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哈爾瑟迪斯那張平常看來總像在生氣、充滿男子氣概的臉龐,此時又顯得更加難看,他交叉著手臂站在漁船船首。


    海風吹起了他漆黑的發絲,他的兩肩極寬,腰部極窄。私底下被部下們冠上大石怪綽號的他,今年十九歲,不僅曆經滄桑還是個勞碌命。眾人一致公認他有張臭臉。


    仍然映照著點點星光的大海上,朝陽即將在不久後升起。


    前方是一座港口。


    “團長,他們真的會行動嗎?”


    “一定會。”


    他對身後的部下們應道。


    “現在正是發布港口封鎖令的時候,要是仍有船隻想要強行出海——”


    “想必就是載有人口販子的船隻吧。”


    “沒錯。”


    緊緊凝視著前方港口的哈爾瑟迪斯,終於鬆開了交疊的雙手。


    “來了!就是那艘船!”


    有一艘小型帆船正要離開港口。


    小型船隻的圓形船腹上伸出了好幾條長長的船槳,顯然不打算僅靠風力前進,這正是對方相當急著離開的證據。


    “全員,立刻——”


    “團長!來,我們走吧!現在就出發!救回希妲司令與遭到囚禁的少女們——!”


    “……法恩,那種事用不著你說我也知道。”


    哈爾瑟迪斯望向突然變得精神百倍的好色部下,沒好氣地說道。為什麽這家夥一遇上跟女人有關的事件,眼神就會馬上閃閃發亮啊?明明平常是個懶惰的家夥。


    法恩有著華麗的栗色發絲與紫色雙瞳,外表十分俊俏,在《黎明使者團》中也是位格外醒目的男子,不須特別努力,女人們也會如同看到砂糖的螞蟻般往他身旁靠攏,但是他還是常常主動努力接近女孩子們。


    就哈爾瑟迪斯看來,覺得他“太過接近”女孩子了。


    這個砂糖一看到螞蟻就會自己靠上去。


    “以防萬一我再問一次,你確定是那艘船沒錯吧?”


    “絕對錯不了!我說的話絕對沒錯!”


    “是嗎。等等,你為什麽要在這裏脫衣服?”


    “當然是為了遊泳過去啊!”


    “…………”


    “團長,我先走了!”


    “啊啊,順便清理一下甲板吧。”


    意思是要他打倒甲板上的敵人。


    “了解!”


    一群部下看著同伴以飛魚也甘拜下風的華麗跳水姿勢躍入海中後,同時紛紛嚷道:


    “團長,那樣沒問題嗎——?”


    “話說回來,那家夥會遊泳嗎?”


    “這種時候不會遊也得遊吧。”


    “別管他了。”哈爾瑟迪斯抱著放棄的心情回道。


    “反正阻止他也沒有用,那種好女色的家夥偶爾也能派上用場,就跟在他後麵吧。目標是前方的小型商船!優先事項是救出人質,敵人若有抵抗就攻擊,別讓他們死了就好。”


    2


    “發生什麽事了……?”


    隨著一記沉悶的撞擊聲,船隻霍然停下。


    遭到囚禁的少女們緊緊依偎在一起,喃喃低語,這時頭上的甲板傳來了怒吼聲,慌亂的腳步聲不斷響起。


    “你們是什麽人啊——……”


    抱著年幼女孩的希妲靜靜揚起了微笑。


    “嗯,這麽一來就能回家了。”


    “大姐姐?”


    隨後,有人自外頭破壞了船艙門板。


    少女們的尖叫聲四起。


    “呀啊——!”


    卻沒想到跑進來的是一個上半身赤裸的美青年,一發現到希妲的行蹤後,便綻放出爽朗燦爛的笑容。


    “呀啊——!”


    少女們又發出尖叫聲,但這回的嗓音相當渾厚有力。


    “希妲殿下,您沒事吧!”


    “哎呀,法恩你怎麽啦?變成了一個性感撩人的美男子呢。”


    “嗬!我如此衣衫不整,還請您見諒。”


    即使全身濕答答仍然極有自信的法恩,說話的同時還伸手撥了撥濕淋淋的瀏海。


    甩至空中的水滴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我無法壓下心中這份迫切的情感,便跨越了驚濤駭浪渡海前來啊,希妲司令。”


    “啊——!你這混蛋,什麽時候溜進來的!”


    一個船員在法恩背後怒聲咆哮,同時掄起棍棒。


    然而,船員高舉的手臂卻莫名定在半空中。


    男人發出了含糊不清的呻吟聲後,翻了個白眼猛然往前倒下。


    一隻停於空中的堅硬皮靴靴底,正是剛才直擊了男人頭部的凶器。接著某個巨大的身影堵住了整個門口。


    巨大身影微微低下頭來跨過門檻後,展現出全部麵貌。


    “法恩,那些惡心巴拉的台詞就等等再說吧!”


    他正是《黎明使者團》的團長哈爾瑟迪斯!


    希妲朝對方綻開笑顏。


    “哎呀,哈爾先生!”


    “司令,讓您久等了。”哈爾瑟迪斯一笑也不笑,用低沉的嗓音說道。


    “不會啦,倒也不算久~”希妲則是落落大方,笑容滿麵。


    一個拿著斧頭的新敵人又衝了進來。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突然就闖了進來!是瞧不起我們嗎——!?”


    男人大聲嚷著,雙眼布滿血絲,不過——


    “很抱歉,你們還不足以到可以讓我瞧不起的地步。”


    “嗚哇——團長,你這話還真狠。”


    “不過,希妲殿下與這些少女,我們就帶走了!”


    哈爾瑟迪斯隻揮了一拳,就把斧頭男打飛到了船艙底部。因為在通道空間狹窄的小船裏他無法拔出長劍。


    男人手中的斧頭咚地一聲掉落在地。


    “呀啊——……”


    “團長!在淑女們麵前這樣太野蠻了!”


    “你給我閉嘴。”


    “——團長,難不成你其實心情極差?”


    “並沒有。隻是因為有個司令竟然無視周遭人的強烈反對,硬是要自己主動出馬當誘餌。然後隨隨便便跑了出去,結果最後被人口販子擄走,害得我們整整三天都要待在海上埋伏等候。當然這點小事算不了什麽。”


    “團長,你還記恨到現在啊?”


    這時被打飛至船艙底部的男人掙紮著想站起身。


    “喂!那邊那個,你不要亂動!我叫你別動啊!”


    哈爾瑟迪斯揚手一揮,擲出剛撿起來的斧頭。


    斧頭發出了呼嘯聲光速回轉向前飛去,最後嵌進了男人身旁的牆壁上。“噫!”男人發出慘叫。


    “你、你、你們到底是什麽人?不是單純的漁夫吧……是官兵嗎……”


    “我隻是一位聖職者。”


    “——與他的部下。我們都是普通人喔。”


    哈爾瑟迪斯板著一張可怕的臉,法恩則是笑得太過燦爛。


    “僧、僧侶和普通人?別唬人了!你又沒有穿著僧侶的衣服!而且這世上哪會有這麽粗暴魁梧的僧侶啊!”


    就在這裏。希妲與法恩一同指向大石怪團長。


    “啊!你們認識那個大胃王少女嗎!那個女人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明明長著一張可愛的瞼蛋,居然三天就吃光了我們十天份的糧食!”


    聽到“大胃王少女”這個字眼後,哈爾瑟迪斯與法恩挑起眉,轉頭看向希妲。


    “司令……”


    眼神正在說:“難道你又……”


    “哎呀,你們別用那種眼神看人家嘛。”楚楚可憐的女司令連忙眨了好幾下眼睛。“跟


    著船搖來晃去的,沒來由地肚子就餓了起來嘛,”


    “您不是一直安靜待在原地沒動嗎?”


    “就算不動肚子還是會餓呀~”


    哈爾瑟迪斯歎了口氣,鄭重地向斧頭男宣告:


    “你們抓到不該抓的人了。”


    “什麽!?”


    “我們是《米特蘭達修練會》派來的使者,基於某些原因,我有義務要保護這個大胃王少女——不,是這一位大小姐。現在既然誤抓了希妲殿下,你們就好好後悔自己犯下的愚行吧。”


    “《米特蘭達》!”


    男人臉色唰地慘白。


    “是、是那個武裝派宗教團體嗎!?”


    “你那種說法好像我們是壞人一樣,沒錯,就是那個《米特蘭達》。”


    “為什麽揚名天下的《米特蘭達》會開著漁船衝過來啊!”


    “因為我們隻借得到漁船。”


    “哈爾先生,我覺得你用不著那麽老實回答對方喔~”


    “我們已經知道你們所有的惡形惡狀了,及早認命投降比較好喔?”


    法恩攤開雙手聳了聳肩。哈爾瑟迪斯的部下們正在船上到處橫衝直撞。“嗚啊!”及“嗚喔!”的慘叫聲不斷自各處傳來。


    希妲優雅地站起身。


    同時,上方有人掀開了遭到封起的天花板蓋,新鮮的空氣立即流了進來,拂曉的天空也在頭上延展開來。


    正當眾人一同抬頭向上看時,一名紅發少年敏捷地探出頭來。


    “喂喂——司令——!你還活著嗎——……”


    “嗯,我沒事喔,你看,非常活蹦亂跳呢。其他人也——啊!”


    希妲單手掩住嘴唇,自言自語喃喃說道:“怎麽辦呢?”


    “應該還有一個人……被關在另一個房間裏。大家,拜托你們,請把她找出來吧。”


    “交給我們吧!!”


    “哎呀,真是可靠呢,真不愧是法恩……哎呀呀?哈爾先生哈爾先生,法恩跑去哪裏了呢~?”


    “已經跑走了。”


    天下第一的好色男法恩,早已像顆子彈般飛快衝出了船艙,背影上沒有絲毫的猶豫。


    “真厲害……不知道他那個如獵犬般靈敏的鼻子可以運用在什麽地方……?例如尋找森林裏好吃的香菇之類的~”


    (司令,這才是你的目的嗎?)


    哈爾瑟迪斯心想。


    成了人質被關在這裏的時候,也是隻知道吃而已吧。


    最後一名人質正被綁在一根柱子上。


    法恩心痛不已地立即衝上前去,割斷將少女雙手反綁在身後的繩子,同時揚聲抱怨:


    “啊啊!真是過分!”


    當他踹破船長室的門板跨進房內的時候,隻見這個有著一頭白金色長發的男裝美麗少女動也不動,虛軟無力地低垂著頭,似乎失去了意識。


    身上也沒有披著外套,絹織襯衫及長褲也滿是破洞。


    明明現場沒有任何觀眾,法恩卻當場單膝及地擺出帥氣的姿勢。


    “遭到囚禁的少女啊!全世界女性的同伴法恩我已經來了,你就安心吧!啊啊!真是太可憐了!居然對如此柔弱的女性做出這等行為,那群人簡直可惡至極,我應該要更加狠狠教訓他們一頓才對!”


    這時,他忽然心生一種奇異的感覺。


    說不上來是哪裏奇怪,但就像是地震時胸口會微微心驚肉跳那種感覺。


    (嗯?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是我的錯覺嗎——?)


    他直起膝蓋,這回解開了纏繞在少女身上的繩索,擔憂地從下方窺視少女的臉龐,對方藏在瀏海底下的眼皮赫然張開。


    那是一雙讓人印象深刻、猶如北方野狼的眼眸。


    法恩周圍的時間頓時停止了流動。不,是感覺上像是停止了。


    正當恍然回神的那一瞬間——


    “嗚……!”


    少女的膝蓋彈起,從閃避不及的角度猛然襲向法恩的下腹部。


    咚!


    感受到衝擊的同時,眼皮底下也有小星星們在不停閃爍。


    他的身子凹成了く字形,痛得悶聲哀號,接著又有某個東西迅速纏住他的脖子。


    哈爾瑟迪斯團長與希妲趕來之後,正好目擊到了事情發生後的下一瞬間——好色男子法恩正連同柱子緊緊抱著美女——乍看之下是這副景象。


    “法恩!你這混帳居然在這種緊急時刻——!”


    想當然,團長完全誤會了。


    然而——


    “啊啊,等一下!艾思堤爾小姐~?”


    希妲探出身子叫道。


    “法恩他不是敵人,是我們的夥伴喔!所以請你別勒那麽緊!”


    “…………”


    艾思堤爾認出希妲後,刹那間露出了遲疑之色,這才放鬆力道放開法恩,往後退了數步。


    法恩以單手扯下纏繞在脖子上的繩索後,跪伏在地板上猛烈咳個不停。


    “對了對了,法恩,我忘記說了。就是因為艾思堤爾小姐的反抗這麽激烈,才會一個人被隔離起來喔~”


    “已經救出所有人質了嗎?”


    “是的,團長。”


    在“偷渡船”上不算寬敞的最上層甲板上擠滿了人。


    哈爾瑟迪斯的部下們正看守著已用繩索綁起的匪徒、被救出的少女們,以及負責照顧日常瑣事的老婆婆,她正反覆問著:“啊啊,你說什麽?你們剛才說了什麽?”讓雙胞胎團員傷透了腦筋。


    船首撞扁的漁船正在一旁飄來晃去,船上有兩名當地的漁夫一臉茫然地抬頭看著這場逮捕犯人的熱鬧戲碼。


    “我還以為他們一定是在開玩笑哩。”


    之前他們壓根不相信,光靠十個不怎麽成氣候的少年郎,就能夠阻止這艘“偷渡船”。


    “真是一群亂來的家夥啊……”


    這時這群亂來的家夥們呢——


    “真是太過分了!這群大壞蛋居然連那麽小的小女孩都抓進來嗎!”


    “哎呀呀,凱伊,我明白你的心情啦,不過不要隨便施展暴力喔,隻會害自己肚子餓的——”


    他們正進行著這種對話。


    “混帳!我啊,最討厭這種事情了!席拉斯,你就把這些家夥當作是飛刀的標靶吧,不然用鞭子鞭打他們也成,我允許你!盡管上吧!”


    “我拒絕。”


    席拉斯正一一回收嵌在船桅上的無數飛刀,同時擦拭刀尖,頭也不回地回答凱伊。


    “嘖!真是個掃興的家夥!——啊,喂!那邊那個草裙男!你不要偷懶啊!現在可不是悠悠哉哉釣魚的時候!”


    皮膚黝黑的邊境男子裝作沒有聽見,繼續垂著釣魚線。


    順便一提,那個看來像是頭飾的東西其實是草裙。


    “哎呀,你在釣魚嗎?托爾加先生,釣得怎麽樣啊~?”


    希妲無比開朗地朝對方揮手,邊境男子托爾加也揮手回應。


    哈爾瑟迪斯在另一邊的船舷下達“去檢查船隻的損壞狀況”的指示後,撥開人群走向希妲,並在距離一步的地方站定。他低頭盯著女司令好一會兒後,才彎腰蹲下正麵直視她。


    “您真的……沒事嗎?”


    他用著比平常還要溫柔的嗓音,十分真誠地詢問,幾乎稱得上是呢喃細語。


    希妲對他揚起微笑。


    “是的。”


    “真的……沒發生什麽事吧?”


    “嗯,真的。”


    “…………”


    哈爾瑟迪斯籲了一大口氣,低垂著頭自言自語不知在嘟噥些什麽,接著脫下披在身上的外套輕輕搭


    在希妲的肩膀上,立起膝蓋。站起身後,開始冉冉升起的金色朝陽照亮了他的側瞼。“啊,哈爾先生,等一下。”希妲突然喚住他。


    “你的臉色跟土牆一樣呢。”


    “土牆?您這是什麽意思?”


    “你該不會身體哪裏不舒服……?”


    “不,完全沒有。”


    “你居然會這麽認真地擔心我,一定是生病了,太反常了。”


    你這女人就這麽想被我砍死嗎?哈爾瑟迪斯用這種眼神瞪向她。


    “這可真是不敢當,司令,您這番話對我來說真是至高無上的光榮啊。”


    “可是可是,你的臉色就跟土牆一樣糟,又流了那麽多冷汗——”


    “司令。”他的口氣就像在說“請您別再問了”,並搖了搖頭。


    希妲沉默下來,垂下翡翠色的眼眸。


    “是啊……哈爾先生就這麽討厭被我抓住弱點呢~”


    “不,並不是。”


    這時暗地裏有一支十字弓悄悄瞄準了獵物。


    目標正是與希妲說話的哈爾瑟迪斯。箭頭光速射出,接近他的背部。


    “危險!”


    有人高聲發出警告。


    然而凶器的速度又更快了些。


    一陣短暫的金屬音響起。


    “…………你以為從背後就能殺得了我嗎?”


    哈爾瑟迪斯僅是轉動頭部,轉頭看向身後,手上已經握著不知在何時拔出的慣用大劍。一個彎成了く字形的鐵箭掉落在甲板上。


    襲擊者用力吞了口口水。


    在哈爾瑟迪斯的眼神射向自己的那一瞬間,他立即後悔自己誕生在這世界上。


    神啊!那個如大熊般魁梧的男人,怎麽可以那麽快就拔出那把笨重的巨劍!


    “太天真了!!”


    哈爾瑟迪斯揚聲大喝,襲擊者慘叫了一聲倒在甲板上。


    “嗯?你怎麽搞的,我都還沒砍下去呢,真是性急。喂,快起來!”


    “嗚嗚!”


    襲擊者的手臂及肩膀上皆刺有飛刀。男人按著滲血的肩膀在地上痛苦打滾,接著一名下垂眼男子在一旁一屁股坐下,彷佛要開始替小貓抓跳蚤。


    “總之你就先裝死吧?幸好席拉斯有向你射飛刀——否則如果是團長,一定完全不會手下留情的,畢竟要是出了什麽差錯,那把箭就會射中我們的司令啊。”


    然後悠哉愜意地給予忠告。


    其他團員也表示同意,“嗯嗯”地連連點頭。哈爾瑟迪斯板著臉孔,抬頭斜眼覷向坐在貨物堆上,全身漆黑的席拉斯。


    “團長,我多管閑事了嗎?”


    “不。”


    哈爾瑟迪斯將劍收回鞘中,皺起臉拭去額上的汗水。


    “——請恕我失陪一下。司令,我馬上回來。”


    “哈爾先生?”


    “團長,你要去哪裏?”


    “去後麵,我突然想到我還有點事情要做,你們就在這裏待命吧。”


    接著一個人走向船尾。


    “我們也去幫忙吧?”


    “誰都不準來,敢來的話就宰了你們。”


    哈爾瑟迪斯低聲恫嚇之後,消失在船尾那一頭。


    團員們皆一臉不知所措。


    正在放下釣魚線的邊境男子忽然想起什麽似地喃喃說道:“我聽說海盜當中,也會有人使用火藥,該不會這艘船上也載著那種東西吧?例如炸彈之類的。”


    “什、什麽——?”團員們大驚失色。


    “難道說團長是自己一個人去調查這件事嗎——?”


    “各位,要不要來打個賭啊?”


    “別開玩笑了!要是他們自暴自棄裝了炸彈,我們所有人也會跟著一起陪葬耶!”


    “所以,托爾加也說了他不知道有沒有吧。”黑衣席拉斯冷靜說道。


    “完全沒有安慰的效果嘛!團長、團長——!發生什麽事了?喂!混帳大石怪!快點回答啊——!?”


    悄然無聲沒有回應。


    船尾一片靜悄悄。


    “蠢斃了,我們根本沒有堆放炸彈啊!”一名遭到捆綁的船員大聲抱怨。


    “喂,你說的是真的吧!”


    “那是當然的吧,你們這群臭小鬼也仔細想想看吧!這艘船上連大炮也沒有!我們可是善良的人口販子。況且我們正在運送成了商品的少女們,怎麽可能裝載危險的物品啊!”


    這倒也是。大夥兒都欣然同意.


    “不過,到底是怎麽了?團長一個人在做什麽啊。”


    “上廁所的話也太久了吧。”


    這艘船與大部分的船隻一樣,甲板上的廁所都位於船尾。


    “哈爾先生是不是生病了呢?他的臉色看起來非常差呢。”


    希妲不安地緊握著雙手。


    “咦、真的假的?”


    “團、團長、團長——!你沒事吧!千萬別死啊——!”


    “身體強壯不是你的一大優點嗎,團長——!”


    由於對方警告過不能靠近,他們便先站得遠遠地高聲大喊。


    “團、團長你要是生病死掉的話,我們今後要怎麽繼續旅行才好啊——!?”


    “吵死人了——!”


    比大炮還要魁梧的哈爾瑟迪斯,怒吼聲在船尾轟隆響起。


    團長火冒三丈地走出來,氣得頭上幾乎要冒出了煙,拿起毛巾擦拭嘴角後用力往甲板上一丟。


    “一直吵吵鬧鬧的看了就煩!你們是小鬼頭還是剛出生的小鳥啊?就不能夠安靜個一分鍾嗎!讓我好好吐個夠!”


    “你在嘔吐嗎!?”


    “——隻是暈船而已。”


    咦?部下們懷疑起自己的耳朵。


    聽見這個太過稀鬆平常的理由後,他們一時間反而難以理解.


    “暈船……?船長……會暈船……”


    “之前我們不是一直都在搭漁船嗎,看你都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為什麽事到如今才發作?唬人的吧——?”


    “我不太習慣搭船。”


    團長嘟嘟噥噥地坦白招認。


    真是衝擊性的事實!團長《大石怪》哈爾瑟迪斯居然會暈船!


    望著漸漸升起的朝陽,釣魚人托爾加悄悄勾起微笑。


    “想必是看到司令平安無事後,終於鬆了一口氣吧。嗯!”


    幸好這句自言自語沒有傳入哈爾瑟迪斯本人的耳中。


    哈爾瑟迪斯並不是討厭被人抓住弱點。


    而是不喜歡曝露出自己的弱點。


    3


    “凱爾德閣下,您叫我嗎?”


    “魯帕司令官,關於女司令,我有些事想問你。”


    “關於希妲司令的什麽事?”


    “她被選上的真正理由。她是貨真價實的嗎?”


    凱爾德站在景色優美的戶外劇場高台遺跡裏,轉頭越過純白的鬥篷丟出這個問題。他是個五十歲上下的壯年男子,有著一雙目光犀利的眼睛;將近十年來都在外地工作,直到最近才從赴任地點重新回到這個《米特蘭達》總部。


    魯帕司令官微微揚起單手,掌心朝向對方。


    “關於這件事,您應該比我清楚吧,收集情報可是您的拿手本領。一回來就馬上逼問我問題還真像是您的作風,您已經拜訪過狄歐尼軍師了嗎?”


    一臉無比認真地佯裝不知情。


    “…………”


    “他和我意見不合。”


    出乎意料地,被對方直截了當的說法澆了盆冷水。


    “你身為軍事總部最高司令官,對於女司令那一行人——”


    “


    是《黎明使者團》,凱爾德閣下。”


    “你應該一直掌握著那個《黎明使者團》的動向吧,魯帕。今後要是出了什麽問題,屆時必須負責處理的人可是我,我想事先知道理由。”


    “閣下,編組《黎明使者團》、向哈爾瑟迪斯下達指令的人確實是我沒錯,但是至於希妲——席雅希妲殿下被選上的理由,我就不知道了。您問錯人了。您應該去問負責儀式的典禮部,或者是參事會的十三位長老比較好吧,問我不過是在浪費時間。我倒是覺得,您要是將詢問我的這些時間,用來拔一根鼻毛的話還比較有意義呢。”


    居然能夠麵無表情地說出這種話,這位魯帕司令官也是個相當了不起的男人。但凱爾德沒有受到對方的挑釁。


    “那個叫做席雅希妲的小姑娘,如果隻是一般的小丫頭那倒也罷,萬一——”


    “萬一她的地位與男性司令相當,對相準了下任司令之位的您來說,可就有些棘手了是吧。”


    “魯帕!你說話謹慎點!”


    “哎呀呀,凱爾德,在這裏不會有人偷聽到的。你故意叫我到這種沒有屋頂也沒有牆壁、又能將美景一覽無遺的地方,就是為了防範竊聽吧?偷偷摸摸地在密室裏私下交談這種事也太愚蠢了——以往這麽說過的人,不就是你嗎?”


    魯帕司令官將大姆指勾在腰帶上,聳了聳肩。凱爾德朝他瞥去一眼後,啪地一聲折斷紅色夾竹桃的樹枝。


    “要不是你這家夥具有才幹,我早就親手宰了你七次。”


    “這真是我的榮幸。”


    哈哈哈——魯帕司令官放聲大笑。


    然而他的眼中卻絲毫沒有笑意。


    “難得承蒙你如此看得起我,但我真的不知道修道會的真正秘密儀式,而且也沒興趣知道。更別說是知不知道那個大小姐是不是貨真價實的了,你就算問我也答不出來。


    凱爾德閣下,你的個性就是務求凡事毫無差錯,那麽應該早就調查清楚她的身家背景了吧。有什麽結果嗎?”


    “完全沒有。”


    “那不就好了嗎?”


    “什麽都沒有,反而太可疑了。”


    “嗯?”


    “根據報告內容——她一個獨生女忽然在某一天拋棄家人、撇下未婚夫跑來《米特蘭達》,但是她的父母及傭人們卻很輕易地接受了這個事實,甚至還視為理所當然,這樣實在是非常奇怪。女司令這個稱號,不是在老早以前就已經廢除了嗎?”


    “女司令的複活對我們《米特蘭達》來說,不也是好事一樁嗎?漫遊諸國、懲奸除惡之旅——嗯,真是羅曼蒂克啊。”


    “別胡說八道了。”


    不論再怎麽想隱藏身分,隻要希妲與隨行的那群人繼續旅行幫助他人,總有一天謠言會自己蔓延開來的。


    一則關於《米特蘭達》女司令的謠言——


    “不然叫她回來如何?”


    魯帕甩了甩手,似乎已厭倦一問一答,便開口丟出問句。


    “如你所願,凱爾德閣下。請你也親眼接見那位大小姐一麵,試著讓她摸摸你的屁股吧。你還不清楚那個小女孩的可怕之處呢。她可是會突然從一旁冒出來掀起隨從們的長袍,還會溜進保管庫中指著猥褻的禁書插圖逼問你:‘這是什麽?’,一開口就是那句口頭禪:‘我肚子餓了’。不過,我倒是挺喜歡她的,因為她這人真是太有趣了。


    可是,雖然我建議你叫她回來,但是周遭的人會同意嗎?畢竟我們可是好不容易才說服了腦袋糊塗的狄歐尼軍師,將那個怪人女司令趕出總部啊。”


    凱爾德眯起眼睛,神色此剛才更加陰沉。


    “你說周遭的人說服了狄歐尼軍師?”


    “沒錯。可憐又偉大狄歐尼軍師隨著年紀增長,腦袋也老糊塗了,無法作出正常的判斷——不不,這可不是我說的喔,是周圍的人們。”


    “真是群愚蠢的家夥!狄歐尼可是個一流的謀略家,不過是故作腦袋糊塗的樣子罷了。”


    “喔——你明明很討厭他,現下倒是頗為誇獎嘛。”


    “我恨他。”


    指名希妲為女司令的罪魁禍首——《米特蘭達》的現任總司令狄歐尼軍師,見到希妲等人啟程出發之後,不到十天就臥病在床。現在正持續陷入昏睡,就算偶爾清醒過來,也隻是半夢半醒嘀嘀咕咕說著夢話。


    “但是僅有這一回,連他也作出了錯誤的決定。我堅決認為不該讓那種無意義的女司令複活。”


    “凱爾德,你為何如此堅持?”


    “你聽說過那則傳聞嗎?在遙遠的過去——”


    凱爾德無意識地把玩著夾竹桃的樹枝,呢喃低語,眼光並未望向魯帕。


    “掌管神殿的人不隻一位,大多時候都是兩個人,分別是一男一女的祭司。”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剛才也說過了,我對秘密儀式一點興趣也沒有。”


    “截至目前為止的曆任《米特蘭達》女司令,不過是一種模仿,為了仿效女祭司所創造出的存在。”


    “喔,是嗎,真是讓我上了一課。我一直以為是一種吉祥物呢。”


    “魯帕,你別裝傻了。”


    “喂喂,你以為一個十六、七歲的小丫頭能夠做出什麽事?”


    綻放著白色花朵的橄欖樹,以及夾竹桃的花叢圈住了無蓋的石製舞台,在戶外的狂風吹拂之下,沙沙沙地響起了樹葉磨擦的聲響。


    “問題並不在於她能不能做什麽。”


    凱爾德捏碎手中的夾竹桃花辦。


    “而在於她這個人本身就不應該存在,在這個《米特蘭達》當中,隻要有一位總司令就夠了。”


    4


    “真驚人,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就是人質當中那個性情剛烈的大姐姐!在送她回到家裏的途中,她一——直在嘮叨抱怨耶,說什麽我美好的人生都被你們一手摧毀了之類的……”


    “辛苦你們了。”


    “大家,真的辛苦你們了喔——”


    哈爾瑟迪斯與希妲開口慰勞團員們。


    一行人已經回到了陸地上,正身處於位在港口城鎮的修道院裏。他們護送少女們返回各自的家中後,人口販子一夥人則全都以“綁票”罪名送交給當地的官員。


    “隻有綁票才稱得上是罪行也太奇怪了吧?買賣人口不也是可惡至極的行為嗎?”少年凱伊相當不滿。


    “現今並沒有能夠處罰他們的法律。”團長答道。


    “可是——”


    “凱伊,問題並不隻有法律喔。”


    和藹可親的書記老爹,也就是一行人中最為年長的辛德先生開口補充說明。


    “因為買下了這些遭到綁票的少女的國家,是我國的友好國啊。說得明白點,就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國家,所以根本沒辦法向對方抱怨。”


    “也就是要裝作視而不見嗎?大人們真令人作惡。”


    “遭到拐走的人,幾乎全都屬於平民階級。”


    哈爾瑟迪斯將資料扔向桌麵,雙手在後腦勺上交叉。


    “若是擄走富裕人家的孩子或是貴族,反而會引發軒然大波吧。”


    “嗯,是啊——”希妲點點頭。


    “這回的例外,就隻有希妲司令跟那個叫做艾思堤爾的少女。她到現在還不打算坦白說出自己的來曆,到底該怎麽處置她才好——”


    “啊啊,是那個漂亮的小姑娘吧?”辛德先生一邊抄寫著筆記,同時抬起頭。“她還是依然什麽都不說嗎?”


    團長哈爾瑟迪斯與希妲司令搖了搖頭。


    “真讓人擔心……”


    “那位大姐姐好像挺冷淡的吧?超級沉默寡言耶。”


    “依她的名字看來,我想應該是來自於北方的波斯拉斯、菲德、或是克萊尼亞這三個國家那一帶吧。艾思堤爾這個名字具有星星的含意。”


    “喔——真不愧是前教師辛德老爹,知道的事情還真多啊!”


    “不不,還好啦。”


    “她完全不打算去看醫生檢查傷勢,是有什麽理由嗎?”


    哈爾瑟迪斯瞪著天花板喃喃自語,接著呼叫盤腿坐在大房間角落裏,正在進行冥想的邊境人士。


    “托爾加,你也會醫治傷患吧,你覺得呢?”


    “我並沒有為對方進行過診察,所以也不太確定,不過,‘亞’爾瑟迪斯團長,她身上應該沒有什麽嚴重的傷口或是疾病。”


    “是嗎……”


    可是……哈爾瑟迪斯團長蹙起眉頭。


    “搞不好她曾經撞到頭了。不管怎麽說,這也太奇怪了吧,她竟然會宣稱自己‘不是女性’,果然還是強行帶她去看醫生比較——”


    “恕我無法同意!”


    磅地一聲,門扉敞開,《黎明使者團》中打扮最花俏的男子踩著大步走了進來,不知為何單手上還拎著一條鮪魚。


    “法恩,歡迎回來,真是辛苦你了。你有確實送每一位少女回到家中嗎?”


    “是的,司令,我已經確實將每位女士都送回家了。啊,這條鮪魚是一對漁家夫婦送給我們的,說是謝禮。現在似乎是抓鮪魚的旺季。”


    “你不應該收下別人的謝禮的。”


    法恩將鮪魚放在哈爾瑟迪斯的桌子上後,兩手倚在桌上往前探出身子。


    “團長,你的意思是,那位艾思堤爾小姐頭腦有問題嗎?”


    “早期發現早期治療,我們也應該說服本人才對。”


    本來還以為已經沒氣的鮪魚忽然跳了一下,哈爾瑟迪斯讓身體往裏坐,拉開距離後才開口回答。


    法恩掌心朝上聳了聳肩,像是在歎氣般大搖其頭。


    “那種一般的理論能派上什麽用場呢,真是的!這不就跟對一個已經深陷無底沼澤的人說:‘哈囉~你現在腳下是無底沼澤喔’是一樣的道理嗎?也許你自己並不知道,但是別人光是看見你那魁梧的身材,就已經足以嚇掉半條命了;而且你不說話的時候也很恐怖,好像隨時會出聲恐嚇:‘把錢交出來!’那位女士——艾思堤爾小姐才剛剛遭逢了可怕的事件喔?你竟然還打算當麵對她說:‘你的腦袋有點問題’嗎?你竟然忍心做出這麽殘忍的事?”


    “呃、不……我隻是……”


    “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吧!”


    “嗯——”


    大石怪悶聲沉吟。


    “但是,我們也不可能一直保護她,隻要總部的指令一下來,我們又得馬上啟程。先暫時將她安置在這座修道院裏比較妥當吧。”


    “團長!你真是太冷漠無情了!你想對那位女性見死不救嗎!?”


    “我們自己還有任務。”


    “我真是錯看你了!”


    法恩擺出了許多誇張華麗的姿勢高聲抗議。


    凱伊戳了戳隔壁的諾爾索魯。


    “那個好色男真是莫名熱心耶?”


    “嗯——?啊啊,又是那個吧,長期以來的老毛病。”


    “煞到女人的老毛病嗎?”凱伊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也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可是,為什麽那家夥老是隨時隨地遇上命中注定的人啊。他是直一的喜歡對方嗎?我真是完全看不出來。”接著歪過頭。


    “依他本人的說法,他在追求的時候一直都是真心的。”


    “嗚呃——”


    隔著一張上頭躺有垂死鮪魚的桌子,團長與法恩兩人緊瞪著對方。


    至今一直沉默不語的席拉斯閉著眼睛說道:


    “法恩,既然你想對那位小姐負責,不如就脫團如何?”


    “啊!還有這一招嗎!”


    “別胡說八道了。”團長咕噥了聲。


    法恩那雙紫色眼眸倏地綻放出光芒,露出燦爛的笑容,但是突然又變成了沉思的表情。


    “啊,可是,該怎麽說呢,那位女性好像有哪裏——”


    “嗯……?”


    “我也不太會說明,但就是感覺怪怪的。對了對了!我也還沒跟她求婚說,首先要先聽到她的回答才行!”


    “法恩……給我認真聽別人說話。”


    哈爾瑟迪斯按著太陽穴發出低吟。


    忽然一陣小心翼翼的敲門聲響起。


    “那個……”金發美少年會計探頭進來。


    “團長,艾思堤爾小姐好像有話要對大家說,我已經帶她過來了。”


    在場眾人都有些驚訝。哈爾瑟迪斯從椅子上站起身,繞過桌子將手掌抵在胸口上,行了一禮。


    “艾思堤爾小姐。”


    跟在會計師後頭走進來的金發少女,先環視了屋內眾人的臉龐一圈後,點頭致意,態度相當拘謹。


    “我要再一次向各位表達我的謝意。另外,為各位增添了麻煩的同時,我還有一個請求……”


    “嗬嗬嗬,小姐,是什麽呢?”


    哈爾瑟迪斯一把將裝模作樣的耍帥法恩抓回來後,用單手將他的頭壓在鮪魚旁邊,同時以冷淡的嗓音詢問艾思堤爾。


    “是什麽樣的請求?”


    “能夠麻煩你們帶我前往距離這裏不遠的利薩倫首都嗎?那裏有一座菲德的大使館,我應該有位朋友在那裏擔任軍官。”


    “利薩倫……我明白了。我接受您的請求。”


    “真是非常感謝。”


    她嘴上道著謝,但是看來並沒有打從心底感到安心。


    “可是,這樣子沒問題嗎?不用聯絡家裏的人嗎?”


    “沒有那個必要!”


    “…………”


    “抱歉,突然這麽大聲真是失禮了,因為我不想再為修道院以及各位增加更多麻煩了。我想菲德大使館的朋友會幫助我的。”


    “是嗎?”


    哈爾瑟迪斯點點頭。


    對方講話有條有理,看來也沒有喪失記憶的樣子……但他仍是暗暗感到不解。這名女騎士似乎有著什麽非常不想告訴他人的秘密。


    不知何時已經脫離哈爾瑟迪斯魔爪的法恩,又湊上前去。


    “要不要再重新製造一次你與我的邂逅場麵啊?”


    接著開始油嘴滑舌,同時想牽起她的手。


    真是個學不乖的男人。


    “哎呀,小姐,初次見麵,我的名字叫法恩——”


    艾思堤爾迅速拍開他的手後抽出劍柄。


    “別靠近我。”


    “咦咦!?你、你用不著那麽防備我啊!哈哈哈哈,我可是個人畜無害的男人喔。對吧,團長?對吧,各位!?快替我向她說明一下吧,我是個多麽善良的紳士啊——!啊啊!你們為什麽要把眼睛別開呢!?”


    “……唉——”


    全員不禁歎了口氣。


    “不要把我當成女人,我——”


    不知怎麽回事,艾思堤爾話講到一半時突然頓住,猛然冒起雞皮疙瘩,全身僵直。有某個人正站在她的身後。


    “你說你不是女人吧?嗯——?可是,艾思堤爾小姐——”


    下一秒,原本一直摸著臀部的小手靈敏地往前滑動,站在身後的希妲“哎呀——”地發出讚歎聲。


    “這個是真的吧……?”


    艾思堤爾低頭望去,隻見一雙纖細的白皙小手正摸著自己的胸部。


    長劍倏地自指尖滑落。


    鏘啷——!


    早已習慣希妲種種奇一百怪行的團員們,此刻也不禁愣在當場


    。


    “司、司令…………”


    在所有人皆動彈不得的房間之中,隻有那隻鮪魚啪嗒啪嗒地蠕動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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