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戀人


    冬季的倫敦籠罩在霧氣之中。


    這裏是倫敦的哈克尼爾公爵宅邸。


    友人肯尼斯一走進會客室,夏洛克便上前握手,請對方在長椅坐下。


    “艾麗斯。華納是一名二十四歲的女性,沒有任何前科紀錄。若是曾待過貧民窟的話,則另當別論。”


    肯尼斯從手中的活頁夾取出數據。


    他為一名律師,雖然與夏洛克的身分、財力截然不同,然而兩人都有著好奇心旺盛的個性,是同一家俱樂部的朋友。


    比起身形修長、容貌散發貴族氣息的夏洛克,中等身材的肯尼斯雖然不受注目,然而能使任何人卸下防備的外表與親切個性,說不定讓他更適合從事律師一職。他擅長調查取證,總是在外四處奔波,法庭的工作則全托付給事務所的另一位合夥人處理。


    肯尼斯與男爵千金的戀情因為成為了醜聞,因此在流言蜚語消失之前,他始終低調地投入於工作之中,所以他們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有見麵了,夏洛克直到最近才主動聯係肯尼斯。


    雖然消沉了一段時間,然而似乎因與戀人感情發展順利,肯尼斯已經恢複以往的爽朗。


    “我不清楚年齡正不正確,艾麗斯隻有在短短數年間擔任過侍女,輾轉於各個宅邸幫傭。期間曾發現她藏匿在鄉間宅邸中;她應該也有學過演戲,說不定還有以女演員的身分在哪裏留下記錄。”


    夏洛克此話一出,肯尼斯搖了搖頭。


    “至少在英國有名的劇院裏,都沒有發現與她相似的女演員。”


    夏洛克將放在桌麵的信封交給了肯尼斯,那信封裏頭裝著艾麗斯去到哈克尼爾家的別墅——奧佛西地昂斯宅邸擔任侍女時,從之前任職的宅邸所帶來的介紹信。


    “介紹信上的任職期間遭到竄改,能夠辨識真實身分的任職期間,與行蹤成謎的時間穿插交錯。艾麗斯大概一麵照顧妹妹琳可。華納,一麵籌劃殺害貴族千金吧。”


    “艾麗斯的妹妹就如同你描述的情形,幾乎分毫不差。”


    肯尼斯說道。


    “琳可曾在十四歲那年於英國東部服侍過一位貴族千金,身為女主人的那名少女則在一年後自殺身亡。艾麗斯遭到奧佛西地昂斯宅邸解聘,後來就將中毒的琳可從療養院接了出來,兩個人之後下落不明。艾麗斯認為自己應該負起害琳可鴉片中毒的責任,這是目前唯一得知的真相。善良的法官一定會認為艾麗斯是將薪俸存起來,接回生病的妹妹過著深居簡出的日子吧,我們手頭上沒有足以證明艾麗斯是殺人犯的證據。”


    “嗯……”


    “這樣警察是不會采取行動的,隻要能找出艾麗斯……如果借用你父親的權勢,應該馬上就會有所發現吧。”


    “你是在諷刺我嗎?”


    夏洛克麵不改色地說。正義戚十足的肯尼斯,對於所謂的特權視如敝屣。


    對貴為公爵家獨生子的夏洛克而言,這樣的友人極為可貴。


    “我不是在諷刺你,而是在說明事實,手邊能用的資源就要盡量用。”


    肯尼斯聳了聳肩膀。


    “即使犯下同樣罪行,身為勞動者階級的下場是絞刑,貴族則是罰錢了事……不,會無罪開釋吧。無論如何,所謂的罪惡通常會聚集在貧困地區。”


    “說的也是……這附近最貧窮的地方在哪裏?”


    “窮苦人家通常居住在低窪地區,也就是泰晤士河下遊,東區到南華克之間的範圍……是個慘不忍睹的地方,你該不會是打算要去看看吧?”


    夏洛克沒有回話,肯尼斯於是板起臉來。


    “不會吧,你不要去,要的話我也一塊去,你沒有忘記自己是什麽身分吧。”


    “我是哈克尼爾公爵家的長子。你放心,我從來沒忘記過。”


    夏洛克此話一出,肯尼斯便放心似地大呼了口氣。


    “雖然我不清楚你到底有何打算!但可別做出什麽危險的舉動。沒有真正動手殺人的女人,是無法以殺人罪名逮捕的。”


    夏洛克從長椅上站了起來。


    他站立在窗邊往上撥動過長的烏黑瀏海並眺望外頭,眼前是井然有序的街道。


    “——自殺就是自殺,不過如果沒有成功就又不一樣了。”


    夏洛克喃喃低語。


    “假如你有掌握到一些線索就快說出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相當幹淨的玻璃映照出自己及肯尼斯坐在長椅上的身影,雖然身為一名律師卻容易意氣用事是他的缺點,夏洛克依然認為他是值得信賴的男士;夏洛克有些猶豫該不該將艾麗斯的所作所為告訴肯尼斯。


    艾麗斯企圖使用暗之禮服殺害貴族千金。


    艾麗斯接近貴族千金,用花言巧語讓千金穿上暗之禮服,使千金回想起深藏在心底的痛楚,在絕望之下選擇自我了斷。


    不!!我不能說。


    夏洛克凝視著鏡麵映照的自己,雙眼倏地垂下。


    他腦海中浮現出克莉絲——裁製戀之禮服的裁縫師。


    那雙楚楚可憐、困惱地注視著夏洛克的綠色眼瞳。


    裁製暗之禮服的人,說不定就是克莉絲的母親琳達。巴雷斯。


    她是在倫敦開設「薔薇色」的女性,身為裁縫師的名氣高過克莉絲,但是大約在三年前卻突然間消失無蹤。


    克莉絲雖然聲稱母親已經去世,然而那可能是說謊。每當克莉絲提及那些事情時,總是會變得相當痛苦也噤口不語,有時甚至還會昏厥過去,讓他無法進一步追問。


    姑且不論艾麗斯,他不想讓克莉絲被警方以粗魯的方式問話。至少在找出決定性的證據之前、在他能幫助她之前,他不想讓克莉絲遭受那樣的對待。


    克莉絲毫無防備,那份為了他人全力以赴的心意,即使隻有數分之一也好,若也能多為自己著想就好了。克莉絲一心隻想著汲取出人心的那份美麗,卻移開目光不去正視攤在眼前的真實。


    ……不對,那應該是我才對。


    夏洛克驀然瞇起淡褐色眼睛,他回想起艾麗斯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


    (克莉絲深愛著你、你們是一對不幸的戀人。)


    夏洛克緊握住拳頭。


    他感到極度的不悅,沒有任何一件事比自己的事情被他人妄下定論更教人厭惡。事實上,夏洛克認為自己最無法忍受艾麗斯的,或許正是那一句話。


    “——特地過來真是不好意思,肯尼斯,浪費了你一些時間。”


    夏洛克維持一貫的語氣說道。


    肯尼斯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然而他並未再追問,隻是站起身。


    “有機會我會繼續幫你調查看看,你可千萬不要逼急了就貿然做出危險的事情啊。”


    “伊修丹頓小姐還好嗎?”


    夏洛克無視於忠告,若無其事地說出肯尼斯戀人的名字,而肯尼斯一聽見此話,表情頓時變得和緩。


    “該說是很有精神還是可愛呢,現在真的很少見到如此純真的女孩了。我恨不得趕快與她結婚,不過還有一大堆事情!”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工作方麵多加油。”


    夏洛克草草結束這個話題。心情大好的肯尼斯將資料整理完畢之後走出了房間。


    利物浦車站的月台位於地下,空氣中混雜著煤灰,夏洛克別開臉走出車站。


    夏洛克沒有駕駛愛車小梅費爾號前來,那輛車不單外型引人側目,加上是重視速度的新型車款,因此車身較為低矮。如果直接開去市中心,無法預料會發生什麽情況,但是他又生性厭惡馬車,於是決定搭乘蒸氣火車。


    夏洛克在車站內時,一直有種四


    周圍的人都在看他的錯覺,走到大街上之後他終於發現那不是錯覺。夏洛克於是壓低帽緣,加快腳步離開。


    道路狹窄這點與倫敦差不多,但是有人在小巷弄擺設攤販,又有來來往往的無篷單馬馬車,路窄得幾乎無法行走。冷冽的空氣中沙塵漫天飛舞,黑色外套逐漸覆蓋上一層白灰。人們因為身高都比夏洛克矮一個頭,因而個個能神色自若地穿梭於縫隙間;身材高挑的夏洛克在這裏顯得分外引人注目。


    夏洛克還沒走到倫敦大橋,怒氣就已經逐漸高漲。渾身酒氣的男人、在大白天穿著邁遢的女人,這些不會在梅費爾地區見到的人們,理所當然般地不斷增加。


    賣花的少女們捧著枯萎的花朵站在小巷中,分辨不出隻有賣花朵或是另有他意。


    而且一群群衣衫襤褸的小孩隨處可見,自成集團地聚集在小巷裏。看似負責跑腿的少年全身沾滿煤灰,一路追趕著清掃煙囪的工人。


    (……小孩子不是應該都已經去上學了嗎……)


    濟貧法呢?十小時勞動法呢?


    身為父親多年深交、令人敬佩的政治家名字,以及在書本上學習到的法律知識不斷在腦海中打轉,還有——在每個季節裏大量捐助的慈善資金呢?


    一群少年從道路另一邊跑來,猛地撞上了夏洛克後一溜煙地跑掉。夏洛克來不及閃開,外套已然被往上掀開。


    此時,小巷的另一端走出另外一名男子,他靜悄悄地靠近夏洛克。


    “先生,”


    站在身旁的男子身高隻及夏洛克肩頭,那男性操著一口濃厚鄉音說道:“您東西被偷走了,先生。他們是相當惡劣的扒手喔,請檢查一下錢包吧。”


    夏洛克於是將手伸進胸前的口袋。正當男子打算迅速地離開之際,手腕就被夏洛克一把捉住。


    “打開你的右手。”


    “咦!!我,我隻是出自一片好意,才特地告訴先生的耶。”


    “錢包裏頭隻放了一枚銀幣,我就當作善事。打開你的右手。”


    男人心不甘情不願地打開右手,掌中有條原先應該在夏洛克外套口袋裏的絲綢手帕。


    “你叫什麽名字?好好回答問題的話,手帕送你也行。”


    男子無法掙脫被夏洛克緊捉不放的右手,隻好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個j開頭的名字。反正一定是假名字,夏洛克便自作主張稱呼男子為j.“我在找一名叫艾麗斯的女孩。黑發、黑色眼睛,長得很漂亮,身上擦著百合香味的香水,最近或許把頭發剪短了。你有沒有看過?”


    j的眼中突然閃過一道光芒。


    “!!我不知道。”


    “那麽還有一件事,你知道裁縫屋嗎?裁縫屋!光是這麽講你也不清楚吧。你有沒有聽過誰在替人裁製禮服之類的傳聞?”


    “我不知道。”


    “真的?”


    “先生,我住在這附近已經很多年了,知道的話一定會告訴您。禮服的話!!假如是舊衣服,您隻要去襯裙巷什麽都買得到。在這附近啊,沒有人有辦法去訂製全新禮服的。”


    j不時偷瞄著手帕說道。


    “襯裙巷……”


    夏洛克望向方才走過的道路。那是一條從車站筆直延伸而出的大馬路,所以現在隻需要轉向北邊即可。


    j鬼鬼祟祟地瞥了那條街道一眼,夏洛克瞇起一隻眼睛,正巧看見有一個人影往那條街道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名個子矮小、身裹漆黑外套的少年。夏洛克忽然一頓!艾麗斯女扮男裝的話,看起來就像是少年。


    (!是艾麗斯嗎?)


    “等等!”


    夏洛克放開j的手,連忙追了上去。


    少年轉過街角,那身漆黑服飾仿佛蘊含著不祥氣息。夏洛克轉彎後,眼前是一條勉強隻能讓一人通行的小巷,在更深處的轉角處看見了男用鬥篷的衣角。


    夏洛克緊追在那人後頭跟著轉彎!卻來到小巷的盡頭。


    盡頭處有一道牆壁,左右被建築物團團環繞。牆壁前方的廚餘殘渣堆得像是一座小山,飄散出一股濃濃的惡臭。夏洛克抬頭眺望天空,冷冽的天空仿佛在嘲笑夏洛克般蔚藍澄澈。


    夏洛克輕輕地敲打石塊砌成的牆壁。左側有一扇門,他悄悄將門打開,裏頭似乎是一家酒吧,酒氣與烹煮到一半的菜肴香味撲鼻而來。一名未將及肩頭發束起,正拿著大鍋子炒菜的廚師待在裏頭。


    “喂!有沒有人跑進來這裏?”


    “什麽?”


    廚師轉過頭看向夏洛克。


    “我隻是一名廚師,不是守衛。”


    “我想也是,我可以進去店內嗎?”


    “從前門就行。”


    夏洛克不得已隻好作罷,退回到原先的小巷。


    他穿越狹窄的小巷後,卻詫異地看見j居然還在附近徘徊,並且用堆滿眼垢的臉龐注視著夏洛克。


    “您不給我手帕嗎?”


    “你有做出我必須將手帕白白送你的事情嗎?”


    “我有回答先生的問題啊,我說了我不知道。而且我有提醒先生錢包已經被齷齪的小鬼扒走。然後,先生跑去追趕那個男的之後,我有向上帝祈禱先生能夠抓到他。”


    “隻靠禱告是無法生財的,快滾一邊去。”


    夏洛克語氣強硬地說道。


    男子的身影終於消失後,夏洛克大呼了一口氣,輕輕拍著手套上碰觸過j的地方。


    假如艾麗斯藏匿在這附近的話,隻憑自己一個人是無法找到她的。


    你沒有忘記自己是什麽身分吧!!他這才理解肯尼斯那句話的真正涵義。為了以防萬一,夏洛克將街道與店麵的名字牢牢記在腦海中,然而這裏並不是自己該再次前來的地方。


    夏洛克下此判斷後,立刻決定了下一個目的地。


    麗浮山莊!!如果現在前往「薔薇色」裁縫屋的話,大約明天上午就可以抵達。


    “剛好有行程空出來,真是太好了呢。”


    前幾天的沮喪情緒一掃而空,潘蜜拉邊翻閱帳簿邊興高采烈地說著。


    “是呀,而且是一位喜歡說話、個性開朗的客人,感覺工作會很順利。”


    “對方似乎又是有錢有勢的企業家。”


    “潘蜜拉真是的,我並不是在說錢的問題。”


    “可是對你來說,能夠不在意費用,盡情地選用布料不是很好嗎?”


    “話是這麽說沒錯……”


    克莉絲一麵在收銀台角落縫繪著刺繡圖樣,一麵回想起新客人——派翠西亞,她不禁露出微笑。


    縱使派翠西亞的姿色不及奧爾索普伯爵千金,卻也十分可愛。誇張華麗的禮服反而讓她看起來平凡無奇,不過隻要巧妙地層現出她本身的魅力,一定會變得更加耀眼動人吧。


    不過,派翠西亞或許隻是希望自己的戀情能有結果而已!


    (他是叫作休貝爾。沙利夫的優秀男傭。)


    克莉絲陡然停下手邊的動作。


    當克莉絲看見坐在馬車夫駕駛座上的那名男性,她忍不住有些畏懼地退回屋內。


    身形高大、眼神鄙夷,這是克莉絲最害怕的男性類型。藍色的冰冷眼眸展現出他的高傲自尊,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克莉絲不認為他會喜歡上像派翠西亞那樣的女孩……


    或者是……克莉絲又再重新思考,或許那種眼神隻是偽裝,本人其實溫柔得教人訝異又堅忍,對待大家也都一視同仁,並且會試著了解其它人的心情。他隻是想隱藏起自己的內心,才刻意裝出一副冷漠的態度嗎?


    就像那個人一樣……


    啊!


    不行,又


    想起他了。


    克莉絲低下頭將注意力放在刺繡上頭。最後一次見到夏洛克。哈克尼爾是什麽時候呢?起初給人冷漠印象的淡褐色眼睛,直到最近卻看似欲言又止,這難道是她的錯覺嗎?


    不行!克莉絲拚命壓抑自己的心情,裁製戀之禮服的裁縫師不能與任何人談戀愛。


    可是,若隻放在心中思念的話……


    而且,也沒有理由阻止夏洛克開車大老遠跑來店裏!


    此時店外忽然傳來汽車的聲音,克莉絲一時之間幾乎以為自己要窒息了。


    “哎呀,是你呀。好久不見,你不是待在倫敦嗎?”


    “有那麽久沒見了啊。”


    克莉絲從收銀台內望著摘下帽子的夏洛克。


    修長的身軀配上寬闊的肩膀,黑發亦泛著光澤,還有一對淡褐色的眼眸。在黑色外套底下,夏洛克穿著一套樣式有些老舊的灰色長禮服。端正的五官一如往昔,但是比平時看來和藹許多。


    “歡迎光臨。”


    看見處於收銀台的克莉絲向他打招呼,夏洛克隨即露出了笑容。


    “沒關係,你繼續待在那邊就好,我隻是有點事想過來找你聊聊。”


    “我!!?”


    夏洛克掛好外套後坐在收銀台前的凳子上,這次他沒有坐在平時坐的長椅上。


    “那我去泡茶。”


    潘蜜拉闔上帳簿,站起身。


    “不用準備茶和點心了,可以給我一杯水嗎?”


    “今天不太一樣喔。”


    潘蜜拉離開店麵。夏洛克隔著收銀台凝視克莉絲,克莉絲不禁低下頭。蝴蝶結似乎鬆掉了,還有……瀏海或許也很淩亂,這陣子為了工作的事情相當煩惱,說不定會被他看出右臉頰有些粗糙。


    “——過得好嗎?”


    夏洛克以富有磁性、低沉又清晰的嗓音說道。


    “是的,呃……我很好,目前工作已經告一段落……啊,不過最近又接了一個訂單。”


    克莉絲結結巴巴地說著。說自己現在沒有工作,說不定會被認為是在暗示自己有空,希望他提出邀約;但是說自己很忙,說不定他就再也不會過來了……什麽希望他提出邀約!我才沒有這麽想!!


    克莉絲的視線重新回到縫繪的圖案上,然而雙手已經不聽使喚。


    潘蜜拉將水壺擺在收銀台,再次回到廚房。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哪位客人要訂製禮服?是為了參加宮廷舞會嗎?”


    “我不能透露客人的隱私,可是並不是為了宮廷舞會,訂單是要一套晚禮服。”


    “貴族千金嗎?”


    “不是。”


    “這樣啊……說得也是。”


    夏洛克說話有些猶豫。


    克莉絲心頭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眼前這個人很清楚克莉絲不願承接貴族千金的訂單的理由!!


    “關於艾麗斯的事情,”


    聽見夏洛克的話,克莉絲手邊再也沒任何動作。


    “我試著調查艾麗斯現在藏身於何處,雖然我不想認為她企圖殺害所有的貴族千金,但是以到目前所發生的事件來考慮,這種意圖並非全然不可能。在下一位犧牲者出現之前,我希望能夠將事情查清楚。”


    “將事情查清楚!!查什麽?”


    克莉絲說話的聲音相當沙啞,簡直像是別人的聲音。


    “你應該知道吧,就是關於暗之禮服的事。”


    夏洛克嚴肅地一字一句說著;他將手脈靠在收銀台上,以十分專注的眼神凝視著克莉絲的臉龐。


    “隻要沒有暗之禮服,艾麗斯就無法行動。即使逮到了艾麗斯,然而隻要暗之禮服存在的一天,說不定就會再發生類似的犯罪。我想知道暗之禮服是誰、又是在哪裏裁製的。”


    “……”


    克莉絲沉默不語,她感覺到一陣暈眩襲來,上半身開始搖搖晃晃……


    天旋地轉!在克莉絲仰頭昏倒之前,夏洛克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將她的意識拉回。


    “克莉絲,拜托你不要昏過去。”


    夏洛克另一隻手拿起水壺,在玻璃杯裏注滿水,移往克莉絲的嘴邊。克莉絲被強迫喝了幾口水之後,暈眩減緩了不少!若可以幹脆失去意識就好了!


    夏洛克隔著收銀台俯身,大手繞到克莉絲的背後支撐,他的瀏海碰觸到克莉絲的鼻尖。


    “……很難受嗎?”


    “是的……”


    “對不起,但是我希望你告訴我關於你母親!琳達。巴雷斯的事情。你說琳達已經去世了,這是真的嗎?”


    琳達——媽媽。克莉絲恍惚地注視著眼前的男士。她不認識這樣的人,為什麽這個人要問媽媽的事情?明明對媽媽一點興趣都沒有,每個人、每個人需要的隻有媽媽的禮服,根本沒有人察覺媽媽內心的想法。


    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我會這麽痛苦……這個人是誰?這個讓人無法自拔、極具魅力的人是誰?


    “——克莉絲,告訴我。你不用擔心,我和你一起麵對,不會讓你因為這件事痛苦的。”


    “……請你不要管這件事。”


    克莉絲小聲地開口說道。


    克莉絲知道自己的臉漸漸失去血色,她的眼前一片昏暗,感覺好痛苦。無論怎麽呼吸,依然感覺痛不欲生。為了掙脫夏洛克伸至自己背後的手,克莉絲抬起頭說:“求求你,請你不要再管了。「薔薇色」現在已經不再替貴族裁製禮服了,所以一切都沒事了……”


    “這麽做是無法斬草除根的。”


    斬草除根……我完全聽不懂這個人究竟在說什麽。


    “我想幫助你,或許你不清楚,但是這個國家的法律!”


    “不是那樣的!”


    克莉絲跳下凳子,腳步顯得踉艙。她的雙手在收銀台上遊移,不小心打翻了玻璃杯,劇烈的碎裂聲頓時響起。


    “……怎麽了!”


    門「啪搭」一聲打開並傳來潘蜜拉的聲音,她十分生氣地走近夏洛克!


    慢慢地,克莉絲就要失去意識了……


    “克莉絲!”


    克莉絲癱倒在地,當身體逐漸貼近地麵、漆黑就要籠罩視線之前,一雙手伸到克莉絲的背後。那不是潘蜜拉!而是男人的手臂,濕答答的袖口一定是被水壺的水潑到了。


    “……對不起……”


    克莉絲囁嚅著。


    夏洛克在狹窄的收銀台內將克莉絲抱了起來。不應該是這樣的,背後那雙可靠的手臂讓克莉絲不禁生怨。


    還以為能夠不用再去想的……


    不用再去想艾麗斯的事、媽媽的事以及……無法實現的愛情。


    “休貝爾,這個送給你。”


    派翠西亞將一盒巧克力盒遞給休貝爾。


    兩個人這時麵對麵站在一起,派翠西亞的身高隻及休貝爾的肩膀,休貝爾應該是傭人當中身材最為高挑的。


    派翠西亞特地叫休貝爾到馬廄旁。


    休貝爾直到剛剛都在照料馬匹,他沒有穿外套,白襯衫袖子卷至手肘處。派翠西亞心想,難怪父親會喜歡派他當馬車夫。雖然他將一頭長發束於後腦杓看來奇怪,但是大而深邃的眼眸周圍環繞著細長睫毛,宛如一名貴族青年般令人著迷。


    “……這是……”


    “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那是我的一點心意。我很清楚你不會永遠隻是一個替人做牛做馬的人。”


    派翠西亞並不是在她平常喜愛、擁有各式口味的糖果店購買巧克力,而是在精品百貨選購有黑色與金色精致包裝的巧克力。休貝爾隻是低頭看著禮物,並沒有伸手接過。


    “我之前已經告訴


    過你我的心意了。雖然金額不多,你也收下了。你當時回答我的話,我仍然一字不忘,呃……你知道的,我無法讓你得到幸福!”


    “我身無分文,所以無法接受你的感情。如果有資金的話,我就會自己出來開創事業,並且成為不讓你及你父親蒙羞的人,可是我沒有辦法做到實在太沒出息了。”


    休貝爾連珠炮似地說著。若當作愛的告白來看,派翠西亞認為似乎顯得過於平淡,臉上卻依然露出了笑容。


    “你說得沒錯,所以我……呃……我稍微調查了一下。”


    “調查?”


    休貝爾以責備的眼神注視著派翠西亞,派翠西亞於是慌忙解釋原因。


    “我隻是問問其它男傭,休貝爾在放假時不會和大家一塊出門同遊嗎?他們是說明明有仰慕你的侍女,你卻不和大家打成一片,也沒有戀人。我詢問原因,他們便告訴我你好像有在存錢。”


    “……我剛剛不就是這麽說了嗎?”


    “休貝爾不要生氣嘛,我又沒有懷疑你。”


    休貝爾的藍色眼眸露出不悅,派翠西亞反常地有些畏怯並將巧克力盒硬推給休貝爾。


    “你收下這個就能明白我是相信你的。用這筆錢開創你自己喜歡的事業,如果是你的話,一定會成功的。”


    “我不能接受你的好意。”


    “為什麽——”


    休貝爾的語氣逐漸變得冷漠,派翠西亞幾乎要哭出來了。馬匹氣味陣陣飄散而來,風將頭發吹得淩亂不堪,而派翠西亞手中的巧克力盒漸漸冰冷。


    “這是我的心意!休貝爾,收下它!”


    派翠西亞大喊道。除此之外,她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明白你的心意,可是索爾斯巴利爵士會作何感想。就算我的事業有成,如果被他發現是自己女兒出的錢……”


    休貝爾的語氣開始不再冷漠,派翠西亞聽到那番話便鬆了一口氣。


    “原來是這樣,你是在擔心父親呀!沒問題的,你不需要擔心,這是我自己的錢,我不會跟父親說的。”


    “即使我會離開索爾斯巴利爵士?你仍然不向任何人透露錢的事情,並且相信總有一天我會回來接你嗎?”


    “這是當然的,休貝爾!”


    派翠西亞抱住休貝爾……不,並不是派翠西亞抱住對方,休貝爾不知何時已主動將派翠西亞擁入懷中。派翠西亞羞得滿臉通紅,如果被伊芙琳撞見的話,一定會皺起眉頭斥責自己不成體統。


    可是,伊芙琳不在這裏!!


    休貝爾隻擁抱派翠西亞數秒便鬆開了雙手,轉而望向身後,他似乎很在意手邊的工作。


    派翠西亞慌忙捉住休貝爾的手腕,將巧克力盒塞到他的手上。


    “休貝爾……我相信你,所以求求你,給我一個愛我的證明。”


    “證明?我懂了。”


    休貝爾悄悄地環顧四周並迅速地彎下高大的身體,將自己冰冷的嘴唇覆蓋在派翠西亞的唇辦上。


    “謝謝你,派翠西亞。”


    “嗯,那個……我會支持你的,休貝爾。”


    “你真的是很棒的人。”


    休貝爾這時才開始有了笑意。派翠西亞喜悅得無法言語,她始終凝視著一手漫不經心地拿著巧克力盒走回去工作的休貝爾。


    “派翠西亞,仔細地將信讀過一遍。”


    伊芙琳對著坐在長椅上的派翠西亞,靜靜地開口說道。


    從今天下午開始,派翠西亞就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派翠西亞回過神後查看了信件盒,確定裏頭放的是邀請函的回函,臉上便明顯表現出了失望之情。


    “一定都是一些無聊的信件,不管哪封都一樣啦。”


    派翠西亞隨手將信丟到一旁。


    伊芙琳站起身撿起掉落地麵的信,飛快地看過一遍。


    “在宴會上,不起眼的小事也能因而展開話題喔。”


    “——我不想聊一些枯燥乏味的事,而且我這次要在宴會上和休貝爾共舞。”


    “休貝爾隻是一介男傭。”


    “可是,策劃這次宴會的人是我!”


    派翠西亞發著牢騷並倒在長椅椅背上,伊芙琳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令尊會同意舉行這次宴會的計劃,是想讓你藉此機會認識其它男性。”


    “我已經受夠眼裏隻有財產的落魄企業家!他們每天狼吞虎咽地吃羊肉,最後胖得圓滾滾、不堪入目,到時候後悔也來不及了。”


    “誰也不知道現在長相俊美的人,將來會變得怎麽樣啊。”


    “沒有那回事。休貝爾說過,騎馬的人不會發胖。你知道嗎?聽說休貝爾他擁有貴族的血統喲!”


    “怎麽可能,如果是這樣,他怎麽可能還會當仆人。”


    “當然是因為家道中落,像是投資鐵路的股票。”


    伊芙琳沒有回答。派翠西亞立刻陷入自己的想象,她緊靠著長椅椅背,滔滔不絕地對伊芙琳說:“這種事很常聽說啊。父親一開始興建鐵路時,貴族完全不屑一顧,後來因為鐵路的股票很賺錢,近十年內才興起了投資股票的風潮。然而鐵路早已發展得十分完備,我聽說選擇興建新鐵路卻失敗的貴族中,有人因此散盡家產,休貝爾肯定也是其中之一。”


    “因為鐵路傾家蕩產的貴族成為鐵路王的男傭?”


    “哎呀,可是錯的是破產的公司,並不是索爾斯巴利家呀。而且,說不定休貝爾無法放棄夢想,打算要努力積蓄資金,重新興建家園喔。”


    “男傭微薄的薪俸足以重新興建家園嗎?”


    “我當然也會幫他的!你聽我說,伊芙琳,這絕對不是我的片麵之詞。”


    派翠西亞的眼睛忽然進出光芒,看著伊芙琳。


    伊芙琳像姊姊一樣帶著幾分無奈的心情,望著活潑有衝勁的妹妹派翠西亞,派翠西亞生來就藏不住秘密。


    “休貝爾他呀,我!這件事是個秘密喲!我給了他一筆錢。”


    伊芙琳陡然停下手邊的動作。


    “一筆錢?”


    “沒錯,不要告訴其它人喔,我也隻告訴伊芙琳而已。我剛開始隻是希望能讓休貝爾穿上更好的大衣,休貝爾在那個時候就有提到他想自己創業,然後等到有一天他變得有錢有勢,爬到足以匹配得上我的地位時,他就會回來迎接我。”


    “休貝爾他告訴你他需要錢嗎?”


    “是啊。他說隻要他有錢的話,就能接受我的感情,所以我開了一張支票給他。休貝爾到底會不會愛上我呢?雖然我也還沒有把握……不過一定沒問題的吧。”


    派翠西亞一麵說著沒問題,一麵等待伊芙琳點頭附和。伊芙琳將散亂四處的信件收拾進盒子,並且沉穩地說道:“聽起來真是美好,派翠西亞。”


    “伊芙琳,你覺得一切會順利嗎?”


    “我也不清楚。”


    伊芙琳從長椅上起身,將盒子收進抽屜。


    “……真是無趣。”


    因為伊芙琳一副沒什麽興致的樣子,派翠西亞頓時變得不太開心。


    “你繼續用那種態度留在這裏也不能怎麽樣,麻煩你出去,我要睡了。”


    “那麽我替你叫雪拉過來。”


    伊芙琳絲毫不為所動,她早就習慣派翠西亞的任性了。


    伊芙琳靜靜地走出派翠西亞的房間,吩咐負責準備就寢的侍女後,定回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被分配在派翠西亞的樓下,那是客房而並非傭人樓層;在沒有客人來訪的夜晚,周圍不會有其它人。


    伊芙琳手上提著煤油燈,踏著伴隨腳步聲的步伐來到自己房間前,正


    當要用鑰匙打開房門時,忽然感覺到背後有人。


    “——趕快打開房門。”


    伊芙琳聞聲,隨即鬆懈下來。


    “——是休貝爾啊。”


    她回頭看見忠心耿耿的男傭站在身後,於是微微地揚起嘴角笑著。


    “伊芙琳小姐,我等你好久了,快點進去裏頭吧。”


    “等我一下。”


    伊芙琳迅速打開鎖,走進房內。


    房門一打開,裏頭是一間有偌大客廳及寢室、不過沒有隔間的單人房。嵌入式壁爐上方掛著一幅小型畫像,家具與生活用品雖然不如派翠西亞的臥房,卻仍一應俱全,女傭也已經將床鋪整理好了。


    伊芙琳將煤油燈放在床邊的桌子上。


    “真是拿你沒辦法呢,如果被派翠西亞發現的話怎麽辦?”


    “她不可能會發現的,那個女孩很盲目。”


    “就算是如此,這也關係到我的生活。”


    “我明白,我也是一樣。”


    “你不一樣。”


    伊芙琳直截了當地說道。比起看護人,有許多雇主更汲汲尋求擁有正統禮儀及技術的男傭。


    “休貝爾你要了解,如果這件事被派翠西亞發現,被逐出這個家的人可是我呀。”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休貝爾用力地眨了眨藍色眼睛。伊芙琳放鬆緊繃的身體,搖了搖頭。


    “不,那會發生的。因為派翠西亞對你十分著迷,像今天也是!她告訴我希望能夠幫助你。”


    “幫助我……”


    休貝爾輕笑出聲,伊芙琳無法理解那個笑容有什麽含意。


    伊芙琳站在床邊一張大鏡子前方,透過鏡麵凝視休貝爾。肩膀寬厚結實!連我最為寶貴、隻屬於我一人的男傭,派翠西亞也打算將他奪走,她明明已經擁有了一切……


    伊芙琳站在鏡子前解開頭發,深咖啡色秀發自肩膀上披瀉而下,隻點燃一盞煤油燈的房間裏,隱約飄散著滑潤發絲的陣陣幽香。


    “——派翠西亞受到父親約翰。索爾斯巴利的百般疼愛,倘若你需要錢,與派翠西亞小姐結婚也是手段之一。”


    “我怎麽可能做那種事。”


    休貝爾靠過去拉著伊芙琳的肩膀,忽然將她擁入懷中;伊芙琳悄悄閉上了雙眼。


    “我怎麽可能忘記特裏維西克家的恩情,更何況,如果沒有索爾斯巴利鐵路,特裏維西克家也不會落到這種下場。我覺得很不可思議的是,為什麽伊芙琳小姐會甘願待在索爾斯巴利家做事?”


    “……為了養活自己,我不得不這麽做。”


    伊芙琳依偎在休貝爾的懷中如此說道。


    “照理說,其實必須由我來照顧你才對!既然辦不到,我更不能妨礙你的幸福。所以,你以後不要再來我房間了。”


    “——這是命令嗎?”


    “你要這麽想也可以。”


    休貝爾手臂的力道瞬間放鬆,伊芙琳便輕巧地掙脫了他的懷抱,休貝爾不知所措地呆站在原地。從白色襯衫敞開的胸口,可以看見休貝爾厚實強韌的肌肉;伊芙琳用單手梳理著淩亂的發絲。


    “——前幾天,派翠西亞小姐在「薔薇色」訂製了禮服吧。”


    休貝爾突然話鋒一轉。


    “嗯,是一間令人感覺舒適的店。派翠西亞小姐明確地表示她想要訂製一套戀之禮服;心儀的對象就是你。”


    “——別開玩笑了。”


    休貝爾不屑的聲音乍然止住,彷佛下定決心般地開口:“提到「薔薇色」……伊芙琳小姐,你曉得暗之禮服嗎?”


    “我不曉得。”


    “聽說穿上之後會墜入黑暗深淵,禮服還會反映出內心醜陋的一麵。不管裝得多高雅舉辦宴會,若是為了得到財富在背地裏做了什麽,隻要穿上禮服就無法掩飾了,據聞也有穿上暗之禮服而自殺的女孩。你不認為索爾斯巴利家的派翠西亞比較適合暗之禮服嗎?”


    “你在說什麽……”


    伊芙琳頓時臉色大變。


    索爾斯巴利鐵路公司確實是害特裏維西克家——伊芙琳老家破產的元凶,然而伊芙琳對派翠西亞並沒有懷抱任何恨意。


    “我曾經聽說過暗之禮服的傳聞,你不覺得很棒嗎?比方說,我和派翠西亞秘密結婚之後,隻要讓派翠西亞穿上暗之禮服,財產就……”


    “——你在說什麽啊,休貝爾。”


    伊芙琳語氣強硬地說道。比起暗之禮服的事情,從休貝爾口中說出結婚一詞反而更令伊芙琳受打擊。


    雖然是自己說結婚也是手段之一,但是伊芙琳其實仍深信休貝爾是屬於自己的。


    她突然覺得休貝爾好像變了一個人。休貝爾似乎沒有料到會遭受如此強烈的反對,語氣倏地一轉急忙解釋道:“我隻是很不甘心那種暴發戶裝出千金小姐的姿態,藉由財富的力量來凝聚人群,試圖成為社交界的中心人物,這本來應該是你!”


    “你不用覺得不甘心,人不應該抱持報複之心,更別提什麽暗之禮服,我怎麽可能會讓派翠西亞穿上那種東西。”


    伊芙琳斬釘截鐵地說著。


    事實上,伊芙琳認為派翠西亞的確不適合「薔薇色」的禮服,那間店的禮服並不是能引起眾人注目的衣裳。


    伊芙琳與休貝爾互道晚安後,在彼此的臉頰上輕輕一吻。


    離開房間之際,休貝爾拾起先前似乎放在走廊上的盒子。伊芙琳也知道那是一間位於精品百貨裏的高級巧克力店包裝盒,看來已經拆封過了。


    “那是什麽?休貝爾。”


    “喔,這個啊……”


    休貝爾臉上旋即閃過一絲不妙的神情。


    “——我不想被同寢室的家夥發現,這是派翠西亞給我的巧克力。”


    “喔。”


    休貝爾的眼眸裏似乎隱約流露出心虛的神色,或許是自己的錯覺吧。


    伊芙琳「啪搭」的一聲將房門關上。


    盒子裏頭肯定放著派翠西亞給休貝爾的錢,休貝爾卻對於這件事隻字未提。


    不論嘴巴上怎麽說,休貝爾還是拿了派翠西亞的錢……


    伊芙琳全身頓時一陣無力感湧上,身體倚向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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