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山佐間太郎是神的兒子,他現在是幼兒園學童。
世田穀區裏有棟屋齡十五年的獨棟房屋,這裏就是神樣家族居住的地方。
為什麽世田穀會有天神?討論這個問題實在是太俗了,有就是有,有什麽辦法呢?就像海港的瑪莉(譯注: 1949年的法國電影),誰知道她為何要在港邊啊?是一樣的道理。再說港邊的瑪莉是誰啊?我們對於瑪莉實在是太無知了,應該多知道一點瑪莉的事才對。
話說回來,神的兒子神山佐間太郎是幼兒園大班的學童,在幼兒園裏麵算是前輩。現在的他在自己的三坪大房間裏玩著迷你車。 「叭叭、車車、車車,車車快飛、車車快飛~ 」
他唱著小孩都會隨便唱的歌,在床上玩起了「車車快飛遊戲」,隻見他單手拿著迷你砂石車,正要迎接遊戲的最高潮。
「啊哇啊哇,剎車不靈,危險!砰!磅!嗚哇!呀啊!腳踝受傷了!嗚嗚!」
他在床上滾來滾去,大聲哇哇叫,還興奮的直冒汗。 「啊 ~ 真是太好玩了!哇哈哈哈!」
似乎頗樂在其中的樣子。真是可喜可賀。
「可是我膩了……」
小孩就是小孩,馬上就膩了。佐間太郎丟出迷你車,一副對玩具已全然沒興趣的樣子。剛剛還那麽興奮,現在卻露出死魚眼發楞。他戴著[]的帽子,穿著水藍色的幼兒園製服,深藍色的短褲,以標準的幼兒園學童打扮,使勁全力地無精打采。
「嗚 ~ 好無聊喔。」
他四下環顧房間,沒發現新奇的束西。放置童書的書架,收放超合金機器人、迷你車的玩具箱。他全都玩到不想再玩,失去新鮮感。 「啊。真希望發生刺激的事 ~ 」
他說著,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說時遲那時快。
耳邊傳來爆炸聲,玻璃窗化為碎片飛了過來。不隻窗戶,牆壁上也破了一個大洞,巨大的鐵塊突然出現在房裏,接著傳來鯨魚悲鳴般的悶重聲,厚重的橡膠輪胎在他麵前肆無忌憚地旋轉。
四處飛散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房間裏彌漫著白煙與汽油味。
一輛巨大的砂石車突然衝進房裏,佐間太郎玩耍的迷你車應該是以這部十噸卡車為模型的。
佐間太郎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要是有個閃失,他很可能會被壓在巨大的鐵塊下動彈不得。
「喂、喂,佐間太郎,這是怎麽回事!!」
發覺有異的少女神色慌張地來到他的房間。打開門的瞬同,無法置信的光景使她張口無言。
再怎麽說,佐間太郎的房間在二樓,為什麽砂石車會撞進來呢?
「怎麽會這樣……你有沒有受傷!?」
少女和他一樣穿著水藍色幼兒園製服。她飛奔到佐間太郎身邊,仔細確認他是否有受傷。
「還好你沒事……」
和佐間太郎同年的少女正是天使天兒。
佐間太郎過了許久還說不出話來,令天兒感到憂心。難道他被這飛來橫禍給嚇到,驚嚇過度而恍惚了?
「唉,佐間太郎,你還好麽?喂,說句話啊!」
她抓住他的肩膀猛力搖晃,他總算動了嘴巴。
「什麽?我聽不見啦,佐間太郎!現在沒事了,嗯?什麽!?」
「好……好好……好……」
「好?好什麽?」
「好好玩喔!」
佐間太郎眉開眼笑,與之相比,天兒的表情有如冰凍三尺。
「好玩……什麽?你、剛才、說什麽?」
佐間太郎猛然站起身來,從地板撿起亂丟的迷你車,在床上高舉向天花板。
「哇哦~ 好好玩喔~ !砂石車跑進來了!好好玩喔~ !!好棒~ 好棒喔~ !!太新奇了!!」
他比剛才玩迷你車時更開心,甚至雀躍地跳著。天兒無言以對,愕然地看著一切。
看著雀躍不已的佐間太郎,某個想法掠過天兒腦中。
樂開懷的佐間太郎,砂石車衝撞上二樓的詭異意外,難道……難道……
「老爹!?難道是老爹搞的鬼!?」
她猛一轉頭,發現佐間太郎的父親,也就是天神老爹,正從門縫裏露出半張臉看著房間。
「啊,被發現了嗎?」
老爹嘿嘿嘿地笑著,麵紅耳赤,扭扭捏捏地走進房裏。
「哈哈,你們好,你們好啊 ~ 」
「老爹!!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天兒一逼問,老爹便挺起胸膛,滿臉得意地解釋:
「呃,因為佐間太郎很無聊,所以我就以奇跡好心提供了好萊塢電影的動作場景。如何,很好玩吧?」
「哪裏好心了!這樣很危險耶!太危除了啦!!」
天兒四肢並用地拚命抗議。未料,佐間太郎一看到老爹,就說:「哇~ 爸爸最棒!」然後跳起來抱緊他。
「啊哈哈,很好玩吧?很新奇吧?因為十噸卡車從建造中的高速公路拚死飛過來嘛,啊哈哈哈。!」
「嗯,好好玩,我不知道高速公路是什麽,啊哈哈哈。」
老爹與佐間太郎一派輕鬆地笑著。心中升起不好預感的天兒靠近正在冒煙的卡車,由卡車撞破的牆壁望向外麵。
於是她發現,之前並不存在的「建造中的高速公路」,此時卻在世田穀的住宅區裏大興土木。
而且高速公路的工程進行到一半便停工,道路筆直地朝著神山家的方向延伸過來。這種毫無計劃性的工程絕不尋常,一定是老爹幹的好事。
「老爹,你做了什麽事~ 之前沒這條路啊!」
「嗯,所以我弄出來啦!因為佐間太郎很無聊,所以我就弄了!」
「所以個頭!快點在附近人家發現之前弄掉!」
「有什麽關係嘛,不過是一兩條高速公路,而且佐間太郎很高興啊。」
見了興奮地叫個不停的佐間太郎,天兒額頭暴出青筋:
「不- 行- 就- 是- 不- 行- ,快點弄掉!」
「真是的,天兒就是太嚴肅了。好啦好啦,我弄掉就是了。那你們去外麵一下。」
經老爹要求,雨人離開房間。他們關起房間在走廊上等了幾秒後,聽見房間裏傳來:
「好了,可以嘍!」
天兒打開剛關上的房間進入房間裏,市內一片死寂,就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剛才的一切宛如幻影,巨大的砂石車、破碎的窗戶、崩塌的牆壁、彌漫的煙霧,一切都消失殆盡。這裏就跟原來一樣,隻是一間平凡的小孩房。
「這樣就行了吧,天兒。」
「嗯,這樣就行了。」
「那佐見太郎,我們去打波特球(譯注:port ball 。日本一種頗似籃球的運動)!波特球!」
「耶~ 我要打我要打!我要得分!!」
對於老爹豪爽的邀約,佐間太郎高興萬分,天兒卻嚴厲阻止:
「等一下!我有話要對佐間太郎說,老爹先出去一下。」
想出去玩的佐間太郎嘟起嘴巴抗議:
「做什麽啦,天兒,等一下再說就好了啊,我想打波特球啦!」
「你給我閉嘴!!老爹,請你馬上出去。」
她先讓抱怨的佐間太郎安靜下來,然後把老爹趕到走廊上。神情有些落寞的老爹小聲地說:「待會見嘍!」之後便步下樓梯。
房間隻剩兩人,天兒瞪著坐在床上的佐間太郎。雖然兩人同年,她的思想卻成熟許多。
「喂,佐間太郎,這- 到- 底- 是- 怎- 麽- 回- 事?」
佐間太郎知道她在生氣,於是裝傻玩著迷你車:
「……噗噗噗,什麽事?」
「你少裝蒜,你想了對不對?」
「想什麽?」
「啊~ 好無聊喔,真希望發生超危險、超刺激的事。」
「………………我想了。」
「果然!你看!所以老爹發現你的想法,才會弄出這種奇跡!!」
天兒果然要說教,佐間太郎歎了口氣。
「你聽好,我說過好幾次了,老爹就是太寵你了!才會凡事都照著你所想的去做!他腦袋空空,不知道什麽叫做節製!可是這樣下去你會無法修行~ 所以你不能一直想這種!」
他玩著迷你車,小聲地反駁:
「不行!不準想!我禁止你想!」
「嗚 ~ 」
「今天你一定要答應我,從今以後,絕對不能……」
「囉嗦死了,你這個笨蛋!醜八怪!醜八怪!」
她話還沒有說完,佐間太郎便站起身來,把迷你車丟向她,接著狂漲的扮了個鬼臉,打開門跑了出去。
「等一下!你給我等一下!」我話還沒有說完呢! 」
「等我打完波特球再聽你說!嘻嘻嘻!!」
他在走廊上的聲音越來越小。天兒按住太陽穴,就地蹲下,心中想著:
「完蛋了,這下沒救了。」
她不隻在心裏想,還說了出來。天使天兒的煩惱永無止境。
沒錯,她是下期天神候補佐間太郎的監督者兼保鏢兼家教。
佐間太郎為了「以凡人的身分生活,理解凡人的心情」而在人間修行。
天神神山治(通稱:老爹)對他這麽說:
「佐間太郎,你聽好,你要以凡人的身分生活,以凡人的觀點看看待在這個世界。以凡人的身分感受這個世界,將來才能成為一位偉大的天神。」
啊,這段話真像天神會說的話,說得真棒。但實際上卻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
老爹因極度溺愛佐間太郎,隻要佐間太郎心想「好想那樣」「好想這樣」,老爹就會自動察覺,為他製造奇跡。讓天兒氣的是咬牙切齒,這樣以凡人的觀點看又有什麽用呢!
佐間太郎雖是神子,卻沒有特別的力量,所以才會的動不動就仰賴老爹的奇跡。
過慣了隨心所欲的生活,現在的佐間太郎儼然成為一個騰袋空空的癡呆小孩。這樣下去別說是下期天神了,恐怕會變成一個不象樣的大人。
她拿出假裝成塗鴉本,寫著「天使的心得」的筆記本。
「嗯……『老爹太寵佐間太郎了,下次我想拿鈍器從他背後毆打他。』好。」
不知道她在好什麽,但這似乎是她放出壓力的方法。
「喔,我聽見了,什麽沒救了?還有鈍器是怎麽樣?」
「哇啊啊啊嗚嗚嗚嗚!美佐姐,你什麽時候在的!」
一回頭,門前站著長女美佐。她比佐間太郎及天兒大一歲,現在是小學一年級。如同佐間太郎是天神候補,她也是以女神候補的身份在人間生活。
「美佐姐,你也太那個了吧。」
美佐撩起柔軟的發絲,嗬嗬笑道:
「那個是哪個?你是指這個嗎?哎呦,因為很熱嘛。」
「才不熱呢,現在溫度適中,剛剛好啊!」
「而且,穿著衣服不好活動……」
天兒無法直視她,別開了視線。
因為,美佐全都露了,全都露就是一絲不掛的意思。
一絲不掛就是全[],美佐正赤[][]地在家裏晃來晃去。雖然才小一,但到底是女孩子,還是希望她多少穿一點。
「呃,美佐姐,你至少穿上小褲褲嘛。」
「為什麽?有什麽關係,這裏是家裏,隻有家人在啊。」
「哪沒有關係,你已經上小學了耶?你是姐姐吧?我房裏有郡是牌小褲褲,給你穿。」
「唉~ 你真囉嗦耶,不用你給,我自己也有。又不是一直都全[],去學校的時候我也會穿衣服啊。」
「上學當然要穿呀!拜托你現在也穿起來啦!」
「好啦好啦,我現在穿就是了。喏,小褲褲,我穿上總行了吧?」
美佐不知從何處拿出郡是牌小褲褲,舉起單腳,正要穿上它。
「啊,失敗了。」
未料,她失去平衡,當場跌倒在地。因為是舉起單腳跌倒,很多地方都被看光了。
「拜托,美佐姐!不要用這種姿勢滾來滾去啦!」
「有什麽關係,大家都是一家人。滾來滾去。」
「啊~~~~~~ !胯下被看見了啦!胯下!」
「我滾過來又滾過去。」
「嗚啊~~~~~ !!快、快點穿上啦,全都被看光了!!」
看著穿上小褲褲的她,天兒覺得總算好多了,但其實露出的地方還是很多了,因為,她上半身還是什麽也沒穿,小女孩特有的平坦胸部大大方方地顯露在眼前。
「啊~ 胸部,叫爸爸幫人家弄大好了。」
美佐戳著自己胸部的尖端說道,天兒不知該如何回答,扭扭捏捏地說:
「如、如果變大,你、你要穿衣服哦。」
「不會吧?那暫時維持現狀好了。」
「呼 ~ 是嗎……」
「也讓天兒的胸部變大好了。」
「我、我不用了……真的不用!!」
「是喔……那我走了。」
望著隻穿一條小褲褲由走廊離開的美佐,天兒依舊按著太陽穴。 ……太放肆了,這樣實在太放肆了,這樣就是神樣家族的自由奔放嘛?
「唉,我一定要振作才行,我一定要振作……」
這時,她聽見不太妙的怪聲,像是有東西在走廊上滾動的聲音。
「滾來滾去,滾來滾去,媽咪登場。」
女神媽咪,也就是神山維納斯。她是佐間太郎的母親,也是天神的太太。不知為何,她正全[]倒在地上滾來滾去。
「呀啊~~ !!媽咪,你在做什麽!!」
「咦?人家在學美佐啊,滾來滾去(音符)」
仔細一瞧,天兒發現媽咪的手抓著郡是牌小褲褲,擺出正想穿小褲褲的姿勢滾過來有滾過去。
「媽咪已經是大人了,不要亂學好不好!」
「為什麽不行?就跟美佐的一樣,脫光光好快活呢,滾來滾去。」
「可是你舉起單腳滾來滾去,女神的秘密都被看光了啦!!」
「沒關係!盡管看!哦嗬嗬,佐間太郎,快點來看啊,快來看女神的秘密!the top secret !」
從z數過來比較快的巨大雙峰因翻轉而波濤洶湧。不知為何,媽咪「哦嗬嗬嗬」地高聲笑著,而且他似乎舉起單隻腳感到不滿足,而大大搖動雙腳,於是—
「喝,打開!」
女神的中心被看光了。
「呀啊~~~~~~~~~~ !我要生氣了哦!!」
「嘿嘿嘿,佐間太郎,回到母體來吧!!」
對於媽咪如此輕浮的舉止,天兒連生氣的氣力都沒有了。
「咦?天兒,佐間太郎不在這裏麽?」
「嗯,他不在這。」
「什麽啊,那你早說嘛!人家以為他在的說。以為他在,要給他特別服務的說:來,開關—開關——(音符)」
媽咪有節奏地不停把雙腳打開合上。
「不要再開關了!」
媽咪咬著指甲,蜷曲著身子,就像以抱膝而坐的姿勢倒在地上
那樣。不愧是女神,身材好得像美術用石膏像般美麗,雖然她的所做所為很沒大腦,外表卻十分完美。
「那佐間太郎去哪裏了?」
「嗯,他跟老爹一起去打波特球了,我想應該在外麵。」
「什麽!真的嗎!?媽咪也要打!!」
媽咪的眼神為之一亮,立即站起來往外衝。
「天兒,謝謝你告訴我!媽咪要去全[]做運動了!我走嘍!」
眼看媽咪毫不猶豫,就要走出家門,天兒拚了命地阻止她。
「等一下,至少穿小褲褲!!要去外麵至少穿郡是牌小褲褲!!」
隻穿郡是牌小褲褲真的就夠了嗎?成熟女性隻穿郡是牌小褲褲就能外出了嗎?媽咪的回答卻是:
「開關—開關——(音符)」
「不要再耍白癡了 ~~~~ !!」
雖然沒得到回答,天兒仍追著媽咪,把小褲褲和能披上的外衣塞給她。
為什麽我非做這些事不可呢?這家子的大腦到底出了什麽同題?天兒想著想著,開始潦草地在「天使的心得」上寫下怨言。
「媽咪已經是大人了,還是開開關關的,我一定要從她背後潑灑黏糊糊的發臭液體,讓她好看……」
這已經不是天使的心得,而是一般的複仇筆記了。
神山家的早晨十分忙……對某人而言。
「啊,真是的,上學要遲到了。」
邊說邊在廚房準備早餐的,是天使天兒。雖然她才幼兒園,神山家的家事卻由她一手包辦。
現在她踩在墊腳台上,對著流理台,以菜刀刀背切著豆腐。餐桌坐著老爹與媽咪,他們用筷子敲著碗,催著早餐。
「天兒,可以先吃白飯嗎?好不好?」
媽咪等不及菜端出來,開始吃起白飯。順帶一提,她昨天被罵到臭頭,於是今天拿毛毯披在身上,不過毛毯裏還是全[]。
「還不可以吃,再等一下。」
「嚼嚼嚼、大口吃、大口吞、囫圇吞、狼吞虎咽、稀哩呼嚕。」
「唉唷,不行先吃啦,配菜有味噌湯、醬菜和鮭魚片耶!!」
「我吃飽了。噗嘿。啊~ 肚子好飽。」
「什麽!我好不容易做完配菜的說!」
見已拿著牙簽剔牙的媽咪,老爹含著指頭:
「好好喔,老爹也想吃。」
「不行,老爹要忍耐!不然我打你哦!!」
聽天兒這麽一說,老爹頓時垂頭喪氣。
「好了,老爹,讓你久等了。」
熱騰騰的配菜擺好後,老爹說了聲:「那我不客氣了。」便開始吃起早餐。姐姐美佐也很巧地來到飯廳,當然她隻穿了一件小褲褲,睡眼惺忪地專挑鮭魚吃。
「唉,美佐,你一直吃鮭魚會口渴哦!」
「不會的,因為我是女神。」
美佐對媽咪的忠告充耳不同。是的,天神與女神不同於凡人,(基本上)是不會受傷,也不會生病的。他們的身體不會因人間的物理性影響而受損。因此,就算光吃鮭魚也不會口渴。
「對喔!是這樣沒錯!不遇美佐不是女神,是候補,是女神候補哦。現在的女神隻有媽咪哦!來吧,崇拜我吧!崇拜媽咪吧!哦嗬嗬嗬嗬!」
媽咪站在椅子上得意地笑,天兒把碗塞給他:
「來,媽咪,這是第二碗。」
「耶~ !第二碗耶!狼吞虎噍,呼~ 肚子好飽,唔晤唔,好痛苦……嗡嗡、嗚嗚。」
拿到第二碗飯就反射性地吃了起來的媽咪,其實飽得不得了。她口中塞滿白飯,臉頰鼓得像鬆鼠,淚眼汪汪地同天兒:
「稀哩呼嚕,天兒,可以剩下來嗎?媽咪肚子飽死了,人家不要第二碗,不小心弄錯了,剛剛不應該開心的,稀哩呼嚕。」
「不行,要吃完。」
「嗚嗚,好吧。稀哩呼嚕、稀哩呼嚕。」
看著嚼著白飯的女神,天兒也開始用餐。她嚐了在烤肉網上烤得恰到好處的鮭魚,無以言喻的美味在口中擴散開來。在這忙碌的早晨,總算能悠閑地坐下來用餐的她心滿意足地笑了。
然而,她的微笑瞬時消失,從她看了牆上的時鍾後。
幼兒園娃娃車再過五分鍾就會來到家門前,但她不想麵對事實。她想再多吃幾口飯,輕鬆一下。
無奈,她得叫佐間太郎起床才行。天兒已經換上幼兒園製服了,所以倒還好,但佐間太郎昨天去打波特球,打得精疲力盡,現正睡得香甜。她已經叫他好幾次,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隻好放任他睡到現在。
「唉,沒辯法,一定要叫他起床才行。」
天兒吃沒幾口飯就站起身來。
「咦,天兒,你怎麽了?吃飽了嗎?」
老爹嘴角沾著飯粒問道。
「娃娃車快來了,我要叫佐間太郎起床。」
老爹對她微微笑道:
「你在說什麽啊,老爹會用奇跡變出娃娃車,你慢慢來沒關係的。還是今天讓幼兒園放假呢?因為天氣太好,所以今天放假!這個理由是不是很詩情畫意呢?嘿嘿嘿。」
天兒耐著性子聽到一半,便拍餐桌吼道:
「老爹,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寵佐間太郎!?這樣佐間太郎怎麽能成為獨擋一麵的天神呢!」
「稀哩呼嚕,天兒,人家吃……」
「請媽咪不要插嘴,這是我和老爹的事。」
媽咪隻是想問可不可以把飯剩下來見天兒激動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好撐著吃完,稀裏呼嚕。
「我會叫佐間太郎起床,搭上娃娃車!來不及就用跑的!所以請老爹不要從中阻撓!老爹,今天你不準用奇跡!」
「可是,天兒,人生還很長啊!現在就全力以赴會很累的耶,所以今天就好,讓老爹用奇跡嘛?對了,從明天開始好了,明天再開始加油吧,今天就用老爹的奇跡……」
碰!天兒打了老爹的頭。
「從明天開始、從明天開始,你每天都這麽說!我受不了了,我要從今天開始!從現在這個瞬間開始!」
「好、好嘛,天兒,你別這麽凶嘛……」
「稀哩呼嚕、稀哩呼嚕。」
「媽咪,稀哩呼嚕太吵了!給我安靜地吃!」
「好、好的!!」
「那我要去佐間太郎的房裏了!」
天兒盛氣淩人地大步離開餐廳。
老爹怯生生地對媽咪說道:
「唉,媽咪,天兒好可怕喔,她怎麽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昨天的氣,因為我們沒找她去打波特球……」
「早知道就邀她一起去。」
沒理台兩人的對話,一旁的美佐吃著第五碗鮭魚。
「佐間太郎,快起來!娃娃車要來了!」
天兒一進房間就跳上床,奮力拉起棉被。
「嗚……」
這時,她的表情僵住了。
「唔唔唔……娃娃車?娃娃車是什麽……唔唔。」
佐間太郎嘴裏不斷說著夢話,穿著睡衣睡覺的他,下半身濕搭搭的。
「為什麽:神的兒子為什麽會尿床!你又不是凡人!」
「咦?尿床?我才沒有尿床呢。」
天兒抓住他的領口,硬是將他拉起床。然後指著床單上的印子,對他施加無言的壓力。
「咦?啊,這是、呃……汗?」
「這哪裏是汗啊!哪個世界有隻有下半身會流汗的小孩啊!不管怎麽看,這都是尿床吧!」
「不是啦,呃、昨天晚上我喝太多果汁,因為還要爬起來很麻
煩,就沒去廁所,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就說這是尿床啊!好了,快脫掉!」
「吼 ~ 真囉嗦,好啦。」
佐間太郎一臉呆滯,開始脫起睡褲,天兒叉著雙手,就像監督晨練的魔鬼社團教練一樣看著。
「對對,快點脫下來,換上幼兒園的製服。」
「嗯,唔唔唔。」
他脫下睡褲後,毫不猶豫地脫下小褲褲。天兒瞬間愣住,但她心想,如果不冷靜看他換完衣服就輸了(是這樣麽?),於是隻好咬緊牙關忍耐。
「啊,我跌倒了……滾來滾去。」
佐間太郎在床上失去平衡,舉起單腳滾來滾去,當然他的雙腳是開著的。天兒見狀不禁麵紅耳赤。
「啊~~~ !為什麽這一家子都這樣!」
「咦?大家都怎樣?滾來滾去,開關開關。」
「不要開關了!真是的!快點換上這件!」
她把製服塞到他臉上,憤怒地走出房間關上房門。看到他那個樣子,實在無法繼續呆在房裏。
唉,雖然是小孩,但見到異性的胯下還是很尷尬的。
「啊嗚 ~ 滾來滾去。」
房門另一頭傅來微弱的罄音。他一定是衣服換到一半時又失去平衡了,天兒緊緊握住拳頭。
「真是的,明明是神的兒子,怎麽這麽不正經,真希望他有自覺一點。都是老爹和媽咪太寵他了,他才會這麽糟糕。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應該要振作一點才對嘛。」
大家都認為佐間太郎是小孩,她卻不這麽認為。算一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天兒忐忑地打開門窺看。
「滾~ 來滾~ 去。媽媽,是這樣麽?」
「對對對,就是這樣。開關- 開關- (音符)」
不知為何,房裏出現全[]的媽咪和佐間太郎一起在床上滾來滾去。
「媽……媽咪,你在做什麽!什麽時候進來的!?」
「人家請老爹發動奇跡讓人家進來的啊!啊,天兒要不要一起來?很好玩哦,滾~ 來滾~ 去!」
「才不要!佐間太郎,快點換衣服啦!」
佐間太郎對天兒的苦口婆心充耳不問,他哈哈哈地笑著,全[]滾來滾去。
這種人當上天神的話,這世界就完了。她抱著頭頭痛不己。
到那個時候,就讓我變成恐怖大王結束這個世界吧。不論是這對滾來滾去的母子,還是地球,我要把一切變成烏有。天兒在心底發誓。
「那佐間太郎,媽咪幫你穿衣服哦。」
「好 ~ (眼睛閃爍著光輝)」
「你就好好看著媽咪性感的[]體來換衣服吧~ 」
「好 ~ (眼睛閃爍著光輝)」
為什麽要好好看著?天兒心裏縱有千言萬語,最終還是選擇沉默,什麽事都要抱怨的話可沒完沒了。
「來,換好了。」
「好 ~ (眼睛閃爍著光輝)」
佐間太郎舉起右手,搖擺出換好衣服的姿勢。媽咪(全[]地)點點頭,輕拍他的小屁屁。
「好了,佐間太郎,去吧,這是一場辛苦的長途旅行,如果你有個萬一,媽咪含衝去救你的!!」
「好 ~ (眼睛閃爍著光輝)」
「哎呀,真是的,佐間太郎,快點!快一點!!」
「好 ~ (眼睛閃爍著光輝)」
「你這種回答真叫人生氣!」
噗噗—噗噗—噗噗—
這時,窗外傳來娃娃車經過的聲音。如果是其他的兒童沒在家門前等,通常老師會下車來按門鈴,但他們不會來按神山家的門羚。因為就算佐間太郎和天兒不搭娃娃車,也能神奇地到達幼兒園。當然老師們並不知道這是天神老爹發動的奇跡。
「啊,娃娃車走了,那就讓爸爸……」
佐間太郎一如往常想讓老爹以奇跡送他們到幼兒園,天兒製止了他。
「不行!從今天開始不能這樣,遲到就要用走的。」
「可是天兒,走路對我的佐間太郎來說太危險了!開關。」
「媽咪給我閉嘴!還有不要再開關了!你反而比較危險!」
「好~ (媽咪也眼睛閃著光輝回答)」
「氣、氣死我了……佐間太郎,我們走。」
天兒不等他回答,就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出房間。媽咪(全[]地)跪坐在地上微笑揮手。真是的,怎麽有這種女神。
「佐間太郎,用跑的!!」
「嗚……嗚 ~ 」
佐間太郎和天兒在世田穀的住宅區跑著。到幼兒園還有一大段距離,沒坐娃娃車會花很多時間。而且,年幼的兩人腳也不長,不知何時才到得了幼兒園。
話說回來,天兒知道到幼兒園的路麽?
「呼、呼,好麻煩喔~ 我不要跑了~ 」
佐間太郎馬上泄氣,坐在路邊,他離家還不到一百公尺。
「喂,到幼兒園還很遠,怎麽可以在這裏休息呢?」
「可是,反正我們都遲到了,用走的也沒關係吧。」
「不行,這因為我們遲到,所以才要早一點到。」
「唔,好奇怪喔。」
「哪裏奇怪,一點都不奇怪,這樣才對。」
「我不知道這世界上什麽是對的什麽是不對的……」
「你少在那裏說大話了……好了,快走吧!」
天兒抓住他的手,拖著前進。佐間太郎隻好死心,心不甘情不願地站起來。兩人穿過商店街,來到大馬路上時,一輛汽車停在他們麵前。
駕駛座的車窗搖了下來,一名陌生女性探出頭,打量兩人一會兒後,出聲問道:
「怎麽了?隻有你們兩個麽?媽媽呢?」
如果有陌生人跟你說話,絕對不能跟對方走。被這麽教導的天兒後退一步,瞪著女子,露出牙齒威嚇。
佐間太郎卻靠近汽車,說了句:「請載我去。」便毫不客氣地打開車門。天兒忍不住對他的後腦就是一拳,然後連忙關上車門。
「你、你做什麽!怎麽可以隨便搭別人的車!」
「好痛喔……可是坐車比較快啊。」
「你不懂啦,陌生人很可怕,不能跟陌生人走!」
「咦?可是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吧?」
「哪不是啊!不管什麽時候,都是說這種話的時候!」
駕駛見狀笑開來:
「原來你們覺得阿姨很可疑啊。不要誤會,你們要去鏡野幼兒園對吧?阿姨的兒子從今天起要去鏡野幼兒園就讀哦,因為有很多手續要辦,所以我想載他去,可是迷路了呢。我載你們去,你們告訴我怎麽走好麽?」
「好!」
佐間太郎馬上回答,天兒對他後腦又是一拳。
「她可能在說謊!不能這麽輕易就相信她!」
阿姨見狀再度笑道:
「我兒子就在後麵,你們可以看看後座。如果你們不嫌棄,願意跟他做朋友的話,阿姨會很開心的。我們才剛搬不久,都沒有認識的人。來,後麵的,開門啊。」
阿姨雖這麽說,車門卻沒開。後座的確有小孩,但他不肯開門。
「唉,幹嘛裝出這種臉,怎麽這麽任性呢?」
阿姨的語氣有些強硬,「可是……」傳來男孩小聲的回答。
「好了,快開門,我要生氣嘍。」
「……好吧。」
後座的門鎖解除,車門緩緩打開。
「打擾了 ~ !」
「啊、喂!佐間太郎!」
眼見佐間太郎毫不猶豫
地跳進車裏,天兒雖然還無法完全相信駕駛,但也別無他法,隻得跟著進去。
後座坐這一名有著濃密黑發的少年,他的劉海很長,長到幾乎看不見眼睛。
阿姨應該沒有說謊,他身上的確穿著鏡野幼兒園的製服。
「那要出發嘍,把門關上吧。」
阿姨這麽一說,天兒心不甘情不願地關起車門,車子馬上動了起來。
「出發 ~ ,前麵右轉!」
佐間太郎大概真的很怕走路,此刻正開心地為阿姨指路。天兒心想,好歹也要跟男孩打招呼,
於是出聲說道:
「呃、不好意思,突然坐你們的車。以後請多多指教哦。」
「………………」
她很明顯地是在對他說話,少年卻沒有回應。
「呃,我叫做天兒,你叫什麽名字?」
「………………」
奇怪,他沒聽見嗎?天兒叫坐在中間的佐同太郎閉嘴,看著對方的雙眼打招呼:
「呃,我叫做天兒,你叫……」
未料.....
「囉嗦。」
他低語。為了不讓母親聽見,他小聲地對天兒說道。
「什麽?啊……啊哈哈。」
她勉強露出笑容,他卻視若無睹的別過頭去。
夾在中同的佐同太郎似乎完全沒發覺兩人互動的情形,隻是笑咪咪地看著流逝而去的街景。
這家夥是怎麽搞的,感覺好差喔……
天兒心裏雖然麽想,但她決定沉默以對。
車子停在鏡野幼兒園門口,佐間太郎擠過天兒跳出車外。
他也跟著下車,少年仍然是臭著一張臉坐在座位上。
「謝謝你們帶路,希望你們能跟他當好朋友。」
阿姨說完,天兒回答:「好。」心裏卻認為這是難以實現的願望。他那種態度,大概很難跟他交朋友。
「唉,天兒!走了 ~ !」
「什麽?啊、等我啦!」
天兒追著先進入幼兒園的佐間太郎而去。車內,少年仍是不發一語地瞪著某處。
「啊~ 太好了,幸好沒跟他同班。」
午餐時間結束後,下午的自由活動時間。佐間太郎在沙地上玩耍,天兒瞄了他一眼說道。
「他是誰?」
「就是他啊!對了,他沒報上名來說!」
「哦。我不知道他是誰。」
佐間太郎和天兒是向日葵班的,少年沒有去他們班上課,所以應該是分到別班去了。天兒打從心底鬆了口氣,光是想到要跟那麽難相處的人在一起,心情就變得很差。
「我們早上不是坐車來的麽?就是車上的那個人啦!」
天兒一想到他搬來附近就氣憤不已,另一方麵,在沙地上拚命挖洞的佐間太郎卻看不出有不高興的樣子,不但如此,天兒甚至覺得他早就忘了早上的事。
「對,就叫他討厭鬼吧。佐間太郎,從今以後就叫他討厭鬼,嘻嘻嘻。」
明明是天使,天兒的性格卻很陰險。沒辦法,誰叫她還是個小孩,理性不夠。佐見太郎聽從她的話,回應道:
「討厭鬼?好,我知道了,我會這樣叫的。」
「嗯,你知道就好。」
「唉,討厭鬼,我口渴了。」
「我不是說我!是早上那個人啦!!」
「我不知道早上那個人是誰。」
「吼,真是氣死我了!!」
「唉,我口渴了啦 ~ !!」
佐間太郎是神的兒子,他不是凡人,因此不會口渴,但他是以人類的身分生活,所以會習慣性的有這種感覺。
「那裏有水龍頭啊,你走過去不就好了。」
「我不要~ 好麻煩喔,如果有飲料吧就好了……柳橙汁……我想喝柳橙汁……還想要色拉吧……」
糟了,天兒心想。再這樣下去,老爹一定又會使出奇跡來寵他。隻要佐間太郎心有所想,老爹就會馬上察覺,發動奇跡。如果幼兒園的沙地上出現飲料吧,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等、等一下!好啦,我裝水來給你喝啦,你等一下。不準再想柳橙汁!聽到沒有!快點忘了飲料吧這回事!」
「好啊!」
天兒喘籲籲地跑回教室拿杯子。在這種情形下,佐間太郎沒有受到老爹溺愛,卻好像受到天兒溺愛,這真的是天兒希望見到的局麵麽?但這所幼兒園裏,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山~ 山山!我要堆高山~ (音符)」
佐間太郎努力地在沙地上堆出高山唱道。他拍打著高高隆起的沙子,似乎覺得拍打的行為很有趣。於是全心全意、有節奏地拍打沙子,而不再繼續堆沙山了。
「嘿、嘿- (音符)拍、拍- (音符)」
佐間太郎玩得不亦樂乎,此時卻出現一名礙事者。沙山突然在他眼前崩塌四散。
「咦……」
他一回頭,發現身後站著早上那名少年。他再次踢倒佐間太郎堆的沙山,還奮力踩著塌掉的沙子。
「早上受你照顧了。」
他用力踩踏,沙山在轉眼間崩塌。佐間太郎見狀不知所措,少年冷哼一聲:
「怎樣,你怕了嗎?誰叫你要來礙事,所以才……」
「耶……!!踩踩!我也要踩!!嘿、嘿、嘿!」
「什麽?」
佐間太郎活力充沛地站起來,扭動腰部,拿捏好節拍,和少年一樣踩起沙山來。
「嘿、嘿- !!好好玩喔!這樣好好玩喔!嘻嘻嘻嘻!!」
「不、不是這樣的……呃……」
「嘿、嘿、嘿- !你不夠用力哦!嘿、嘿!」
佐間太郎不隻用腳,而是用全身的力量破壞沙山,最後還在沙地上滾來滾去。少年愕然地看這一切。沙山已完全消失,佐間太郎呼了一口氣,露出大功告成的表情看著少年,然後爽朗地說道:
「你是誰?」
卡鏘。不對,是噗滋,少年身上傳來這個聲音。
「你、你瞧不起人嗎!!」
「我瞧不起你?我不知道瞧不起人是什麽意思!!」
「你是怎樣!!」
「什麽怎樣!!」
兩人不明就理地互嗆,少年表情嚴肅,佐間太郎笑容滿麵,恐怕此時便已經高下直見了。
「可惡,竟敢瞧不起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他麵紅耳赤地舉起手臂,佐間太郎不知道對方要幹什麽,隻是呆呆站著。
「我要揍死你!!」
說時遲那時快,有人一把抓住他的手,來者正是天兒。
「喂,你想做什麽!」
「唔。」
少年把她的手甩開,不甘心地後退數步。
「佐間太郎,他有沒有對你怎樣?」
「什麽?你說的是嘿、嘿、嘿- 嚼?很好玩說!」
「嘿嘿?那、那是什麽……反正你給我聽好了!你不要再來煩我們佐間太郎好嗎!?」
少年聞言大聲反嗆:
「是他先來煩我的吧!礙事鬼!!」
是佐間太郎引起的?天兒驚訝地望向佐間太郎,他卻一臉「我不知道煩是什麽意思」的樣子。
「別找借口了:你以為你是誰啊!?」
「你們才是咧!我……最討厭你們了!!」
話畢,他便跑掉了。少年的叫喊聽起來不像惡作劇,而是真心話,難道佐間太郎做了什麽惹他不高興的事了麽?
幼兒園裏的擴音器傳來電子鈴聲,學童們紛紛跑向教室。
他們的奔跑揚起了塵土,天兒瞇起眼睛說道:
「……怪人搬家過來了,佐間太郎,你要記得哦,他就是討厭鬼。」
「我記得了!討厭鬼!!對了,天兒。」
「什麽?」
「水呢?」
「抱歉,杯子掉到地上了。」
「……飲料吧飲料吧飲料吧(快嘴)」
「哇哇哇,我去拿水來,你等一下!!」
天兒還是太寵他了。
喝下甜酒的兩人排隊參拜,到達神社內院的路很遠,許多人吐出白色氣息默默走著。隊伍前進得很慢,寬闊的參道上擠滿人潮,可以看出來參拜的人數相當多。
「唉,小愛,新年都這麽多人嗎?」
「對啊,每個地方都一樣。」
四下傳來酒醉男性的叫聲及小孩的哭鬧聲,但他們根本無法轉身察看是怎麽回事,現場就像客滿的電車般擠得水泄不通。
參道兩旁是一大片莊嚴的樹林,令人忘了身在東京。初次來到明治神宮的進一新奇地四下觀望。
越往裏麵走,空氣就越冷。他默默牽起小愛的手,放入自己的外套口袋裏。
「哇,這樣好暖喔。」
她笑道。進一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無法直視她的笑容。有勇氣這麽做,卻又覺得難為情,不是太奇怪了嗎?
難道是剛才喝甜酒喝醉了?這樣一想,也就不難理解為何自己手比平時還熱了。
兩人的手指在小小的口袋裏交迭,小愛像是要瘙癢似的、淘氣地輕觸著他的手指。進一不知該如何反應,隻好抿著嘴唇。
「啊,應該快到了吧?」
小愛說著,踮起腳尖向前望去,一扇紅色門隨即映入眼簾。
「那裏麵就是神社內院了。」
「是喔,那快到了。」
「嗯,進一,就快到了。你能耐得住性子吧?」
小愛故作成熟的口吻問道。這時,進一才察覺小愛化了妝。他倆第一次相遇時她就有化妝了嗎?還是最近才開始的?
他回想起學校裏的她,想起一起在家裏讀書的她。然而,浮現在腦海裏的小愛就是平常的小愛,他也不確定有沒有化妝。莫非是因為今天是難得的參拜日,所以她才化妝的?若是如此,也難怪她剛才看起來會成熟許多了。
「怎麽了?進一,為什麽一直看著我?」
「沒有,沒事。」
他語含糊帶過,露出和靄可親的笑容,小愛見狀馬上有所反應:
「啊,我不喜歡你這種笑法,不開心還笑,怪死了。」
內心彷佛被看穿,進一心頭一驚。
「如果你跟我在一起覺得很無聊的話也沒關係,不喜歡跟我在一起的話就回去好了!」
「沒這回事!我怎麽可能覺得無聊呢!不是這樣的啦,呃、我隻是在想啦。」
「想什麽?」
「想那個、就是啊……」
妳平時有化妝嗎?可是問女孩這種事會不會很沒禮貌?
「是什麽?快說啊,難道你覺得我們不熟嗎?」
「唔…呃,好啦,我說。嗯、呃…妳今天有化妝吧?」
「化妝?思、對啊,我有化。」
「妳…平常就有化嗎?」
小愛露出有點驚訝的表情,果然這是不該問的問題嗎?
「——我平時就在化了啦,你都沒發現嗎?」
見他一直喃喃自語猛道歉,原本一臉正經的小愛不禁噗哧笑了出來。
「啊哈哈,騙你的啦,我平時沒在化啦,今天是第一次,沒想到你會發現。」
「咦?啊、嗯、這、這樣啊,這樣嗎?」
「你這是什麽反應啊……不好看嗎?我的妝很奇怪嗎?」
「不不,沒這回事!超棒的!」
聞言,她又笑了:
「什麽嘛,你隻會說『超棒的』,沒有其他更好的讚美了嗎?」
「……抱歉。」
啊,我傷了少女心了。他開始垂頭喪氣,口袋中的小手卻溫柔地輕撫著他的指頭。
「騙你的啦,我原諒你,而且你發現我化妝了啊。」
小愛麵露羞澀,進一靠近她的臉,吸了一口氣,聞到香甜的氣味,不知是不是化妝品的香味,
那是一種不同於平時的特殊香味。
「好香喔。」
他說道,小愛嘟起嘴:
「可是不能吃哦。」
「……我吃吃看。」
嘎,他咬了她的頭,小愛小聲驚呼:
「喂,很髒耶!」
「抱歉抱歉,沒有沾到口水啦。」
「不是啦,我是說頭發很髒,怎麽可以吃頭發呢?真是的。」
啊,不過我每天都有洗頭哦,小愛補充。
在他們進行這段對話的同時,行列亦不斷地緩步向前推進。
進一重新思考關於女孩一化妝就會改變印像這件事。
花樣年華的少女們是否化妝之後,就會變得成熟呢?若是如此,那不化妝的男孩該怎麽辦?不,最近也有男生開始化起妝來了,可是我又不適合化妝。唔唔唔,還是要靠喝酒呢?在播放爵士樂的酒吧裏喝喝波旁威士忌加冰塊,像這樣如何呢?還是要吞雲吐霧一番?這麽做就能變成熟嗎?
「進一,快到了哦。」
進入神社內院,賣店賣著繪馬、護符及鎮邪筒等。但人群太過擁擠,隻好放棄購買,專心排隊投香油錢參拜。
這時他們才發現,四周的人都朝前方丟出零錢,錢箱好像就在前麵,點兩人踮起腳尖還是看不到。
「我們也從這裏丟吧。」
「咦?可是這麽遠,願望能傳達給神嗎?」
「可以可以,因為是神嘛,不管多遠都能傳達到的。來,錢包還你。」
出乎意料地,小愛很幹脆的將錢包還給他,然而其中有幾千圓已不翼而飛。
「怎樣?你有意見嗎?我拿了四千圓你有意見嗎?」
「……,沒有,要投多少錢啊?」
「二十五圓!祈禱有雙重緣分,嘿!」(譯注:二十五圓的日文與雙重緣分同音)
小愛丟出的零錢在空中四散,落在錢箱可能在的位置上。進一也模仿她,奮力丟出二十五圓。
「咦?要拍手嗎?小愛,教我一下啦。」
「要鞠躬兩次再拍手兩次。其實隻要照你喜歡的方式做就行了,願望會傳達給神的,別擔心。」
「是嗎?」
「是啊,應該吧。因為要鞠躬幾次不是神決定的,是人類任意決定的吧?所以也不用非照規定不可。」
進一鞠躬拍手,照著小愛說的去做。他雙手合十,卻不知該向神請求什麽。總之希望大家身體健康,世界和平。
「最後再鞠躬一次。」
小愛說著,把手放在他頭上壓下。
人潮越來越多,兩人從錢箱前被推擠出去。
「進一,你有許願嗎?」
「嗯,嗯……」
雖然回答有,但他心想,從那麽遠的地方真的能把心中所求之事傳達給種嗎?如果能再靠近點,或許還看得到背影。可是,他覺得這次是錯過了。
「好多人喔,不過我還是想求簽。」
小愛牽著他的手說道。
兩人彼此依偎地走著。
世田穀區裏有棟屋齡十五年的獨棟房屋,這裏就是神樣家族居住的地方。
為什麽世田穀會有天神?討論這個問題實在是太俗了,有就是有,有什麽辦法呢?就像海港的瑪莉(譯注: 1949年的法國電影),誰知道她為何要在港邊啊?是一樣的道理。再說港邊的瑪莉是誰啊?我們對於瑪莉實在是太無知了,應該多知道一點瑪莉的事才對。
話說回來,神的兒子神山佐間太郎是幼兒園大班的學童,在幼兒園裏麵算是前輩。現在的他在自己的三坪大房間裏玩著迷你車。 「叭叭、車車、車車,車車快飛、車車快飛~ 」
他唱著小孩都會隨便唱的歌,在床上玩起了「車車快飛遊戲」,隻見他單手拿著迷你砂石車,正要迎接遊戲的最高潮。
「啊哇啊哇,剎車不靈,危險!砰!磅!嗚哇!呀啊!腳踝受傷了!嗚嗚!」
他在床上滾來滾去,大聲哇哇叫,還興奮的直冒汗。 「啊 ~ 真是太好玩了!哇哈哈哈!」
似乎頗樂在其中的樣子。真是可喜可賀。
「可是我膩了……」
小孩就是小孩,馬上就膩了。佐間太郎丟出迷你車,一副對玩具已全然沒興趣的樣子。剛剛還那麽興奮,現在卻露出死魚眼發楞。他戴著[]的帽子,穿著水藍色的幼兒園製服,深藍色的短褲,以標準的幼兒園學童打扮,使勁全力地無精打采。
「嗚 ~ 好無聊喔。」
他四下環顧房間,沒發現新奇的束西。放置童書的書架,收放超合金機器人、迷你車的玩具箱。他全都玩到不想再玩,失去新鮮感。 「啊。真希望發生刺激的事 ~ 」
他說著,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說時遲那時快。
耳邊傳來爆炸聲,玻璃窗化為碎片飛了過來。不隻窗戶,牆壁上也破了一個大洞,巨大的鐵塊突然出現在房裏,接著傳來鯨魚悲鳴般的悶重聲,厚重的橡膠輪胎在他麵前肆無忌憚地旋轉。
四處飛散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房間裏彌漫著白煙與汽油味。
一輛巨大的砂石車突然衝進房裏,佐間太郎玩耍的迷你車應該是以這部十噸卡車為模型的。
佐間太郎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要是有個閃失,他很可能會被壓在巨大的鐵塊下動彈不得。
「喂、喂,佐間太郎,這是怎麽回事!!」
發覺有異的少女神色慌張地來到他的房間。打開門的瞬同,無法置信的光景使她張口無言。
再怎麽說,佐間太郎的房間在二樓,為什麽砂石車會撞進來呢?
「怎麽會這樣……你有沒有受傷!?」
少女和他一樣穿著水藍色幼兒園製服。她飛奔到佐間太郎身邊,仔細確認他是否有受傷。
「還好你沒事……」
和佐間太郎同年的少女正是天使天兒。
佐間太郎過了許久還說不出話來,令天兒感到憂心。難道他被這飛來橫禍給嚇到,驚嚇過度而恍惚了?
「唉,佐間太郎,你還好麽?喂,說句話啊!」
她抓住他的肩膀猛力搖晃,他總算動了嘴巴。
「什麽?我聽不見啦,佐間太郎!現在沒事了,嗯?什麽!?」
「好……好好……好……」
「好?好什麽?」
「好好玩喔!」
佐間太郎眉開眼笑,與之相比,天兒的表情有如冰凍三尺。
「好玩……什麽?你、剛才、說什麽?」
佐間太郎猛然站起身來,從地板撿起亂丟的迷你車,在床上高舉向天花板。
「哇哦~ 好好玩喔~ !砂石車跑進來了!好好玩喔~ !!好棒~ 好棒喔~ !!太新奇了!!」
他比剛才玩迷你車時更開心,甚至雀躍地跳著。天兒無言以對,愕然地看著一切。
看著雀躍不已的佐間太郎,某個想法掠過天兒腦中。
樂開懷的佐間太郎,砂石車衝撞上二樓的詭異意外,難道……難道……
「老爹!?難道是老爹搞的鬼!?」
她猛一轉頭,發現佐間太郎的父親,也就是天神老爹,正從門縫裏露出半張臉看著房間。
「啊,被發現了嗎?」
老爹嘿嘿嘿地笑著,麵紅耳赤,扭扭捏捏地走進房裏。
「哈哈,你們好,你們好啊 ~ 」
「老爹!!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天兒一逼問,老爹便挺起胸膛,滿臉得意地解釋:
「呃,因為佐間太郎很無聊,所以我就以奇跡好心提供了好萊塢電影的動作場景。如何,很好玩吧?」
「哪裏好心了!這樣很危險耶!太危除了啦!!」
天兒四肢並用地拚命抗議。未料,佐間太郎一看到老爹,就說:「哇~ 爸爸最棒!」然後跳起來抱緊他。
「啊哈哈,很好玩吧?很新奇吧?因為十噸卡車從建造中的高速公路拚死飛過來嘛,啊哈哈哈。!」
「嗯,好好玩,我不知道高速公路是什麽,啊哈哈哈。」
老爹與佐間太郎一派輕鬆地笑著。心中升起不好預感的天兒靠近正在冒煙的卡車,由卡車撞破的牆壁望向外麵。
於是她發現,之前並不存在的「建造中的高速公路」,此時卻在世田穀的住宅區裏大興土木。
而且高速公路的工程進行到一半便停工,道路筆直地朝著神山家的方向延伸過來。這種毫無計劃性的工程絕不尋常,一定是老爹幹的好事。
「老爹,你做了什麽事~ 之前沒這條路啊!」
「嗯,所以我弄出來啦!因為佐間太郎很無聊,所以我就弄了!」
「所以個頭!快點在附近人家發現之前弄掉!」
「有什麽關係嘛,不過是一兩條高速公路,而且佐間太郎很高興啊。」
見了興奮地叫個不停的佐間太郎,天兒額頭暴出青筋:
「不- 行- 就- 是- 不- 行- ,快點弄掉!」
「真是的,天兒就是太嚴肅了。好啦好啦,我弄掉就是了。那你們去外麵一下。」
經老爹要求,雨人離開房間。他們關起房間在走廊上等了幾秒後,聽見房間裏傳來:
「好了,可以嘍!」
天兒打開剛關上的房間進入房間裏,市內一片死寂,就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剛才的一切宛如幻影,巨大的砂石車、破碎的窗戶、崩塌的牆壁、彌漫的煙霧,一切都消失殆盡。這裏就跟原來一樣,隻是一間平凡的小孩房。
「這樣就行了吧,天兒。」
「嗯,這樣就行了。」
「那佐見太郎,我們去打波特球(譯注:port ball 。日本一種頗似籃球的運動)!波特球!」
「耶~ 我要打我要打!我要得分!!」
對於老爹豪爽的邀約,佐間太郎高興萬分,天兒卻嚴厲阻止:
「等一下!我有話要對佐間太郎說,老爹先出去一下。」
想出去玩的佐間太郎嘟起嘴巴抗議:
「做什麽啦,天兒,等一下再說就好了啊,我想打波特球啦!」
「你給我閉嘴!!老爹,請你馬上出去。」
她先讓抱怨的佐間太郎安靜下來,然後把老爹趕到走廊上。神情有些落寞的老爹小聲地說:「待會見嘍!」之後便步下樓梯。
房間隻剩兩人,天兒瞪著坐在床上的佐間太郎。雖然兩人同年,她的思想卻成熟許多。
「喂,佐間太郎,這- 到- 底- 是- 怎- 麽- 回- 事?」
佐間太郎知道她在生氣,於是裝傻玩著迷你車:
「……噗噗噗,什麽事?」
「你少裝蒜,你想了對不對?」
「想什麽?」
「啊~ 好無聊喔,真希望發生超危險、超刺激的事。」
「………………我想了。」
「果然!你看!所以老爹發現你的想法,才會弄出這種奇跡!!」
天兒果然要說教,佐間太郎歎了口氣。
「你聽好,我說過好幾次了,老爹就是太寵你了!才會凡事都照著你所想的去做!他腦袋空空,不知道什麽叫做節製!可是這樣下去你會無法修行~ 所以你不能一直想這種!」
他玩著迷你車,小聲地反駁:
「不行!不準想!我禁止你想!」
「嗚 ~ 」
「今天你一定要答應我,從今以後,絕對不能……」
「囉嗦死了,你這個笨蛋!醜八怪!醜八怪!」
她話還沒有說完,佐間太郎便站起身來,把迷你車丟向她,接著狂漲的扮了個鬼臉,打開門跑了出去。
「等一下!你給我等一下!」我話還沒有說完呢! 」
「等我打完波特球再聽你說!嘻嘻嘻!!」
他在走廊上的聲音越來越小。天兒按住太陽穴,就地蹲下,心中想著:
「完蛋了,這下沒救了。」
她不隻在心裏想,還說了出來。天使天兒的煩惱永無止境。
沒錯,她是下期天神候補佐間太郎的監督者兼保鏢兼家教。
佐間太郎為了「以凡人的身分生活,理解凡人的心情」而在人間修行。
天神神山治(通稱:老爹)對他這麽說:
「佐間太郎,你聽好,你要以凡人的身分生活,以凡人的觀點看看待在這個世界。以凡人的身分感受這個世界,將來才能成為一位偉大的天神。」
啊,這段話真像天神會說的話,說得真棒。但實際上卻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
老爹因極度溺愛佐間太郎,隻要佐間太郎心想「好想那樣」「好想這樣」,老爹就會自動察覺,為他製造奇跡。讓天兒氣的是咬牙切齒,這樣以凡人的觀點看又有什麽用呢!
佐間太郎雖是神子,卻沒有特別的力量,所以才會的動不動就仰賴老爹的奇跡。
過慣了隨心所欲的生活,現在的佐間太郎儼然成為一個騰袋空空的癡呆小孩。這樣下去別說是下期天神了,恐怕會變成一個不象樣的大人。
她拿出假裝成塗鴉本,寫著「天使的心得」的筆記本。
「嗯……『老爹太寵佐間太郎了,下次我想拿鈍器從他背後毆打他。』好。」
不知道她在好什麽,但這似乎是她放出壓力的方法。
「喔,我聽見了,什麽沒救了?還有鈍器是怎麽樣?」
「哇啊啊啊嗚嗚嗚嗚!美佐姐,你什麽時候在的!」
一回頭,門前站著長女美佐。她比佐間太郎及天兒大一歲,現在是小學一年級。如同佐間太郎是天神候補,她也是以女神候補的身份在人間生活。
「美佐姐,你也太那個了吧。」
美佐撩起柔軟的發絲,嗬嗬笑道:
「那個是哪個?你是指這個嗎?哎呦,因為很熱嘛。」
「才不熱呢,現在溫度適中,剛剛好啊!」
「而且,穿著衣服不好活動……」
天兒無法直視她,別開了視線。
因為,美佐全都露了,全都露就是一絲不掛的意思。
一絲不掛就是全[],美佐正赤[][]地在家裏晃來晃去。雖然才小一,但到底是女孩子,還是希望她多少穿一點。
「呃,美佐姐,你至少穿上小褲褲嘛。」
「為什麽?有什麽關係,這裏是家裏,隻有家人在啊。」
「哪沒有關係,你已經上小學了耶?你是姐姐吧?我房裏有郡是牌小褲褲,給你穿。」
「唉~ 你真囉嗦耶,不用你給,我自己也有。又不是一直都全[],去學校的時候我也會穿衣服啊。」
「上學當然要穿呀!拜托你現在也穿起來啦!」
「好啦好啦,我現在穿就是了。喏,小褲褲,我穿上總行了吧?」
美佐不知從何處拿出郡是牌小褲褲,舉起單腳,正要穿上它。
「啊,失敗了。」
未料,她失去平衡,當場跌倒在地。因為是舉起單腳跌倒,很多地方都被看光了。
「拜托,美佐姐!不要用這種姿勢滾來滾去啦!」
「有什麽關係,大家都是一家人。滾來滾去。」
「啊~~~~~~ !胯下被看見了啦!胯下!」
「我滾過來又滾過去。」
「嗚啊~~~~~ !!快、快點穿上啦,全都被看光了!!」
看著穿上小褲褲的她,天兒覺得總算好多了,但其實露出的地方還是很多了,因為,她上半身還是什麽也沒穿,小女孩特有的平坦胸部大大方方地顯露在眼前。
「啊~ 胸部,叫爸爸幫人家弄大好了。」
美佐戳著自己胸部的尖端說道,天兒不知該如何回答,扭扭捏捏地說:
「如、如果變大,你、你要穿衣服哦。」
「不會吧?那暫時維持現狀好了。」
「呼 ~ 是嗎……」
「也讓天兒的胸部變大好了。」
「我、我不用了……真的不用!!」
「是喔……那我走了。」
望著隻穿一條小褲褲由走廊離開的美佐,天兒依舊按著太陽穴。 ……太放肆了,這樣實在太放肆了,這樣就是神樣家族的自由奔放嘛?
「唉,我一定要振作才行,我一定要振作……」
這時,她聽見不太妙的怪聲,像是有東西在走廊上滾動的聲音。
「滾來滾去,滾來滾去,媽咪登場。」
女神媽咪,也就是神山維納斯。她是佐間太郎的母親,也是天神的太太。不知為何,她正全[]倒在地上滾來滾去。
「呀啊~~ !!媽咪,你在做什麽!!」
「咦?人家在學美佐啊,滾來滾去(音符)」
仔細一瞧,天兒發現媽咪的手抓著郡是牌小褲褲,擺出正想穿小褲褲的姿勢滾過來有滾過去。
「媽咪已經是大人了,不要亂學好不好!」
「為什麽不行?就跟美佐的一樣,脫光光好快活呢,滾來滾去。」
「可是你舉起單腳滾來滾去,女神的秘密都被看光了啦!!」
「沒關係!盡管看!哦嗬嗬,佐間太郎,快點來看啊,快來看女神的秘密!the top secret !」
從z數過來比較快的巨大雙峰因翻轉而波濤洶湧。不知為何,媽咪「哦嗬嗬嗬」地高聲笑著,而且他似乎舉起單隻腳感到不滿足,而大大搖動雙腳,於是—
「喝,打開!」
女神的中心被看光了。
「呀啊~~~~~~~~~~ !我要生氣了哦!!」
「嘿嘿嘿,佐間太郎,回到母體來吧!!」
對於媽咪如此輕浮的舉止,天兒連生氣的氣力都沒有了。
「咦?天兒,佐間太郎不在這裏麽?」
「嗯,他不在這。」
「什麽啊,那你早說嘛!人家以為他在的說。以為他在,要給他特別服務的說:來,開關—開關——(音符)」
媽咪有節奏地不停把雙腳打開合上。
「不要再開關了!」
媽咪咬著指甲,蜷曲著身子,就像以抱膝而坐的姿勢倒在地上
那樣。不愧是女神,身材好得像美術用石膏像般美麗,雖然她的所做所為很沒大腦,外表卻十分完美。
「那佐間太郎去哪裏了?」
「嗯,他跟老爹一起去打波特球了,我想應該在外麵。」
「什麽!真的嗎!?媽咪也要打!!」
媽咪的眼神為之一亮,立即站起來往外衝。
「天兒,謝謝你告訴我!媽咪要去全[]做運動了!我走嘍!」
眼看媽咪毫不猶豫,就要走出家門,天兒拚了命地阻止她。
「等一下,至少穿小褲褲!!要去外麵至少穿郡是牌小褲褲!!」
隻穿郡是牌小褲褲真的就夠了嗎?成熟女性隻穿郡是牌小褲褲就能外出了嗎?媽咪的回答卻是:
「開關—開關——(音符)」
「不要再耍白癡了 ~~~~ !!」
雖然沒得到回答,天兒仍追著媽咪,把小褲褲和能披上的外衣塞給她。
為什麽我非做這些事不可呢?這家子的大腦到底出了什麽同題?天兒想著想著,開始潦草地在「天使的心得」上寫下怨言。
「媽咪已經是大人了,還是開開關關的,我一定要從她背後潑灑黏糊糊的發臭液體,讓她好看……」
這已經不是天使的心得,而是一般的複仇筆記了。
神山家的早晨十分忙……對某人而言。
「啊,真是的,上學要遲到了。」
邊說邊在廚房準備早餐的,是天使天兒。雖然她才幼兒園,神山家的家事卻由她一手包辦。
現在她踩在墊腳台上,對著流理台,以菜刀刀背切著豆腐。餐桌坐著老爹與媽咪,他們用筷子敲著碗,催著早餐。
「天兒,可以先吃白飯嗎?好不好?」
媽咪等不及菜端出來,開始吃起白飯。順帶一提,她昨天被罵到臭頭,於是今天拿毛毯披在身上,不過毛毯裏還是全[]。
「還不可以吃,再等一下。」
「嚼嚼嚼、大口吃、大口吞、囫圇吞、狼吞虎咽、稀哩呼嚕。」
「唉唷,不行先吃啦,配菜有味噌湯、醬菜和鮭魚片耶!!」
「我吃飽了。噗嘿。啊~ 肚子好飽。」
「什麽!我好不容易做完配菜的說!」
見已拿著牙簽剔牙的媽咪,老爹含著指頭:
「好好喔,老爹也想吃。」
「不行,老爹要忍耐!不然我打你哦!!」
聽天兒這麽一說,老爹頓時垂頭喪氣。
「好了,老爹,讓你久等了。」
熱騰騰的配菜擺好後,老爹說了聲:「那我不客氣了。」便開始吃起早餐。姐姐美佐也很巧地來到飯廳,當然她隻穿了一件小褲褲,睡眼惺忪地專挑鮭魚吃。
「唉,美佐,你一直吃鮭魚會口渴哦!」
「不會的,因為我是女神。」
美佐對媽咪的忠告充耳不同。是的,天神與女神不同於凡人,(基本上)是不會受傷,也不會生病的。他們的身體不會因人間的物理性影響而受損。因此,就算光吃鮭魚也不會口渴。
「對喔!是這樣沒錯!不遇美佐不是女神,是候補,是女神候補哦。現在的女神隻有媽咪哦!來吧,崇拜我吧!崇拜媽咪吧!哦嗬嗬嗬嗬!」
媽咪站在椅子上得意地笑,天兒把碗塞給他:
「來,媽咪,這是第二碗。」
「耶~ !第二碗耶!狼吞虎噍,呼~ 肚子好飽,唔晤唔,好痛苦……嗡嗡、嗚嗚。」
拿到第二碗飯就反射性地吃了起來的媽咪,其實飽得不得了。她口中塞滿白飯,臉頰鼓得像鬆鼠,淚眼汪汪地同天兒:
「稀哩呼嚕,天兒,可以剩下來嗎?媽咪肚子飽死了,人家不要第二碗,不小心弄錯了,剛剛不應該開心的,稀哩呼嚕。」
「不行,要吃完。」
「嗚嗚,好吧。稀哩呼嚕、稀哩呼嚕。」
看著嚼著白飯的女神,天兒也開始用餐。她嚐了在烤肉網上烤得恰到好處的鮭魚,無以言喻的美味在口中擴散開來。在這忙碌的早晨,總算能悠閑地坐下來用餐的她心滿意足地笑了。
然而,她的微笑瞬時消失,從她看了牆上的時鍾後。
幼兒園娃娃車再過五分鍾就會來到家門前,但她不想麵對事實。她想再多吃幾口飯,輕鬆一下。
無奈,她得叫佐間太郎起床才行。天兒已經換上幼兒園製服了,所以倒還好,但佐間太郎昨天去打波特球,打得精疲力盡,現正睡得香甜。她已經叫他好幾次,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隻好放任他睡到現在。
「唉,沒辯法,一定要叫他起床才行。」
天兒吃沒幾口飯就站起身來。
「咦,天兒,你怎麽了?吃飽了嗎?」
老爹嘴角沾著飯粒問道。
「娃娃車快來了,我要叫佐間太郎起床。」
老爹對她微微笑道:
「你在說什麽啊,老爹會用奇跡變出娃娃車,你慢慢來沒關係的。還是今天讓幼兒園放假呢?因為天氣太好,所以今天放假!這個理由是不是很詩情畫意呢?嘿嘿嘿。」
天兒耐著性子聽到一半,便拍餐桌吼道:
「老爹,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寵佐間太郎!?這樣佐間太郎怎麽能成為獨擋一麵的天神呢!」
「稀哩呼嚕,天兒,人家吃……」
「請媽咪不要插嘴,這是我和老爹的事。」
媽咪隻是想問可不可以把飯剩下來見天兒激動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麽,隻好撐著吃完,稀裏呼嚕。
「我會叫佐間太郎起床,搭上娃娃車!來不及就用跑的!所以請老爹不要從中阻撓!老爹,今天你不準用奇跡!」
「可是,天兒,人生還很長啊!現在就全力以赴會很累的耶,所以今天就好,讓老爹用奇跡嘛?對了,從明天開始好了,明天再開始加油吧,今天就用老爹的奇跡……」
碰!天兒打了老爹的頭。
「從明天開始、從明天開始,你每天都這麽說!我受不了了,我要從今天開始!從現在這個瞬間開始!」
「好、好嘛,天兒,你別這麽凶嘛……」
「稀哩呼嚕、稀哩呼嚕。」
「媽咪,稀哩呼嚕太吵了!給我安靜地吃!」
「好、好的!!」
「那我要去佐間太郎的房裏了!」
天兒盛氣淩人地大步離開餐廳。
老爹怯生生地對媽咪說道:
「唉,媽咪,天兒好可怕喔,她怎麽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昨天的氣,因為我們沒找她去打波特球……」
「早知道就邀她一起去。」
沒理台兩人的對話,一旁的美佐吃著第五碗鮭魚。
「佐間太郎,快起來!娃娃車要來了!」
天兒一進房間就跳上床,奮力拉起棉被。
「嗚……」
這時,她的表情僵住了。
「唔唔唔……娃娃車?娃娃車是什麽……唔唔。」
佐間太郎嘴裏不斷說著夢話,穿著睡衣睡覺的他,下半身濕搭搭的。
「為什麽:神的兒子為什麽會尿床!你又不是凡人!」
「咦?尿床?我才沒有尿床呢。」
天兒抓住他的領口,硬是將他拉起床。然後指著床單上的印子,對他施加無言的壓力。
「咦?啊,這是、呃……汗?」
「這哪裏是汗啊!哪個世界有隻有下半身會流汗的小孩啊!不管怎麽看,這都是尿床吧!」
「不是啦,呃、昨天晚上我喝太多果汁,因為還要爬起來很麻
煩,就沒去廁所,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就說這是尿床啊!好了,快脫掉!」
「吼 ~ 真囉嗦,好啦。」
佐間太郎一臉呆滯,開始脫起睡褲,天兒叉著雙手,就像監督晨練的魔鬼社團教練一樣看著。
「對對,快點脫下來,換上幼兒園的製服。」
「嗯,唔唔唔。」
他脫下睡褲後,毫不猶豫地脫下小褲褲。天兒瞬間愣住,但她心想,如果不冷靜看他換完衣服就輸了(是這樣麽?),於是隻好咬緊牙關忍耐。
「啊,我跌倒了……滾來滾去。」
佐間太郎在床上失去平衡,舉起單腳滾來滾去,當然他的雙腳是開著的。天兒見狀不禁麵紅耳赤。
「啊~~~ !為什麽這一家子都這樣!」
「咦?大家都怎樣?滾來滾去,開關開關。」
「不要開關了!真是的!快點換上這件!」
她把製服塞到他臉上,憤怒地走出房間關上房門。看到他那個樣子,實在無法繼續呆在房裏。
唉,雖然是小孩,但見到異性的胯下還是很尷尬的。
「啊嗚 ~ 滾來滾去。」
房門另一頭傅來微弱的罄音。他一定是衣服換到一半時又失去平衡了,天兒緊緊握住拳頭。
「真是的,明明是神的兒子,怎麽這麽不正經,真希望他有自覺一點。都是老爹和媽咪太寵他了,他才會這麽糟糕。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應該要振作一點才對嘛。」
大家都認為佐間太郎是小孩,她卻不這麽認為。算一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天兒忐忑地打開門窺看。
「滾~ 來滾~ 去。媽媽,是這樣麽?」
「對對對,就是這樣。開關- 開關- (音符)」
不知為何,房裏出現全[]的媽咪和佐間太郎一起在床上滾來滾去。
「媽……媽咪,你在做什麽!什麽時候進來的!?」
「人家請老爹發動奇跡讓人家進來的啊!啊,天兒要不要一起來?很好玩哦,滾~ 來滾~ 去!」
「才不要!佐間太郎,快點換衣服啦!」
佐間太郎對天兒的苦口婆心充耳不問,他哈哈哈地笑著,全[]滾來滾去。
這種人當上天神的話,這世界就完了。她抱著頭頭痛不己。
到那個時候,就讓我變成恐怖大王結束這個世界吧。不論是這對滾來滾去的母子,還是地球,我要把一切變成烏有。天兒在心底發誓。
「那佐間太郎,媽咪幫你穿衣服哦。」
「好 ~ (眼睛閃爍著光輝)」
「你就好好看著媽咪性感的[]體來換衣服吧~ 」
「好 ~ (眼睛閃爍著光輝)」
為什麽要好好看著?天兒心裏縱有千言萬語,最終還是選擇沉默,什麽事都要抱怨的話可沒完沒了。
「來,換好了。」
「好 ~ (眼睛閃爍著光輝)」
佐間太郎舉起右手,搖擺出換好衣服的姿勢。媽咪(全[]地)點點頭,輕拍他的小屁屁。
「好了,佐間太郎,去吧,這是一場辛苦的長途旅行,如果你有個萬一,媽咪含衝去救你的!!」
「好 ~ (眼睛閃爍著光輝)」
「哎呀,真是的,佐間太郎,快點!快一點!!」
「好 ~ (眼睛閃爍著光輝)」
「你這種回答真叫人生氣!」
噗噗—噗噗—噗噗—
這時,窗外傳來娃娃車經過的聲音。如果是其他的兒童沒在家門前等,通常老師會下車來按門鈴,但他們不會來按神山家的門羚。因為就算佐間太郎和天兒不搭娃娃車,也能神奇地到達幼兒園。當然老師們並不知道這是天神老爹發動的奇跡。
「啊,娃娃車走了,那就讓爸爸……」
佐間太郎一如往常想讓老爹以奇跡送他們到幼兒園,天兒製止了他。
「不行!從今天開始不能這樣,遲到就要用走的。」
「可是天兒,走路對我的佐間太郎來說太危險了!開關。」
「媽咪給我閉嘴!還有不要再開關了!你反而比較危險!」
「好~ (媽咪也眼睛閃著光輝回答)」
「氣、氣死我了……佐間太郎,我們走。」
天兒不等他回答,就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出房間。媽咪(全[]地)跪坐在地上微笑揮手。真是的,怎麽有這種女神。
「佐間太郎,用跑的!!」
「嗚……嗚 ~ 」
佐間太郎和天兒在世田穀的住宅區跑著。到幼兒園還有一大段距離,沒坐娃娃車會花很多時間。而且,年幼的兩人腳也不長,不知何時才到得了幼兒園。
話說回來,天兒知道到幼兒園的路麽?
「呼、呼,好麻煩喔~ 我不要跑了~ 」
佐間太郎馬上泄氣,坐在路邊,他離家還不到一百公尺。
「喂,到幼兒園還很遠,怎麽可以在這裏休息呢?」
「可是,反正我們都遲到了,用走的也沒關係吧。」
「不行,這因為我們遲到,所以才要早一點到。」
「唔,好奇怪喔。」
「哪裏奇怪,一點都不奇怪,這樣才對。」
「我不知道這世界上什麽是對的什麽是不對的……」
「你少在那裏說大話了……好了,快走吧!」
天兒抓住他的手,拖著前進。佐間太郎隻好死心,心不甘情不願地站起來。兩人穿過商店街,來到大馬路上時,一輛汽車停在他們麵前。
駕駛座的車窗搖了下來,一名陌生女性探出頭,打量兩人一會兒後,出聲問道:
「怎麽了?隻有你們兩個麽?媽媽呢?」
如果有陌生人跟你說話,絕對不能跟對方走。被這麽教導的天兒後退一步,瞪著女子,露出牙齒威嚇。
佐間太郎卻靠近汽車,說了句:「請載我去。」便毫不客氣地打開車門。天兒忍不住對他的後腦就是一拳,然後連忙關上車門。
「你、你做什麽!怎麽可以隨便搭別人的車!」
「好痛喔……可是坐車比較快啊。」
「你不懂啦,陌生人很可怕,不能跟陌生人走!」
「咦?可是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吧?」
「哪不是啊!不管什麽時候,都是說這種話的時候!」
駕駛見狀笑開來:
「原來你們覺得阿姨很可疑啊。不要誤會,你們要去鏡野幼兒園對吧?阿姨的兒子從今天起要去鏡野幼兒園就讀哦,因為有很多手續要辦,所以我想載他去,可是迷路了呢。我載你們去,你們告訴我怎麽走好麽?」
「好!」
佐間太郎馬上回答,天兒對他後腦又是一拳。
「她可能在說謊!不能這麽輕易就相信她!」
阿姨見狀再度笑道:
「我兒子就在後麵,你們可以看看後座。如果你們不嫌棄,願意跟他做朋友的話,阿姨會很開心的。我們才剛搬不久,都沒有認識的人。來,後麵的,開門啊。」
阿姨雖這麽說,車門卻沒開。後座的確有小孩,但他不肯開門。
「唉,幹嘛裝出這種臉,怎麽這麽任性呢?」
阿姨的語氣有些強硬,「可是……」傳來男孩小聲的回答。
「好了,快開門,我要生氣嘍。」
「……好吧。」
後座的門鎖解除,車門緩緩打開。
「打擾了 ~ !」
「啊、喂!佐間太郎!」
眼見佐間太郎毫不猶豫
地跳進車裏,天兒雖然還無法完全相信駕駛,但也別無他法,隻得跟著進去。
後座坐這一名有著濃密黑發的少年,他的劉海很長,長到幾乎看不見眼睛。
阿姨應該沒有說謊,他身上的確穿著鏡野幼兒園的製服。
「那要出發嘍,把門關上吧。」
阿姨這麽一說,天兒心不甘情不願地關起車門,車子馬上動了起來。
「出發 ~ ,前麵右轉!」
佐間太郎大概真的很怕走路,此刻正開心地為阿姨指路。天兒心想,好歹也要跟男孩打招呼,
於是出聲說道:
「呃、不好意思,突然坐你們的車。以後請多多指教哦。」
「………………」
她很明顯地是在對他說話,少年卻沒有回應。
「呃,我叫做天兒,你叫什麽名字?」
「………………」
奇怪,他沒聽見嗎?天兒叫坐在中間的佐同太郎閉嘴,看著對方的雙眼打招呼:
「呃,我叫做天兒,你叫……」
未料.....
「囉嗦。」
他低語。為了不讓母親聽見,他小聲地對天兒說道。
「什麽?啊……啊哈哈。」
她勉強露出笑容,他卻視若無睹的別過頭去。
夾在中同的佐同太郎似乎完全沒發覺兩人互動的情形,隻是笑咪咪地看著流逝而去的街景。
這家夥是怎麽搞的,感覺好差喔……
天兒心裏雖然麽想,但她決定沉默以對。
車子停在鏡野幼兒園門口,佐間太郎擠過天兒跳出車外。
他也跟著下車,少年仍然是臭著一張臉坐在座位上。
「謝謝你們帶路,希望你們能跟他當好朋友。」
阿姨說完,天兒回答:「好。」心裏卻認為這是難以實現的願望。他那種態度,大概很難跟他交朋友。
「唉,天兒!走了 ~ !」
「什麽?啊、等我啦!」
天兒追著先進入幼兒園的佐間太郎而去。車內,少年仍是不發一語地瞪著某處。
「啊~ 太好了,幸好沒跟他同班。」
午餐時間結束後,下午的自由活動時間。佐間太郎在沙地上玩耍,天兒瞄了他一眼說道。
「他是誰?」
「就是他啊!對了,他沒報上名來說!」
「哦。我不知道他是誰。」
佐間太郎和天兒是向日葵班的,少年沒有去他們班上課,所以應該是分到別班去了。天兒打從心底鬆了口氣,光是想到要跟那麽難相處的人在一起,心情就變得很差。
「我們早上不是坐車來的麽?就是車上的那個人啦!」
天兒一想到他搬來附近就氣憤不已,另一方麵,在沙地上拚命挖洞的佐間太郎卻看不出有不高興的樣子,不但如此,天兒甚至覺得他早就忘了早上的事。
「對,就叫他討厭鬼吧。佐間太郎,從今以後就叫他討厭鬼,嘻嘻嘻。」
明明是天使,天兒的性格卻很陰險。沒辦法,誰叫她還是個小孩,理性不夠。佐見太郎聽從她的話,回應道:
「討厭鬼?好,我知道了,我會這樣叫的。」
「嗯,你知道就好。」
「唉,討厭鬼,我口渴了。」
「我不是說我!是早上那個人啦!!」
「我不知道早上那個人是誰。」
「吼,真是氣死我了!!」
「唉,我口渴了啦 ~ !!」
佐間太郎是神的兒子,他不是凡人,因此不會口渴,但他是以人類的身分生活,所以會習慣性的有這種感覺。
「那裏有水龍頭啊,你走過去不就好了。」
「我不要~ 好麻煩喔,如果有飲料吧就好了……柳橙汁……我想喝柳橙汁……還想要色拉吧……」
糟了,天兒心想。再這樣下去,老爹一定又會使出奇跡來寵他。隻要佐間太郎心有所想,老爹就會馬上察覺,發動奇跡。如果幼兒園的沙地上出現飲料吧,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等、等一下!好啦,我裝水來給你喝啦,你等一下。不準再想柳橙汁!聽到沒有!快點忘了飲料吧這回事!」
「好啊!」
天兒喘籲籲地跑回教室拿杯子。在這種情形下,佐間太郎沒有受到老爹溺愛,卻好像受到天兒溺愛,這真的是天兒希望見到的局麵麽?但這所幼兒園裏,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山~ 山山!我要堆高山~ (音符)」
佐間太郎努力地在沙地上堆出高山唱道。他拍打著高高隆起的沙子,似乎覺得拍打的行為很有趣。於是全心全意、有節奏地拍打沙子,而不再繼續堆沙山了。
「嘿、嘿- (音符)拍、拍- (音符)」
佐間太郎玩得不亦樂乎,此時卻出現一名礙事者。沙山突然在他眼前崩塌四散。
「咦……」
他一回頭,發現身後站著早上那名少年。他再次踢倒佐間太郎堆的沙山,還奮力踩著塌掉的沙子。
「早上受你照顧了。」
他用力踩踏,沙山在轉眼間崩塌。佐間太郎見狀不知所措,少年冷哼一聲:
「怎樣,你怕了嗎?誰叫你要來礙事,所以才……」
「耶……!!踩踩!我也要踩!!嘿、嘿、嘿!」
「什麽?」
佐間太郎活力充沛地站起來,扭動腰部,拿捏好節拍,和少年一樣踩起沙山來。
「嘿、嘿- !!好好玩喔!這樣好好玩喔!嘻嘻嘻嘻!!」
「不、不是這樣的……呃……」
「嘿、嘿、嘿- !你不夠用力哦!嘿、嘿!」
佐間太郎不隻用腳,而是用全身的力量破壞沙山,最後還在沙地上滾來滾去。少年愕然地看這一切。沙山已完全消失,佐間太郎呼了一口氣,露出大功告成的表情看著少年,然後爽朗地說道:
「你是誰?」
卡鏘。不對,是噗滋,少年身上傳來這個聲音。
「你、你瞧不起人嗎!!」
「我瞧不起你?我不知道瞧不起人是什麽意思!!」
「你是怎樣!!」
「什麽怎樣!!」
兩人不明就理地互嗆,少年表情嚴肅,佐間太郎笑容滿麵,恐怕此時便已經高下直見了。
「可惡,竟敢瞧不起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他麵紅耳赤地舉起手臂,佐間太郎不知道對方要幹什麽,隻是呆呆站著。
「我要揍死你!!」
說時遲那時快,有人一把抓住他的手,來者正是天兒。
「喂,你想做什麽!」
「唔。」
少年把她的手甩開,不甘心地後退數步。
「佐間太郎,他有沒有對你怎樣?」
「什麽?你說的是嘿、嘿、嘿- 嚼?很好玩說!」
「嘿嘿?那、那是什麽……反正你給我聽好了!你不要再來煩我們佐間太郎好嗎!?」
少年聞言大聲反嗆:
「是他先來煩我的吧!礙事鬼!!」
是佐間太郎引起的?天兒驚訝地望向佐間太郎,他卻一臉「我不知道煩是什麽意思」的樣子。
「別找借口了:你以為你是誰啊!?」
「你們才是咧!我……最討厭你們了!!」
話畢,他便跑掉了。少年的叫喊聽起來不像惡作劇,而是真心話,難道佐間太郎做了什麽惹他不高興的事了麽?
幼兒園裏的擴音器傳來電子鈴聲,學童們紛紛跑向教室。
他們的奔跑揚起了塵土,天兒瞇起眼睛說道:
「……怪人搬家過來了,佐間太郎,你要記得哦,他就是討厭鬼。」
「我記得了!討厭鬼!!對了,天兒。」
「什麽?」
「水呢?」
「抱歉,杯子掉到地上了。」
「……飲料吧飲料吧飲料吧(快嘴)」
「哇哇哇,我去拿水來,你等一下!!」
天兒還是太寵他了。
喝下甜酒的兩人排隊參拜,到達神社內院的路很遠,許多人吐出白色氣息默默走著。隊伍前進得很慢,寬闊的參道上擠滿人潮,可以看出來參拜的人數相當多。
「唉,小愛,新年都這麽多人嗎?」
「對啊,每個地方都一樣。」
四下傳來酒醉男性的叫聲及小孩的哭鬧聲,但他們根本無法轉身察看是怎麽回事,現場就像客滿的電車般擠得水泄不通。
參道兩旁是一大片莊嚴的樹林,令人忘了身在東京。初次來到明治神宮的進一新奇地四下觀望。
越往裏麵走,空氣就越冷。他默默牽起小愛的手,放入自己的外套口袋裏。
「哇,這樣好暖喔。」
她笑道。進一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無法直視她的笑容。有勇氣這麽做,卻又覺得難為情,不是太奇怪了嗎?
難道是剛才喝甜酒喝醉了?這樣一想,也就不難理解為何自己手比平時還熱了。
兩人的手指在小小的口袋裏交迭,小愛像是要瘙癢似的、淘氣地輕觸著他的手指。進一不知該如何反應,隻好抿著嘴唇。
「啊,應該快到了吧?」
小愛說著,踮起腳尖向前望去,一扇紅色門隨即映入眼簾。
「那裏麵就是神社內院了。」
「是喔,那快到了。」
「嗯,進一,就快到了。你能耐得住性子吧?」
小愛故作成熟的口吻問道。這時,進一才察覺小愛化了妝。他倆第一次相遇時她就有化妝了嗎?還是最近才開始的?
他回想起學校裏的她,想起一起在家裏讀書的她。然而,浮現在腦海裏的小愛就是平常的小愛,他也不確定有沒有化妝。莫非是因為今天是難得的參拜日,所以她才化妝的?若是如此,也難怪她剛才看起來會成熟許多了。
「怎麽了?進一,為什麽一直看著我?」
「沒有,沒事。」
他語含糊帶過,露出和靄可親的笑容,小愛見狀馬上有所反應:
「啊,我不喜歡你這種笑法,不開心還笑,怪死了。」
內心彷佛被看穿,進一心頭一驚。
「如果你跟我在一起覺得很無聊的話也沒關係,不喜歡跟我在一起的話就回去好了!」
「沒這回事!我怎麽可能覺得無聊呢!不是這樣的啦,呃、我隻是在想啦。」
「想什麽?」
「想那個、就是啊……」
妳平時有化妝嗎?可是問女孩這種事會不會很沒禮貌?
「是什麽?快說啊,難道你覺得我們不熟嗎?」
「唔…呃,好啦,我說。嗯、呃…妳今天有化妝吧?」
「化妝?思、對啊,我有化。」
「妳…平常就有化嗎?」
小愛露出有點驚訝的表情,果然這是不該問的問題嗎?
「——我平時就在化了啦,你都沒發現嗎?」
見他一直喃喃自語猛道歉,原本一臉正經的小愛不禁噗哧笑了出來。
「啊哈哈,騙你的啦,我平時沒在化啦,今天是第一次,沒想到你會發現。」
「咦?啊、嗯、這、這樣啊,這樣嗎?」
「你這是什麽反應啊……不好看嗎?我的妝很奇怪嗎?」
「不不,沒這回事!超棒的!」
聞言,她又笑了:
「什麽嘛,你隻會說『超棒的』,沒有其他更好的讚美了嗎?」
「……抱歉。」
啊,我傷了少女心了。他開始垂頭喪氣,口袋中的小手卻溫柔地輕撫著他的指頭。
「騙你的啦,我原諒你,而且你發現我化妝了啊。」
小愛麵露羞澀,進一靠近她的臉,吸了一口氣,聞到香甜的氣味,不知是不是化妝品的香味,
那是一種不同於平時的特殊香味。
「好香喔。」
他說道,小愛嘟起嘴:
「可是不能吃哦。」
「……我吃吃看。」
嘎,他咬了她的頭,小愛小聲驚呼:
「喂,很髒耶!」
「抱歉抱歉,沒有沾到口水啦。」
「不是啦,我是說頭發很髒,怎麽可以吃頭發呢?真是的。」
啊,不過我每天都有洗頭哦,小愛補充。
在他們進行這段對話的同時,行列亦不斷地緩步向前推進。
進一重新思考關於女孩一化妝就會改變印像這件事。
花樣年華的少女們是否化妝之後,就會變得成熟呢?若是如此,那不化妝的男孩該怎麽辦?不,最近也有男生開始化起妝來了,可是我又不適合化妝。唔唔唔,還是要靠喝酒呢?在播放爵士樂的酒吧裏喝喝波旁威士忌加冰塊,像這樣如何呢?還是要吞雲吐霧一番?這麽做就能變成熟嗎?
「進一,快到了哦。」
進入神社內院,賣店賣著繪馬、護符及鎮邪筒等。但人群太過擁擠,隻好放棄購買,專心排隊投香油錢參拜。
這時他們才發現,四周的人都朝前方丟出零錢,錢箱好像就在前麵,點兩人踮起腳尖還是看不到。
「我們也從這裏丟吧。」
「咦?可是這麽遠,願望能傳達給神嗎?」
「可以可以,因為是神嘛,不管多遠都能傳達到的。來,錢包還你。」
出乎意料地,小愛很幹脆的將錢包還給他,然而其中有幾千圓已不翼而飛。
「怎樣?你有意見嗎?我拿了四千圓你有意見嗎?」
「……,沒有,要投多少錢啊?」
「二十五圓!祈禱有雙重緣分,嘿!」(譯注:二十五圓的日文與雙重緣分同音)
小愛丟出的零錢在空中四散,落在錢箱可能在的位置上。進一也模仿她,奮力丟出二十五圓。
「咦?要拍手嗎?小愛,教我一下啦。」
「要鞠躬兩次再拍手兩次。其實隻要照你喜歡的方式做就行了,願望會傳達給神的,別擔心。」
「是嗎?」
「是啊,應該吧。因為要鞠躬幾次不是神決定的,是人類任意決定的吧?所以也不用非照規定不可。」
進一鞠躬拍手,照著小愛說的去做。他雙手合十,卻不知該向神請求什麽。總之希望大家身體健康,世界和平。
「最後再鞠躬一次。」
小愛說著,把手放在他頭上壓下。
人潮越來越多,兩人從錢箱前被推擠出去。
「進一,你有許願嗎?」
「嗯,嗯……」
雖然回答有,但他心想,從那麽遠的地方真的能把心中所求之事傳達給種嗎?如果能再靠近點,或許還看得到背影。可是,他覺得這次是錯過了。
「好多人喔,不過我還是想求簽。」
小愛牽著他的手說道。
兩人彼此依偎地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