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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國中的時候,和一個不值一提的女生交往過。


    就國中生來說她的確長得很俏麗,從她製服短裙中伸出的雙腿細而豐滿很有魅力,足以掀起我的欲望。


    但是她毫無智慧和品格到抵銷了她的魅力還有餘的地步。對話中充滿了對他人的批評,而且她連把那些話說得奇怪又有趣的幽默都沒有。好無聊、不愉快,所以我學會了反射性「嗯嗯」響應的技術,在腦中則是解著聯立方程式之類的。


    因為不可能是我去追她的,所以大概是她和我告白吧,但明明還有很多其他人愛慕我,為什麽我偏偏會答應她呢?性欲?


    是說相較而言,我比較喜歡乖巧懂事的女孩,這麽說來,有一位完全符合那種形象,讓我很憧憬的學姐。那個人看起來一直都沒什麽自信低著頭,留著像日本娃娃一樣的長發,戴著度數很深的眼鏡,就像是典型的陰暗女孩一樣。但是仔細一看,她那隱藏在長發下的臉蛋,長得+分標致,很清秀。我產生了錯覺,以為隻有我一個人注意到她的魅力,出現了奇妙的獨占欲。


    ……喔喔,對了,我因為那個女生有男朋友這件事受到很大的打擊,而那個不值一提的女的正好那個時候來告白,我就跟「莉諾」開始交往了。


    但是,她雖然對我來說是不值一提的女生,但似乎還是有點人氣。


    和那家夥剛開始交往不久,我就被叫到體育館後麵,那是老師們對他已經死心的金發同年級學生。


    「你這家夥,想跟我吵架嗎?」


    我平常就幾乎沒和他講過什麽話,就算想吵架也吵不起來,他卻說出了那樣的話。然後,在對談的時候我才察覺到,那沒有意義的找碴,是因為和她交往所引起的。


    「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快跟莉諾分手。」


    明明是他一開始是否因什麽奇怪的自尊而沒有說清楚,卻對我無法理解一事感到不耐煩。金發的同年級學生,最後揪住了我的領口威脅我。


    我明明不怎麽在意,如果我說「啊啊,是的,我知道了」打混過去就好了,該怎麽說呢,那個時候我也還是個小孩,對他那不合理的要求感到很生氣。結果脫口而出:「為什麽我必須聽你的命令呢?」或許還加上了「不要因為你不受歡迎就嫉妒我,真遜」之類超正確的補充。


    於是,就開始了我每天挨揍的日子。


    如果沒有那個金發學生的話,我或許早就跟她分手了,但是因為這件事惹惱了我,我就和那不值一提的女生繼續交往。金發同學,還真是適得其反啊。


    話說回來換個話題。我很喜歡我的母親,她又年輕又漂亮,最重要的是她獨自一人拉拔了我長大。我的父親似乎是知道當時才十七歲的母親懷孕,為了把肚子裏的我打掉,而對我母親拳腳相向的大爛人。因為母親經曆過那些事,所以就像是口頭禪一樣,不斷對我說「千萬不可以使用暴力」、「暴力不能解決任何事」。


    或許說了也沒有人會相信,但我現在還認為那是對的。小時候常聽到的話,在我腦海裏根深柢固。


    所以即使被金發同學打我也完全不回擊,隻是一味地挨揍。


    但就算隻是單方麵挨打,也會留下痕跡。由於我身上不斷的新傷,母親懷疑我是不是和別人打架了,也就是懷疑我是不是對別人施加了暴力。為什麽會有那樣的傷痕呢?是不是不聽我的話了?這樣不就愈來愈像我最討厭的那個人了嗎?


    我明明有遵守囑咐,卻仍舊讓最喜歡的母親失望,這實在是太不合理了,我必須結束這個狀況。


    所以沒辦法,一次就好,為了解決事情,使用一下暴力也沒關係吧?


    我把金發同學叫到了禮育館後麵。我本來訧不可能會輸給這種像是金毛猴的劣種。我打他、踹他,才幾下金毛猴就站不起來了。因為絕對不可以讓他散播我施加暴力的事實,我威脅他封了他的口。金毛猴同學相較而言還算強,我在他失去意識前不停止暴力,在他失去意識前拔他的頭發、扯去他的指甲、在他身上小便、逼他吃蜈蚣,最後把全裸的他放在還有女生在進行社團活動的體育館。現在回想起來,我會做到那個地步,大概是因為意外地積壓了不少鬱憤吧。


    金毛猴在失去意識前這麽說:「你根本就不喜歡莉諾,隻是把她當成取代性幻想的對象而已,所以我沒辦法原諒你。」我想或許這隻猴子意外地是真心喜歡那個不值一提的女人也說不定。


    吃屎吧幹我屁事。


    猴子沒有人權。


    不僅如此,我因為這個人類廢物抹布製作事件,對那家夥感到不耐煩。那家夥果然是個嘍囉,這樣的嘍囉竟然讓我受苦,而且還讓我打破了不使用暴力的禁忌?對一隻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和我匹敵的猴子。


    開什麽玩笑,托他的福我不就不小心知道了嗎?


    我知道了使用暴力支配的快樂。


    在那之前,我不顧他們遠遠不及我,和光隻是因為有打架的膽量而像國王似的垃圾蟲們相安無事地共處。因為他們的標準是打架強不強。讀書、運動等,其他各種能力都不重要,隻靠打架強不強來決定優劣。我不能接受那種價值觀,依賴什麽都不能解決的暴力是廢物,是劣種。和在我出生前想要殺了我的父親一樣,沒有活下去的價值。


    但是,我還是用暴力讓那些人屈服了。


    那麽做沒有意義,讓劣種的猴子屈服沒有意義。頂多隻是感到快樂而已,但是暴力的意義那樣就足夠了。


    暴力隻要能夠快樂就好。


    對我來說那是正確的道德觀。


    我又把金發叫了出來。在那之後害怕我、不斷躲我的金發,因為我威脅他如果不來的話就要在賓館給莉諾好看,總算不甘不願地出現。我和幾名同學、金發原本的夥伴、和莉諾跟她的朋友,把金發帶到學校附近的水溝河。那是常漂著狗屍等不衛生、水深及腰的河。


    「喂猴子,你之前是遊泳社的對吧?」我對金發說。「我意外地很不會遊泳喔!」我看著莉諾,故意讓金發看莉諾笑嗬嗬的樣子說道:


    「你可以在這裏示範給我看嗎?」


    我不讓他有拒絕的餘地。「喂,你要穿著衣服遊啊?還真沒常識耶。」這麽一說,他就自己脫到隻剩一條內褲,當然那種程度我是不會接受的,叫他連內褲也脫了。莉渃和她的朋友們用膚淺的聲音叫著「討厭」。


    金發開始遊,臉上是拚了命裝出來的麵無表情。我命令他遊蝶式,金發就在水深很淺的水溝河裏遊起華麗的蝶式。那景象實在是太有趣了,我踹著金發爆笑,看到吞進髒泥水的金發,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於心不忍,但莉諾卻拍著手大笑。


    我讓金發猴聽到我和莉諾的對譜。「吶,莉諾,接下來去賓館吧?」「咦?不……不要在大家麵前講啦,阿昂,很害羞耶」「不喜歡嗎?」「才……才沒有呢,當然」「那麽就去吧」「……嗯」「你要做很色的事喔,就像之前一樣」「好啊……就說了不要在大家麵前講啦!真是的」。


    金發在水溝河裏吐了。


    我在那之後依照約定,帶莉諾上賓館了。賓館裏有好幾個男人在等,我把莉諾丟在那裏,從不認識的男人們那裏拿了錢後就回家。


    當然我也把這個事實告訴了金發。


    金發從此之後沒有再出現在我的麵前。


    唉呀,暴力真的什麽也無法解決啊,隻會孳生新的怨恨而已。就是因為不懂這一點隨意地使用暴力,他才會落得這副下場喔!


    但是我也付出了使用暴力的代價。


    水溝河事件變成了一件大事,結果被我母親知道了。知道詳情的母親對我產生了恐懼,待我就像是不熟的人一樣


    。到了現在幾乎沒有交談,明明我還是很喜歡母親的。


    但是我持續背叛了母親,持續使用暴力,變得若不定期使用暴力得到快樂,就受不了。


    我想暴力果然還是無法解決任何事,但可以破壞所有的事物,不管有多高的地位、得到怎樣的名聲、有多少錢,在暴力麵前一切都會毀滅。當我意識著要破壞對方的人生使用暴力時,腦海中就會閃過白光,它在我全身穿梭,刺激我的心髒就像是要溶解般。那帶給我無與倫比的快感,讓我停不下來。


    這樣的我,總有一天也會被誰給破壞吧。


    我想象自己沉入硫酸湖中,逐漸溶解的樣子。光是想象不知為何就讓我感到安心,光是妄想變得破破爛爛不成形的自己,我就感到非常平靜而滿足。


    為什麽會這樣呢?我不想思考。


    不過,我會這麽想,這個變成液狀的我,或許才是我該有的樣子吧?在出生前就遭受暴力的我,或許應該要破破爛爛不成人形,不要出來比較好吧?


    「你有什麽願望嗎?」


    所以就算有人這麽問我,我也感到很困擾。


    總有一天會被摧毀的我,會有什麽想實現的願望嗎?


    反正我——不,不光是我,不管是誰最後都會失去一切。那麽還會有有意義的事嗎?如果有的話請務必告訴我。


    當知道沒有意義的時候,這個世界就隻剩下無聊了。「無聊」就像大嶺醍哉所說的一樣,是怪物的本身,打算吞噬掉我。


    所以隻要能夠解悶就夠了。


    於是我創造了「怠惰的遊戲」,開始了【罷免國王的國家】。


    ?


    【罷免國王的國家】第一次。


    一切都很新鮮,總之我玩得很快樂,不管是互相殘殺還是互相欺騙,都如同我的想象。


    這就是我所期望的遊戲,我為此而感動。


    嗯,現在回想起來,或許因為【革命家】大嶺醍哉太強了而缺乏一些興奮感吧,那個人是【革命家】實在是如虎添翼。


    【罷免國王的國家】第二次。


    太棒了,也有很多養眼的鏡頭,對觀賞來說實在是太棒了。小悠裏誘惑我之後馬上去求星野一輝殺我的時候,我整個人大爆笑。


    話說回來,小悠裏實在太恐怖了呢,最後要殺我的npc的時候,她麵無表情地流著淚,演出精神上已承受不住的角色讓我疏忽,然後刺殺了要安慰她的我喔!還真是殘酷,就像惡魔一樣。我已經完全無法信任女性了。


    【罷免國王的國家】第三次。


    因為結束得太快讓我不禁笑了出來。一開始殺了小悠裏時,會長的臉太恐怖了,不過來一次這種進展方式也不錯啊。


    然後,【罷免國王的國家】第四次。


    我差不多也膩了,再加上星野一輝想要讓大家不要互相殘殺,所以缺少了有趣的場景。那家夥真是什麽都不懂啊,再多互相殘殺一點嘛!互相欺騙嘛!友情複活的和解之類的就可以不必了,我完全不想看那種番石榴劇。


    於是在觀賞第四次【罷免國王的國家】時我無法集中精神。沒有誰死了之類有趣的事情發生的場景我都沒有認真看。所以,大嶺醍哉和星野一輝【密談】的場景我也沒有看得很認真。


    「你不是根本沒有贏過我嗎?」


    直到聽到星野一輝這傲慢的發言。


    認錯「擁有者」的這個笨蛋在說什麽?雖然我不禁苦笑,但看了那之後的對話和表情,我突然感覺到。


    這家夥該不會察覺到我是「擁有者」了吧?


    因為我剛才沒有集中精神看,所以情報不足無法判斷。但是,看來是如此。嗯,就算真的是那樣,我覺得星野一輝也不能做些什麽。


    然後我看了那之後的大嶺醍哉和星野一輝,又感覺到了曾經一度懷疑的事。


    這兩個人果然還是偷偷合夥了吧?


    大嶺醍哉有某種企圖是合理的,或許該說,覺得他正企圖做些什麽的想法才比較自然。


    但我不覺得星野一輝知道他謀略的詳情,看起來大嶺醍哉也沒有直接告訴他,而且在這個狀況下有可能合作嗎?


    還是說與其說是合作,星野一輝理解了什麽,然後默認了大嶺醍哉的計策呢?


    我試著窺視機台。快要變成木乃伊的星野一輝正悄悄對遊戲中的大嶺醍哉說些什麽。


    機台裏的星野一輝這麽說道:


    「如果是我,一定可以做得更好。」


    他到底在講什麽?


    我突然發現,看起來就像是在祈禱般認真看著畫麵的大嶺醍哉,抬起頭看著我。


    這麽說來我以前妤像在哪裏看過這個人的臉……大嶺學長是同一個國中的學生嗎?不過我不記得無視校規戴耳環的學長中有這樣的帥哥。


    「你國中的時候有女朋友吧?」


    大嶺醍哉突然問那奇怪的問題。


    「交過幾個,我不知道你指的是誰,不過……你是說莉諾嗎?」


    「……沒錯,就是她。」


    「你認識她嗎?」


    話說回來,莉諾的名字是什麽啊?我記得莉諾是從姓氏而來的昵稱。


    「我和那家夥從小就認識了,所以我知道你對那家夥做了些什麽。」


    大嶺學長平淡地說。


    他的表情是很普通的麵無表情,但是總覺得有點詭異,所以我不禁這樣想:


    「難道你想向我報仇嗎?」


    但大嶺醍哉的表情沒有變化。


    「因為不能原諒我把學長認識的莉諾丟在賓館裏,所以打算現在開始向我報仇嗎?所以才擔任【罷免國王的國家】向導般的角色——是說,我不懂有必要特地做那種事嗎?」


    我搔著頭說。


    「報仇?不是啊,我隻是為了自己的目的而行動罷了,我會做像是【罷免國王的國家】向導的舉動,也是因為我注意到可以利用觀察這個遊戲,當作我達成目的的步驟。」


    「目的啊……咦?學長是『擁有者』吧?隻要使用『盒子』的話,不就能輕易達成目的嗎?」


    「嗯嗯,沒錯。」


    我看見點頭肯定的大嶺醍哉,皺起了眉頭。


    「那麽就趕快開始用不就好了嗎?你在裝模作樣嗎?」


    「哼,不要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不要以為大家都能輕易相信『願望』可以實現,我可是現實主義者喔。」


    話說回來「盒子」是否會連「那種事是不可能實現的」這種「放棄」也實現呢?


    「關於我沒辦法充分使用『盒子』一事,在我聽了『0』的詳細說明後馬上就懂了,所以我就算得到了『盒子』,也沒有馬上使用,而是在尋找。」


    大嶺醍哉的嘴角微微上揚說:


    「尋找我可以充分使用『盒子』的方法。」


    說著那種事的他果然還是有哪裏不太對勁。明明講話的語氣跟平常沒有什麽兩樣,但總覺得說出來的話很沉重、尖銳。


    「……要怎麽尋找充分使用的方法呢?」


    「那的確不是可以尋找的東西啊。但是,我就某種意義上來說很幸運,因為我在和『0』的對話中知道,提示就握在星野一輝手上,而且我又偶然被卷入這個『盒子』裏,而能遇到除了阿一以外充分使用『盒子』的人。」


    「……是指我嗎?」


    「是啊。」


    我終於知道大嶺醍哉所說的達成目的的「步驟」是什麽了。


    大嶺醍哉為了達成目的,必須充分使用「盒子」,因此不打算從這個「盒子」中脫身。


    沒錯——


    「為了觀察你們,找出充分使用『盒子』的方法。


    」


    那就是步驟。


    為了找出充分使用『盒子』的方法,為了觀察,大嶺醍哉利用了「怠隋的遊戲」。


    「……但是,就你觀察的結果,那是可以解決的問題嗎?我們可以充分使用『盒子』,是因為我們是可以充分使用的人吧?我覺得不可能模仿他人的人格。」


    「沒錯,不管是誰都無法改變本質,例如你討厭無聊的人格,我沒辦法模仿。但是你能夠充分使用『盒子』,比起你的人格,更重要的原因是你的『願望』符合你的能力。我在這一點上得到了充分使用『盒子』的答案。」


    「……?符合自已能力的『願望』嗎?」


    「本來你嵌入『盒子』裏的『願望』就不是字麵上那種了不起的東西對吧?」


    「嗯……是啊。因為我隻是想解悶而已啊。」


    「沒錯,沒有人會覺得解悶不會達成。你也覺得【罷免國王的國家】本身發生的事,在現實中不可能發生吧?但是,對你來說遊戲的詳細情況怎樣都好。隻要【罷免國王的國家】對你來說是有趣的遊戲訧好了。所以遊戲的係統不在相不相信的範疇內。」


    「……雖然我聽不太懂……的確如果打從一開始就是『不管死幾次都可以重來』之類的『願望』的話,就連我也不會相信。」


    「就是那麽一回事,你看起來能夠充分使用,不單純隻跟人格有關,間接地和你打算實現『願望』的方法也有關係。」


    大嶺學長露出滿足的笑容繼續說:


    「托你的福,我理解了充分使用自己『盒子』的方法。假設我想要破壞這個世界。」


    「還真嚇人啊。」


    「但就算把想要破壞世界的『願望』嵌入『盒子』裏,我內心深處果然還是會覺得那不可能。但是如果用已經存在於地球上的東西就可以破壞世界,例如核子武器之類的。我當然相信核子武器的存在,然後我已經可以想象拿到核子武器的情況。」


    「為什麽?」


    「因為處於『怠惰的遊戲』中,讓我體會到了『盒子』的奇跡。因為我實際體驗了這樣的力量,所以可以相信『盒子』什麽都做得到。」


    「……喔喔,在你觀察的意圖中,觀察『盒子』的力量也是目的之一呢。」


    「沒錯。」


    真是的,這個人到底想了多少事情啊……


    「如果『願望』的內容隻是得到破壞世界的『道具』這種程度的話,就連現實主義者的我也已徑可以實現了喔。」


    雖然我對他說的理由似懂非懂,但總之就是這麽一回事。


    大嶺醍哉已緟可以使用「盒子」了。


    「————」


    在我理解的瞬間,感到背脊一股寒冷。


    這是什麽不好的預感?


    受這個預感驅使,我終於問了出口。


    明明假設大嶺醍哉真的想破壞世界我也應該沒興趣的,但順著對話的進展我問了出口:


    「那麽,學長的『願望』是什麽呢?」


    然後,頓時一變。


    大嶺醍哉散發出的空氣瞬間改變。


    我應該已經察覺到學長有哪裏不對勁,卻還是推了他最後一把。


    「我啊,有種人無法原諒。」


    大嶺醍哉麵無表情地摸著自己右耳的耳環。


    「那就是不嚐試自己去思考、停止思考的人。那些人裝做自己有在想,但隻是聽從別人的意見、被操控,仿佛沒有自我一樣。我無法原諒那些沒有存在價值,隻會抄襲他人的思考,沒有目的,自甘墮落,隻吃眼前的餌,像是吱吱叫的家畜般膚淺的人渣們。光是吸進那些人吐出的空氣就讓我不舒服。」


    「…………你為什麽變得那麽情緒化呢?」


    大嶺醍哉用冷酷的眼神瞪著這麽說的我。


    「因為他們會吃。」


    「吃什麽——」


    「因為他們有的時候連善良的人都會吃。」


    我就像是被他那冷酷的眼神抓住一般動彈不得。


    「我的『願望』以及目的,你已經可以想象了吧?」


    他浮出隻有右臉頰上揚的奇妙笑容說:


    「我的『願望』是——把那些人渣們全部驅逐。」


    大嶺醍哉已經不再隱藏自己的敵意。他用那就像是經年累月塗黑一般,雖然乍看之下很安穩,但確實存在著瘋狂光芒的眼睛看著我。


    「吶,你有在聽嗎,神內昂大?不,或許這麽說比較好。」


    然後他向我宣告:


    「被無聊吞噬,停止思考的混賬家畜。」


    他與我為敵,打算驅逐我。


    「————哈哈。」


    我發出了幹笑聲。


    他要驅逐我?


    還真好笑,正是如此。如果大嶺醍哉有什麽武器的話還另當別論,但是赤手空拳的他不可能贏過已經習慣暴力世界的我,這是無庸置疑的。


    但這是怎樣?


    這股令人無所適從的寒意是?從我心底湧出的恐懼是?


    「吶,神內,你覺得星野一輝接下來會怎樣呢?」


    他突然轉換話題。


    「…………他會變成木乃伊死掉吧?」


    大嶺醍哉「嗬嗬……」地笑。


    「什麽嘛?你瞧不起那家夥嗎?那你覺得阿一明明知道自己會死,卻什麽也不做嗎?」


    「……那是因為已經無能為力了啊。」


    「還真像是停止思考的混賬家畜會說的台詞啊,不要把他和你相提並論,那家夥隻是了解我要做什麽而已,他也還真是有自信啊。」


    大嶺醍哉苦笑般地說:


    「星野一輝不會死,因為在那之前我就會破壞『怠惰的遊戲』這個腐爛的『盒子』,而星野一輝了解這一點。」


    他像是看著折斷的自動鉛筆筆芯一樣不帶感情地看著我。


    「我的方法應該已經不用多說了吧?」


    然後他說:


    「我要殺了神內昂大,破壞『怠惰的遊戲』。」


    他就像是宣告死亡的死神一樣。


    「…………唔。」


    果然我還是沒辦法以平常心對待。我覺得他的話好像是真實的而冒出冷汗。


    這個感覺到底是什麽?大嶺醍哉在【罷免國王的國家】中雖然是npc,但我和會長都殺死過他,應該不是那麽恐怖的存在。


    然而,這家夥為何那麽有自信呢?


    而我為什麽會覺得自己被逼到了絕境呢?


    「…………你覺得自己可以用暴力贏過我嗎?」


    我想盡辦法擠出這句話來。


    大嶺醍哉的嘴角扭曲,用從容不迫的態度說:


    「不可能吧。」


    「啥?」


    這家夥在說什麽啊?那麽那個態度是怎麽一回事?


    「你在驚訝什麽?如果使用暴力的話我不可能贏過你,雖然我看起來一副叛逆的樣子,但姑且不論運動,我可是幾乎沒有打過架的優等生喔,也沒有學過格鬥技。如果有硬碰硬的覺悟的話……嗯……或許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那麽你那自信是什麽?」


    「因為我知道。」大嶺醍哉這麽說。「因為已經結束了。」


    「啥?」


    當我再次發出愚蠢的聲音時,我的身體被抓住了。


    「!」


    不是被大嶺醍哉,他還在我的眼前,別說要抓住我的肩膀了,他的雙手還環抱在胸前。


    夥伴……?笨蛋,那不可能存在。這裏可是「怠惰的遊戲」所創造出的空間。


    可是我確實被抓住了,從背後抓住我的那家夥用頭撞了撞


    我。


    我回頭,隻看得到他頭部以上的部分。


    長頭發……的女生?


    身高比我矮很多,看起來並不強壯。


    「————唔!」


    但卻不知道她耍什麽把戲,我竟然甩不掉她的手。


    穿著睡衣的長發女子,抬起埋在我背上的臉。


    我看了她的臉——


    「你不是根本沒有贏過我嗎?」


    不知為何腦裏浮現了星野一輝的那句話。


    大嶺醍哉一直以來的自信來源是,知道她會這樣出現、抓住我幫助自己啊。


    然後星野一輝也一定在那次【密談】中了解到這一點。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麽能夠想到這個,但總之我理解了。


    然後,大嶺醍哉不讓機台前的我發現他要殺我的這件事,因為他知道,如果我發現這個事實的話,就不會放任大嶺醍哉自由,搞不好還會殺了他。


    等等?為什麽這個女的沒有馬上出來幫助大嶺醍哉呢?難道說是因為滿足了某些條件,別無他法才來幫助大嶺醍哉的嗎?


    那麽,那些條件是什麽呢?


    這個女的為什麽必須幫助大嶺醍哉呢?如果大嶺醍哉死了會對她不利?


    假設大嶺醍哉在這個狀況下死了的話會怎麽樣呢?大嶺醍哉會功虧一簣,就無法破獲「怠惰的遊戲」。它能免國王的國家】會繼續,然後——


    ——星野一輝會變成木乃伊死亡。


    「…………」


    「隻要八天裏沒有出現任何死者的話,就能活下去。」


    大嶺醍哉撒了那樣的謊,但是我感到不對勁,在重要的地方都沒有說謊的大嶺醍哉,為什麽要說這種沒有意義的謊言呢?


    ……讓我來試著提出假設。


    如果全部的人都活著的話,在第八天糧食就會吃完,所有的人都會變成木乃伊死去。當然星野一輝也會變成木乃伊而死,和現在迎接的狀況相同。


    「醍哉詳細聽了那一周發生的事吧。」


    我不知道那一周是指什麽,無從得知。


    所以恐怕他在那一周得到了這個情報吧。


    然後他們——


    知道如果星野一輝快要死了,這個女的就會現身阻止,所以結果他們知道——八天裏沒有——不,隻要出現星野一輝不得不變成木乃伊的局麵時,就能活下去。


    「——嗬嗬。」


    看了她的臉也完全沒有印象的初次見麵的女性,嘴角上揚露出笑容。


    「…………你是誰啊?」


    那女的這樣回笨口:


    「柳奈奈。」


    「…………柳奈奈?」


    「嗯嗯,或許這麽說比較好吧。」


    女子用不可思議的笑容說:


    「我是『0』唷。」


    大嶺醍哉露出諷刺的微笑。


    「哼,還在想你變成了誰,原來是阿一的初戀對象啊。你變成柳奈奈的外貌想幹嘛?」


    「因為我想用這個樣子和星野一輝見麵是最有趣的,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唷。話說回來,托你的福,我似乎沒有讓他看的機會呢。」


    「阿一姑且在剛來的時候有看到吧?」


    「是啊,雖然他很過分地踩到了我,而且似乎不知道我是誰呢。真是的,至少應該一眼就認出初戀對象的樣子啊。」


    「話說回來,柳奈奈長這個樣子啊。我還以為外貌協會的阿一喜歡的對象又會是個美人,沒想到長得很平凡嘛。」


    「這對她很失禮唷。」


    聽著他們那令人不知所以然的對話,我這麽想:


    「0」?


    她是「0」?


    啊啊的確沒錯,能夠露出這麽不可思議笑容的隻有「0」了,能夠無視「盒子」的法則闖入的家夥隻有「0」了,所以我接受。


    但是,為什麽這個非人的存在,這個可以說是神的存在的「0」,會做出幫助大嶺醍哉的行為呢?為什麽有必要救星野一輝的命呢?


    為什麽「0」的這個行動,那兩人會知道呢?


    大嶺醍哉嘲笑想著這些問題而變得狼狽的我。


    「你臉上寫著不知道為什麽『0』會幫助我們啊,好吧,就讓我來告訴你吧。」


    然後他這麽說:


    「因為『0』最喜歡星野一輝了,你不知道嗎?」


    「那算不上是說明呢。」


    「你還真是個遲鈍的廢物,在最喜歡的人要死掉的時候,當然會去救他吧?」


    「你是指你們預測到這一點嗎?」


    「不是預測,而是知道。因為我詳細聽了『泥沼中的一周』裏發生過的事。」


    憑他那不親切的說明我不可能懂。是說「泥沼中的一周」到底是什麽?……但是嗯,大概是在我所不知道的那一周裏,「0」救了星野一輝……或是有想要救他的事實吧。所以他們知道「0」會來。


    因為知道所以利用。在他理解了「盒子」的使用方法後,為了處理使用完畢的我和「怠惰的遊戲」,利用了「0」。


    他利用了這個可以說是神的存在。


    「————」


    那是哪門子想法?


    連這個存在都要利用的想法,我絕對做不到。


    能夠有那種想法的人一定——


    ——不是人。


    喔喔,我終於知道自己為何感到這麽恐懼了。


    到頭來,我沒有看過比自己有才華的人,至少我沒有過那種感覺,不管看到什麽樣的人,都覺得自己才是強者。


    所以我察覺到了,和這個男人比較的話——


    ——我是壓倒性的劣種。


    「————啊。」


    我的身體開始搖晃。


    雖然我想站穩,但那種感覺停不下來,在飄著稀釋劑般臭味的這個黑色空間中,我的雙腳漸漸下沉……不,沒有發生那種事,隻是我那麽感覺而已。


    有什麽……有什麽正在發生?


    有某個人在嘲笑著我,啊哈哈哈哈哈哈地輕蔑著我。那麽做的不是大嶺醍哉也不是「0」,黑色的影子踢我、搶奪我,準備要附上我的身體。


    ——誰?你是誰?


    我覺得那是我連照片都沒看過的父親。像是訴說著我有多想痛罵他一樣,我瞪著浮起來的那個影子,但在我一凝視他後,父親就散開變成了別人。


    喔喔,我至少知道那家夥的真麵目。


    ——就是我。


    「真是的……還真是完全如同我預料到好笑的地步。」


    大嶺醍哉這麽說。


    喔喔,這樣啊。


    我接下來也會照他的預定被摧毀,就像是我一直以來對別人做的一樣。


    那麽,我或許就可以到我一直想去的地方了,那或許變成了我追求的目標也說不定。


    「0」放開我。


    我就這樣全身無力地趴在地上。


    我的手心碰觸到了這個空間的底部,感覺到碰到腐肉的觸感,濕黏而溫暖,卻很粗糙,在我的手中崩解。


    我終於感覺到了。


    感覺到這個空間很惡心。


    「嗯,如同預料啊。」


    「0」反芻著大嶺醍哉的話。


    「嗯,不過對星野一輝來說,的確是如同預料啦。」


    「……你想說什麽?」


    「我沒有別的意思喔。話說回來,大嶺醍哉,我也有想問你的事,可以嗎?」


    「0」已經好像不把我放在眼裏一樣,看著大嶺醍哉。


    「是對你矛盾行為的問題唷,我不懂為什麽像你這種人,竟然也會做出對自己沒有好處的事呢?」


    「……你指什麽?」


    「嗬嗬,你可以不必隱瞞唷,你的作戰是利用我對星野一輝的執著,如果我沒有趕來的話就不會成立,明明如此——」


    「不可能不成立。」


    大嶺醍哉打斷「0」的話這麽說明:


    「因為我本來就已經在【罷免國王的國家】中勝利,存活了下來,所以不一定要摧毀『盒子』也沒關係,然後雖然我有自信你一定會來到這裏,但卻沒有把握。我會這麽做,是對雖然輸給我,但努力奮鬥過的星野一輝的憐憫救濟措施。如果他贏了我的話,因為是約定,就算你不來我也會做些什麽喔。因此我才有跟神內昂大硬碰硬的覺悟。」


    「憐憫啊……你應該有所自覺受到憐憫的是哪一方吧?是說我沒有聽過那種說明唷。」


    「0」平靜地奚落大嶺醍哉的話:


    「我希望你不要閃躲我的問題啊,我再重新說一遍,明明我不趕來的譜你會很傷腦筋,但你卻——」


    然後「0」說:


    「讓星野一輝改變,想讓我對他失去興趣。」


    「————」


    「一輝如果繼續那樣下去的話,應該可以達成到第八天全員都存活下來的目標,可是你卻為了改變他,刻意煽動神內昂大的npc,讓他殺了新藤色葉,讓他不可能那樣勝利。你明明隻要我趕來就好,為什麽要做出那種事呢?」


    大嶺醍哉瞪著「0」。


    「溫柔的你,應該想救自己的朋友一輝吧?想讓他從我手上解脫吧?當然,這種程度的變化還不至於讓我對一輝失去興趣啦。」


    「0」微笑著繼續:


    「但是,減低我來這裏的可能卻是真的,讓自己的勝算下降,不像是你會做的事呢。」


    「……我的行動的確會被那樣解讀,但是那樣做的是我的nppc擅自以為那是我的期望而失去控製而已。事實上,我的npc欠缺了若你不趕來的話,星野一輝就會那樣變成木乃伊而死的觀點,我也會有那種程度的失誤。」


    「就算是npc的誤解,如果你沒有想要改變一輝的心情,分身npc就不可能有那種行動吧?而且,那果然還是謊言,你剛才應該說過了一切都如同你的預料唷。」


    「那隻是修辭。」


    「不對,一切都如同你的預料呢,然後就算我不趕過來,你也絕對不會讓星野一輝就那樣死掉吧?所以才有硬碰硬的覺悟,要投掉神內昂大吧?」


    「你說那什麽蠢話,我為什麽要為阿一做到那種程度呢?」


    「因為你被他憐憫了。」


    大嶺醍哉不知道該如何響應。


    「憐憫自己、默認自己計策的對手,你會讓他因為那個計策的失敗而死嗎?你的自尊心應該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為什麽你會知道呢?」


    「這麽想的不是我,而是星野一輝。」


    「什麽?」


    「雖然很難過,但一輝並不信賴我的捉摸不定唷,所以他也不認為你的計策一定會成功,但是他卻把自己的命運交給你,理由是什麽,我說了這麽多,聰明的你應該懂了吧?」


    大嶺醍哉瞪大眼睛然後咬緊下唇。


    「因為他相信就算失敗了,大嶺醍哉也一定會救自己。」


    「0」對不知道為什麽很不甘心的他說:


    「真的,對一輝來說是照他的預料呢。」


    「那家夥到底有多瞧不起我啊。」


    「嗬嗬,他並沒有瞧不起你,這一點你也很清楚不是嗎?」


    「吵死了……好了我知道了。好吧,我承認,我想把你和阿一分開,因為對你來說那是不利的事,所以才怪我吧?」


    「也有關係。」


    「放心吧,我不會再那麽做了。如果下一次我的目的前有他阻礙的話,我會利用他也會與他為敵,就是這種程度而已。」


    「是啊。」


    「但是我的確覺得那家夥比較適合傻笑,我希望他不要和『盒子』扯上關連,那家夥比較適合活在日常生活中。」


    「喔?那麽你為什麽要讓一輝的目的變成保護音無麻理亞呢?跟她有關係,不就等於是遠離日常生活的行為嗎?」


    大嶺醍哉咬緊下唇:


    「…………除了那個之外,我的npc想不到其餘不要和『0』扯上關係的手段吧。」


    「或許的確是那樣沒錯,但是看你的表情,似乎不隻是那樣呢。」


    說完,「0」故意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拍了一下手。


    「原來如此,讓我來告訴你一件可以促進你自覺的好事吧,或許跟星野一輝和音無麻理亞說也好呢。」


    「0」對皺著眉頭的大嶺醍哉開心地說:


    「這個少女——柳奈奈還活著唷,對了,順便一提她過去的戀人生島統司也活著。」


    大嶺醍哉的眉頭愈皺愈緊,他問:


    「……如果他們還活著的話,現在在哪裏?」


    「0」對他的反應滿足地點點頭說:


    「在音無麻理亞的『盒子』裏唷。」


    大嶺醍哉目瞪口呆。


    「你懂了嗎?音無麻理亞是讓星野一輝遠離日常生活的存在,所以如果你想達成目的的話,就應該無視感情的牽製,照你的預定纏住他就好唷。」


    「……你在說什麽?」


    「你想要纏住星野一輝對吧?」


    然後「0」這麽說:


    「把桐野心音和星野一輝纏在一起。」


    說出——那個令人懷念的名字。


    「你一直都覺得一輝很適合桐野心音,考慮到她的幸福,你覺得如果他們兩個人之間產生了戀愛情愫的話是最好的。因為如果是一輝不管知道什麽都不會拒絕吧?但是因占據一輝身體的淺海莉子真的差點實現這件事時,你卻揍了一輝。這次也是,讓他的目的變成保護音無麻理亞。看來你的行動和目的並不一致呢。」


    「…………閉嘴。」


    「為了達成目的,你應該即使犧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辭吧?但是你現在卻遠遠不及音無麻理亞和新藤色葉,在你對桐野心音還有所執著的時候都一樣。」


    「我說了叫你閉嘴吧!」


    我瞪大眼睛看著握緊拳頭大吼的大嶺醍哉。


    為什麽那個名字會從「0」口中說出呢……?


    為什麽大嶺醍哉聽到那個名字會是這種表情呢?


    為什麽他會因為我所憧憬的,那個沉穩的學姐的名字而痛苦呢?


    「————啊啊。」


    然後我想起來了。


    我想起過去的大嶺醍哉。


    「你真的覺得自己達成目的了嗎?『不管做什麽、去哪裏都無法逃脫本質』,這不是別人,正是你對一輝說過的話。就算戴上耳環表示自己的決心,就算你切斷了對她的感情,你身為人的溫柔、膽小還有愚蠢都不會改變。」


    大嶺醍哉以好像可以射殺人般,帶著強烈敵意的視線瞪著「0」。


    我沒想起來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實在是改變太大了。國中時期的他沒有戴耳環,頭發也不是銀白色。國中生的大嶺醍哉,因那高尚的風度和爽朗的氛圍,被女孩子們稱為「王子」,受到愛慕。是個有著溫柔笑容的學長。


    是很適合我所憧憬的沉穩少女的——男朋友。


    所以我馬上就放棄了。雖然我對大嶺醍哉認識並不多,但我覺得桐野學姐跟他交往,絕對比和我在一起要幸福。我知道了不是隻有我發現她的魅力,然後也知道了不是我引發出了她的魅力。我擅自認為她對我來說是特別的的幻想,就那樣崩壞。


    原來如此。


    大嶺醍哉就是製造出讓我和「莉諾」「karino miyuki」交往契機的人啊。(注:莉


    諾的綽號是從其中的rino而來。〕


    「…………哼。」


    大嶺醍哉不再繼續瞪著「0」,放鬆自己的拳頭,嘴角扭曲露出笑容。


    他那恢複冷靜的笑臉上,看不到絲毫過去的柔和,剩下的隻有無畏。


    「或許是那樣也說不定,但是沒有關係。」


    「沒有關係啊,明明你毫無疑問地感到很痛苦?」


    「喔喔,不管我自己有多麽痛苦,都要達成目的。就算那份感情會阻礙我的行動,那種程度我還可以壓抑。」


    「0」興致勃勃地問:


    「為什麽呢?」


    大嶺醍哉冷淡地回答:


    「因為有比痛苦更強烈的感情支配著我,那就是我的本質,我就是那麽的憎恨。」


    他有力地說: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一直很憎恨日常生活。」


    那個時候是指什麽時候,我毫無頭緒。


    「我很開心唷。」


    但是「0」聽到大嶺醍哉的話後滿足地笑了。


    「因為如此一來,你訧會讓我聽到心被擠壓的聲音了,就像是用手彈就會響的樂器一樣容易,因為你會讓我聽那個聲音,所以我很開心。」


    「因為你就是為了這個而把『盒子』交給我的啊,我不會有任何限製,所以你想聽多少就讓你聽多少喔。不管心如何被擠壓,我都隻是要達成目的,所以我對你隻有感謝喔。」


    「你能這麽說我很開心唷,我明明清楚地說明了一切,又無償地提供可以實現『願望』的『盒子』,卻有很多人不合理地怨恨我,我正覺得遺憾呢。」


    說完,「0」把我扶起來,再度控製住我的行動。


    「那麽,一輝變成木乃伊的時間也差不多到了,不快點動手就來不及了。」


    「不用你說。」


    語畢,大嶺醍哉逼近了我。


    「神內昂大。」


    他帶著冷酷的笑容。


    「你是我所知當中最高等的人渣,被無聊支配、傷害他人、度過沒有意義人生的人渣中的人渣。我完全不期待你會改變,也不覺得你會交出『盒子』。」


    他把手伸向我的脖子。


    「像星野一輝改變一樣,我也會改變。為此我必須消去我的軟弱,為此我要利用你。」


    他用力掐住我的脖子。


    「我要殺了你斷了退路。」


    然後,過去被稱為「王子」的他這麽說:


    「然後我要成為『國王』。」


    但是,不要特地對我說那種事啦,那就好像是在說給自己聽一樣。


    …………喔喔,難道說真的是那樣嗎?


    大嶺醍哉沒有破壞「怠惰的遊戲」使之進展至此的理由、沒有馬上殺了我的理由,有數個理由。為了理解「盒子」的使用方法、為了等待「0」的行動、為了讓星野一輝改變。


    但是換個角度來看,把那些理由重迭,是不是就能讓他延後殺我的時間呢?


    當然那隻是我的妄想,但是,我覺得他想要把我當成是殺了也沒關係的人,這一點沒有錯。因為他是個還沒成為「國王」的「王子」啊。


    我眨了眨眼。


    我會這樣死去。


    原來如此,我輸給了大嶺醍哉啊……不,我一定從以前開始就一直輸,不僅輸給了大嶺醍哉,輸給了一切。不知何時開始逃避的我,因為不戰而敗累積許多黑色的星星。


    在像是欲望結塊的這個空間裏,我的腳被吞噬。如果繼續這樣被吞噬下去的話,我大概就會溶解逐漸消失吧。


    我無意識地想,那就是對我來說的桃花源。


    我是笨蛋嗎?


    也太沒有想象力了吧?那是因為沒有真正麵對死亡才會那麽想。忘記了自己的願望,用這種方式結束很抱歉。


    但是我也隻能接受這個結果了。


    所以請讓我做最後的反擊。


    「啊…………唔……呃。」


    就算我想說最後一句語,但被勒緊的聲帶發不出完整的聲音,但是那也沒關係,不用正確,隻要能傳達就好。


    就算一切都像大嶺醍哉預料的一樣,我也要做出讓他討厭的事。


    我凝視著大嶺醍哉的眼睛。


    他的眼睛裏有些許猶豫。


    喔喔,看來似乎多少傳達到了呢。


    「救救我。」


    我最後的訊息。


    當然,那已經不會改變結果了。


    不過,隻有這一點我知道。認識當初被稱為「王子」時的他,認識站在桐野學姐旁邊微笑的他的我知道。


    接下來要持續輸下去的是你唷——大嶺醍哉。


    因為——你哪是當國王的料啊?


    我感覺到身體完全被黑暗吞噬,視野已經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了。我的腦中如殘響般,聽得到大嶺醍哉的聲音。


    「…………阿一,如果是你的話,真的會做得比我好嗎?」


    他或許認為我已經失去意識了吧,用顫抖的聲音說:


    「就算我沒有要利用神內的死,我大概也隻有這種辦法可以破壞『怠惰的遊戲』了吧。但如果是你的語,結果會不一樣嗎?」


    當然我已經看不到大嶺醍哉說出這些話時的表情了。


    我感覺似乎有什麽東西掉到我臉上,是什麽呢?從我的鼻孔聞得到酸臭味。


    啊啊什麽嘛……是大嶺醍哉的嘔吐物啊。


    你看,太勉強了吧?大嶺醍哉。


    嗯,我也沒資格說別人。我在把莉諾丟在賓館後回家的路上也吐得到處都是。我無法說明自己做出那種行為的理由,隻是毫無疑問的,那個時候的我還感受得到痛苦。


    那麽到底是什麽時候暴力變成快樂的呢?


    我不知道,我現在不知道,就等於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了。


    我墜入了黑暗之中。


    但是,那和我至今所待的空間幾乎沒有什麽變化。


    我是什麽時候開始身處於這種黑暗之中的呢?在這樣什麽都沒有的地方,當然會無聊到難以承受囉。我東奔西走、發出聲音、伸出手,但仍找不到任何人,陷入恐慌。


    但是,再多找一下的語,我應該可以接觸到誰吧?


    ——嗬嗬。


    不會的。


    因為,連母親都不在我身邊。


    ?


    最後浮現的,不知道為什麽是星野一輝的臉。


    我向他問道:


    吶,如果是你在這裏的話——


    ——你會告訴我我真正的「願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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