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張琀開始了長時間的沉默。


    天黑之後,我倆煮了些肉吃了,張琀一如既往地喝酒。不過我發現,張琀的酒快喝沒了。現在隻剩下一斤白酒,按照他的量也就是再喝一天。


    我說:“你得省著點了。”


    張琀本來把酒壺的蓋子打開了,我這麽一說,他又擰上了蓋子。張琀說:“確實得省著點了。這一斤酒起碼要到山上才行,秦家一定有好酒。”


    “馬爺手裏有酒嗎?”


    張琀點點頭說:“馬爺手裏還有二斤,你那裏不是有酒精嗎?”


    我說:“這不一樣,醫用酒精是用來消毒的,喝的話會中毒。”


    “兌水也不行嗎?”


    我點頭說:“兌水也不行,不是一個東西。”


    “我還尋思著喝沒了找你要點酒精兌水喝,現在看來是不行了。你要是不提,也也不好意思開口問。”


    “以後有話直接問就行,我倆關係不需要有什麽不好意思。”


    吃飽了之後,我喝了一缸子熱水,然後靠在了背包上。我雙手抱著頭,想著怎麽出去。


    張琀說了句:“你說那些小的孵出來,會不會鑽進來攻擊我們?”


    “有可能,不過一個蛋要孵化出來,起碼要半月到一個月吧。雞蛋反正是二十天左右。”


    張琀說:“但是烏龜蛋要兩個月時間。”


    我說:“這個應該更接近雞蛋,雞是老鴇子抱窩,這個也是母貓鱷抱窩。應該不會超過一個月。”


    張琀說:“別說一個月,三天之內我們必須想到辦法出去,實在不行,就隻能放棄這些太保了。”


    我看著周圍九個太保,一想到把他們丟下,心裏就不舒服。


    雖然他們不能算是人,但是我清楚的是,他們是有人性的。在夢裏,他們是一個自由的人,他們有宗派,他們覺得自己在修仙。每天他們都在修煉,他們在自己的世界裏禦劍飛行。有師父,有師祖,有師叔,有師姐和師妹。


    “不能放棄他們。”


    張琀坐了起來,馬燈把他的影子投在了我的臉上,於是,我麵對他也看不清他的樣子了。


    張琀說:“老王,我倆沒辦法帶著他們突圍,他們會連累我們。”


    “辦法總比困難多,再說了,他們再無能,總能幫我們探路。我們覺得行的話,可以先讓太保試一下。你脖子裏的哨子是馬爺交給你的吧!”


    張琀說:“現在我有控製太保的能力。”


    “我覺得馬爺把哨子交給你,也是讓你帶這些太保過去,而不是讓你放棄他們。”


    張琀聽了後點點頭,不說話了。


    隨後他猛地靠在了背包上,把步槍拿了起來,開始擦槍。


    我能感覺到,他現在很煩躁,他沒喝酒,他遇到了煩心事,他在努力壓製自己的情緒。


    我沒得過他那種病,但是我在醫書中是見到過的,並且有一套成熟的治療方案。隻不過療程比較長,治愈需要大概一年時間,鞏固期大概要三年。得了這種病,最痛苦的是病人,其次是關心病人的人,也就是家人。


    一旦成為張琀的家人,那麽就要忍受張琀的暴躁情緒。張琀會因為很小的時候對家人大吼大叫,越是自己人,他越克製不住。


    “我能明白你此時的痛苦。”我說。


    張琀嗯了一聲,隨後突然情緒失控,嗚嗚地哭了起來。


    哭了一會兒,他用袖子擦幹了眼淚說:“我很累,我一分鍾的快樂都找不到。”


    “善良的人才會得這種病,你要學會更珍惜自己。不要什麽事總先替別人想。”


    “我的病因我知道,就是因為北山別墅那件事。這件事折磨了我這麽多年,我始終難以釋懷。”


    “人要學會放下。”


    “你父母在山城生活得很好。”


    我嗯了一聲。


    “你從來沒問過我,我很好奇,你難道不關心他們嗎?”


    “有陳少卿和你,我料定他們不會有事。而且我對國家是有功的人,相信不會有人會為難他們。要是有事,你早就告訴我了。”


    “你是真心大啊!”


    “不是我心大,而是我自身難保,我操那份心做什麽呢?他們一定比我過得舒服。”


    張琀問我:“你為什麽不回山城,憑你的本事,做山城衛生署的署長綽綽有餘,最起碼做個院長你還是擔得起的。怎麽也比你在吐蕃過得舒服。”


    “我在吐蕃有更深層的意義。”


    “能和我說說嗎?”


    我點頭說:“沒什麽不可以的。我在吐蕃,也許能找到永生的秘訣。”


    “永生?”


    我點頭說:“沒錯,永生!”


    張琀呼出一口氣說:“多活一天,對我來說都是遭罪,我倒是想盡快解脫了。永生對我來說是一種懲罰。”


    “等你病好了你就不這麽認為了。”


    “能和我說說,吐蕃到底有什麽秘密嗎?”


    “那裏有一座地下城。”


    “地下城?”


    我嗯了一聲,和他詳細說了李炎和大巫師莎莎還有我爺和段風流的事情。


    這些事說完了之後,張琀頗感興趣,他坐直了看著我說:“你確定是清醒的嗎?”


    我閉著眼說:“我就知道你會覺得不可思議,馬爺沒對你說起過嗎?其實馬爺知道一些事情,但是他知道的不多。”


    張琀說:“這麽說,在吐蕃神廟確實是有長生的秘訣,爺爺豈不是可以長生了嗎?”


    我點頭說:“沒錯,隻不過需要服用大巫師的解藥才行。但是副作用明顯,人不人,鬼不鬼。”


    張琀說:“是啊,那樣活著也沒什麽意義,見不得光,生不如死。李炎倒是活得自在,可惜的是,他隻是個僵屍,沒有了人的溫度,也沒有了人的生活。除了吃喝,再也無事可做。大巫師活著也隻是行屍走肉,真正意義的永生,還是得看馬爺那一套。”


    我點頭嗯了一聲說:“現在吐蕃神廟裏,有三套永生方案,其一,李炎的方案。其二,大巫師的方案。其三,馬爺的方案。”


    張琀點頭說:“馬爺的方案最可行,這才是真正的永生。現在山城那邊應該已經派人來找馬爺和你了,要不是我們在這裏,我估計也就是這幾天,你和馬爺就會被帶去山城,去研究這長生秘訣。你可是要明白,那些大人物,哪個不想永生呢?”


    我突然坐了起來,我說:“這麽說的話,也許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張琀說:“什麽機會?”


    我說:“我們能摸到這裏,那麽從山城來的特派專員也能來到這裏,看到我們的繩子還垂在這裏,一定能知道我們下了這大峽穀。他找不到我們,沒辦法回去複命,所以,他一定會帶人下來偵察,找到我和馬爺,將我們帶回交差。”


    張琀說:“是啊,這是大概率事件!”


    我點點頭說:“當特派員到了這裏,發現我們下了大峽穀,他會回去做準備,放下很多繩子,然後會帶著一大批人下來。這一下來就會遭遇到貓鱷的阻擊,我們可以趁亂逃走!”


    張琀頓時笑著一拍大腿說:“沒錯,我們隻要在這裏等,總能等到有人來。但是要等多久呢?”


    我說:“你分析呢?”


    張琀想了又想,他說:“算算時間,我覺得也就是這一兩天,不會超過三天,一定會有人來這裏尋找我們。”


    我嗯了一聲說:“那我們就等他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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