會這麽做。


    我懂了特雷茲,這裏呢?


    莉莉亞指著三樓南側和北側牆外的突出處問道。特雷茲補充解釋:


    是陽台。南側的陽台很小,北側的就很大了,而且很長,可以一眼望見北麵的拉斯湖。


    南側陽台有連到遊戲室,那我們能不能從陽台爬進去?我想他們應該隻會盯著室內吧?


    特雷茲思考了幾秒鍾後表示:


    建築物四角有排兩管,應該不至於爬不上去,隻是


    隻是?


    爬這個水管的聲音蠻大的,建築物又是木造,很會傳音。這一麵就是玄關,搞不好爬到一半就被玄關把風的人看見了。


    那,從這邊爬呢?走女王房間的陽台到三樓去?


    莉莉亞戴著手套的指尖從北側一路劃向南側。特雷茲答道:


    就算這樣走過來沒問題要爬上那一麵陽台可就難了。樓下就是關人質的宴會廳,爬水管一定會嘎嘎作響,很難不被發覺而且這一麵是下坡的低處,從地麵算。來,其實有四層樓高,光是爬起來就比南側那裏費時,也很容易被發現。


    嗯這棟建築物的屋頂是什麽樣的?


    莉莉亞又問。特雷茲用雙手比出山的形狀。


    像這樣,就是蠻普通的尖頂。附近沒有別的住家,所以屋頂向東西兩邊斜下去就是從玄關看過去的左右側。我想那兩邊的雪現在一定積得很高了。


    能不能想辦法爬到屋頂上去?然後從屋頂跳到陽台,再進三樓。


    莉莉亞如此提議,特雷茲沒做聲,想了很久。


    恐怕不行附近的樹雖然高,但一來沒有高過屋頂,二來距離不夠,跳過去會有危險。


    他搖搖頭。


    拉繩於呢?


    我沒有那麽長的繩子,就算有,隻怕也丟不到那麽遠。


    不行啊


    兩人低頭沉默不語。


    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


    特雷茲小聲不停的自問。


    喂!


    莉莉亞抬起頭,再度建議:


    用電呢?如果切斷電線或破壞配電盤,讓整棟房子停電呢?


    但特雷茲搖頭否定:


    我剛剛也想有想過。要是沒有燈,我熟門熟路的,也許可以摸黑進去。


    這不是很好嗎?


    不行一旦沒電,無線電也不能用了。


    啊也對。


    這不知是今天的第幾次失望了。特雷茲喃喃說著,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似的:


    和有槍的多人交手絕對沒有勝算。剛才被你一罵,我現在才真正明白。


    是呀。


    所以絕不能被發現,一被發現就完了。運氣好的則加入人質群,讓那幫壞人手上的籌碼更多;萬一運氣不好,恐怕會當場被射殺絕不能被他們發現。


    是呀。


    莉莉亞老實地一一回應。


    隻要我冷靜想想,應該會想出好辦法的


    對呀,我們一起想吧。


    就這樣,兩人默默地思索起來。


    再思索。


    思索了很久。


    其實大概隻過了十五秒。在這段期間,除了白煙吐息以外,沒別的動靜。


    哇!


    莉莉亞忍不住了。


    都沒有嗎?喂!說啊!沒有好點子嗎?


    冷靜點嘛!我也很想破口大罵


    原本最先耐不住性子的特雷茲,如今卻能控製住情緒,隻是莉莉亞仍然激動。


    氣死我了!幹脆放把火燒了那棟房子,製造機會讓大家逃出來算了!壞人也不想被燒死在裏麵吧?這樣大家就會到處亂逃,誰也無法控製局麵!


    特雷茲無力地看著她,語調更冷靜了:


    我說你啊你想當恐怖分子嗎?


    話才出口,他的表情變了。


    咦?那也不錯?


    什麽?什麽那也不錯?


    莉莉亞追問。


    我想到一個主意,可以說嗎?


    說吧。


    好。


    接著,特雷茲一本正經地把手放在莉莉亞肩上,口氣輕鬆得像是在約她喝茶似的:莉莉亞你想不想當炸彈殺人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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