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尋找神秘寶藏


    「哎呀呀,想不到您真是長大啦。啊、我不是說身材,我從小光小姐這麽小的時候就認識您嘛。您搬來這裏已經四個月嗎?感覺整個人像進了軍隊好幾年,接受訓練後變得精幹成熟啊。」


    「喔。」


    「話說回來,臉頰瘦了點耶。就這個年齡的女孩子來看,您好像瘦得過了頭啊……該不會正在節食吧?這可不成呀。節食這個字的英文diet,原本的意思就是飲食,正代表健康的飲食習慣,絕對不可以不吃飯哦!」


    「喔。」


    「下次我送點東西過來……咦?怎麽啦?眼睛忽然睜那麽大。好了,言歸正傳吧,咦?這句話已經說第二次啦?還是第三次?」


    「喔。」


    「不好意思啊,我這個人的毛病就是糊裏糊塗……自己也很納悶,怎麽能擔任老爺的秘書。啊,對!就是這件事!提到老爺!東宮天人老爺!就是您父親呀!」


    「……喔。」


    「請別擺出這麽明顯的厭惡表情嘛!別看他那樣,其實也很擔心小光小姐啊。小光小姐,嗯……您這裏叫鳥屋是吧?因為聽說您的工作室接受類似偵探的委托工作,他還曾經打算請專屬徵信社來調查小光小姐呢。」


    「喔。」


    「就算不提這件事,平常他也每天擔心『這孩子有沒有好好吃飯?』、『是不是過著優於一般水準的生活?』看看您,原本圓滾滾的身材,現在變成一副小鳥依人的可愛模樣。」


    「喔。」


    「坦白說,我也不讚成小光小姐目前的工作。累積社會曆練這個想法確實很了不起,但有必要當個偵探嗎?想當初社長也因為牽扯上偵探,曾經鬧得相當不愉快……哎呀呀,小光小姐,咳咳咳!呼,不好意思,這茶真好暍,是天彌少爺送的吧?」


    「喔。」


    「對了對了,來談正經事吧。我今天之所以前來,是希望社長能早日恢複精神!我的想法很簡單,社長沒精神,我們公司就危險了。於是,最好的方法就是讓社長看到小光小姐健康愉快的模樣——所以,我帶了相親照來。」


    「啥!?」


    「有各式各樣任您挑選唷。醫生、律師、政治、明星、小說家——啊,最後那個弄錯了,請把他忘了吧。」


    「等、等一下!為什麽會從健康愉快的模樣一下子跳到相親,這根本差了十萬八千裏吧!?」


    「您怎麽這麽說呢!看到做女兒的順利出嫁,父母也會就此放心啊!」


    「除了相親之外,還有很多方法能讓父母放心吧!」


    「啊、您看這位怎麽樣?室內設計師,現在好像挺流行的。還有這個,中式甜點師父也不錯呢——」


    「……加助,讓他閉嘴啦!」


    『來嘍!』


    我叫東宮光,好歹也算是個鏈金術師。


    我周圍好像怪人特別多。雖然我不想承認,但原因之一大概是老爸在社會上的地位吧。位居企業領導階層,他周圍自然也都是優秀人才,而所謂優秀,一般都在優秀之餘伴隨著某些異於常人的部分。


    此刻癱在我麵前的西川叔叔也是。他在我出生之前就是我爸的秘書兼司機,其實當秘書和司機都不需要特別技藝,但或許被我爸荼毒太久,現在已經變成一個大怪胎。


    為什麽會想到相親照片啊?我才十八耶!我是達官貴人的女兒嗎?


    「西川叔叔,你還沒掛掉吧?」


    躺在布偶圍繞的沙發上,西川叔叔不住痙攣,原本直順的頭發現在變成爆炸頭,筆挺的西裝也燒焦了。


    「呃、呼,小命還在……」


    大概連舌頭都麻得轉不過來,西川叔叔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在笑。


    至於把他整成這副德性的凶手,此刻正在沙發旁的鳥籠裏哼著歌。


    「加助,你啊……」


    『啥?』


    加助就是鳥籠裏的那隻黑鳥。


    看起來是隻類似烏鴉的生物,但其實不然,他是用金屬製成的自動機器人,大部分物質都傷不了他,相當堅固。如果沒有繞在雙肩的那條注連繩,晚上還真看不見他黑漆漆的身體。


    『你該不會想罵老子吧?是小光你自己下的令唷。』


    「不是啦,先前不是說過嗎?不準你在房間裏發射光線啊!這下子布偶又燒焦了啦!」


    『你太強人所難了吧?這種狀況下得待在鳥籠裏出手,除了光線根本辦不到嘛!說話前先動腦子啦,你這個炒麵頭!』


    「你說誰炒麵頭?」


    我助跑了一下後,對著鳥籠狠踹一腳。看到鳥籠受力後以鍾擺理論搖晃,再繼續補幾腳。每踹一腳加助就哇哇哀號。


    一開始提過,我是個鏈金術師。加助就是用鏈金術製成的,也就是說呢,他是我一手催生出來的,沒錯。


    正式名稱叫做加古魯,模仿我師父居住的小鎮上那尊似乎很有名的石像之名來命名。聽說隻要是鏈金術師都知道那尊石像,不過,我倒沒聽過。


    除了從嘴巴發射光線之外,他還有很多功能。計算能力可能也比我厲害,「無所不能」似乎是現代鏈金術師製作道具時的基本概念。


    就這樣,他現在的地位就差不多像我的搭檔。雖然他嘴巴很賤、也沒什麽戰鬥力,但少了他就不妙啦!我們彼此就是這種關係,至於我們工作室「鳥屋」,也是由這隻鳥命名。


    我爸對我研究鏈金術這件事不怎麽高興,所以我幾乎是抱著半斷絕父女關係的心情離家出走,他也完全沒給我經濟支援,彼此真的形同陌路。


    就在我這麽認為時,這個人卻跑了過來。


    「哎呀呀……太大意就碰上這種危機,鏈金術還真厲害。」


    好不容易恢複正常的西川叔叔,又坐回沙發上。


    加助的光線似乎讓西川叔叔沒那麽緊張,他的聲音聽來稍微緩和了一些。畢竟他從小照顧過我,能坦率和我聊天也讓我很開心。不過,相親的事就算了吧。


    我盤腿坐在辦公桌上,瞪著西川叔叔。


    「你說的『委托』,真的不是相親的事吧?」


    「不是不是!剛才那個呢,是我開玩笑的啦。」


    『怎麽看都不像開玩笑呀……』


    麵對加助的吐槽,西川叔叔隻能回以苦笑,接著從他死守不致受到光線攻擊的公事包裏拿出了一張紙。


    「相親的事請當作我個人的小玩笑或是期望吧。至於這次委托的工作就是這個,前幾天收到的一份傳真資料,除了傳真之外也用mail傳了好幾封。」


    我接過傳真資料,迅速瀏覽內容。


    內容似乎是想緊急收購某項物品。「敝單位備有充分資金,是否能考慮將該物割愛?」傳真內容大致如此。


    問題是到底想要什麽呢?「該物」是——


    「這上麵寫的『太陽神天秤』是什麽呀?藝術品嗎?」


    「咦?小光小姐也不知道嗎?」


    西川叔叔一副氣勢淩人的模樣。


    「西川叔叔知道嗎?」


    「不是啊,其實我也不知道。」


    『你根本也不了嘛!』


    加助想都不想就直接吐槽,不過即使他不說,我大概也忍不住吧。


    「唉呀,真不好意思。當然我們也做了不少調查,但公司裏並沒有收藏什麽叫『太陽神天秤』的藝術品呀。除了藝術品之外,文學、曆史、娛樂作品等項目也全搜尋過一遍,全都……」


    「不會沒有吧?」


    「這個呢,呃,網路上一搜尋很容易就找到,但若是對東宮集團所有公司發送傳真,並且不計金額非得弄到手的東西,似乎沒有符合的……」


    『所以才找上鏈金術啊?』


    加助直接跳到結論。


    「是的。東宮集團是由東宮雅臣先生為代表,擁有悠久曆史的家族財團。不過,隻有少數人知道東宮雅臣先生同時也是鏈金術師,對方很可能也對鏈金術有興趣,才找上我們公司……」


    「等一下,這太奇怪了。」


    我舉起手製止西川叔叔往下說。


    「因為我根本沒聽過什麽太陽神天秤啊!東宮家相傳的鏈金術道具我大概都了解過,幾乎都是失敗作品嘛:況且,『太陽神天秤』這種名稱不像是曾祖父的命名品味。」


    『問過師父了嗎?』


    「不,這倒還沒。那部分也想請小光小姐一並調查。」


    這下子總算來到起點。


    這就是我的工作啊。


    「不管用什麽手段,就算借助天彌少爺的力量也無所謂,希望您能找出太陽能天秤到底是什麽。此外,如果真是我們公司所保存,也找出究竟在哪裏。」


    西川叔叔直視著我說道。


    他露出工作時的嚴肅表情。


    「如果是跟東宮無關的東西呢?」


    「這樣就不需要費力尋找了。如果能獲得相關消息就太好了。」


    換句話說,隻要搜集到相關資訊,就能得到酬勞嗎?


    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酬勞==食物,能不能稍微控製一下這種想法啊?


    話說回來,之後真的會送食物來吧,西川叔叔?


    『那麽,西川老兄,酬勞要怎麽算啊?』


    「呃,這個嘛……」


    他從懷中拿出一台計算機敲了起來。


    「大概這個數字如何?」


    看到他遞出來計算機上的金額,我真的差點暈過去。


    隻要有這筆錢,可以在隔壁的一心拉麵吃多少碗特大號拉麵啊?不對!怎麽可以想這麽廉價的東西呢?對,比方說,像那種八卷五百塊的高級衛生紙,說不定這下子就能眼睛不眨一下就痛快出手!


    「……不夠嗎?」


    看著頻頻搖頭的我,西川叔叔不知為何歎著氣。


    「實在非常難以啟齒,像您貴為東宮集團領導人的千金,加上經營偵探相關行業,是不是應該在談判進退上多點技巧呢……」


    「……從我臉上看得出來啊?」


    「這、這是您出生以來露出最燦爛的笑容……」


    結果,不知道是不是我平常的生活漏了餡,總之,西川叔叔「砰!」的一聲留下一筆調度資金,大概是我平常三個月才賺得到的錢。據說就算最後得不到西川叔叔期待的成果,這筆錢也不必歸還。


    不用說,西川叔叔離開後,我當然是二話不說就直奔隔壁的一心拉麵。


    再三重述,我是個鏈金術師。


    不過,「鳥屋」卻是個萬事通工作室。鏈金術原本指的是將鐵變為金的技術,或許有人認為做得到這一點才算鏈金術的工作。不過,如果能這麽簡單點石成金,大家就不必這麽辛苦了。


    至於現代鏈金術,則是促使各種物質產生變化、出現反應,並利用該產物製成的道具。就連加助,若追究起製造目的與過程,也不過是一項道具。然而,因為加助體內有「命」,所以他不單是一項道具,應該說是機械生命體比較正確。而追求「萬能道具」就是現代鏈金術師的目標,我個人這麽認為。


    坦白說,鏈金術目前還是台麵下的學問,要在表麵上使用這些技術賺錢著實不易。因此,隻能間接使用這股力量來攢錢。萬事通工作室這份差事根本易如反掌,因為鏈金術就是萬能的。


    就這樣,由鏈金術製成的加助,和我一起執行委托的工作……不過,像這次的調查幾乎不需要鏈金術吧,隻需要搜集資料的能力。


    總之,當下要務就是卯起來查「太陽神天秤」就行了,這下子鏈金術根本無用武之地,就用一般的方法,卻要使用一般人想不到的關鍵字來搜尋。仔細想想,其實古時候的鏈金術也使用過許多隱語。


    過了幾小時。


    我很快就宣告放棄。


    這種東西如果能用普通關鍵字查得到,西川叔叔也不必來拜托我了。他是希望我用搜尋之外的方法吧?既然這樣,我這個電腦知識隻有三腳貓程度的人能做的也有限。


    「設樂大哥在嗎?」


    我抱著自己的筆記型電腦衝出工作室,下到二樓。


    樓下有個才藝教室,上課時間早就結束了,看到在黑漆漆教室裏收拾善後的設樂大哥,我一個勁拜托他。


    「小光,怎麽啦?」


    設樂大哥將原本的小眼睛眯成一條線問道,接著看到我手上的筆記型電腦就理解狀況。他露出苦笑,扔掉手上的抹布。


    「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代價是打掃教室哦。」


    「好——的!」


    如果這樣就能換得他幫忙,簡直太劃算了。我卯足全力打掃教室。


    設樂大哥是才藝教室的老師,至於才藝教室上些什麽呢?內容實在林林總總。用「林林總總」來形容,會讓人覺得太誇張,但事實上的確林林總總呀。拳法、插花、樂器、街舞、油畫——


    總之,我此刻最想要的就是他電腦教室的知識。


    打掃得一塵不染後,就算舔地板也沒問題(主要由被我從樓上拉下來的加助負責),我就在教室裏請設樂大哥一對一上電腦課。鳥屋並不是我獨自一手打造,就是有這麽多親切朋友們的關照,才有辦法持續下去。


    對於這一點我也沒什麽好難為情,受的恩惠我也盡力回報,這就叫做彼此互惠吧?


    「想從哪裏查起呢?」


    設樂大哥打開自己的電腦,大概他認為與其教我,不如自己出手幫我查比較快吧。


    「思,我想想喔,先查mail的來源好了。」


    「那可以把這封mail轉寄過來嗎?就是剛才你說的那些寄到各個關係企業的所有mail。」


    我照著他說的做,接著設樂大哥點了幾次滑鼠,畫麵上居然出現一大堆瀑布般的數字流過。這到底是什麽軟體呀?


    數字瀑布經過大約一分鍾才停止。


    「都是從網咖發的。」


    「果然。」


    「而且還不是同一家網咖,而是全日本,啊,應該說全世界各個不同地點隨機發送。明明隻有一個網址,卻抓不到使用的proy(代理主機)。這是怎麽回事呢……表示全世界都有同黨嗎?」


    「同黨——」


    我想起太陽神天秤這個字眼。


    如果是鏈金術的道具,那麽,鎖定的就不限個人了。


    而如果對方是個團體,怎麽都會想到那群人的臉。


    古科學者。


    「小光心裏有底嗎?」


    「說有也有啦,大概知道是誰幹的。不過,我不知道那群人都在哪兒出沒。」


    老實說,就算知道他們在哪兒也未必能解決問題。不過至少能擬定對策,或許也可預測他們的行動。


    「嗯,設樂大哥。」


    「怎麽啦?」


    「我想請你查一下『太陽神天秤』這個字。」


    「不能用一般的搜尋引擎嗎?」


    「嗯。」


    「好的,我也會問問朋友。」


    結果需要幾個小時才知道。


    搜尋的結果——還是沒下文。


    目前至少知道這件事沒辦法靠電腦就能查出來。


    「唔——真不甘心,居然有連我也不懂的事。」


    太陽都已經出來露臉了,應該很困的設樂大哥卻精神奕奕地嘟噥著。發現找不到要查的東西後,設樂大哥開始研究


    起解說駭客的網站。看來他對此真的很懊惱。


    希望他別想開什麽駭客教室。


    放棄用電腦搜尋之後,我們決定用其他方法。


    既然機器搞不定,問人不就得啦。


    想到這一點後,我使用了某種手法。


    到了這個階段,我對尋找太陽神天秤的這些人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有個底。對方不會是鏈金術師。因為如果想要鏈金術道具,直接找師父要就好。但他們現在做的事,比較像是為了惹人厭。


    不是鏈金術師,卻又想要古代鏈金術道具的一群人,隻有古科學者。


    但是,該上哪裏找古科學者那群家夥呢?他們全都是一些活在社會台麵下的人,這種人用電腦當然找不到。


    ——雖然這麽想,但我在台麵下的社會也有點人脈呢。


    「怎麽啦,小光,你不吃嗎?」


    這裏是我居住的豬崎市車站大樓裏的咖啡廳。上過電視和雜誌,非常有名,據說蛋糕更是極品,而且價格合理。每到假日店裏總有女性顧客高朋滿座。


    今天是平常日,而且因為現在是白天時段,我們不用等就有位子。


    而我麵前的盤子上放著鑲有覆盆子裝飾的乳酪蛋糕,搭配這家店的招牌紅茶。


    稍微拾起頭,就看到同樣的蛋糕和紅茶。


    鼓起勇氣再拉高視線,發現一名穿著和服的老婆婆對我微笑。


    「……呃。」


    「怎麽啦?」


    有一門叫做古科學的學問,專門用來對抗鏈金術。這門學問和西方發展的鏈金術相反,在東洋曆史中低調成長。當然,並非所有古科學都是鏈金術的敵人——


    不過,麵前這個老太婆,毫無疑問的就是敵人。


    「感覺這麽簡單就找到你,還真不甘心。」


    「哎呀,為什麽?一般人可是很難見到老身的哦。你應該為自己身為偵探感到驕傲呀。」


    她——阿七說完,啜了口紅茶。


    「我還是第一次喝這裏的紅茶呢,真不錯。相信雜誌介紹是明智的。」


    阿七笑咪咪說著。


    她可以帶著同樣的笑容殺人不眨眼,是個使用古科學操縱火焰,性情殘忍的老太婆。平常似乎隱居在一家和服店,實際上卻暗地裏加入某個組織。


    調查那個組織也是我另一項工作——不,是使命!


    要找她實在很簡單,我向住在同棟大樓裏的黑道分子效忠的幫主打聽太陽神天秤一事,他居然就提到阿七的和服店。那家店似乎很受到幫主的青睞。


    以往都是我接受幫主委托調查,這次剛好立場相反。雖然幫主笑說「偶爾模仿小光也挺有意思的啊」,但我真的心存感激。


    那個人曾經要了我的命,甚至企圖傷害我親近的心,這等可恨的對象居然隻靠一個人介紹就見到麵了。


    該怎麽說呢?根本就是拉達托姆城跟龍王城(注:電玩遊戲「勇者鬥惡龍」中的場景,兩個城鎮剛好麵對麵)的關係嘛!


    『老太婆也不簡單啊,竟然還赴約……』


    停在我頭上的加助也愣住了。


    「哎呀,又不危險。」


    阿七氣定神閑地笑著。


    「你有事想問老身吧?那麽就不會做出危險行為嘛!再說,小光這孩子不可能做這種事的。」


    「你說誰!」


    覺得自己好像被要,讓我不由得地站了起來。結果一下子吸引四周的目光,又難為情地畏縮坐好。我還真沒用。


    「……有什麽辦法,師父跟希沙姆大叔堅持什麽都不知道,不肯告訴我呀。」


    『結果你還是問了!』


    「說到底也不確定是不是鏈金術道具,那不如直接問源頭最快啊。你有什麽意見?」


    越聽越像在抱怨。


    「嗯,這種直腸子個性也是優點呢。沒錯。」


    不知道是傻眼還是由衷讚美,阿七依舊維持一張笑臉。


    「不過啊,小光。這件事連我也幫不上忙唷。」


    唉,這結果也是理所當然啦。


    「尋找太陽神天秤的確實是我們沒錯,這個老身可以告訴你。不過,那到底是什麽以及我們的目的,不能跟你說哦。因為我們認為小光是個威脅。」


    「我?」


    「如果是個完全狀況外的普通人,要老身說出太陽神天秤是什麽也無妨。不過,告訴你這個小鏈金術師,搞不好帶來的打擊會使得老身的組織從此毀滅。這部分還希望你能諒解。」


    「……是的,不好意思。」


    我幹嘛道歉啊?


    不過,阿七說的有道理。而且為了讓頭腦簡單的我了解,她一點都不拐彎抹角。這種老太太應該比較喜歡迂回委婉的說法吧?或者是我的偏見,這個人其實愛用清楚明白的方式。


    「小光啊,其實老身心想——」


    暍完紅茶後,阿七喃喃說著。


    「如果我們不是各以古科學者和鏈金術師的身分認識,應該能建立很好的關係哦。比方說,現在我就忍不住想著好幾套適合你的和服款式呢。也因為這樣,才想招攬你加入我們的組織。」


    阿七似乎真心感到惋惜,隻是我不覺得自己是個那麽優秀的人才。


    「就算說明我們的理念,小光也無法理解,換句話說,我們也有用盡力氣無法達成的目標。因為小光很強勢呢。」


    「謝啦!所以就改用這種攻其不備的方式?」


    「話也不是這樣說……嗯,其實我也想好好說明,但再說下去就會泄漏資訊了。」


    「真是的……」


    這麽一來,這次跟阿七碰麵不就等於浪費時間嗎?


    不對,這倒未必。至少已經確定盯上太陽神天秤的就是他們。這麽一來,我自己也找到搜查的線索。


    「謝啦,阿七婆婆。這些資訊很有用哦。」


    原本光能得到這些訊息就算大大賺到了吧。


    ——表示還有足夠的餘裕。


    老實說,光是她肯見我就已經是令人匪夷所思的讓步。隻是,這種感覺就像雖然被賜了一記閉門羹,但卻知道了建築物的位置。


    「那,後會有期!」


    突然覺得肚子一把火的我,把帳單留給阿七就走出了那家店。


    東宮光走出咖啡廳還不到十秒。


    「這、這樣好嗎?七婆婆?」


    在小光和阿七坐的隔壁桌,剛好坐在小光正後方位子的男子忽然轉過頭。


    一名四十多歲、身穿西裝的男子。似乎正值公司午休時間——但看起來一點都不像。


    「無所謂啦,玄一小子。別多事。」


    「可、可、可是,那丫頭害我的身體——」


    男子痛苦地按著胸口。


    他名叫杉田,和阿七一樣是古科學者。先前向小光正麵宣戰落敗,而全身受到加助突襲的傷勢,就連古科學也治不好。


    「你自己勉強運用身體強化也該負責任啊。是你讓新陳代謝出現異常,產生爆炸性的肌力吧?那就把傷勢難治好的結果當成是懲罰,乖乖接受吧。」


    「……嗚。」


    被一名實際上年齡足以當自己母親的老太婆訓斥,杉田也無從反駁。即使她所說的並非全然無誤,這個男人也不敢頂撞阿七。


    「不過,我可不是要你懷恨在心唷。」


    「所以,總有一天還是可以報仇嘍?」


    「等到時機成熟啊。到時候別再像上次用這種自己不擅長的方式,要用最拿手的方法啊。」


    「拿手的方法……好、好的!我知道了!」


    杉田一副唯唯諾諾的態度,眼中卻亮起希望的光芒。


    阿七對著杉田露出最燦爛的微笑。


    「那麽,玄一小子,接下來該拿太陽神天秤怎麽辦呢?」


    「嗯,可能會暫時離開我們的管轄範圍。那個,平賀先生好像有後續行動。」


    「這樣啊——那小子啊。」


    一聽到這個名字,阿七切著蛋糕的叉子突然停下來。


    隻見她口中念念有詞,但杉田似乎聽不見。


    「算啦,玄一小子就請你照常維持業務啦。」


    「好的。」


    大快朵頤完那塊蛋糕,阿七拄著拐杖站起來。


    「還有啊,這交給你啦。」


    她沒忘了把兩人份的帳單塞給杉田。


    「我吃飽了……」


    我無精打采地雙手合十。


    這裏是我的工作室——逸色大樓三樓。


    由於經過好一段時間完全查不到任何跟太陽神天秤相關的資訊,看不下去的天成會朋友們還送了補給品——一心拉麵的拉麵炒飯鍋貼套餐為我加油打氣。這種事還是頭一遭,難道我看起來真那麽失落嗎?


    實際上我也的確提不起精神。


    既然這件事跟阿七他們有關,難保又有人會受到傷害。那一票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個邪惡的秘密團體。


    得阻止的事有非常多——但自從那次和阿七見麵之後就毫無進展。


    一點消息都沒有。我甚至在想,搞不好什麽太陽神天秤根本不存在。但阿七的態度明顯表示確實有這樣東西。


    「哇!小光你怎麽啦!?」


    拄著拐杖的女孩,一看到我就失聲驚叫。


    她是板垣千秋,目前是一名中學生,在這棟逸色大樓一樓和她爸爸一起經營花店。因為雙腿漸漸痊愈,最近偶爾會到學校上課了。她本來就是個頭腦好又愛念書的學生,老師也似乎盡力幫忙她達到最低標準成績。


    千秋雙眼盯著剛吃完的空餐盤。


    「炒飯的盤子裏居然還剩幾顆飯粒!無法置信!」


    『哇!真的耶!傳說中的小光居然剩下飯粒,事情嚴重了!』


    鳥籠裏的加助也嚇了一跳。有這麽稀奇嗎?心裏覺得真不是滋味的我,索性把剩下的飯粒也吃乾淨。一心的炒飯真是連米粒也美味呀!


    「唉。」


    吃完之後又歎了氣。


    「怎麽回事啊,小光!看你的表情好像丟了一票大生意一樣!」


    忽然有一道低沉的嗓音響起。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住在四樓的伊藤大哥。他是天成會這個黑道組織的幹部,雖然身為黑道,但是對我和千秋都非常友善。難道他把我們當成「大家族」的一員嗎?


    「是那件事吧?幫主不是給了消息嗎?那還煩惱什麽?」


    「光跟幫主問到的那些消息不夠啦,還得再加把勁……」


    話說回來,能找到阿七也多虧有幫主伸出援手,光是這樣就夠好狗運了。不過,要找到太陽神天秤還差得遠。


    「居然連小光出馬也搞不定啊。」


    是錯覺嗎?千秋的聲音聽來怎麽比我更失望。


    「欵,欽,千秋啊,小光的能力也有極限呀,不能期望那麽高啦。」


    伊藤大哥試著打圓場,但千秋的回答更絕:


    「但小光不是鏈金術師嗎?難道沒什麽能用鏈金術一招就解決的方法嗎?」


    這方法行不通。再怎麽說,在搜尋資訊方麵,使用電腦或問人都比鏈金術來得快。何況又扯到阿七——


    「啊,對啦!」


    腦子突然清醒過來。


    看到我下意識地突然站起來,千秋和伊藤大哥都嚇了一跳。


    「用鏈金術查就行啦。」


    『咦?可是你一開始不就說不行了嗎?』


    「那是一開始啊,但現在狀況不同啦。」


    既然跟阿七有關,找古科學者就行了。


    隻要問問四散於日本各地的古科學者,或許就能找到消息。「他」曾這麽說過,古科學者之中也有不滿阿七他們的人。


    「謝啦,千秋!」


    我一把緊緊抱住她,千秋難為情地笑了。


    接下來要工作啦,為了慎重其事,請愛湊熱鬧的千秋和伊藤大哥離開,順便幫我把碗公拿去還給一心拉麵。我在心中感謝永遠在背後為我打氣的兩人,拿起電話話筒撥按號碼。


    『喂,您好。』


    傳來一道工作時的俐落口吻。


    「喂,是老兄啊?」


    『什麽嘛,原來是小光。』


    一聽出是我,馬上又恢複平常無力的聲音。


    他是我的師父,同時也是我叔叔。輩份上雖然是叔叔,卻和我相差不到十歲。因為他跟爸爸年齡差很多。


    不用多說也知道,他是名鏈金術師。現在說起東宮家的鏈金術師,指的就是他了。


    『最近身體怎麽樣?不會又跟加助一起做了勉強拚命的事吧?』


    「嗯——嗯,勉強拚命地工作呀。」


    『我就知道。對了,太陽神天秤的事查到什麽啦?』


    「嗯,就是這件事。好像真的跟古科學者有關,所以想跟你借那個。」


    『那個?不對啊,等等,我之前不是說過嗎,別跟古科學者有牽扯呀!』


    「東宮的鏈金術在『眼光』方麵特別獨到吧?尤其在偵查和搜索方麵更優秀對吧?」


    『喂,你聽見我說的嗎,小光?你每次都不聽我的話,一個人到處亂闖,最後才會——』


    「我馬上就要用,趕快送來唷!」


    『小光!你聽著,這次一定——』


    「那就萬事拜托啦!我最愛老兄了!」


    我趕緊把話筒一丟掛上,因為太想逃離師父那些碎碎念。


    這件事保證日後會惹他生氣呀——


    『你明知道還惹他生氣。』


    「你很羅唆耶!老兄隻要開始演講起來就沒完沒了嘛。」


    『西川老兄也一樣,東宮的人都這副德行嗎?』


    加助一說到西川,讓我忽然想了起來。


    我猶豫了一下子,又拿起話筒。


    「喂,老兄啊。」


    『小——光——!!』


    「對不起啊,再拜托一件事。」


    『免談!今天,就是今天,絕對不答應你!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我希望你能幫幫西川叔叔。」


    『……西川先生?他怎麽啦?』


    老兄大概也察覺到我的口氣,壓低了語調。


    「他好像變了很多。以前感覺精神抖擻,很有活力……」


    『現在怎麽了?』


    「變得好慌張,好像——被什麽東西緊追在後。」


    『這樣啊。』


    師父沉默了一會兒。


    『那好吧,我會主動找西川先生了解狀況。對了,好一陣子沒找他打撞球了,偶爾邀他打幾盤也好。』


    「嗯,拜托嘍。」


    為了不讓對話繼續,我連忙掛掉電話。


    嗯?我可不是怕他說教哦。


    『你也自己表現看看,少動不動就依賴師父嘛。』


    「……在做了啊。」


    『是嗎?』


    看著加助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我隻能閉上嘴巴。人家說悶不吭聲,指的就是這個狀況。


    咕嚕。


    「一想到能展開行動,肚子就餓啦。」


    『你也餓太快了吧!不是才剛吃過嗎?』


    不知是重情義還是窮擔心,或單純是個大好人,總之,拜托師父的那樣東西隔天就送來了。


    「小光!就是這個!我送來的喲


    !」


    身材瘦高的埃及人低頭看著我。


    他是希沙姆大叔,也是一名鏈金術師,和師父住在同一個小鎮。兩人交情似乎不錯,所以也會向師父透漏我這邊的狀況。


    他本身就是個植物學家,經常來樓下花店,就這層淵源我也認識了他,這陣子他遺傳授我一些鏈金術,可算是我的另一位師父。


    「小光,不可以讓mr東宮太擔心的喲!hahaha!」


    希沙姆大叔是真的擔心嗎?隻見咧著嘴嗬嗬笑的他,卸下一個紙箱。沒多久他拿出一個外型像羅盤的道具。


    就是這個,我等的就是這個呀!


    再怎麽說師父還是了解我啊。


    「mr東宮說了,他也想了解古科學的喲,但因為太忙,所以交給小光去辦喲。」


    「可以當作這是對我的信任吧。」


    在一股複雜的情緒下按了羅盤上的按鈕。


    『小光,這是什麽?』


    「我也想知道的喲!」


    鳥籠裏的加助一問,希沙姆大叔的眼睛也亮了起來。


    「簡單說呢,就是尋人機。」


    「要怎麽樣的咧?」


    「隻要有跟那個人有關的東西,任何物品都行。跟心理記憶很像吧,運用的原理就是分析物體中含有的資訊,藉此指出該人物的現在位置。」


    『哦哦,你要用這個來找古科學者嗎?』


    加助一聽就懂。


    『那麽,你有什麽跟古科學者有關的物品呢?』


    恩?


    『喂!小光!你該不會要說沒有吧?』


    「目前似乎剛好沒在手邊耶!嘻嘻!」


    瞬間感覺一股殺氣從側麵撲過來,一道光線掠過我的臉頰。


    背後的布偶又燒焦了。


    「幹嘛啊,加助!」


    『你這丫頭什麽時候改行當搞笑藝人啊?有了手槍才發現沒子彈,白癡啊!真的打起來根本來不及嘛!你這個大屁股女!』


    「吵死啦!現在開始找不就得了!蠢鳥!」


    我抓起燒焦的布偶往鳥籠扔。


    對方不甘示弱地發射光線攻擊布偶。可惡,怎麽能輸呢?


    「嗅……你們倆,稍微冷靜下來喲……」


    「怎樣啦!」


    『要幹嘛!』


    我猛力一轉過頭,鼻尖前多了個小瓶子。


    「……怎樣啊?」


    希沙姆大叔一臉苦笑。


    小瓶子裏有張小紙片。


    「早料到有這種事,所以mr東宮還交給我這個喲。」


    我從瓶子裏拿出紙片,放到機器上。


    羅盤隨即亮了起來,出現一個紅點。


    『喂喂,希沙姆老兄!這張紙是誰的!?』


    「mr東宮有古科學者的血喲。」


    師父為什麽會有這種東西呢?


    對了,之前聽過師父家的石像跟古科學者對戰過,可能是那時留下的血。


    那麽,為什麽要把血液留下來呢——這是鏈金術師的本性吧?


    那名古科學者一定跟杉田一樣擁有變化身體的能力吧。師父認為分析血液成分能有助於自己的研究,也可能判斷以後會有用處,所以才小心保存下來。


    或許有人認為是邪門歪道,但追本溯源鏈金術就是一種分析物質的學問。隻要遇到稍微稀有的物質,就忍不住調查。結果很可能會靈光一閃,出現有趣的發明或創意。


    我就算跟古科學者對戰,也沒這閑工夫。看來我離成為獨當一麵的鏈金術師還早得很呢。


    無論師父或希沙姆大叔,我都望塵莫及。


    「哎呀,這個人在動的喲。」


    希沙姆大叔指著羅盤。


    紅點指著東北方,距離滿遠的,大概在東北或上越地區一帶吧。從這裏過去……車程在三小時左右。


    「好啦,趕緊動身啦,加助!」


    『收到!』


    不管在日本,不對,在世界哪個角落都要追上去。


    因為這個紅點是我剩下的最後一條線索。


    一打開輕型汽車車窗,一陣冷風灌了進來。


    高速公路緩彎道前方,出現落葉後呈現淺焦褐色的山頭,山頂積了一片看起來宛如刨冰的白雪,呈現隆冬的景色。然後,覺得在寒冬裏還能想到刨冰的我還真厲害耶。


    不過,這輛車的空調實在太強,害我整個腦袋變得呆呆的。但溫度稍微一降又會冷到發抖。


    「請不要抱怨喲!這是我的愛車喲!」


    駕駛座上的希沙姆大叔在這種時候依舊情緒高昂。


    「話說回來,為什麽是我開車喲!?」


    『因為隻有希沙姆老兄一個人有駕照啊。』


    停在我頭上的加助說出正確答案。


    「騙人喲!板垣老板和伊藤先生也都有喲!」


    「啊,還要加上『閑閑沒事幹』的條件。」


    「no——!」


    我也不是不能體會他這種仰天長嘯的心情。


    接下來要見的不是善良小市民,而是古科學者。把所有古科學者都視為具備危險技術,應該沒問題吧。對方也可能是跟阿七一夥人站在同一邊,實際上這種機率反而更高。


    『對了,希沙姆老兄。上次說要你帶的「好料的」有帶來嗎?』


    「我今天有在公園掃落葉喲……」


    到底是什麽好料的東西呢?真令人好奇得不得了。


    「我,很不會吵架喲!這種事,全交給小光的喲!」


    「真拿你沒辦法。」


    話雖如此,畢竟鏈金術師不是戰士。


    一般來說,不會有人要求藥劑師或科學家得具備戰鬥力吧。古科學者原本應該也是這樣。


    就連加助命名的來源——加古魯,最先也是以「每個家庭一台」的構想開發的防盜設備。


    「所以,我們就乖乖待在車上喲——!」


    「好啦好啦,希沙姆大叔和千秋,就由我和加助保護。這總行了吧?」


    「咦?」


    後座突然響起個高八度的驚呼。


    『唉……千秋啊,你以為這樣就能躲起來嗎?』


    一轉過頭,就看到千秋躺在後座下方。她大概打算躲起來,但當拐杖從座椅陰影處露出來時,早就已經被揭穿了。


    「嗚……既然已經發現,大家怎麽都不吭聲呢?」


    「不是啊,這樣就讓你好不容易的努力都白費了……」


    『還以為有這種腿部訓練方法咧……』


    「我還以為有鬼坐在椅子上的喲……」


    千秋一臉漲得通紅。


    「笨蛋笨蛋笨蛋!為什麽會這樣覺得咧!」


    『喂,快住手啊!笨千秋!』


    千秋從後座後方的行李架上拿出拐杖亂揮。這小女生明明雙腳不方便,或者正因為這個緣故,她的鬥誌和活力總比任何人高昂。所以周遭人們也不會對她表示莫名其妙的同情,而保持一般態度。


    (插圖26)


    她就在車子裏抓狂鬧了將近十分鍾,眼看總算平靜了下來,我才馬後炮似的問她一起前來的原因。


    「我是為了彥左衛門。」


    千秋肩上有隻小小的巴西烏龜。


    可能有人認為不衛生或危險,但這隻叫做彥左衛門的小烏龜卻很特別。


    彥左衛門是隻運用古科學改造過的巴西烏龜。先前提到的杉田,本業是個醫生,他將生化科技運用在古科學上使用,結果造就出現在的彥左衛門。外觀雖然是一般巴西烏龜,但智力比人還高,以前更擁有長達幾公尺的碩大身軀。


    「那個……我有點疑惑,不知道用飼養一般烏龜的方式恰不恰當,既然經過古科學改造過,


    勉強讓它恢複成普通烏龜好嗎?」


    千秋的態度非常認真。


    先前彥左衛門還是個龐然大物時,外觀顯得十分醜惡,當時彥左衛門受傷時,唯一擔心它的隻有千秋這個小女孩。隻有她肯關心這隻連我也完全視為敵人的彥左衛門。


    我打從心底尊敬這份情感。


    『難道你為了飼養彥左衛門想研究古科學嗎?』


    「研究古科學嘛——我隻要學飼養彥左衛門的方法就好了。」


    千秋雖然笑得含蓄,笑容中卻有著怎麽遊說都無法動搖的決心。話雖如此,也不能在這種地方丟下她不管。


    「真拿你沒辦法。那千秋要跟希沙姆大叔一起乖乖等著哦,無論有什麽狀況都不能下車。除非確定安全,到時要下車也行。」


    「太棒嘍!謝謝小光!」


    千秋高舉雙手歡呼。真是的,這家夥還真現實。


    當視線從後座栘回前方時,剛好看到羅盤,紅點恰巧在瞬間停止。對方大概在某個地方休息吧,對我們來說正是好機會。用羅盤來替代車用衛星導航,師父的手法果然厲害。


    一旦抓到人,就能問出太陽能天秤和彥左衛門的飼養方法。


    「啊,對了。」


    千秋舉起手。


    「難得有機會,我也想知道太陽神天秤的事。」


    「hahaha!包在我身上的喲!」


    希沙姆大叔信心滿滿。


    沒錯,太陽神天秤的相關細節由他來說明最恰當。


    「太陽神呢,是古埃及的神喲。」


    就是這樣。


    原文ra指的就是太陽神,就跟日本的天照大神(注:日本神話中,掌管太陽的神明)差不多偉大。這位擁有隼型頭部的神,一天之中早、中、晚的外型都不同。


    但那就是太陽神手持的天秤嗎?並不是。


    阿努比斯(注:ahbis—也稱胡狼神)這位神明拿的才是太陽神天秤。阿努比斯擁有類似犬型的頭部,是冥界的神,當他測定死者靈魂時用的就是太陽神天秤。簡單來說,就像閻王爺的生死簿啦。


    「那,這個太陽神天秤是用在死者身上的道具嗎?」


    「這就不知道了喲。剛才說的隻是神話裏的太陽神天秤故事,至於是誰製造的也不清楚,在我生長的故鄉埃及,也沒找到這種道具的喲。」


    『是不是本來就不存在啊?全是阿七那老太婆虛張聲勢?』


    「不會吧?要不然光秀出一個名詞也沒意義呀。」


    「既然叫天秤,是要秤什麽嗎?」


    大家各自提出意見,但當然不可能得到結論。


    ra。太陽神。阿努比斯。冥界之神。他們都是各自代表多種意義的神,加上還有其他神明引申這些神名字的由來。埃及神話、希臘神話及日本神話差不多,都有眾多神明,其道具效果也難以想像。


    原本聊著太陽神天秤,不知不覺話題轉到埃及,然後又說起希沙姆大叔。


    外表看來隻是個怪怪外國人的他,其實是名植物學權威。希沙姆大叔將學生留在故鄉,似乎對於丟下他們的研究不管感到相當內疚。


    接著話題又從希沙姆大叔身上聊到鏈金術師,聽希沙姆大叔講到師父現在的狀況,下次要拿這些把柄來笑他。


    一路上邊走邊聊,羅盤上的紅點反應越來越強。


    下高速公路時已經來到隔壁再隔壁的縣分,由於並不是橫跨類似東京的狹長縣分,感覺實際上差不多走了本州地區的六分之一。


    「希沙姆叔叔,今天來得及回去嗎?」


    「我最擅長在野外露宿的喲!」


    「喂欵欵欵……」


    我和千秋同聲抗議。


    『好吧,那就盡速解決,盡量不露宿野外。』


    暫且不管說得有道理的加助,車子逐漸逼近反應古科學者的所在。下高速公路後是大樓林立的街道,接著穿過住宅區,雖然兩旁的住家也變得越來越少,卻反而出現了田地和果園。剛看到滿樹鮮豔欲滴的蘋果,感覺真美時,立刻就被加助警告我流了口水。回去前一定要順路去買。


    「快到了喲。」


    希沙姆大叔剛說完,就看到果樹園旁有一棟孤零零的公寓。為了謹慎起見,我要加助偵測一下附近是否有敵人。


    『有點怪,不過隻有一個人。』


    賓果!羅盤顯示正確。


    我們把車停在離公寓梢遠的地方後,我一一確認道具。戰鬥用的、捆綁用的、拷問用的、逃命用的,還有其他用途的也全都塞進圍裙口袋裏。這些全部都是鏈金術道具,就算連我也懂得使用不少種。


    「小光。」


    千秋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為了讓她放心,我笑咪咪地摸摸她的頭。


    「不要緊,我去去就回來。」


    『重要的是千秋啊,如果有什麽緊急狀況,希沙姆老兄就拜托你啦。』


    「思,好!」


    千秋握緊拐杖,用力點點頭。她真是個好孩子。


    「要小心的喲。」


    希沙姆大叔揮著手帕目送我們。光是把我們大老遠送到這裏就夠感謝了,真的萬一有緊急狀況就靠他了。


    「啊,啊!你們!」


    坐在公寓階梯上的人,一看見我和加助就跳起來。那個人看來先前似乎坐在階梯上打瞌睡。


    原來如此,加助說得沒錯,的確很怪。


    這個人穿著毛帽風衣,不,是件連帽的外套。帽子遮住臉,但從身高和聲音能判斷出是個孩子。至於是男是女就不得而知了。


    為什麽呢?因為對方戴著麵具。


    這是一款感覺上比較像東洋圖案,非西方款式且從未見過的麵具。既非狐狸造型,也不是火男(注:形似中年男子的日本傳統麵具,特徵為眼睛一大一小、嘴巴歪向一邊)或般若(注:日本能劇中的女鬼麵具),而是類似歌舞伎演員的臉譜。大概是這個孩子自己的原創圖案吧。


    而這副日式麵具正表明了自己古科學者的身分。


    「你該不會就是東宮光吧::」


    我還沒發問,那孩子就逕自說了起來。


    「是啊,那你又是哪位?」


    「你來做什麽!?我可先告訴你,再過去什麽都沒有哦!」


    戴著麵具的孩子站起來,從階梯扶手上跳下來。


    那孩子剛才站在樓梯上方,距離絕對超過兩公尺,從這個高度跳下來一般人保證受傷。


    但對方卻輕鬆落地。


    『如果什麽都沒有,又何必那麽認真呢?』


    加助懸停在我頭上。


    他在我頭上靜止不動,對那孩子提高戒備。我也把手伸進口袋,進入備戰狀態。


    樓梯上方一定有什麽,或是有哪個人。


    羅盤指出的目標是這孩子嗎?還是另有同黨呢?而這孩子又是阿七的同路人嗎?


    論年齡和戰力都是我占上風吧。


    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因為連我也不知道古科學者會使出什麽手段。


    「我還以為根本不會有人來,才答應在這裏留守的……可惡。」


    那孩子咒罵了幾句,手也同時縮進袖子裏。


    加助嘴裏含著光線,我的口袋裏藏著武器,那孩子袖子裏也有東西。


    我們就在這個狀態下對峙了好一會兒。


    「你們到底為了什麽事來啊?」


    對方似乎心急了起來。難道我們的出現完全在意料之外嗎?而且看看他那緊張的模樣,是否表示那孩


    子真的滿弱的呢?


    「嗯……有很多事情想打聽啦,可以告訴我們嗎?」


    「什麽事?要問蘋果的話,可以在那邊的自助販賣攤上買啦。」


    原來是這樣呀!那我待會兒去買。


    「其他就不能說了,想知道的話要徵求我的許可。」


    「給我許可。」


    「不要!」


    隻見那孩子外套袖口一甩,競有東西飛出來。


    一枚——不對,有三枚!


    『你這小子!』


    就在我感覺加助嘴巴亮起的一瞬間,他已將那孩子擲出的東西打落。一枚掉在加助腳邊,一枚從我背後閃過。


    最後一枚刺在我手上的棒子上。


    「哇呀呀呀!大姊姊好厲害!」


    「喔喔喔喔,好險……」


    如果沒擋下來,就正中我腦門啦。


    想不到,那武器竟然是手裏劍。而且還不是類似苦無的筆直樣式,而是像一般忍者使用的十字手裏劍。


    不過,仔細一看,這不是折紙嗎!?


    「這怎麽回事!?為什麽紙張能刺人!?」


    我大感驚訝,但想想其實沒什麽奇怪的,大概是特殊材質的紙張吧。還有,折法也有關,聽說用某種特殊的折法,就連報紙也能承受得了一噸的重量。


    「居然有這招——!」


    我拔起紙製手裏劍,拿著棍子重新擺好架式,打開開關後電流瞬間包覆這根可當強力電擊棒的棒子。它不但有特殊警棍的強大威力,還有其他各項優質功能,是我非常中意的一款武器。


    小孩子退後一步。


    「加助!」


    我大喊一聲邁步往前跑。


    『這個笨蛋!』


    頭發隨風亂飛。頭上的加助會想辦法幫我才對。


    那孩子瞄準直往前衝的我,再次投擲出手裏劍。不過,所有的手裏劍都被加助從上方發射的光線擊落。


    正因為相信加助能一一擊落,我才會全速往前衝。


    「對壞孩子就要這樣!」


    果然還是那孩子的折紙,承受用力一揮的電磁警棍。


    啪擦!一陣火花四散,但挨了我一記警棍的紙飛機卻沒有任何焦痕。


    「哇呀!」


    等到那孩子發現後高聲尖叫時,已經來不及了。


    這根警棍之所以厲害,就在於可以單手使用。


    也就是說,另一隻手還能抓著別的東西!


    「給我乖一點啊!」


    左手丟出一隻類似糖果的小球擊中那孩子。小球立刻結冰,一瞬間冰層覆蓋整件外套。整個過程就像從地球一角飄雪的景象濃縮。我一看到就想到一個名字,卻被加助氣得大罵「這根本是抄襲!」所以目前還在徵求名稱。


    冰層已經完全覆蓋那孩子全身上下。


    「太慢了吧!」


    我正這麽想時,背後又飛來那孩子的手裏劍。


    「咦咦!?」


    因為太驚訝了,使得我無法前後張望。手裏劍沒兩下就被加助擊落。


    原來我以為已經凍結的,是一尊人偶。


    而且是用折紙做成的小人偶。這是類似分身術的招數嗎?的確讓人嚇一跳。


    也就是說,現在投擲手裏劍的也可能是那孩子的分身……本尊在一旁觀察嗎?再想下去就沒完沒了。


    「加助,這個也是分身嗎?」


    我乾脆直接問。


    『你問老子,老子也不知道啊。不過,手裏劍是真的啦。』


    「該怎麽辦咧——」


    傷腦筋也無濟於事。


    「加助,就拜托你啦。」


    『好啦好啦。』


    「嘎呀呀呀呀!」


    才剛聽到加助回答,那孩子就倒在地上。不用說也知道,他遭到加助的光線攻擊。


    加助若拿出真本事,可以發射出快過音速的光線,沒有人能比他快。隱形水銀發揮到極致好像能達到亞音速,但在正常狀況下大概不可能吧。


    「好痛痛痛……」


    小孩子按著頭站了起來,看來這次應該是本尊了。


    「痛死啦,真是的——」


    「好了好了,死心吧。」


    我拉著站起身來想抗議的小孩子雙手,扭著架到身後。二樓設樂大哥傳授的防身術剛好派上用場。


    「哇——!認輸認輸認輸!好痛好痛好痛!」


    小孩子雙手拍地認輸,但我還是沒放開。


    因為剛才手裏劍迎麵攻擊的心頭之恨還沒消,得讓這孩子陪我「解解悶」。


    「就這樣算了吧。」


    上方傳來另一道聲音。


    聽到那道聲音,我不禁鬆開了手。從控製關節的絕招下得以獲釋的小孩,縮著身子往後退幾步,惡狠狠地瞪著我和加助,似乎把我們當成怪物。


    我之所以鬆開手,是因為那道聲音聽來有些熟悉。


    『什麽嘛,果然是你這家夥。』


    加助的聲音聽來有些驚訝。


    從公寓二樓低頭望著我們的,是個身穿軍裝的男孩。


    他頭上的軍帽壓得老低,鬆垮垮的軍裝披在肩上,看來就像鬥篷般隨風翻飛。


    「什麽嘛……」


    我就跟那孩子一樣,腿都快軟了。一看到那個人出現,我和那孩子一定都心想「得救了」。


    「我聽到外麵鬧哄哄的才來看看……你總是引起騷動的原因啊,東宮光。」


    冰冷的聲音中,感覺到一絲親切。


    古科學者高原喜一郎,看到我這副窩囊樣後微微一笑。


    除了一個人之外,再也沒別人。


    占地四張半榻榻米的空間。


    沒有任何家具,空蕩蕩的房間。


    一名男子抱著人偶坐著。


    是個老人。


    他一動也不動。看起來像是死了,其實不然。


    應該說他活力十足。輕輕睜開的眼底充滿喜悅。


    表現出如願以償的表情。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嗬……」


    他是個古科學者。


    僅僅為了製作一具人偶,耗費了半生。


    就是此刻在他懷中的人偶。


    外型看來像一般市鬆人偶(注:用鋸屑或泥土等材料製作的日本傳統人偶)。一頭長發加上西瓜皮的瀏海下,有張瓷器般白皙的臉。隻不過血色般的嘴唇格外醒目。


    嘴唇下方也是紅的。加上剛完成的緣故,朱紅色的和服一塵不染。老人緊緊抱著以直立姿勢站立的人偶。


    古科學者將人偶放到榻榻米上。


    「醒來……老朽,可愛的,狛……」


    他摸摸直立人偶的背,找到發條轉了幾圈。


    這個名叫狛的人偶發出了聲音。


    嘰嘰嘰嘰嘰——


    聽來如同小蟲在體內蠢動,這是在狛體內無數小齒輪啟動的聲音。


    咚!狛的身體跳了起來。


    『……啊。』


    嘴裏發出輕微的聲音,好像正在確認發音功能。


    發出聲音之後,指頭動一動,手臂動一動。


    腳踝動一動,背部動一動,脖子動一動。


    最後,眼珠子轉了幾圈動一動。


    ——的目光停留在牆壁上一張用圖釘釘牢的照片。


    「聽好了,狛。這張,照片,就是目標。懂嗎?」


    老人用沙啞的嗓音低語。接著塞給狛一樣小東西。


    是一把刀!以狛的身材看來剛剛好,與其說是匕首應該說短刀比較恰當。這種東西能砍什麽呢——這種想法是杞人憂天。


    ——接過短刀,從刀鞘拔出,再收入刀鞘。三個動作結束後,照片被一分為二。


    「很好,狛。老朽,可愛的,狛。你是,最,強,的。」


    麵對靜靜微笑的古科學者,狛沒有任何回應。


    「好啦,狛,接下來是實戰。拜托你嘍!讓大家看看我們的實力。」


    瞄了一眼拍著手的古科學者,狛以自己體內設定的範本模式回答:


    『——了解。』


    (插圖34-35)


    二衝啊老爺車


    高原喜一郎。


    古科學者。


    雖然老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態度,但實力卻超強,還有不死之身。


    怪了?仔細想想,我對喜一郎的認識隻有這樣呀。


    「欽,欵,喜一郎。這個人就是那個東宮光對吧?」


    在一問三坪大小的房間裏,戴麵具的孩子扯著喜一郎的衣袖。


    「沒錯。」


    「介紹一下嘛!我完全不認識她呀。」


    喜一郎聽了便看著我。


    「……她是東宮光。」


    「就這樣而已哦?」


    小孩子立刻吐槽。其實我也有同樣的心情。


    「什麽嘛!其實仔細看看,她跟平常的朋友沒兩樣啊!都怪你什麽也沒說,害我以為一定是敵人咧。」


    「是嗎?」


    喜一郎的態度看來不是裝傻,而是真心這麽認為。看來應該不是由其他人假扮的,應該可以稍微放心了。


    「啊……說起來真不好意思。都是這個二楞子害的,讓我以為你是敵人。」


    戴麵具的小孩轉向麵對我,恭敬地行個禮。


    雖然喜一郎也是,但這孩子的姿勢更標準。或許因為古科學是日式的學問吧,連平日學習時對姿勢也特別講究。


    「哦哦,嗯,不要緊,別在意。」


    接下來我和麵具孩子同時瞪著喜一郎。


    隻不過弄錯一步就造成嚴重的後果。


    喜一郎大概無法忍耐四隻眼睛的目光吧。


    「……抱歉。」


    他總算低了頭。


    「好啦,喜一郎,那這個小朋友是誰?」


    「啊啊,讓喜一郎介紹一定又會跟剛才一樣,我自己來吧。我叫秋裏完次。如你所見,我是個古科學者,不過往後不會再對你出手啦。我的任務大概就像喜一郎的保姆吧。」


    小朋友為自己剛才的失態道歉。


    既然對方慎重其事地自我介紹,我也回了一禮。


    「我叫東宮光,是個鏈金術師。當然,我也不會出手傷人。」


    感覺好像宣誓哦。


    「哦哦,在我頭上的是加助。」


    『哦,剛才抱歉啊。』


    「兩位真的別在意,追根究柢都要怪那個木頭人啦。」


    全日本有幾個人敢叫喜一郎「木頭人」呢?這孩子要不是有力的高層,不然就是兩人感情非比尋常。


    看喜一郎的表情沒有殺氣,隻有狼狽,一定是後者吧。


    「啊,對了。」


    名叫完次的孩子轉過頭看著廚房,準備介紹另一個人。


    「啊啊,不好意思!等我一下啊!」


    豪爽的大嗓門傳來時,出現了一個端著托盤的老人。


    對方頭發剪得短短的,一臉精悍。身上穿著一件類似睡衣的居家服,外麵罩著棉袍子。乍看之下是個一般的老爺爺,但雷朋墨鏡卻散發出異樣的氣勢。隻是一個小配件,為什麽整個人就變成放客(funky)的調調呢?


    「喜一郎和完次都喝普通的茶就行吧?鏈金術師小姐呢?」


    「啊,不好意思。我沒有特別講究。」


    「好,這位鳥兄呢?」


    『老子是自動機器人,不需要吃暍唷。』


    「什麽,這樣啊。那你的人生不就虧大啦。」


    放下托盤的老人,露出一副打從心底感到遺憾的態度。喜一郎沉默地拿起茶壺,替每個人倒一杯茶。


    搭配的茶點是蘋果,跟剛才在果園裏看到的一樣。


    「我叫青江,負責的工作就像你看到的。」


    從喜一郎手上接過茶之後,老爺爺做了自我介紹。


    至於我所看到的工作內容,環顧一下房間就能了解。


    整麵牆立著一排刀。


    其中有的收入劍鞘,也有拔出來刀刃直接插在榻榻米上的,幾十把刀擁擠排列。大概顧慮到地震的關係,倒沒看到放在高處。


    他是鑄劍師吧。


    「青江先生也有幫我鑄刀。」


    喜一郎罕見地接話。能讓他這麽珍愛一把刀,可見對方是個有恩於他的人。


    『這個,砍起來很厲害哦。』


    頭上的加助做出單純的評價。


    我伸出手想摸摸看。


    「別碰!手指會被削掉哦。」


    喜一郎趕緊阻止。


    雖然我連刀也沒碰過,依舊感覺陳列在這裏的刀有種壓迫感,仿佛連魂魄都能斬斷。


    「不要緊。小光年紀也不小了,不會做出徒手觸摸刀刃這種傻事吧。」


    青江笑著遞給我一柄刀。


    我輕輕從刀鞘抽出來,用個比較怪的形容,散發出來的是一股類似新鮮魚類的漂亮光澤。就連我這個外行人也知道刀刃應該真能簡單砍掉手指。


    我連忙將刀收回刀鞘,放回原本的位置。旁邊還有一把抽出的刀刃,我小心翼翼地注意不要碰到。


    這時,我看到那柄刀刃上刻著文字。


    哦哦,原來是這個呀。聽說有人會在刀上刻字。那排字刻著「森花處女林」。還真是個怪名字。咦?這是——


    啊,果然沒錯。旁邊那把刀刻的是「說謊的鑽石」。(注:「森花處女林」和「說謊的鑽石」都是日本歌手井上陽水的歌曲)


    「欽,這個是不是有什麽法則呀?」


    完次在我耳邊低聲問道,我隻能苦笑以對。


    對啊,現代的小朋友不知道呀……話說回來,照理說我的年代應該不知道這些歌曲才對,應該是受到師父個人興趣影響吧。


    「我是搞不太懂啦!不過青江爺爺的興趣就是刻這些怪怪的名字,別管他。」


    麵具下的完次也在苦笑吧。不過對刻字不太懂的我,倒還滿喜歡。


    等等!這麽說來,喜一郎的刀上刻了什麽字呢……?


    「東宮光,自我介紹的時間這樣差不多了吧?」


    喜一郎眯起眼看著我。


    「你也該老實說了吧?你怎麽來到這裏、有什麽目的?」


    嗯,這倒是。喜一郎等人不但把我們當客人招待,而且還送上茶水,當然得清楚告訴他理由才對。


    總之,先從方法說起。


    我說了使用鏈金術的道具偵測古科學者的血液,然後就找到這裏。結果不隻喜一郎,就連完次也大感驚訝。


    「這表示你們這些小鬼跑到那個什麽町的小鎮嗎?然後還被鏈金術師撂倒了嗎?」


    「沒、沒這種事!我隻有——」


    完次急得起身抗議。


    「欵,喜一郎!你也說說話呀!」


    「……呃,我想那大概是我的血吧。」


    喜一郎卻非常乾脆地承認。


    「跟東宮家自動石像動手的是我,被打得一敗塗地。至於血呢,說不定流了一公升,但沒想到會被拿來這樣用。」


    『東宮家的自動石像啊……』


    加助心有不甘地說。


    喜一郎很強,任何人看來都覺得他很強。大概我跟加助聯手也勝不了他。


    能讓喜一郎被「打得一敗塗


    地」的對手,就是我師父的作品。這點當然讓我感到有些自卑。


    不過,這的確是個好目標,總有一天我們也能達到那種境界。


    『完次也跟鏈金術師交手過嗎?』


    加助不知何時飛離我頭頂,停在豎立一旁的刀柄上。


    「我不是找上鏈金術師——怎麽說呢,是個奇怪的家夥啦!」


    完次茫然地凝望遠方。啊、雖然看不到麵具下的表情,但這孩子的想法很容易懂。


    為什麽要戴著麵具呢?是不是麵具下的臉不能看呀?還是隻要戴上麵具就會產生某種力量?


    「那個小鎮是鏈金術師之鎮,我和完次雖然是局外人,但依舊打算改天再回去。」


    「各種愛恨交錯呀。」


    果然看來跟師父有諸多牽扯。


    對了,我還沒從師父口中聽到有關喜一郎的事呢。我明明跟他說過見到喜一郎的事呀,顯然他隱瞞了一些事。


    「不過啊,喜一郎。」


    青江爺爺指著喜一郎的腰部。


    肉眼看來空無一物,但我知道喜一郎腰部掛著隱形刀鞘。我看過好幾次他從腰部拔刀。


    「那把刀不能用在複仇上哦。」


    「……我知道,但這不是複仇。」


    他的語氣十分肯定,甚至透露著期待。我想他在師父住的小鎮上,雖然有些不堪的回憶,但也遇到有趣的事吧。說不定他認識了好人。


    「完次也一樣哦。」


    「咦?我又沒用刀呀!?」


    「一樣的道理,心裏的刀也不能為了複仇之用。」


    「好——啦!」


    完次的態度和喜一郎不同,顯然不太開心。


    彼此對話到一段落後,眾人吃起當作茶點的蘋果。


    「我是為了尋找古科學者才來這裏。」


    我坦白說了。


    現階段我相信在場所有人。


    雖身為古科學者,但先前曾助我一臂之力的喜一郎。他的夥伴(是嗎?)是稍微少根筋的完次。還有兩人的恩師青江爺爺。每個看起來都像好人。


    至少喜一郎和阿七是敵對關係。看他這副輕鬆自在的模樣,當然值得信任。


    「雖說是古科學者,其實就是阿七婆婆他們啦。我要找出他們鎖定的東西是什麽,以及人在哪裏。」


    一提到阿七的名字,喜一郎就和完次對望了一眼。


    再說到「東西」後,連青江爺爺都眯起眼。


    「意思就是說,小光跟喜一郎你們是為了同一個目的來這裏呀。」


    「咦!?」


    這次輪到我和加助對看。


    怎麽回事?這麽說來,喜一郎、完次和青江爺爺原本並不是同一組人馬呀?


    「……我們也同樣在追查阿七那夥人。」


    喜一郎喃喃低語。


    「哎唷,老實說啦,其實我們對阿七婆婆那夥人掌握的情報不多,所以才要問問剩下的古科學者。」


    完次替不善言詞的喜一郎說了。


    『剩下的是什麽意思啊?』


    「因為阿七他們幾乎網羅了所有古科學者。」


    完次顯得垂頭喪氣。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挖角哦!感覺所有古科學者消失前,精神狀況怎麽看都不太正常。」


    「是被擄走的嗎?」


    「不知道,這也是要調查的內容。目前隻知道跟某個古科學者有關,聽說那個人是古科學者的領導人物,但也到他們的陣營去了。」


    『也就是說,幾乎所有古科學者都一起追隨那家夥了?』


    「嗯。」


    感覺當古科學者也滿辛苦的呀。


    最初,因為古科學傷了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所以有段時間我認為古科學者是個邪惡集團。但這想法似乎剛好相反,應該是邪惡集團中有許多古科學者。


    『那你們怎麽沒被挖角?』


    「啊、大概是這家夥害的吧?」


    完次豎起拇指,指了一下喜一郎。


    「……我大概是古科學者中的極端異類吧,所以特別討人厭。」


    「我才不這麽認為呢。」


    青江爺爺撫著下巴打圓場。


    「完次老跟著我,所以才遭受池魚之殃。我覺得很抱歉。」


    「沒這回事,我也不想跟那群人混在一起。」


    完次聳了聳肩,一副小大人的態度。


    「就是這樣,我們也拚命尋找剩下的古科學者。但因為絕大部分都失蹤了,找得很辛苦呀。」


    「所以,小光,待會兒可以跟你借用那個儀器嗎?」


    喜一郎竟然罕見地提出請求。


    「我是無所謂啦……」


    「多謝。」


    喜一郎低頭道謝。難道情況真那麽緊迫嗎?


    會讓他陷入這等窘境,表示古科學者的失蹤人數相當可觀吧。同時也代表威脅不斷增加嘍?


    『嗯?那青江老爹一無所知嗎?』


    加助毫不在意地提出的問題,正是在場所有人的最終目的。


    從剛才隻在一旁聆聽的青江爺爺,麵露難色撫摸著下巴,頻頻點頭。


    「嗯……這個嘛,就像喜一郎他們剛說的一樣,對方也找上我啦。」


    「什麽!?」


    「別這麽驚訝,喜一郎。你們說的那位叫平賀吧?」


    平賀——頭一次聽到個這名字。


    就是那個古科學者中的領導人士嗎?


    「來找我的並不是平賀本人,而且也不是日本人。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咒術師,就是他提到了平賀的名字。」


    「咒術師!?」


    哇,居然還有這種職業呀。真感到不可思議。也不想想我自己就是個鏈金術師。


    這世界充滿了各種人呢!


    「我敷衍了一下,說給我點時間考慮,對方就很乾脆地離開。啊,對了,聽他說好像在找什麽東西。」


    『什麽東西是什麽呀?』


    「嗯嗯。我記得好像什麽埃及的——」


    埃及!


    太陽神天秤也是引用埃及的名稱……


    「青江爺爺,那個什麽的——」


    我正站起身時,有道黑影罩了過來。


    「快趴下!」


    喜一郎的鬥篷罩在我身上覆蓋。不、不對,是喜一郎整個人按倒我和青江爺爺。


    一瞬間,某個東西伴隨著玻璃窗碎裂聲從頭頂上飛過。


    因為喜一郎的語氣相當嚴肅,我還以為有人開槍,但看來不太像。


    我坐起上半身,確認剛才飛過的是什麽。


    「……?」


    什麽都沒有。


    炸彈嗎?還是裝有毒氣瓦斯的瓶子?要不然就是本人飛進來。但全都不是。


    唯一出現的狀況是牆壁濕了。感覺像是強力水壓噴射的結果。


    「什麽……?」


    又響起一陣玻璃碎裂聲,我趕緊轉頭望了過去。


    這次真的有人侵入。


    一尊站在窗框上低頭俯視的——人偶。


    「這、這是什麽鬼東西i:」


    完次代替所有人說出心聲。


    那個樣子看來真怪異。


    怪異的並不是外型,而是那頭整齊的瓜皮長發、細致的五官,還有身上完整如新的和服,若以商品價值估算,應該所費不貲吧。


    這樣的人偶居然打破玻璃站在窗框上。


    如果這不叫怪異,世界上還有什麽叫怪異?


    再說,這具人偶左手還拿著刀。拿刀的應該是五月人偶(注:五月五日男孩節裝飾的武士人偶)才對,怎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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