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此刻的少年早已亂了方寸。這也難怪,家人和村民們接連遇害,自己又被冰晶一樣的巨大花瓣追殺,僥幸穿出森林後更是遭遇異型生物群襲擊。所幸在萬分危急的關頭,一名神秘女子及時出現救下了自己。


    呆然注視著女子的側臉,不覺間發現周圍景色變的陌生起來。異型的群落早已被甩開很遠,然而異型花瓣構成的包圍網卻絲毫不見緩解的跡象。


    「稍等一下哦」


    放下少年,女子挺身站到巨花前方。


    以摘取玫瑰花瓣般輕巧的動作,用兩根手指夾住了眼前的巨大花瓣。僅僅如此,連杉樹樹幹都能夠斬斷的刀刃便驟停下來,不止如此,由於一枚花瓣的停止旋轉,導致整個本體都逆向回旋了起來。


    原本逆向旋轉的花瓣更是以兩倍於前的速度旋轉著。僅用兩根手指就讓扭矩製禦失效,使高度近三米的巨花陷入暴走啪嗒作響的這一情景,沒有絲毫真實感可言。


    指尖一彈,巨花便縱向旋轉著翻入森林中,無堅不摧的花瓣在撞上杉樹後也輕易折斷了。看來沒有精確的角度作輔助,花瓣本身其實格外的脆弱。


    失去所有花瓣,隻剩下中心部的巨花仿佛被釣上岸來的魚一樣倒在地上做著無謂掙紮。


    一隻溫暖的手放到了餘驚未定的少年頭上。


    「你,叫什麽名字?」


    「瓦、瓦爾戈」


    「瓦爾戈是嗎,我的名字是絲薇特拉娜·克蕾爾·波姬絲卡婭。你是拉庫村的人嗎?」


    恐怖剛剛散去,悲傷便又襲上心頭。大家都死了,隻剩下自己孤單一人。一想到這裏,少年便再也無法抑製自己的淚水。


    「一個人堅持到了現在嗎」


    絲薇特拉娜將瓦爾戈攬入懷中,溫柔的撫摸著他的頭。


    然而她的視線卻在片刻後變的銳利起來。謹慎掃視整片森林,幾處閃著朦朧紅光的光點隨即映入眼中。看樣子應該不止十或二十那麽簡單。


    四麵八方都可以聽到逐漸靠近的振翅聲,杉木倒地的聲音也不時夾雜其中。


    「這等數量的弗洛斯可有些棘手呢」


    弗洛斯,在拉丁語中就是花的意思。高亢的回旋音漸漸清晰起來,女性——絲薇特拉娜俯身抱起少年,並幾乎在同時向後方躍去。就在下一瞬間,數朵巨花——弗洛斯便從不同方向飛來,撕裂了二人原本所在的空間。


    「呃」


    未能完全閃過襲擊的絲薇特拉娜衣服上出現裂痕,皮膚上也留下了幾道血跡。即便如此這也已經是相當僥幸的結果了。


    從下方將衝來的弗洛斯踢起,緊接著以手指夾住旋轉的花瓣向其他弗洛斯丟去。靠著這種戰術將弗洛斯一隻又一隻的擊退,然而敵人幾乎無限的數量還是讓絲薇特拉娜陷入被動。


    絲薇特拉娜清楚感到了緊靠著自己的瓦爾戈在顫抖。一邊保護著孩子一邊戰鬥終究還是有極限的。


    「再怎麽看,靠這種戰術全滅敵人也是癡人說夢呢」


    既然如此,隻好使用王牌了。就在絲薇特拉娜如此叨念,一頭秀發隨即飄起時,天空中降下一道巨大人影,從正上方對弗洛斯發動了攻擊。承載著巨軀體重的一擊使弗洛斯陷入地麵之下,花瓣也隨之碎裂。


    「大姐頭,快來這邊」


    這麽說著伸過手來的,是一名生有濃密胡須與眉毛,宛若灰熊般的一名巨漢。若是在深山裏突然出現,會遭人誤射也不是沒有可能。


    「利巴斯,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不準叫我大姐頭」


    背對著背,二人展開了防守戰。巨漢——利巴斯雖然不及絲薇特拉娜那般靈活,但他那粗壯的手腕伸直後恰好可以觸及弗洛斯的中心部。向著那裏豪爽的猛擊,抑或是從中間一把掄起向四周揮舞,正是利用了巨體優勢的戰法。


    瞬息萬變的狀況讓瓦爾戈目不暇接。現在可不是悲傷的時候。心中早已被震驚所填滿,淚水不知何時也已經止住了。


    「根本就是沒完沒了。第二十一匹了!」


    利巴斯擲出的弗洛斯夾帶著其他弗洛斯一同落向地麵。可是產生的空缺立刻就被其餘弗洛斯填補。明明已經擊退了數十隻,周圍弗洛斯數量卻絲毫沒有減少的樣子。


    「現在可不是說廢話的時候」


    單體戰力上的優勢在無盡數量麵前毫無意義。個人的極限終究會到來。


    「喀啊啊啊啊啊!」


    巨漢的左臂斷成兩截,飛向空中。這是未能完全躲過三架弗洛斯合擊的結果。


    「超痛耶,混蛋!」


    飽含憤怒的一擊讓一架弗洛斯翻出去很遠。但失去一臂後情況轉變為壓倒性的不利,利巴斯隻得一味被動防守。這也使得更多弗洛斯將目標轉移到絲薇特拉娜身上。


    「不妙耶,這樣下去遲早要被磨死」


    「還早呢」


    絲薇特拉娜的視線向著森林深處移去,也不知她到底在看些什麽。突然,一架弗洛斯從絲薇特拉娜背後發動了攻擊。看到近在眼前的弗洛斯,瓦爾戈不禁驚呼起來。


    下一瞬間,這台弗洛斯卻像受到衝擊一樣向後傾去,一聲槍響隨後傳來。


    緊接著又有幾架弗洛斯被擊落,陣陣槍聲也在之後響起。這是超越了視野極限的遠距離射擊。


    「切,淨會搶俺風頭」


    不斷有弗洛斯中彈倒下,使包圍網打開了一條縫隙。三人看準時機從那條縫隙中一舉突圍。中途利巴斯還不忘將自己的斷臂拾起。看著身旁一臉擔心的絲薇特拉娜,利巴斯出乎意料般可愛的笑道。


    「俺沒事的」


    一架又一架的弗洛斯被擊落,仍舊檔在路上的則由絲薇特拉娜與利巴斯親自收拾。三人前進的路線上鋪滿了弗洛斯的殘骸。


    穿出森林後,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雪原。雪原中心,可以看到兩道身披黑色鬥篷的人影。三人向著那裏趕去,身後激流一般隨行的,是數十數百架弗洛斯。


    黑影其中一人架著狙擊槍,將弗洛斯一架又一架的擊落。


    「阿莉西亞,準備撤退」


    一到聲音可以抵達的距離,絲薇特拉娜便向著對麵喊去。


    收起狙擊槍的阿莉西亞立刻將背後雪地中的偽裝物掀開,出現在那裏的是一輛吉普車。


    另一名帶鬥篷的人則向前迎去,在與絲薇特拉娜交錯的刹那,兩人簡短的交談道。


    「讓我來爭取時間吧」


    「務必小心,鬥真君」


    拋開鬥篷的少年手中,握有一把尚未拔出的小刀。


    「來吧!」


    2


    一周之前。


    黑夜降臨,一項行動也隨之展開。以黑暗為掩護,他們迅速而又隱秘的徘徊著。為了避免反光,所有裝備上均塗著一層黑漆。


    目的地是悄然坐落森林深處的一棟別墅。從中既看不到燈火也感受不到人的氣息。


    但確實有人住在裏麵。這一點從白天的偵察中已經得到了確認。目標是掌握全世界情報的超重量級人物。而他身邊隻帶了兩人,少年少女各一名。考慮到其社會地位,身邊不帶任何護衛這種情形已不能算是防護薄弱,而應該稱作毫無防備才對。


    相對的,入侵者一方的人數卻是異常充足。以四人為一組的小隊共六隊,合計二十四人將別墅包圍了起來。作為隱秘行動的專業集團,不留任何死角的作風是他們成功的關鍵。


    手表的時針昭示著淩晨兩點的到來,一發信號彈隨之被射上高空,照亮了周圍。


    「行動!」


    入侵者們一同展開了行動。伴隨著轟鳴與枝杈的搖擺聲,兩架戰鬥直升機阿帕奇也在同時解除了低空潛行狀態,浮


    上天空。


    兩架直升機一起圍繞著別墅展開巡視,用探照燈察看著別墅內的情況。侵入者們此時已經突破了一樓與二樓的窗戶,接連侵入了別墅之中。


    四人一組的小隊以宛如同一隻生物般協調的行動,迅速探索著別墅內部。在熱感應雷達之前,再巧妙的隱蔽都是徒勞無功。


    沒過多久,一樓的搜索就已經告終,而二樓的工作也已經進行到一半,目前為止尚沒有何發現。


    就在這時,熱感應雷達上突然出現了反應。


    「目標發現,二樓最深處房間的門後探測到人形熱源反……嗚啊」


    從二樓某小隊傳來的通訊以悲鳴告終。


    「α小隊,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


    毫無回應。


    留下一隊在守在一樓,其餘的小隊全部趕向了二樓深處。出現在眼前的是數名倒地不起的同伴。但入侵者們卻絲毫沒有慌張,在警戒著四周的同時向同伴身邊緩緩靠攏。


    「還有呼吸」


    將手搭在頸部上,確認了全員生存的事實。其中一人尚存有微弱的意識。


    「目標在那裏?」


    顫抖的雙手指向最深處的一道門,裝備有熱感應雷達的入侵者在門的後麵探知到了熱源。


    「已確認熱源,預計是目標c」


    目標c指的就是那名尚未成年的嬌小少女,即便如此入侵者們也毫不猶豫地做好了襲擊的準備。眾人衝著房門舉起槍來。此次的任務就是將目標全部殺害。


    最靠近門的人開始以手勢倒數。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門上。誰也沒有注意先前倒下的四人中的一人緩緩站了起來。起身之後,男子摘下夜視鏡拋到地上。下麵浮現的,竟是一張格外年輕的少年麵孔。少年手中並未持有重火力武器,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把小刀。


    那把小刀的外貌奇異無比。整個刀身周圍都貼滿了寫有奇妙文字的符咒。符咒之上更是纏繞著一道鎖鏈,使刀無法從刀鞘中拔出。可以說,是一把絲毫派不上用場的武器。


    使用它與最新式的重火器對抗,實在是一件愚蠢至極的事情。


    然而少年——阪上鬥真卻向著長廊盡頭筆直衝去。與之交錯的入侵者一個接一個的倒了下去,雖說都是攻其不備,但每一擊也都確切的命中了敵人的要害。


    「嗚啊!」


    當各小隊聽見同伴慘叫,意識到背後遇襲時,已經有其中的三分之一,五人倒了下去。加上剛才四人,合計九名。


    「遭到襲擊!」


    發覺襲擊的入侵者將槍口指向了少年。之前因為對方是個孩子所以有所輕視,但現在看來對方身手並不尋常。扣在扳機上的手指也因此不再猶豫。


    即便如此,他們終究還是過於大意了。因為他們竟然做出了背對門後熱源的決定。他們應當知道,相較之下少年仍算比較仁慈的一方,而站在自己身後的少女才是毫無感情的無情殺戮者。


    房門碎裂開來。為了增加強度,每道門都內置有一層厚重的鐵板,然而鐵板卻與門一起從中斷開。碎片落在地板上發出的悶響將入侵者的視線再次吸引到門上。


    「什麽?」


    站在門後麵的,是一名身著純白色連衣裙的少女。每當少女有所動作,亞麻色的長發與純白的裙擺便仿佛不受重力束縛般飄到空中,呈現出一副夢幻般的景象。實際上,那隻是從切斷門的動作疾速回歸靜止後所造成的現象罷了。如此夢幻般的光景,更是讓少女右手中的太刀顯得格格不入。


    極速揮出的太刀沒有絲毫慈悲可言。


    少女斬斷的不僅是門而已,伏在門前的入侵者也同樣被一刀兩斷。


    噴出的血沫讓白色連衣裙染上了鮮紅。跨過地上破碎的肉片,少女又向著其餘生存者走去。


    「可麗兒,不要殺死他們!」


    如此喊完後,少年又再次向入侵者發動了襲擊。截止到此刻,入侵者們尚未射出一發子彈。殘餘的十名入侵者就這樣遭到來自長廊兩側的夾擊,毫無還手之力。


    一道耀眼的光線突然從窗外照射進來,是阿帕奇的探照燈。射速每秒千發的加多林炮隨之噴出火舌。這是連己方也囊括在內的無差別攻擊。雖然殘暴,但無疑是完成任務最為有效的手段。


    「哇啊」


    幾發子彈從摔跤一樣臥倒在地的鬥真頭上掠過。然而長廊中未能及時應對的入侵者們卻接連被子彈擊中,霸道的威力將他們狠狠甩到長廊牆壁上。


    「可麗兒」


    事實證明,為少女安危擔憂的鬥真不過是杞人憂天罷了。不止是中彈倒下的人群裏看不到少女的影子,就連整個長廊中都尋不到她的蹤跡。


    在視野一隅,鬥真捕捉到了迎向探照燈,從二樓窗戶躍出的嬌小身影。螺旋槳製造的龐大氣流下,白色連衣裙劇烈起伏著。


    沒有任何聲響,可麗兒的身體平穩的落在駕駛室的玻璃前窗上。


    「結束了」


    太刀閃過,玻璃與玻璃後麵的人一起化為兩半。在失去駕駛員的直升機失控墜落前可麗兒再次一躍,穿過破碎的窗戶回到了二樓的長廊。墜落的直升機一頭栽到地上,引燃燃料後爆炸了。


    「可麗兒……做的太過火了」


    向著毫不在意背後的火焰,單單注視著自己的可麗兒,鬥真含糊不清的說。


    可麗兒在思考了許久後,抬起頭來答道。


    「留下活口,以後會很費事」


    毫不在意鬥真的嗬斥,可麗兒將太刀納入了鞘中。


    3


    天亮時,鬥真一行人已經轉移到了其它的場所。自從與不坐一同行動後他們就從未在同一地方滯留三天以上。尤其是發生過昨夜一樣的慘劇後,一定會立刻遠離現場。


    此時鬥真所處的是與昨日的豪宅相比格外樸素的公寓一室。比起大的離譜的豪宅,對鬥真來說這種地方更能讓自己放鬆下來。


    將兩人帶到公寓後,不坐便以有事要辦為由離開了。這並不是什麽稀有的事情,原本不坐就沒有固定的行動模式。他對周圍的人沒有任何顧慮,從來都是按照自己的意願在自我中心的世界中行事。


    此刻的鬥真正在廚房裏忙碌著。雖然對料理一竅不通,但可麗兒還是會不時來廚房參觀。即使表情上看不出變化,鬥真還是可以感覺到她的期待。


    「再過一會就好了」


    鬥真做的是薄煎餅。作為能為喜愛甜食的可麗兒製作的為數不多的食譜之一,反響似乎格外的好。


    「做好了哦」


    端出薄煎餅後,可麗兒已經握好了刀叉,乖乖的靠著桌子坐了下來。那樣子讓她看起來比現實中更加年幼。


    「可麗兒,在吃薄煎餅前先聽我說幾句好嗎?」


    可麗兒絲毫沒有在意鬥真的意思,雙眼直鉤鉤的盯著薄煎餅。


    「關於昨天的事情,我們不是約好了嗎?不做無意義的殺生。襲擊者都交給我來處理這樣。如果不聽我的話,那麽我以後可就不作甜點給你吃了哦,布丁也不例外,明白了嗎?在完全明白之前,不可以開始吃哦」


    直到這時可麗兒才把視線從薄煎餅上挪開,無言的看著鬥真。比沒有反駁也沒有反省的意思,隻是用隱晦的綠色瞳孔盯著鬥真。


    沒有感情,可以這麽想。但在鬥真看來那卻也是一種比任何語言更加有力的辯駁。既可以看作是悲傷,也可以看作是憤怒。


    鬥真開始覺得打擾幾乎是可麗兒唯一樂趣所在的甜食攝取實在是一件殘酷的事情。


    「唔……知道了啦」


    鬥真隻得嘟囔著將薄煎餅放在桌子上。


    可麗兒像小動物一樣嗅了嗅


    薄煎餅的氣味,將一塊黃油塊載到上麵後,又把整瓶的糖漿倒在了上麵。光是看著鬥真就感到胃在燃燒。可麗兒以笨拙的動作驅使著和刀叉,將幾乎被糖漿泡透的薄煎餅一塊快送入口中。明明可以如此熟練的操縱太刀,為什麽刀叉卻用不好呢,對此鬥真雖然倍感疑惑,但是即便詢問本人得道的也隻是傾首的答複,所以鬥真也隻好勉強認同這個現實。


    這時門鈴響了起來。


    知道此處的也就隻有不坐吧,如果真是不坐回來了,他又怎麽會按門鈴呢?但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麽人會有拜訪這裏的理由。


    會是敵人嗎?如果真是如此,比鬥真更擅長察覺周圍氣息的可麗兒沒可能還在那裏悠閑的吃著薄煎餅。雖說比起危險,薄煎餅對她更為優先的可能也不是沒有。


    「會是誰……唉?」


    懷著警戒從貓眼中看去,鬥真不禁喊出聲來。


    站在門口的,是真目勝司。


    「好久不見了呢」


    看都不看鬥真一眼筆直走進房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搭起二郎腿,勝司環視著四周以蠻橫的態度說道。極為高檔西裝的他,無論怎樣蠻橫都能做到不失身份,甚至還有優雅的舉止,這些無一不在這棟公寓裏閃著耀眼的光芒。


    勝司身邊坐著一名年紀尚輕的男孩。自然不會忘記,他就是擔任勝司隨從的謎之少年,過去kibou大廈事件時曾經見過幾次。


    坐在對麵桌子上,麵朝這邊的可麗兒完全沒有在意兩人的樣子,隻是一味的享用著薄煎餅。本應有十枚以上的薄煎餅此時隻剩下兩枚,而且看情況還需要追加。


    「那個,才火君……對吧。要不要吃薄煎餅?」


    「嗯啊」


    與年紀相符的天真無邪的聲音。


    「我隻要兩枚就夠了」


    無視勝司的話,鬥真走進了廚房。


    「無視哥哥嗎,還真是過分呢」


    「上次跟著哥哥一起行動,結果落得很淒慘的下場不是嗎?想放下戒心也難呢」


    「那都是盲目跟來的你不對」


    聽起來好像是玩弄女性的惡人所說台詞一般。


    「我是說,擁有力量的人要在謹慎思考之後再做決定。當時如果你不跟來的話,我並沒有繼續幹涉你的打算」


    無言以對的鬥真隻得默默的煎著薄煎餅。寬闊的燒板使得鬥真可以一次煎六枚出來。


    「久等了」


    看著眼前堆積如小山般的薄煎餅,可麗兒與才火眼中閃爍著喜悅的光芒。看著為兩人準備的薄煎餅,勝司問道。


    「我的那份呢?」


    「這是我謹慎在思考之後做出的決定」


    「真是個小氣的家夥。算了,有紅茶喝也不錯」


    勝司聳了聳肩,在紅茶入口的瞬間又擺出一副苦臉來。


    「味道真次」


    「不要拿麻耶那邊的紅茶作為標準判斷好不好,我這可是普通的紅茶。你跟連速溶咖啡都不認識的麻耶也算是平分秋色了」


    「打算不再拔刀了嗎?」


    擺出一副苦臉喝著紅茶的勝司,目光聚焦在擺在一旁架子上的鳴神尊。


    「嗯,一開始還給了老爸,結果昨天又變成這樣回到了我的手中。不打算使用的話帶在身邊也好,他是這麽說的」


    看到鬥真取來的鳴神尊,勝司皺起眉來。這跟自己曾經拿在手中的鳴神尊相比有著不小的變化。


    首先是在刀身上貼了數枚符咒,看起來好像倉促紮好的繃帶一樣。符咒上畫滿了連文字還是符號都分不清的東西。符咒之上還卷著一層纖細的鎖鏈。


    「借我看看」


    看著鬥真愛理不理的遞過刀來,勝司臉上閃過一絲苦澀。


    「怎麽了」


    「不,沒什麽。嗯,這是四四家的封印呢」


    「四四家?是八陣家之一對吧?」


    「沒錯,很久以前開始就是負責執行咒術類儀式的家係」


    聽到咒術一次鬥真不禁露出苦笑。


    「你一定想到迷信,封建什麽的了吧。不過事實並非如此,言靈這個詞的存在本身就能證明聲音和語言具有一定力量。你在弧石島不是也見識過視覺毒的利害了嗎?形狀與顏色可以對大腦產生影響,這也一樣的道理。四四家所使用的這種特殊文字,是曆代研究積累而成的可以對大腦產生直接影響的特殊文字。這些文字直接剝奪了你想要拔出鳴神尊的意識。紙和鎖鏈大概也是特製的吧,想要隨便劃破扯斷是不可能的。不過這就屬於現代科學的範疇了」


    說罷,勝司將鳴神尊遞了回去。


    「物理麵與心靈麵的雙重鎖定。如果隻是為了尋常的事,是絕對拔出不來的。在真正需要的時候能否將它拔出就要看你自己了」


    「所以說,我已經發誓絕不拔它出來了」


    「越是堅定的決意,有時就越是脆弱哦」


    感到自己的決心被小看,鬥真賭氣的瞪著皮笑肉不笑的勝司,然而勝司卻隻是


    「長大了呢」


    無視鬥真,看著一味享用薄煎餅的可麗兒。小嘴周圍沾滿了黃油和糖漿。


    「你認識小時候的可麗兒?」


    「算是吧。那時候她還在蛟叔父那裏,我還曾經抱過她一次呢,那時候我還隻有十二歲。看著我戰戰兢兢抱她的樣子,蛟叔父笑的很開心呢」


    鬥真拋出了自己一直留在心底的問題。


    「……可麗兒的母親到底怎麽樣了」


    沉浸在回憶裏的勝司立刻恢複了嚴峻的表情。


    「今天我就是為此而來,先看這張照片」


    勝司拿出的並不是一張十分清晰的照片,由於是在暴風雪中近距離的拍攝,聚焦的焦點有些偏移。


    「絲薇特拉娜·克蕾爾·波姬絲卡婭。可麗兒的母親,蛟叔父的妻子,同時也是遺產強奪組織密涅娃的創始者」


    勝司還帶來了一張dvd光碟。


    播放之後,畫麵上立刻出現了一名女性的身影。亞麻色的秀發與令人聯想到翡翠的綠色瞳孔,雖然表情十分成熟但鬥真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真的好像。這個人就是可麗兒的母親嗎?」


    這是在十一年前,向美國,日本,俄國,中國等二十二個國家政府機關送去的錄像。


    『這是最後通牒』


    可麗兒的母親——絲薇特拉娜一開口便讓鬥真吃了一驚。


    『各位一再的無視了我等密涅娃的警告,即峰島勇次郎所研發的技術應當作為機密在法律的約束下進行管理這一點。即便我們準備了充分的理由與內幕你們也沒有絲毫傾聽的意願。過度注目於眼前的利益終究會迷失本質,為什麽你們都注意不到其愚昧所在呢?』


    勝司暫停了畫麵,說道。


    「這就是創立初期密涅娃的活動內容」


    「好像海星一樣」


    「沒錯,可是當時的密涅娃並沒有海星那麽龐大的力量。adem的總司令伊達真治就提議通過合法手續讓這些組織合法化。但無論是海星還是密涅娃都認為這一過程過於費時所以拒絕了。結果海星潰散,密涅娃則淪為了遺產強奪組織。作為隻有腳踏實地的努力才能成功這句話的反例再合適不過了」


    勝司再次按下播放鍵。


    『我可以說是接受了峰島勇次郎狂氣技術的人體實驗後第一例存活下來的人類。那已經是十年以前的事情了。正因如此我才十分清楚,峰島勇次郎的技術會如何讓人心與人生變的狂亂』


    既然這是十一年前的錄像,那麽裏麵所指的就是距離現在二十年以上的事情。得知早在自己和由宇出生之前這個人就已經因為遺產承受痛苦,鬥


    真難以掩蓋住內心的震驚。


    『就在一年前,我失去了深愛的丈夫和女兒。一切都要歸因於這個狂人所創造的技術,以及……不,我並不奢望自己可以擁有更多的願望。我的願望隻有一個,就是峰島勇次郎的技術的銷毀』


    畫麵上的人表情由悲傷漸漸轉為憤怒。


    『我救出了與自己境遇相同的人,成立了名為密涅娃的組織,目的就是封殺峰島勇次郎的科技。我再次提出警告,立即停止使用峰島勇次郎的科技,不然你們必然也會切身體會到這種科技的恐怖』


    絲薇特拉娜的頭發不安分的蠢動起來。那並非是因為有風吹過,而是全憑意識控製的動作。


    錄像到此為止。


    「這些國家無一聽取她的警告,而密涅娃也如警告中所說一般展開了活動,一處接一處的摧毀著遍布世界各地跟峰島勇次郎有關聯的設施。諷刺的是,這同時也成為了峰島技術的實用性的有力證明。漸漸的,各類國家,組織都試圖利用密涅娃。密涅娃也因此漸漸失去了作為組織的方向性。即便如此她還是堅持戰鬥,直到四年之前失去了音訊。在此之後密涅娃成為了怎樣的組織,相信你已經深有體會」


    有一點,鬥真極為在意。


    「她所謂的一年前,也就是十二年之前對吧?失去了丈夫與女兒是指……」


    「蛟叔父是在十二年前死去的。因為暗殺峰島勇次郎失敗而死。可麗兒的母親對此似乎相當的自責。而不幸卻持續在她身上發生。作為她唯一心理支柱的孩子也喪生在火海之中」


    鬥真看了看可麗兒,果然如此,他這麽想道。


    「沒錯,她的孩子實際上並沒有死,而是在不坐身邊。被馴服,作為棋子擺弄,最終淪為了現在這副模樣」


    「……太,太過份了」


    說完,鬥真又慌忙看向一旁的可麗兒。可麗兒雖然不善弈表達表情與語言,但是完全可以理解他人的對話。可麗兒聽到這些話後會作何想法,自己和勝司在可麗兒麵前毫不掩飾的談論這些會不會太過大意了。


    或許是看出了鬥真的想法,勝司一側的眉毛挑了起來。這是勝司在當心情受到影響時的習慣動作,但這一動作卻並非針對鬥真。


    「這就是真目家,事到如今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不屑的語氣跟端正的麵容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絲薇特拉娜的行蹤在這四年之間無人知曉。唯一知道線索的密涅娃的aa即便對臨時盟友的我也不肯透露任何消息。但最近我入手了一條重要情報,以這條情報作為交換條件,我終於獲得了與她直接接觸的機會」


    不好的預感,似乎是看透了鬥真的想法,勝司哼笑起來。


    「正如你所想。本應死去的女兒還活在世上。知道了這條消息後她自然不可能沉得住氣。與絲薇特拉娜直麵接觸的基礎已近建立好了」


    「連勝司哥哥你也要利用這孩子嗎?」


    淡然接受鬥真責備的語氣,勝司沒有絲毫反省之意的說。


    「啊啊,對了。把女兒送到母親身邊的工作要拜托你來完成呢,鬥真」


    相信你也同樣會為了自己的欲望利用這孩子的,此刻勝司的雙眼似乎在向鬥真如此訴說著。


    未等到鬥真給出答複,勝司便匆匆離去了。鬥真默默看著留給自己的信封與資料的照片。


    「絲薇特拉娜·克蕾爾·波姬絲卡婭」


    峰島勇次郎所創造的科技的首例成功品,與鳴神尊繼承者共同生活了八年之久的女性。現在這名女性就在遙遠的俄羅斯大陸上。


    一手創建了密涅娃的女性。也難怪勝司希望與之創建聯係。為此需要利用到自己,而自己也試圖要利用這一聯係。


    ——見證了真目蛟,鳴神尊繼承人一切的女性。


    無論對峰島勇次郎還是鳴神尊的繼承者都應該十分熟悉才對。


    鬥真之所以現在跟隨不坐,是因為自己有必須了解的事情。若想幫助由宇,必須要徹底的了解自己的力量才行。所以即使知道自己有可能會被利用,鬥真還是選擇跟隨在不坐身邊等待機會。就在剛才,機會已經以未曾預料過的形式來臨了。


    ——若想要利用的話,利用就好了


    不禁想起了不坐與勝司的所作所為。即便如此自己還是要守住那條不可妥協的底線。


    真目家到底是什麽,鳴神尊到底是什麽,峰島勇次郎到底是什麽,鬥真深信在這些問題的盡頭一定有著幫助由宇的方法。


    ——由宇。


    最後離別之際她所展現的動搖,一直埋藏在心中的她的罪過,現在的自己還沒有強大、睿智到能夠包容那一切的地步。


    感受到視線回頭望去,發現可麗兒正看著自己。


    「可麗兒,想要見媽媽嗎?」


    不知道,像是在如此訴說的可麗兒側過頭去。因為從未體會過父母的親情,所以並不確定是否想要相見吧。


    「是這樣啊,也對呢」


    與母親別離的記憶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遭到不坐歪曲的鬥真可以理解。至少現在的狀況無論對可麗兒還是可麗兒的母親都不像是有利的樣子。


    去見她一麵吧,把可麗兒帶到她的母親身邊,讓她們相見吧。


    或許自己也同樣在利用著可麗兒,但這跟不坐和勝司的性質決不一樣,鬥真如此說給自己聽。


    「收拾一下,我們要去旅行了哦」


    應該沒必要給不坐留下書信吧。一旦下定決心,鬥真行動起來格外的迅速。


    4


    前往俄羅斯的航班與坐席均已準備妥當。隻可惜信封內沒有機票以外的東西,鬥真不禁對於抵達俄羅斯之後的行程感到一片茫然。


    「也罷,總會有辦法的」


    發揮出不知是長處還是短處的樂觀一麵,鬥真安下心來。


    鄰座的可麗兒早已翻開機上的購物目錄,尋找著甜食。明明看似毫無感情,對食物的探究心卻比常人強上一倍。她的視線最終定格在了【世界巧克力博覽】的一頁上。


    如果不帶上太刀,怎麽看都隻是平凡的孩子而已。


    可麗兒的太刀與鳴神尊自然無法帶進倉內,此時正作為古董在貨艙中托運。


    勝司為兩人準備了經濟艙坐席,寬敞的座椅給人一種奢侈的感覺。


    和麻耶一起的那段日子裏也曾有過幾次出國的經曆,但基本上都是乘坐自家的私人飛機,和家中一樣的環境並沒有帶來多少乘坐飛機的實感。


    「好緊張耶」


    似乎並沒有理解鬥真的意思,可麗兒隻是稍稍愣了一下後,注意力又回到了購物目錄上。


    「真厲害」


    按下展開鍵,座椅後背幾乎可以放到水平,變為一個簡易的床鋪。感到很有趣,鬥真一次又一次的重複著這一過程。


    「很抱歉,您這樣做會讓其他客人感到不便的……」


    「啊,是,真是對不起」


    最終遭到了乘務員委婉的勸阻。


    「惹人生氣了呢,要小心點才行」


    別說你認識我,可麗兒幾乎沒有變化的表情似乎表達著這種意思。或許隻是被害妄想吧,鬥真覺得此時反而是可麗兒表現的更加沉著。


    「了不起,果然是名不虛傳呢。能保持這份冷靜的,不是非同尋常的大人物就是無可救藥的笨蛋呢」


    而你顯然是後者,突然響起的女聲似乎在如此暗示著。慌忙回首,一名戴著眼鏡的金發美女映入鬥真眼簾。服裝樣式大膽開放,若隱若現的胸部讓鬥真不知看哪裏好。對方雙手插著腰,十分無奈般歎了一小口氣。


    麵前的人似乎有些眼熟。


    「唉,請問?」


    「阪上鬥真君對嗎。初次見麵,或許該這麽說。其實之前在打撈船上有過一麵之緣哦」


    「啊,這麽說來……」


    雖然與現在的西裝形象相差甚遠,鬥真確實記起麵前的人就是之前打撈船上身穿lc部隊戰鬥服擊敗leptoa的三人組之一。隨後也在由於的指揮下參與了戰鬥。至少不完全是敵人,想到這裏鬥真不禁鬆了一口氣。


    「你是,adem的人對吧」


    「雖然你這麽想也不無道理,不過實際上我並不歸adem管轄。我的名字叫做阿莉西亞新井,怎麽說呢,是你的向導,不,說是你的守護者更為恰當」


    有關守護者的具體含義,鬥真之所以沒有多加詢問,多半是顧及自己的麵子吧。


    「阿拉,勝司先生沒有跟你們說嗎?這個職業呢,就相當於美國的特工一樣」


    「特工!」


    那是隻有在電影中才聽到過的詞匯。不過麵前身穿黑色西裝的這個女性,不但是金發碧眼身材也相當迷人,真的好像電影女星一樣。


    「行動編號是aa。請多關照。叫我阿莉西亞就好」


    鬥真戰戰兢兢的握住阿莉西亞伸來的手。


    「我叫做阪上鬥真,叫我鬥真就好」


    「ok鬥真,想不到才認識不久我們就感情好到互相直呼名字了呢」


    「唉,啊,不……對,對了,這邊的女孩子叫做可麗兒」


    「原來就是這孩子……」


    阿莉西亞望向可麗兒的目光十分溫柔。開始鬥真還以為那隻是女性對小孩子特有的目光,但隨後便從阿莉西亞的瞳孔中察覺到了單靠這一點無法解釋的感情。但鬥真還沒來得及思索,阿莉西亞便搶先改變了話題。


    「抱歉,現在不是該感傷的時候呢。對了,還有一個人想要介紹給你們哦,雖說比起人更近似於野獸一類的東西。利巴斯,這邊」


    當那個巨漢出現時,機艙內每一個人都不禁和轉過頭去,吞下一口口水。


    大,大的不像話。大張的口久久不能合攏。生有一身茂密毛發的巨漢,麵貌看起來極為猙獰,仿佛是一隻兩腿站立的野獸般。不過野獸蜷縮著身子在飛機過道中小心前行的情形也不得不說是相當有趣。


    「真是有夠窄的」


    每前進一步,巨漢身體就會與機艙某處相撞。偶爾的一次抬頭更是輕易的將一處行李架撞碎。


    「對不住,之後俺會賠的」


    巨漢向著慌忙趕來的乘務員低頭認錯的情形,實在是有些黑色幽默的意味在裏麵。


    「傷腦筋啊傷腦筋,所以說我討厭坐飛機」


    巨漢站到了鬥真麵前,投下的黑影將鬥真剛才還感歎寬闊的坐席完全遮蓋了起來。


    「這個小不點和旁邊那個更小的,就是之前提到過的孩子們嗎?」


    「和你比起來所有人都該算是小不點吧。介紹一下,這個大個子就是利巴斯。你們的向導兼護衛。放心吧,他的本事不隻是個子大而已哦」


    無法搞清現狀的鬥真陷入一片混亂之中,而一旁的可麗兒卻依舊絲事不關己一樣的在購物目錄中尋找著甜食。


    5


    乘坐飛機抵達了一處小規模的機場之後,又乘車行進了兩天。剛開始看到一望無際的平原時還感動不已,但那份感動逐漸被持續降低的氣溫所掩蓋了。


    剛抵達俄羅斯時就已經為當地的寒冷所震撼,原本還以為這就是西伯利亞地區的特點,但逐日降低的氣溫卻依舊令人不解。


    「就算在六月西伯利亞地區也是這麽冷嗎?還是說我們正在朝著北極前進?」


    即使坐在車裏,身穿相當厚重的羽絨服,依舊還是可以感受到透骨的寒意。


    我們並沒有向北行進。曆年這時候,附近一帶都應該是冰雪消融的初夏季時節才對,今年的氣候確實有夠離奇。


    可麗兒依舊是麵無表情,也看不出到底覺不覺的冷。本以為經過了數日的共同行動後,自己已經能夠讀可麗兒的表情了,現在看來這不過是單純的自戀罷了。可麗兒一直看著窗外,也不知道她在看些什麽。


    「好大的雪耶」


    鬥真嚐試著搭話,但可麗兒卻隻是全神貫注的看著什麽,不用說回話了,連回應都不見分毫。


    「在看什麽呀」


    可麗兒的眼睛不間斷的移動著。似乎並非在觀景而是追蹤著什麽移動物。鬥真也跟著可麗兒的視線觀察起來,道路兩側的密林極大的影響了能見度。


    「咦,那是?」


    灰白兩色的世界當裏,有異物夾雜其中。似乎感到有紅色的光點一閃而過。難道有什麽嗎?更加留心觀察後,紅色光點的出線也愈加頻繁。


    「怎麽了」


    阿莉西亞摘下眼鏡,向著與鬥真一樣的方向看去。阿莉西亞在裸眼時的視力更好,幾乎可以與可麗兒比肩。


    「有幾道紅光跟在後麵呢。行動模式好像動物一樣」


    這種地方棲息著會散發紅光的動物嗎?正當鬥真思考時,紅光突然漸漸遠去,到最後完全消失了。


    「不見了呢」


    「是啊,雖然這更加令人在意」


    阿莉西亞進而又將視線轉向上空。


    「剛才起一直跟著我們的軍用直升機也同樣令人在意呢」


    「軍用直升機」


    大吃一驚的鬥真慌忙回首,通過後玻璃,可以看到雪地山幾道黑影搖搖晃晃的跟在後麵。


    米-24式雌鹿直升機。俄羅斯最為常見的軍用攻擊直升機。可是尾隨許久後,雌鹿便越過汽車,消失在了山的那頭。


    「想太多了嗎?」


    嘴上這麽說,阿莉西亞表情的險峻卻依舊沒有消退。沒過多久,事實就證明她並非杞人憂天。


    漫天白雪中,一道灰煙朝著鬥真他們的車直線飛來。


    「是rpg,快避開!」


    聽到阿莉西亞的喊聲,利巴斯猛的將方向盤向一側打去。火箭彈擊中了車旁的路麵,爆炸引起的氣流將汽車一側的輪胎掀到空中。


    「哇啊啊啊啊啊!」


    利巴斯靠著體重硬是讓車恢複了平衡。強烈的衝擊讓鬥真一頭撞在了車門上。


    「沒,沒事吧」


    雖然事先已將可麗兒抱在了懷裏,為了以防萬一鬥真還是如此詢問。可麗兒輕輕點頭後,又將視線越過鬥真朝向窗外。


    「來了」


    聽到可麗兒的話,所有人一同向天空的彼端望去。數秒後又一枚導彈伴著黑煙出現在視野中。


    「開什麽玩笑啊,真是的」


    阿莉西亞放倒坐席,取出了藏在下麵的狙擊槍。對裝甲車用狙擊槍,巴雷特m82定製形,是在完成度極高的m82上添加了阿莉西亞獨特詮釋的狙擊槍。


    打開車前的天窗將,狙擊槍架好。在晃動劇烈的汽車上進行狙擊其難度相當高,何況目標以近百公裏時速向這邊飛來。這種狙擊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然而阿莉西亞卻


    「小菜一碟」


    這樣,俏皮的一舔舌,扣下了板機。近一秒後就看到rpg仿佛被隱形的拳頭毆打一般回旋了半圈,並在下一瞬間爆炸了。


    「喂喂喂,不是開玩笑吧」


    利巴斯抬頭望去,又有十枚以上的導彈出現在空中。


    「來的正好」


    然而阿莉西亞不用說絕望了,反而展示出了高昂的熱情。用m82采取連射,將導彈接二連三的擊落。


    「真想讓那些說什麽狙擊槍隻有手動裝填式才是王道的人看看」


    戰意高昂的阿莉西亞到底再說些什麽,鬥真完全摸不著頭腦,但她接二連三擊落導彈的神


    技卻讓鬥真看的目不暇接。


    即便如此,想要一次擊落十枚以上導彈也還是太過勉強了。還有兩發導彈留在空中,但現在更換彈藥已經來不及了。


    「利巴斯,躲開」


    「好嘞」


    遵從阿莉西亞的命令,利巴斯再次猛打了方向盤。這次導彈在後方爆炸,將兩個後輪掀到空中。


    「不,不妙」


    雖然由於四輪驅動的緣故車子並不會失去控製,但是動力大減也是毫無疑問的。靠這種姿勢沒可能及時閃開。最後一發導彈漸漸逼近。結果這發導彈的是一道閃光,耀眼的光芒。


    下一瞬間,利巴斯與阿莉西亞所看到的是將刀收回鞘內的可麗兒。完全沒有看到她出手,等到反應過來時,就隻看到一分為二的導彈在道路兩旁旋轉著爆炸而已。


    「呼」


    在座位上拚命按住可麗兒以防她被甩出車外的鬥真不禁送了一口氣。天上已經不見導彈的蹤影。


    「有獎競猜。在剛才的攻防戰之中隻有一個人什麽忙也沒幫上,那個人是誰呢?」


    利巴斯帶著些許笑意看向了鬥真。


    「我,我可是拚命的按住了可麗兒耶。告訴她外麵很危險這樣,結果可麗兒還是……」


    「也就是說隻是抱住了小孩子的下半身而已嗎,了不起了不起」


    原本還想向豪爽大笑著的利巴斯辯駁些什麽,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怎麽回事?」


    掌握方向盤的利巴斯突然減慢了速度,路的前方,一架被擊落的直升機栽倒在路麵上封鎖了去路。不止如此,路旁還有衝出公路撞在樹上起火的戰車,底朝天翻倒在路中央的坦克,螺旋槳折斷的直升機等等。沒有一件兵器還保留著原本的樣貌。


    「雄鹿,akatsiya還有t-80u嗎?都是俄羅斯軍方的武器呢」


    「這裏發生了什麽,大姐頭沒出事吧」


    「不管怎麽樣,繼續前進再說」


    但是,道路無數的坦克封鎖無法前進分毫。當看到最最初幾輛時還沒發覺那是坦克,因為它們均被毀壞到無法辨別原型的地步。公路兩旁被茂密的森林占據,找不到任何可以繞行的空間。


    「看來隻能下車行動了」


    利巴斯剛一咋舌,做出打算下車的動作,這次又從森林中傳來了槍聲。


    「我去看看」


    可麗兒留給兩人保護應該不會有危險吧。這麽想著鬥真向著響起槍聲的森林中跑去。直覺告訴他,森林裏有著不同以往的什麽存在。


    6


    「哎?」


    順著槍聲跑進森林的鬥真,看到眼前的光景後不禁愣在了原地。


    「怎,怎麽會」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隊士兵,數量接近百人。如果阿莉西亞分析無誤的話,他們應當都是隸屬俄羅斯軍方的軍人。這些軍人一個不剩的倒在地上。是與阿莉西亞她們遭遇後進入戰鬥狀態的嗎?如果是這樣,應當會有更多槍聲響起才對。


    發生了什麽?活著的人也有,死去的人也有。周圍甚至散落著被切斷的手足。雖然腦中一瞬間浮現出了持刀的可麗兒的身影,但是這個假設在時間上就不成立。一定是什麽人在鬥真他們到來之前做的。


    周圍的樹木上也刻滿了無數的劃痕。更有一些粗壯的樹幹直接被整根斬斷。用手指觸摸身邊的一處切口後,鬥真發現那是令人不寒而栗般光滑,並且異常的斷麵。


    ——不是……刀刃?


    與預料大相徑庭的觸感讓鬥真大吃一驚。雖然知道是用別的什麽事物切開的,但是其正體卻不得而知。


    「喀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一聲男性的呻吟響起。鬥真急忙跑了過去。道道白霧從口中呼出。從身體內部傳出的顫抖絕非是因為寒冷那麽簡單。本能上鬥真對探索呻吟源頭的行為感到不妥。對那呻吟的起因,這番慘狀的罪魁禍首,鬥真感到有種本能的畏懼。


    想要追尋呻吟的蹤跡並非難事,隻要沿著地麵上的人類找去就好。濃烈的血腥味凝聚在周圍久久不散。


    身後傳來了直升機的驅動聲,立刻出現在視野內的直升機失去控製,斜著落向地麵。森林的彼端傳來了墜落的轟鳴。


    「救,救救我……」


    循著求救聲向森林深處挺進。雖然是男人的聲音蛋並不相識。單是要想象利巴斯哭著求饒的樣子都是相當困難的事。


    穿出森林,便來到了一處空曠的的空地。幾個麵目全非的男人正朝著鬥真這邊跑著。原本精悍的士兵此刻卻絲毫不顧羞恥和名譽。單純為了從恐懼中逃脫而朝著麵前的人——鬥真靠去。


    但是這一行動並沒有持續多久。奔跑的步伐漸漸減緩,最終停了下來。男子的頭咕嚕一聲向身後滾落。失去力氣的身體當場癱坐下來。略帶傾斜的切斷麵中鮮血如噴泉般湧出。


    「啊……」


    血流的湧勢很快便緩和下來。血液的水簾落下,一道人影漸漸從後方顯現出來。


    鬥真不禁咽了一口氣。那是與這淒慘光景所不符的曲線纖細的身影。略帶卷曲的亞麻色秀發與令人聯想到北歐的雪白肌膚。毫無感情的翡翠色瞳孔越過屍體直鉤鉤的盯著鬥真。


    「……可麗兒?」


    雖然很多特征都與可麗兒相同,但她不可能是可麗兒。因為從年齡上看對方不是與自己同歲就是更為年長。並非少女而是女性,而且是可以稱作美女的範疇。


    啪嗒的一聲響起,無頭死屍倒地的聲音將鬥真拉回了現實。


    「看來……你並不是俄羅斯士兵呢」


    回歸現實後鬥真聽到的,是得體大方的女性的言辭。綠色的瞳孔一直定格在鬥真身上不動。


    至今為止已經與數不盡的敵人對峙過,其中不乏可稱為強敵的人物。可是麵前的女性,自己卻無法看透她的實力。


    雖然也曾遇到過有相同氣質的人,但是居住在地下一千二百米少女的異質依舊屬於人類的範疇,然而麵前這位形似可麗兒的女性是否輸入人類範疇還不得而知。


    美女的視線轉向了鬥真手持之物。


    「這個是鳴神尊呢。也就是說,你就是阪上鬥真對嗎?」


    「難道,您就是絲薇特拉娜小姐嗎?」


    沒有回答,隻是向鬥真靠近過來。但是此刻似乎並不是可以平靜握手的時候。一名倒地的士兵突然起身,用手中的機關槍對著女性掃射起來。


    「哇啊啊啊啊啊!」


    雖說隻是被恐懼所支配的瘋狂行動,但是軍人久經訓練的身體讓子彈確實向著纖細的身體飛去。又有兩名士兵隨之起身,用手槍展開射擊。同時,森林中也傳出了槍聲。


    過於刺耳的槍聲讓鬥真堵上了耳朵。看著同樣堵上耳朵,若無其事走來的女性,鬥真不禁睜大了眼睛。


    無數的火花在她的周圍飛散。所有子彈都在到達她的身體之前被反彈了回去。


    槍聲停止後,這次又換作女性的秀發朝著各個方位伸展開來。鬥真之所以認定子彈被反彈回去,完全是由於士兵們一個接著一個倒下的緣故。


    在視線轉向倒地的士兵之時,突然有一陣風卷起。那是足以稱作暴風般的強風。這陣風的來由,就在眼前。幾乎可以感到對方呼吸的距離處,出現了一對翡翠色的瞳孔。不禁令人後背發涼。


    到底是何時移動的呢。在一瞬間逼近距離的速度已經超越了人類的認知領域。


    「再問你一遍。那把刀是鳴神尊嗎?你是阪上鬥真嗎?」


    與瞳孔的顏色一樣,詢問的話語中也感受不到任何溫度。


    「我,我……」


    語調實在無法說是自然


    。


    女性對鬥真既沒有減壓也沒有展示敵意,即是說現在就是她的常態。可是能保持這種常態也著實是一件怪事。


    女性開始端詳起不知何時拿到手的細長物體來。那是個十分眼熟的物體。直到看清那物體的樣子,鬥真才慌忙向腰後套掏去,原本在那裏的東西不翼而飛,不知何時轉移到了女性的手中。


    「這是四四家的封印……雖然外觀變化很大,但確實是鳴神尊無誤。那麽說來你就是禍神之血的後繼者,阪上鬥真本人無疑了」


    受到比刀刃還鋒利的目光注視,氣勢上被壓製的鬥真向後退了幾步。但是手卻為了拿回被奪走的鳴神尊而向前伸去。從手指輕輕觸碰到小刀開始,直到鬥真完全握住,女性都沒有鬆手的意思。


    「呃」


    等到握緊後便將鳴神尊奪了回來。不,是女性一方主動放開了手。用力過猛的鬥真險些向後跌到,但最終還是勉強穩住了身子。


    「在不拔刀的時候,那個人隻是個半吊子而已,看來你也一樣呢。你和那個人很相似」


    瞬間閃過的溫柔微笑。但在下一瞬間便消失不見。就在那一瞬間鬥真緊繃的神經鬆弛開來,忍不住向前踉蹌了一步。


    「我警告你」


    這麽說著女性望向天空。小鳥們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慌忙拍打著翅膀飛離了此處。


    「從一開是就使出全力來吧。我可是比任何人都更長久的使用著峰島勇次郎的遺產兵器,更是在鳴神尊的使用者身旁觀察過數年的女人,絲薇特拉娜.克雷爾.波姬絲卡婭」


    女性——絲薇特拉娜說道。


    「憑連貝利亞那個小毛頭都應付不了的程度,想要碰到我的身體都很難」


    女性冷笑著說。無論是溫柔的笑還是冷笑都十分合適的女人。


    「貝利亞,那是誰?」


    女性的冷笑崩壞,換作了無奈的表情。


    「七罪人之一,褐色皮膚的和你一個年紀的少年,沒印象了嗎?」


    「多,多少有點」


    「或許還不如那個人呢」


    本以為還會遭到更多挖苦,結果女性卻毫無防備的將後背衝著自己向遠處走去。就在鬥真不知如何是好,猶豫不定時,女性在遠處停了下來。


    「拔出鳴神尊來吧」


    越過肩頭看到的側臉上自信洋溢。即使知道鬥真就是鳴神尊的繼承者,禍神之血的後繼者,那份自信也未曾削減。


    就算這樣,鬥真還是隻將小刀拿在手中一動不動。雖然心知對方是相當危險的對手,但直到現在對方都沒有做出明顯的敵對行為。雖然製造出周圍戰場一樣的場景的人毫無疑問就是她,但不用說是敵對,將那看作是救助鬥真行為更為恰當。


    「沒,沒有非戰鬥不可的理由啊」


    「或許你沒有,但我的的確確有著殺死你的理由」


    感受到寄宿與冰冷瞳孔深處的殺意,鬥真將心中所想如實說出。


    「是因為蛟先生事嗎?」


    「沒錯。你殺死了他。作為戰鬥的理由這已足夠不是嗎?」


    絲薇特拉娜挽起了自己的頭發。後腦部偏下的地方可以看到散發著金屬光芒的機械構造。伸入衣襟內側的手,取出了一條帶有插頭的電纜。將長度接近十厘米的插頭輕輕插進後腦部的插孔之中。如果沒看錯的話,插頭確實沒入了後腦之中。長約十厘米的物體就這樣消失在了頭中。


    「哈」


    絲薇特拉娜抖著身子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像是擁抱自己般身體輕微的痙攣著。


    覺得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鬥真連忙將頭偏向一邊。臉頰上劃過痛感就是在這一瞬間。伸手摸去,手掌上傳來了濕潤的感觸。臉頰也感到疼痛。不知何時臉上已經裂開了一道薄薄的傷口。


    「剛才就算想要取你首級也不無可能」


    另一側的臉頰上也傳來痛覺,比之前更為劇烈。


    「快拔刀吧。這樣站著不動隻有被斬斷的份」


    第一次時雖然在發楞,但到了第二次時就已經隱約的察覺到疼痛的來源,第三次飛來時便出刀將起擊落。即使沒有刀刃,隻要揮動的氣勁足夠就可以發揮出相當的威力。幾乎沒有什麽手感,但確實有什麽東西被斬落了。亞麻色的細絲輕輕飄落。那是一根頭發。


    「總算下定決心了嗎」


    絲薇特拉娜依舊麵無表情的射出一根又一根發絲。鬥真俯下身子,將飛來的發絲長槍全部用鳴神尊格開。發絲漸漸散落了一地。


    「唔」鬥真的表情上絲毫沒有餘裕可言。剛開始還沒有任何手感的發絲,卻愈發變得沉重起來。最初根本無法聽到的撞擊聲漸漸變的響亮,最終變的好像相互拚刀一樣的金屬音,從中足以看出發絲之銳利。不隻是威力而已,最初還斷斷續續的聲音此刻也已經隨著攻擊頻率增加變得毫無間斷起來。


    絲薇特拉娜周圍,發絲如同光幕一般環繞在四周。看那表情似乎尚留有餘地的樣子。並沒有使出全力。不知是為了摸清底細還是如何,她一直觀察著一味防守的鬥真。


    一切都被看透了。有種這樣的錯覺。不,這真的是錯覺嗎?對於那種觀察的目光鬥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和由宇一模一樣。觀察,解析,進而製定對策時的由宇眼中正是閃爍著同樣的光芒。


    絲薇特拉娜的猛攻進一步增強了。鳴神尊所演奏的金屬音幾乎已經變為一陣連續的音樂持續鳴奏著。


    ——好強。


    率直的這麽想到。單是現在所顯露出的力量就已經足夠強大了。何況對方根本沒有使出全力。感覺至少還留了兩三手。


    「比想象中要更加慎重呢。還是說現在的你無法發揮全力?」


    發絲的軌道開始改變,直到剛才還是直線飛來的發絲開始從左右兩邊包圍過來。來自三方的同時攻擊。能在迂回之後依舊保持相同的速度,說明她在力量和速度上尚留有餘地。


    「可惡」


    退路隻剩後方和上方了。但鬥真卻挺而走險選擇向前方突進。將左腳腳尖沒入地麵,彎曲的膝蓋如彈簧一樣突然伸直。在旁人看來,鬥真就猶如彈射而出的戰鬥機般。雖然可以借此躲過左右的夾擊,但來自前方發絲的威脅無疑增加了數倍。原因就在於發絲飛來的速度與鬥真的速度相疊加,威脅倍增之故。多少的擦傷已在計算之中。隻要不受致命傷就可以成功抵達身邊。


    然而來自前方的攻擊速度並不見增加。絲薇特拉娜以與鬥真幾乎相同的速度後退著。對方早已經估算出了鬥真的最大速度,鬥真的手段也在對方預料之中。最終兩者間的距離沒有任何的變化。


    即是說鬥真仍然受到了三方合擊,狀況沒有任何改變。不,為了爆發推進力而改變姿態的鬥真被逼進了更加不妙的處境。


    「哇啊」


    憑突進之後的這個姿勢就算向要向上方躲避也為時已晚。靠著麵前地麵上一處突起作掩護,鬥真翻滾在地。但這並非什麽良策。倒地後的狀態隻會讓下一步行動更加致命。絲薇特拉娜毫不停息的攻擊,無窮無盡的發絲定會在下一瞬間將鬥真刺串吧。


    「……咦?」


    數次翻滾過後,鬥真察覺到了不對之處。無論過多久身上都沒有感受到疼痛。絲薇特拉娜已經停止了攻擊。


    抬頭一看,絲薇特拉娜依然站在與之前距離相差無幾的地方。連幾厘米的偏差都不曾有過。她無言的向鬥真投以冰冷目光。長發依舊凜然飄浮在身體四周。


    手背上感覺到什麽冰涼的東西。那是從額頭上滴下的汗滴。後背上也可以感覺到有冷汗流出。


    ——根本不是一個等級的。


    比以往遇到的任何敵人都要強大。


    至今為止所遇到的敵人們,雖然都擁有名為遺產的強大武器,但遺產畢竟是新的事物。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使用者多少會受到了遺產狂氣的影響。


    但是眼前的這個女性不隻是擁有強力武器而已。持續使用並且將之駕馭的事實本身就是一種強大。


    絲薇特拉娜一直在盯著鬥真。不知是否是要等他站起來。目光漸漸變細,其中包含的殺意也漸漸濃厚起來。


    「我殺過很多人,也背負著不少仇恨」


    「……」


    「我承認取我性命的正當理由數不勝數」


    鬥真架起了鳴神尊,散發出的氣勢與方才宛若兩人。


    「但我認為蛟先生是一個必須打倒的人,不那麽做的話隻會導致更多的人犧牲」


    絲薇特拉娜帶著略扭曲的表情將頭轉向一邊。


    「雖然我是一個怪物,但我還清楚自己該做什麽」


    「終於決定要認真廝殺了嗎」


    鬥真搖了搖頭。


    「我殺不了你,更不是為此而來的。但是打倒你的覺悟已經有了」


    鳴神尊帶著刀鞘一起顫動著。這正是與現世的境扭曲的證明,從這個世界的理中踏出半步的結果。


    絲薇特拉娜驅使著發絲之刃從四麵八方襲來。雪崩般的攻勢瞬間將鬥真淹沒。但所有攻擊卻被盡數攔下。以麵為單位壓來的攻擊竟被以線為單位的鳴神尊所壓製。


    與絲薇特拉娜間永恒般漫長的距離收縮到近在咫尺。隻剩下一米。兩人間沒有任何阻礙。


    鬥真揮出鳴神尊,那氣勢仿佛連鋼鐵都能斬斷。


    雖說尚未出鞘,想要奪人性命也是輕而易舉。可是鬥真此時根本沒有留手的餘地。


    「冒犯了」


    但是刀卻停了下來。不,被停了下來。兩根纖細的手指將鳴神尊夾在其中。


    「似乎還是沒能聽懂我的意思呢」


    冷漠的眼神投向下方的鬥真。


    「不是說過了嗎,我在鳴神尊的使用者身旁觀察過數年」


    僅用兩根手指將鳴神尊撥開,對著失去平衡的鬥真側腹猛踢一腳。被球棒擊中般的衝擊遊遍全身,鬥真的身體被擊飛到數米外的地方翻滾著。


    「喀」


    因承受不住腹部疼痛,胃液逆流上來。


    緩緩落下上踢的腿,絲薇特拉娜又一次與鬥真保持了與最初相同的距離。


    「這種程度也算是後繼者?我還沒有發揮真正實力呢」


    鬥真捂著腹部用顫抖的腿站了起來。雙腿輕微的搖晃著,仿佛隻要被輕推一下就會再次跌到。


    不過十米的距離至今卻沒有縮減分毫。悠然站立的絲薇特拉娜看起來是那麽的遙遠。


    「你不是說自己是怪物嗎」


    微微一笑。


    「那麽,還真是一隻可愛的怪物呢。真正的怪物應該是像我一樣的人才對啊」


    可以聽出嘲笑與自嘲的感情交錯其中。


    戰鬥直升機就在此時掃射著俯衝而來。


    但那並非是瞄準著鬥真與絲薇特拉娜,目標是從森林裏逃竄而出的嬌小身影。


    「可麗兒」


    雖然確實閃過了攻擊,但不知是因為長時間的逃跑還是因為受傷之故,可麗兒的動作顯得遲鈍了許多。


    鬥真立刻向著可麗兒跑去。聽到鬥真喊聲時,絲薇特拉娜的身體瞬間僵直了。看到一名叫做可麗兒的十幾歲上下的少女,她瞬間停止了一切動作。


    趁著絲薇特拉娜這一瞬的猶豫,鬥真向著可麗兒疾馳而去。好快。無意識間觀察著鬥真的絲薇特拉娜如此讚歎道。如果被他以這種速度接近的話,就算是自己也不得不使出全力應對吧。


    腳下被阻拌,可麗兒的身體搖搖欲墜。就在背後襲來的子彈幾乎要將幼小的身體貫穿時,及時趕到的鬥真擋在了可麗兒身後。一枚子彈險些擊中鬥真的腹部,但最終被鳴神尊及時擋下。


    「噗啊」


    勉強擋下12.7厘米的機槍彈後雙手失去了知覺。失去平衡的同時也不忘抱住可麗兒,一起在雪地上翻滾著。


    為應對下一次攻擊,鬥真再次向著戰鬥直升機擺好架勢。但是這已經是徒勞。戰鬥直升機早已在墜落的途中了。尾部拖出了一道長長的黑煙。


    絲薇特拉娜刀刃般銳利的發絲將之貫穿了。


    7


    「謝謝你,姑且向你道謝好了」


    在鬥真麵前的桌上擺好紅茶,絲薇特拉娜用端莊卻不失冷淡的聲音說。


    「我倒是希望你也能向我道下謝啊。這次又是被誰盯上了?單是想見你一麵就要和那種家夥幹架的話,有多少條命都不夠用啊」


    完全無視著周圍的氛圍,阿莉西亞大大咧咧的說道。一旁的利巴斯則是戰戰兢兢的將視線在阿莉西亞和絲薇特拉娜間掃來掃去。別看體格巨大,他的膽氣卻格外的小。麵對阿莉西亞時就已經縮手縮腳,與絲薇特拉娜在一起時更是有種抬不起頭來的感覺。


    「真是的,你這個人」


    絲薇特拉娜看向阿莉西亞的表情變得柔和起來,但那也不過是一瞬的事情,當看向鬥真鄰座時表情又變成另一番模樣。


    與針對鬥真的不友好不同,疑惑,恐懼,喜悅,那是攙雜著各種感情的複雜表情。


    絲薇特拉娜小心翼翼的放下另一杯紅茶。好像給一隻尚未熟悉主人的貓喂食一樣。但坐在那裏的並不是貓狗一類。可麗兒麵無表情的看著前方,即使麵前被擺上了紅茶也隻是輕輕瞄了絲薇特拉娜一眼便立刻看回前方。絲毫沒有向紅茶伸手的意思。


    鬥真稍帶緊張的看著這一切。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


    救下可麗兒後沒多久阿莉西亞與利巴斯便趕了過來。時機恰好到不禁讓人懷疑兩人是不是一直埋伏在周圍。雖然試著質疑卻被阿莉西亞蒙混了過去。


    隨後經過了一小時的車程,一行人來到了絲薇特拉娜滯留的村落。至此全員才終於放下了包袱——雖說嚴格意義上放下包袱的就隻有阿莉西亞而已。總之大家都來到了絲薇特拉娜的住所。


    為了應對夏季泥濘的永久凍土層而架成高床式的房屋,單從外觀上看難以想象裏麵居住著足以動搖真目家曆史之事件的相關人物。但鬥真卻感到了一種在不坐和麻耶所住的豪宅中無法感受到的安定感。這倒是與絲薇特拉娜這名女性給人的感覺十分相配。


    「住的地方還是一如既往的俗氣呢。雖然很合適你」


    阿莉西亞環視著四周,隨意的將十字工作台拉到一邊,手又放到坐在椅子上也觸手可及的掛毯上摸來摸去。


    「這麽說來你在貝弗利希爾斯用十五年貸款買的豪宅又如何了,記得還附帶泳池對吧」


    「一年前被炸彈炸飛了,連帶泳池一起。剩下的就隻有貸款而已」


    「東海岸的老家至少還在吧」


    「所以說我盡可能避免跟那裏扯上關係啊」


    兩人完全沒有因為這番對話感到惱火,足可見其相熟的程度。


    「雖然晚了點,不過還是介紹下好了。這個大個子,倒是沒什麽介紹的必要。利巴斯,如今阿爾法貝特成員中你為數不多的信奉者」


    「好久不見了呢」


    「久,久違了,大姐頭」


    「告訴過你多少次,不準叫我大姐頭」


    絲薇特拉娜一臉微笑,相對的利巴斯卻有些畏縮。


    「然後坐在那邊的男孩子就是阪上鬥真,鳴神尊的所有者同時也是可麗兒的保護者哦」


    「那個,我叫阪上鬥真,之前承蒙關照,不對,嗯,那個……」


    「感謝你帶我女兒過來」


    從絲薇特拉娜的態度中感


    受到冷落的鬥真沉默了下去。


    「好了好了,接下來可是今日的主賓,你的女兒,可麗兒哦」


    絲薇特拉娜隻是默默的看向坐在對麵的女兒。可麗兒此時正端著不知何時加入了幾乎無法完全溶解的大量白糖的紅茶獨自喝著,似乎是察覺到了投向自己的視線,抬起頭來看著母親。明明是記事後第一次與母親相見,可麗兒臉上卻看不出什麽可稱作感情的東西。


    「啊,可麗兒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想要讀懂她的感情有些難度。不過我想見到媽媽她心裏一定是很高興的」


    鬥真撫摸著可麗兒溫柔的說著。隻有阿莉西亞注意到此時絲薇特拉娜臉上的一絲悲傷,但她並沒有說什麽。


    「可麗兒,這是你的母親喲。快叫聲母親吧。還是說你比較喜歡叫媽媽呢」


    可麗兒先看了鬥真一眼後又將視線轉回了母親臉上。雖然既沒有回話,也不見表情變化,但鬥真感受到了她的疑惑。


    「沒關係的。事到如今我也沒奢望還能再做這孩子的母親」


    絲薇特拉娜放棄般歎著氣搖了搖頭。


    「我累了,要去休息一下。各位請自便」


    正當絲薇特拉娜打算起身離開時,鬥真卻叫住了她。


    「啊,請等一下。我有個請求。能不能給我們一張你的照片呢?」


    「照片?你想拿來做什麽用?」


    「留給可麗兒看。那對可麗兒來說是絕對必要的」


    察覺到鬥真的語言中並不隻是包含感傷,絲薇特拉娜的表情變的險峻起來。


    「什麽意思」


    「那個……實際上可麗兒患有一種相貌失認的病,沒辦法記住別人的相貌,所以必須要有一張照片拿來對照才行。可麗兒,照片借我一下」


    鬥真從可麗兒的口袋中取出數張照片。全部都是人的肖像照。從不坐到鬥真,甚至連阿莉西亞和利巴斯的都有。


    「在一起的時間久了,好像也可以通過聲音和氣味辨別,但最初還是有些難度。我已經和可麗兒在一起兩周了,但也是直到最近才被她記住。所以,請給我一張照片」


    此時絲薇特拉娜臉上的驚愕足以讓觀者膽寒。


    「相貌失認?這孩子?」


    絲薇特拉娜試圖用顫抖的手觸碰可麗兒,可麗兒卻躲開了那隻手,向鬥真靠去。


    「可,可麗兒」


    絲薇特拉娜將什麽也沒有碰到的手緊緊握起,強壓住感情。


    「那,那個……」


    明知自己的孩子承受著痛苦,自己卻連碰觸她都不被允許。看著深陷苦惱之中的絲薇特拉娜,鬥真拚命思考著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可,可麗兒她,有著很驚人的味覺哦。烤薄煎餅給她吃的時候,她能因為嚐出白糖的牌子改變而鬧別扭哦。啊,不過鬧別扭隻是我的感覺而已,實際上並沒有有什麽語言或者表情變化的。還有……我覺得她很喜歡這裏的白糖,不然也不會加這麽多在紅茶裏,所以……」


    鬥真支支吾吾的說著,明知到自己並沒有很好的傳達自己的意思,但是仿佛覺得如果自己現在停下可麗兒與母親的羈絆會就此斷絕,鬥真還是強迫自己繼續下去。


    「一開始我也沒能跟她很好相處,但是經常做些點心給她之後漸漸就被她接受了的樣子。她最喜歡的就是滿載奶油的薄煎餅,其次是冰淇淋,果凍和奶油搭配成的帕菲。雞素燒什麽的料理也很討她喜歡的,不過這並不是甜食呢。總之每當有甜食吃的時候可麗兒都是一副很高興的樣子。說實話我作的東西跟店裏賣的完全沒法比,不過她還是一樣接受了」


    「總之拿誘餌馴服她就對了」


    阿莉西亞突然插進一嘴。


    「阿,阿莉西亞小姐!所以,那個……」


    絲薇特拉娜默默的看著鬥真,這還是她在戰鬥之外第一次主動看鬥真。


    「請為可麗兒做些什麽甜的東西吧。拿一些點心或者飲料也無妨。可麗兒一定可以理解你的用心的」


    鬥真再次把手放在可麗兒頭上,對她投以溫柔的目光。絲薇特拉娜依舊還是以悲傷的目光注視著兩人而已。


    8


    當夜深人靜,其他人都進入夢鄉時,隻有絲薇特拉娜一人在家中巡視著。


    鬥真和利巴斯被分在一個臥室裏。普通的床對利巴斯的體格來說明顯有些狹窄,或者說已經超出了大半。但一旁的鬥真也實在說不上寬裕。因為可麗兒正蜷縮著睡在他身邊。


    「怪不得在房間裏找不到」


    在指定的臥室裏沒有找到可麗兒後四處尋找的絲薇特拉娜露出了放心的微笑。


    為了不吵醒她們踮手踮腳的走進房間。不過這一行為毫無意義。利巴斯那豪爽的鼾聲足以蓋過任何聲音。能在這種環境中熟睡的兩人也不得不佩服他們神經之粗大。


    默默看著可麗兒的睡顏。如此天真無邪的一張睡臉。白天的時候對於新麵孔的絲薇特拉娜明明還那麽警戒。


    還活在世上。單純是這個事實就讓絲薇特拉娜很滿足了。雖然不知者無過,但是將女兒放置了十二年不理的自己如今根本沒有作母親的資格。


    一雙小手緊緊抓在鬥真的襯衫上。或許這孩子之所以能放下戒心都是靠這個少年的功勞。


    撫摸著與自己同樣的亞麻色頭發。可麗兒十分困惑般將身子縮的更緊。那惹人憐愛的樣子讓絲薇特拉娜欣慰的一笑。


    能夠這樣犯犯規就已經很幸福了。


    「祝你做個好夢」


    俯下身子,在臉頰上輕巧的一吻。柔軟的感觸讓人有種落淚的衝動。


    不可以再打擾人家的美夢了。這麽想著走出房間後


    「竟然在這種時間從男人的房間裏走出來,下手倒是蠻快的嘛」


    走廊中浮現出了阿莉西亞惡作劇一樣的笑臉。


    「阿莉西亞……」


    絲薇特拉娜無奈的歎了口氣。似乎對與這一反應很滿足,阿莉西亞的表情變的溫柔起來。


    「十二年後感動的再會感覺如何?」


    「問我如何也……那孩子相當粘著那個少年呢」


    「哎呀,不得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孩子,接下來又要為了不讓孩子被男人搶走而操勞呢」


    「我可是個非常開明的母親。隻要是能夠保護好那孩子的強大男人,我並不會有怨言。也對呢,隻要比我再強上一點點就好」


    「這難度得多高啊」


    輕敲著自己的後腦勺,阿莉西亞又繼續問道。


    「這個的狀況如何,有記得好好保養嗎?」


    苦笑著搖頭的絲薇特拉娜被阿莉西亞牽起手強行拉走了。


    9


    「唔啊……」


    絲薇特拉娜在黑暗中極力壓抑著。


    「少發出那種奇怪的聲音好不好,我這邊可是在進行相當精細的作業呢」


    一邊觀察著藏在挽起的長發之下的插頭,阿莉西亞一邊發著牢騷。雙手分別持有一柄毛刷與一根長柄的棉棒。


    「啊……好久沒保養了,有些不習慣」


    「所以說給我保持安靜。果真是一點也沒有保養過呢。剛才看到插孔裏落有泥土的時候我險些嚇昏過去耶。拜托你再稍微愛惜一下自己的身體好不好」


    使用著自己專門用來保養槍械的刷子與棉棒將插銷裏的垃圾清理出來。千奇百怪的汙物令人瞠目結舌。


    絲薇特拉娜在二十年前獲得的,是可以任意操控碳構造的技術,她也因此得到了驅使頭發的能力。根據結構的不同,碳可以構成從鑽石到碳納米管等多種多樣的構造。作為當時尚未完善的這一技術的輔助,她同時也在身上加載了大腦代理係統。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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