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道陽五米之外就有一座荒墳,上麵長滿了雜草,這正是我們最好的藏身之地。


    於是,我和張道陽先挖了一個洞出來。在裏麵用木板撐起來一個四平米的空間,然後把土全部覆蓋到了外麵,看起來這就像是一座上了土的墳。


    我和張道陽看不出任何的問題,但是接下來,我倆有個問題發愁了,我倆要是進去,誰幫我們處理外麵的痕跡呢?於是我想了一個辦法,那就是設計了一個狗洞一樣的小門兒。門的折頁是在上麵的,想打開不是平開,而是抬起來的。


    我們先把門抬起來,然後在門上蓋了大量的土,我倆鑽進去之後,這門一放,土自己就滑落下來,蓋住了我們的門。在外麵幾次試驗都成功了,我倆都很滿意。


    陸英俊說:“你覺得張琀多久會來這裏。”


    我說:“不會很快,他現在被困在平京,他得等機會。”


    陸英俊說:“那他為什麽要綁走陳署長,而不是當場殺了呢?”


    我說:“這正是我們來這裏等他的原因啊!他也許要在父親墳前動手,給父親一個交代,給這件事一個圓滿的結局。他不來這裏一趟對父親有個交代,心裏是不會安寧的。”


    陸英俊說:“那我們得在這裏等多久呢?”


    我說:“說不好,反正隻要肯等,一定能等到他。”


    陸英俊說:“也許沒等到林穗就把他給抓到了。陳署長很可能被撕票,這種人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林穗抓不到他,你看不出來嗎?林穗是個雷厲風行的女同誌,但是她缺少男同誌該有的隱忍和耐心。我爺說過,想做成大事,必須要有足夠的耐心和毅力才行。現在我們在做的就是大事。”我說:“我們先準備一個月的食物,我們可以夜伏晝出。我覺得張琀大概率會晚上來,白天他是不會出現在這裏的。在來之前,一定會讓他養的黃大仙偵察很久,這黃大仙也不是白天活動的動物,它也隻會是晚上來這裏偵察。所以,我們白天出去放風,都不會有問題。”.


    陸英俊說:“別說她一個女同誌,要我在這裏蹲一個月,我也耐不住性子啊!”


    我說:“眼看案子就結了,抓住張琀,就是一個完美的結局。到時候別忘了我的自行車。”


    陸英俊說:“行,為了你的自行車,我拚了。我們去準備食物和水,還得多準備點換洗的衣服。對了,我們幾天出來一次!”


    我說:“兩天一次,準備一個全封閉的馬桶,我可不想在裏麵被臭死。”


    就這樣,我倆準備了大量的物資,就在這天晚上,我倆就鑽了進去。


    我們有一個通氣孔,在白天的時候,這個通氣孔還會有光照進來,在我倆中間形成一個光圈。到了晚上,我們倆可就一點光都看不到了。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這絕對的黑暗裏小聲聊天。


    不過我倆必須輪流睡覺,這樣一來,聊天的時間很少,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孤獨地在黑暗中思考。


    過了兩天之後,連思考都懶得思考了,腦袋都麻木了。


    我告訴陸英俊說:“你得當這是一種修行,這段時間你熬過去,以後還有什麽事情是你做不成的呢?”


    陸英俊小聲說:“蠍子,你倒是會勸人,僅僅兩天,我都快崩潰了。”


    我說:“十八年了,我都是在槐樹林裏長大的,我見到過的人沒有狐狸多,還不是一樣嗎?”


    陸英俊說:“我可是從小在城裏長大的,你習慣了清靜,我受不了了呀!”


    我說:“這才兩天就受不了了?再忍忍,天亮之後,我們出去放風。”


    中午的時候,我和陸英俊從裏麵鑽了出來,到了外麵,陸英俊靠著墳頭,看著藍天說:“蠍子,我們要不要把我們的行蹤告訴林穗一下?”


    我說:“沒必要,她忙她的,我們忙我們的,她揮她的青龍偃月刀,我們耍我們的殺豬刀。抓不到人,我們哪裏都不去。我幾乎能肯定,張琀一定會帶著陳署長來這裏的,他得對自己的父親有個交代。別忘了,張琀的名字是張道陽起的呀!”


    陸英俊說:“蠍子,你要是張琀,你會報仇嗎?其實嚴格來說,張道陽並不是這些人害死的。”


    我說:“確實不是他們直接害死的,但張道陽是他們逼死的。張道陽隻是想和一個戲子成親過日子而已,就這麽簡單。”


    陸英俊說:“你要是張琀,你會怎麽做?”


    我說:“不知道。”


    陸英俊說:“你也會報仇的,對嗎?”


    我點點頭,沒說話。


    陸英俊說:“那我們為什麽還要費盡心思抓張琀呢?給他一條出路不行嗎?”


    我搖搖頭說:“這對死者不公平,張琀是殺人犯,毀了十幾個家庭,必須接受懲罰。不過話說回來了,我隻是個小郎中,小相師,這事兒和我沒啥關係啊!你們為啥非要揪著我不放呢?我這時候應該在家裏給爺爺烙蔥花餅呢。”


    我拿出懷表看看,我說:“說起蔥花餅我有點餓了,吃點東西吧。”


    我和陸英俊以兩天出來一次的頻率,在這裏一直蹲守。陸英俊從開始的煩躁,慢慢地也習慣了下來。時間就這麽一天天過去,轉眼之間,我倆蹲了一個月,也沒有等到我們要等的人。


    林穗在第三十六天的時候,帶人來了張道陽的墳前,偵察了一番之後就離開了。之後連續幾天的晚上都有人在這裏布控,這些警員在外麵喝酒聊天,我和陸英俊聽得清清楚楚,張琀怎麽可能會來啊!


    隻能說,這群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素質太低。


    十天之後,警署的人撤了,不再蹲守。


    陸英俊再次變得煩躁了起來,他開始懷疑張琀會不會來這裏。他甚至覺得林穗已經抓到了張琀,隻是因為我們沒有得到消息。我們一直就沒有離開過這裏,這一個多月裏,倒是等到了兩撥人,都是死了人來這裏埋從這裏經過的。


    晚上的時候,墳地裏靜的可怕,有時候會有狼群經過,狼群吼叫,令人毛骨悚然。


    我們的食物和水用完了,我們去城裏補給的時候,在保定城裏看到了通緝令。


    我和陸英俊並肩站著,我盤著胳膊看著通緝令說:“看到了吧,還沒抓到呢。”


    陸英俊也盤著胳膊看著通緝令說:“你說這小子藏哪裏了呢?”


    我說:“肯定還在平京,張琀智商很高,他藏的地方一般人是想不到的。我甚至懷疑他藏在北山別墅的密室裏,北山別墅也許是有暗道通向外麵的,都有可能。我們什麽都不要想,就在這裏等他出現,他能為父報仇,一定會給自己父親一個交代的。”


    就這樣,我和陸英俊以一個月為頻率,隔一個月出來一次,每次都能看到通緝張琀的通緝令貼在布告欄裏。一轉眼就到了深秋,張琀還是沒有出現。


    陸英俊有點扛不住了,他說:“蠍子,三個多月了,他不能來了吧。”


    我說:“你再等等,也許每天晚上張琀都在偵察,他做事很謹慎,我們必須更有耐心才能獲勝。要知道,張道陽的墳是搬不走的,他是一個孝子,他一定會來。”


    就這樣,陸英俊在我的堅持下,和我又在這裏一直蹲守。


    這樣的日子過久了,過了那一段崩潰期之後,也就接受了現實。用陸英俊的話說,就當是坐牢了。


    陸英俊最擔心的就是張琀不來,直接殺了人遠走高飛了。但是我不這麽認為,要是想殺人,當場就殺了,何必要把人綁走呢?


    既然綁走,就一定是有所企圖,有可能是想讓自己的親大伯在自己父親的墳前謝罪,然後在父親的墓碑前麵,手刃了自己的大伯父。


    初冬的時候,來了冷空氣,下了一場雪。這場雪下來之後,我閉著眼靠在我們的小黑屋裏,我突然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我說:“快來了,張琀在等這場雪。”


    陸英俊說:“為什麽等雪?”


    我說:“有了這場雪,就再也藏不住人了。任何人來這裏都會留下腳印,張琀一定會在這時候過來的,他有十足的把握了,他要出現了。”


    陸英俊嘿嘿笑著說:“他想不到的是,我們在這裏蹲了半年,我覺得已經過了一個世紀,我等他等得花都快瘋了。”


    眼看就過陽曆年了,在下雪後的第三天的夜裏,有一輛汽車停在了墳場外麵。我依靠在小黑屋裏的牆上,閉著眼說:“來了!他總算是來了。”


    我非常激動,我的心怦怦地都快跳到嗓子眼兒了。


    陸英俊直接就把槍拔了出來,我聽到了他拔槍的聲音。陸英俊咬著牙小聲說:“抓不到活的,老子就打死他。”


    我說:“跑不了,地上有雪,他跑到哪裏都會留下足跡。必須抓活的,我得仔細看看這到底是個什麽人,我從前到後都沒有仔細看過這個人,他太會偽裝自己了,他看起來是那麽的自然,平凡,平淡,普通到不會引起任何人的關注。他說話略帶口音,一說一笑,臉上全是真誠的信號。這混蛋,把我騙慘了。”


    陸英俊說:“誰說不是啊,這麽久,他一直就在身邊,我們所有人都沒有懷疑過他。我知道是為什麽了,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張小山身上。他太了解張小山了,也太了解我們了,他了解所有人。”


    這時候,外麵傳來了嘎吱嘎吱踩雪的腳步聲,兩個人,走得不急不慢,到了張道陽的墳前,停下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折陰壽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零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零度並收藏折陰壽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