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我就醒了,醒過來我下床踩著鞋到了會客廳,月光從窗戶照進來,照亮了半個屋子。


    林穗這時候站在窗戶旁邊,透過窗戶看著外麵。wap.


    我說:“你看什麽呢?”


    林穗說:“那輛車停在胡同裏半天了,我覺得那是保安局的人。”


    我先過去看看,然後去了一下廁所,出來之後,我站到了林穗身邊,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果然看到了一輛轎車停在我們斜對麵雜貨鋪旁邊的胡同裏。


    正說著,就看到車裏亮了一下,有人在點煙。


    我說:“多久了?”


    林穗說:“從十點半就來了,一直到現在沒離開。”


    我說:“你就在這裏一直盯到了現在嗎?”


    林穗打著哈欠說:“我隻是想知道他們到底是誰,隻不過離著這麽遠,什麽都看不清。”


    我說:“你去睡吧,我盯著。”


    林穗又打了個哈欠,她靠在了牆上,看著我笑了,她說:“蠍子,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家裏不催你找對象嗎?你爸爸肯定著急抱孫子啊!”


    我說:“你呢?你為什麽一直不找對象呢?我以前總以為你和陸英俊會在一起。”


    林穗歎口氣說:“我這輩子就一個人了,我不想找了。”


    我說:“你現在這麽想,等以後你再大些了,也許就不這麽想了。人是會變的。”


    林穗看著我嗬嗬笑著說:“要不你等等我,要是我啥時候想嫁人了,我嫁給你。”


    我說:“好啊,我等你。”


    林穗轉身往屋子裏走去,她很疲憊的樣子。


    我對她身後說了句:“死等你。”


    林穗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我說:“多久都等嗎?”


    我點點頭,嗯了一聲說:“我說話算話,你了解我。”


    林穗說:“好,那我們說定了,等日本人被趕走了,我們就結婚。”


    我說:“行,反正你說了算。”


    林穗轉過身去,她走進了自己的房門,關上了門。


    而我這時候興奮地一跺腳,然後抿著嘴靠著牆笑了起來。我想不到我倆的終身就這麽定下了。林穗不是一個隨便承諾的人,我更不是,我倆都是說了就算的人。我信任她,她也信任我。


    接下來我就站在窗戶旁邊,盯著那輛車,天剛亮的時候,這輛車總算是開走了。街上逐漸熱鬧了起來,村裏的人都挑著菜來了,在路邊擺起了攤兒。


    賣豆腐的拉著板兒車停在了小樓前麵的路邊,他在這裏連續賣了有十幾天豆腐了。在賣豆腐的旁邊,還有個賣香油的,他有個木頭梆子,隔一會兒就會敲幾下,證明他在這裏。


    今天街上多了個賣瓜子的,賣瓜子的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長得黑不溜秋的,跟非洲人似的。她嘴唇裂開了口子,很疼,她在嘴唇上沾了草紙。我去買瓜子的時候,她伸出手來給我稱,她的手也都裂了。


    但是我對她還是有所懷疑,她來的時機太巧了。


    我一邊吃瓜子一邊說:“大姐,哪裏人啊?”


    她說:“我關外過來的,做點小買賣。老弟,你哪裏人?”


    我說:“我本地人,在這裏開醫館。以後你有點什麽不舒服的,我給你看。”


    她笑笑說:“我看不起,我沒錢。有病我都是挺著,一挺就過去了。”


    我說:“我給你免診費。”


    她說:“白看咋的?”


    我說:“說白看,就白看。”


    她看著我笑著說:“那你給我看看,我這嘴唇怎麽全爛了呢。”


    我說:“這病不用吃藥,您這是營養不良!看到沒,回去的時候買上幾顆白菜,一塊豆腐,再弄上半斤肉,到家多放點豬油,燉上一鍋。連續吃上一星期,您這嘴唇肯定就好了。不僅嘴唇好了,您這氣色也能好起來。”


    她笑著擺著手說:“那我還是忍著點吧,我可吃不起。”


    她把我要的瓜子包好了遞給我,我付錢之後,拿著瓜子回來上了樓。


    進屋之後,我把瓜子扔到了茶幾上,林穗看著窗外說:“這人對嗎?”


    我搖搖頭說:“不對,這大姐身強體壯,她這個年紀的女人一般可長不到她這麽壯,你看她的骨量和身高,和你差不多。”


    林穗說:“奇怪嗎?”


    我說:“關外這些年日子不怎麽好過,一個普通人想長這麽壯,有點難度。”


    林穗說:“不過看她的氣色很像是一個做小買賣的普通婦女。”


    我說:“但是牙齒很白,她雖然手臉和脖子都不怎麽幹淨,但是牙齒出奇的白。這麽一個脖子都懶得洗的女人,會這麽仔細的刷牙嗎?看她年紀也有四十五六了,她牙齒很整齊,按理說一個長期營養不良的人,這個年紀了,牙齒起碼要有缺失或者鬆動了。從牙齒來看,她不僅不是個長期營養不良的人,正好相反,她營養好得很。”


    林穗說:“你懷疑她是什麽人?”


    我說:“十有八九是保安局的特工,她說是從關外來的,這倒是不會錯。她大概率是半島人,從朝鮮半島上過來的。”


    林穗說:“這是來監視我們了啊。”


    我說:“一天十二時辰不間斷的監視。從現在開始,我們不能隨便打電話,不能隨便接待任何人,我們就做個縮頭烏龜好了。十有八九,把我們當紅黨分子了呀!”


    林穗說:“希望易青蚨和喬澤能聞到不尋常的氣味,千萬別來找我們。他們要是來了,我們可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正說著,一輛汽車就開了過來,正停在了我的醫館前麵。我一看這車就嚇得心裏一哆嗦,這正是易青蚨的車。接著,易青蚨從上麵下來,下來之後看看醫館沒開門,她就朝著柳小姐的茶葉店去了。


    我說:“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啊!”


    林穗說:“喬澤沒來,還好。畢竟易小姐和我們也算是老相識了,她來找我們看病也好,看相也好,或者是請我們保護易忠河也好,都說得過去。”


    我說:“理論上是這樣,但她的到來隻會增加保安局的懷疑。”


    很快,易青蚨從茶葉店出來了,她拎著一包茶葉上了車走了。


    我早就告訴過柳小姐,誰要是問我,就讓她說我最近身體不舒服,不坐堂,不待客。易青蚨不是傻子,柳小姐隻要告訴她,她應該就能明白怎麽回事。


    易青蚨走了之後,柳小姐從下麵上來,進屋說:“易小姐讓我帶話過來,她請你們幫忙,請你過去北山別墅一趟,易先生有事相求。”


    林穗說:“有什麽事?”


    柳小姐說:“她沒說。”


    我點點頭,嗯了一聲之後,我說:“我知道了,柳小姐,麻煩你了。千萬要保密,不要和任何人提起。還有,以後再有人要你捎話,你就拒絕。我要是想見的人,我就會下去了。你別卷進來。”


    柳小姐點點頭說:“陸英俊什麽時候回來有消息嗎?”


    我歎口氣說:“現在還不行,再過兩天吧,還不放回來的話,我就去一趟保安局找一下小犬局長。”


    柳小姐又點點頭,轉身出去了。


    林穗關上門,她回來後站在我的身邊。我看著窗戶外麵,她靠著牆挨著我站著。她說:“看來易青蚨知道江淮中是張琀他們幹的了。他覺得自己父親家的棺材也是張琀送的。我估計易忠河找我們,是想讓我們和張琀接觸一下,替他求情。”


    我說:“沒錯,不過張琀矢口否認,這易忠河家的棺材,不是他送的。”


    林穗說:“易青蚨認定就是張琀送的,看來這件事不會就這麽算了,接下來的半個月時間,易青蚨會想方設法聯係張琀的。”


    我說:“雖然張琀和郭惜君改變了形象,但是一旦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保不齊就被誰認出來。認識張琀和郭惜君的人可不少。所以,一旦易青蚨和張琀見麵,被日本人注意到,那張琀和郭惜君暴露是遲早的事情。”


    林穗說:“所以易青蚨讓我們傳話,而不是她親自去找張琀。她不知道的是,我們也被監視了啊,我們這時候去見張琀,那就是在害他。”


    我說:“要是不去辦了這件事,易青蚨一定還會來找我們的。這女人為了她爸爸,可以犧牲一切。”


    林穗說:“我們見見易先生吧,看看易先生怎麽說。”


    我這時候突然看向了林穗,我說:“這易先生是個狠人,我還真不覺得他是個大漢奸。倒不如讓易先生和張琀麵對麵談談,都談開就不會有誤會了。”


    林穗說:“他倆見麵能行嗎?仇人見麵分外眼紅,我估計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我說:“所以我們得見見易先生,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讓他以大局為重啊!你真覺得易忠河會是大漢奸嗎?他要是大漢奸,他怎麽不把龍脈獻出去呢?”


    林穗說:“你打算怎麽見易忠河呢?直接去找他嗎?”


    我說:“沒錯,我們大大方方直接去找易忠河,去北山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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