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偶爾也是會有這種事的嘛。」


    坐在崩壞的梁柱上聽著巽說明的姐姐,用這麽一句話就帶過了一切。


    就算是巽也沒辦法接受她這種反應。因為就連實際經曆這一切的他都無法相信了,居然還會有人光聽他這種難以置信的的說明就能全盤接受,這點實在讓他無法接受。


    「我說津波姐啊,我在放學回家的路上突然被人抱住、被人家叫做哥哥,回到家後又發現還有另一個女孩子在等我,然後這兩人開始進行戰爭、毀了我們家,還差點被卷入半徑三十公裏的爆炸當中這種事,一般來說是不可能的吧?」


    「你又知道?巽,我可不認為你有那麽無所不知。再怎麽說,我可是比你多吃了七年的飯啊,這七年我可是在這世界情報泛濫的波濤中曆練過來的。我把話說在前頭,巽,你沒有資格對我說三道四,隻有這一點是再真實不過的。」


    津波用她那無論任何人都無法在她麵前有所隱瞞的豔麗眼眸望向兩名女孩。


    「再說,巽,她們兩人不是好端端地在這裏嗎?剛看到的東西你馬上就忘了?你腦筋沒那麽差吧?她們在那裏就表示她們存在著啊。」


    貓子扭動著身軀將衣服穿上,綾羽則在一旁用監視的目光盯著她。綾羽就是綾羽,似乎完全沒把巽的姐姐看在眼裏。


    姐姐對渾身沾滿灰塵、默默地站立著的巽嚴肅地說著。


    「所以,這種事情也是會發生的。」


    比起有沒有發生,更重要的是怎麽看待問題吧。


    但是巽放棄提出反論。既然姐姐都能對自己住家的物理崩塌不為所動,巽判斷出不管說什麽都是沒用的。仔細回想的話,他從以前開始就完全沒有因為自己提出反論,姐姐就因此改變想法的記憶。


    「嗯你要說會就會吧,可是,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家變成這樣子」


    「這個嘛。」


    津波放眼望去變得像海埔新生地的垃圾場的四周,一副「交給我一切搞定」的模樣點著頭。巽充滿希望地期待著,結果


    「那就從自我介紹開始吧!那邊的兩位,今後該怎麽稱呼你們好呢?」


    長頭發的漂亮女孩對著貓子維持著凶狠的目光然後說:


    「我的名字?我的本名你們大概發不出音來,假名的話倒是可以,你們就這樣叫我吧!我的名字是津門綾羽綢。」


    「津門綾羽綢?」巽問。


    「好怪的名字。」津波如此直接的反應,讓綾羽終於第一次將目光從貓子身上移開。


    「真的很奇怪嗎?命令我使用這個名字的語言教官還很自豪說這是個好名字呢,感覺起來我好像被騙了。看來還是應該自己決定是嗎?」


    「不過與其說是奇怪,更該說是太奇特了吧。感覺像是為了不落俗套,結果卻變得更俗氣。」


    津波淡淡說著。


    「再說也太長了,叫綾羽綢不就好了?既然是假名,就沒有必要一定要拘泥有姓有名吧?單叫綾羽要好叫多了,你不這麽覺得嗎?巽。」


    「我覺得那名字很好啊」


    「無所謂。」綾羽打斷了巽的話。「那就尊重地主的意見,隨你們高興吧。假名這種東西沒什麽好拘泥的,隻要真正的名字確實就好了。」


    巽提出單純的疑問:「你的本名要怎麽念?」


    「為什麽我得告訴你?那又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


    「咦?是這樣嗎?」


    巽不得不接著話這樣說下去。為什麽津波姐可以那麽自然地跟她對話呢?比起名字,還有更需要問的東西吧


    津波將視線停留在貓子身上。


    「那麽,你呢?」


    「是?」終於穿好衣服的貓子笑嘻嘻的。


    「我的frf12ts004,還沒有我自己的名字!」


    「那麽,因為你感覺有點像貓,那就叫貓子吧!以後就用這名字吧。」


    「貓子嗎?我知道了名字登錄中。」


    貓子舉起單手表示讚同,如此一來所有人的自我介紹就結束了,雖然隻有名字的部分。


    對了,那樣驚人的爆炸引發了房屋倒塌的嚴重事態,可是卻連一台警車跟消防車都沒來,這是怎麽回事?是附近的人沒有通報,還是說才剛通報呢?不,一般來說都會有人通報的,然而應該發生卻毫無反應的這種情景,描寫起來顯得相當奇怪。盡管這很明顯是因為某人的刻意運作,


    而讓附近的居民沒有任何反應,但巽腦中所想的,卻是毫不相關的事情。


    一定給左鄰右舍帶來困擾了,晚點帶些點心去拜訪一下吧。


    津波無視於像根木頭呆愣在原地的巽般踏出步伐,挖開瓦礫堆的某個角落,發現了某樣大型物品說道:「暫時就先用這個湊合一下,你就在那邊隨便找個地方搭起來吧。」


    巽看著津波遞過來的東西,還來不及多作意見就被迫接了下來。


    「這是我從登山社借來的組合式帳篷。」


    津波若無其事地說著:


    「就是為了以防萬一而準備的,今晚我們就睡那裏麵吧。接下來是晚餐,飯的話就用飯盒煮,既然是露天,那就來烤肉吧!也不用擔心沒炭火,把東西撿一撿有效利用吧!」


    現在巽的家感覺起來就像是個大型垃圾集合場,而害房子變成如此的兩名罪魁禍首就在他身邊。看來她們完全沒有賠償損害的意思,但若要準備晚餐,首先需要的就是錢。


    「現金的話我有。」


    綾羽雙手交叉胸前,板著臉表示慷慨的說:


    「為了來這個國家,我拿到了一些活動費。真是奇怪的貨幣,又重又占空間。帶在身上我反而怪不習慣的,全部給你們也沒關係。」


    她把手伸進胸口,拿出了一個天鵝絨質地的束口袋,裏麵裝有合計共一萬八千六百六十六元的金錢,全部就是這些。


    「如何?」綾羽的眉頭微微皺著。


    「我對貨幣經濟不太了解,尤其這又是另一個世界,我就更不清楚了。教官說他也不是很懂,但據他說這樣就夠了。」


    「用來吃晚餐是很夠啦」


    巽一直盯著手上拿到的錢看。簡單的說,就是各種麵值的貨幣各一份。這該不會是那位把貨幣拿給綾羽的什麽教官,一開始為了要當樣本而留存的吧?


    這時,巽才突然驚覺,雖然綾羽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但該不會


    「你並不知道你是來幹什麽的?」


    綾羽的眉毛豎了起來。


    「我說過我是為了保護你啊,要我說幾次啊,你這笨蛋!我打算忠實地完成我的任務,不管你懂不懂,我都要保護你。」


    「對、對不起呃,謝謝你。」


    雖然不明白,但巽還是覺得先道謝比較好。


    「我才不需要你的感謝。」


    綾羽斬釘截鐵地說:


    「這是我被指派的命令,是我的工作。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一定要把工作完成。我的職位沒有高到足以挑選工作,也無法拒絕。但能被選出來執行這個任務是相當難得的機會。我感到非常光榮。因此我打算要徹底執行,然後凱旋歸國。」


    真是偉大的目標。要是明白她的意思,要巽讚同也沒關係,但問題是不懂的事就是不懂。


    「為什麽一定要保護我不可呢?理由姑且不論,我就是不懂為什麽要有人來保護我」


    巽不停地望著原本是他家的殘骸。這樣的行為哪裏有保護的意味了?他心中充滿疑問。


    差不多也該加以說明了吧!巽心中這樣的期待,被毫不留情地打破了。


    針對巽的第一個問題,綾羽是這麽回答的:


    「不知道。」


    她露出了和溫柔無緣的美麗雙眼。


    「並沒有人告訴我你具有什麽樣的價值,我隻是奉命要保護你而已。我對我的任務極其忠實,並且加以執行,而我現在也正在執行當中。」


    而第二個問題的答案是:


    「這還用說嗎?因為有來自其他世界的人啊!現在和我們《妖精》成敵對關係的就有《魔術師》、《天使》、《邪神》,還有雖然現在說是同盟關係、但在那邊的《科學者》哪天會翻臉誰也不知道。另外《劍精》跟不《不死人》在想什麽我也不明白,更重要的是我討厭《不死人》,因為讓人覺得有點不舒服。」


    聽到了這些像是天方夜譚一樣的話之後,巽的心中會有什麽反應,這就任憑大家想像吧。


    當巽對判斷自己所處的處境感到厭煩的時候,貓子用力地舉起手來:


    「我啊會一直站在哥哥這邊喔!因為這個設定深深地燒在我的晶片中,除非被回收、在工廠中被更改中樞控製回答,不然我的原始目的是不會有所變動的!請你放心吧!」


    一旦距離五公尺以上就會自爆的人型兵器貓子,依舊蹲坐在巽的背上,用鼻尖緊貼著巽的脖子,就算是這麽活潑的妹妹角色,感覺起來還是是有點做得太過頭了。


    巽一邊感到茫然,一邊戰戰兢兢的終於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那麽、那個你們兩個接下來打算怎樣?」


    綾羽率先開口回答:「當然是跟你在一起了。」


    「那是說,一直在我身邊的意思嗎?我家變成這個樣子了,可是你們還要跟我一起住?」


    貓子馬上在他耳邊說道:


    「是啊,沒錯。」


    綾羽的嘴角不高興地向下撇:「當然。」


    麵對失去住家的少年,說出如此回答的,卻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說的話和做的事還真是一整個不搭啊!但注意到這一點的似乎隻有巽而已。


    巽的姐姐津波敲了敲弟弟的肩頭。


    「算了,這樣也很好啊。」


    哪裏好啊?你倒是給我說說看。


    「這樣采購後幫忙提東西的人手就多了兩個,而且我們也拿到錢了不是嗎?要是不滿足於現狀的話,可是會被負責欲望的神用鐵槌敲死的喔!


    那麽,晚餐就拜托你了。對了!在那之前先把帳篷搭好再去買吧!」


    津波極其自然地說著,然後再度在瓦礫堆上坐了下來。


    在完全不動手幫忙的姐姐跟綾羽,以及雖然幫忙卻愈幫愈忙的貓子三個人的注視下,巽手忙腳亂地搭著帳篷。仍然堆滿瓦礫的庭院,馬上就成為了現成的營地。


    就連去附近的超市時,貓子也是挽著巽的一隻手不放,而走在一步距離之後的綾羽,則是擺著一張臭臉跟著。把家事全看作是弟弟工作的津波,已經躺平在帳篷裏,連替巽他們送行一下的舉動都沒有。


    就算不是巽,這個情況也應該沒有人可以釋懷吧。到目前為止,了解的事實在少得可以,隻知道巽會被攻擊,而綾羽則是為了保護他不受攻擊而從某處來的,貓子的情況也是一樣,而這兩人能發揮出非比尋常的力量。


    就隻知道這些。


    不過知道這些應該就夠了吧。雖然說差不多到了該解釋綾羽使出會發光的拳頭和高速移動、以及貓子不知從何處及何時拿在手中又何時消失的重武器等這些機關的時候了。但是要一一說明這些附屬設定實在是又長又臭又累,恐怕說到一半就會有人看不下去了。反正不久之後就會再登場,屆時再來解釋吧!反正又不是什麽多重要的設定。


    「你們是從哪裏來的?」


    巽改以簡單的疑問開口。雖然綾羽隨口回了一串意義不明的單字,但就算跟他說什麽妖精或科學者,不懂的還是不懂。


    「剛才你說自己的國家如何如何的,但那是什麽國家?」


    麵對巽邊走邊提出的詢問,綾羽也邊走邊答。


    「不在這個世界,是在另一個世界的國家。」


    「別的世界?那是什麽?」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還需要多作解釋嗎?這裏是《無屬》的世界,我的故鄉則是《妖精》的世界,我就是《妖精》。」


    「那個,《妖精》什麽的又是怎麽回事?這個詞匯我是明白啦,因為像精靈跟風精之類的,在童話故事裏麵常常會看到。」


    姑且不論綾羽幹脆俐落的走路姿態,光看她的容貌,確實很符合妖精的形象。倒映在巽眼中的這名出眾美少女,氣質高貴,要說她是屬於哪一種,應該就是精靈吧。


    「兩種都不是。」


    綾羽看來不太高興。


    「硬要翻譯隻能翻成《妖精》而已,跟《科學者》一樣。這國家的語言太不方便了,很難傳達我想說的東西,果然是《無屬》的國家。」


    當然,巽也希望她能簡單說明一下何謂《無屬》。


    「我就說過是字麵上的意思啦!指的就是什麽屬性都沒有的人類,也就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真是一點可取之處都沒有。通常,隻要是人的話身上最少也會有一項『機關』。例如說,隻要是《妖精》的話,不管是誰都會用妖精力;而《科學者》則可驅使假想擬似科學到處散播災厄。一般來說就是這樣。」


    綾羽相當不高興,毫不掩飾她的焦躁。


    「所以叫我來守護一名《無屬》的人類,連我也無法理解為什麽。看來這是國連的某項決議吧,我們可不是來玩的。」


    巽答不出話來。


    他試著轉而詢問貓子:


    「我也不知道耶請你去問製造我的人吧!」


    真是有朝氣的回答呀,這跟沒講有什麽兩樣啊!


    「我是很高興你們來保護我啦」巽試著要她們取得溝通。「可是為什麽一定得保護我呢?我既沒有特殊能力,其他的長處」


    巽邊說邊覺得自己可悲了起來。


    「也一個都沒有。你們真的沒有弄錯人嗎?」


    「沒有。」


    綾羽瞪著巽說道。其實你可以不要那麽生氣的嘛。


    「《科學者》的人型兵器出現就是一個證明。兩個民辦的評議會都一起搞錯,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的吧!而且下這個決定的是國連,八世界會議中決定的事是絕對正確的。」


    綾羽所說的國連,看來似乎指的不是聯合國的樣子。那麽會是哪裏的國連呢?而八世界會議又是什麽東東?


    「我的世界現在正瀕臨毀滅的危機。」


    綾羽開始說起似乎毫無關聯的話題。


    「不光是《妖精》世界,其他的七個世界也一樣。雖然這個世界似乎還沒有被大規模的影響波及,但我的世界在五百年前就跟《魔術師》們的世界接近、兩百年前則和《科學者》們的世界相互撞擊。其他的世界雖然還很遠,但遲早一定會引發大規模的連續世界撞擊。光兩個世界就夠糟了,要是再加上其他的那就完了。」


    她不知想起了什麽,顯得很生氣。


    「所以這個世界的漫不經心,讓我看了就火大!」


    看來似乎是這個原因。


    「我們和《科學者》們締結了休戰協定,而《魔術師》的使魔到現在都還是猖狂跋扈。但是,讓我所住的世界蕭條的最嚴重因素,還是《科學者》送進來的機械人,光是在他們的附近就讓我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被汙染了。」


    「喳喳」貓子說:「我的內部資料啊顯示我所誕生的世界以前好像也因為妖精而荒廢喔!是個叫做『曉之十二月軍團』的,將工廠和三十六個地方全破壞,裏麵還包括圖書館」


    「閉嘴!」


    綾羽的身體又開始被淡淡的白光包圍。巽慌了手腳:


    「等一


    下。現在是休戰中對吧?在中立的第三國,彼此都不能出手,一般來說是這樣吧?」


    「才沒有什麽中立!」


    綾羽冷淡地回答:「這個世界就隻會想些有的沒的,遲早有一天會淪為戰場,這隻是早晚的問題。」


    「我倒覺得完全不是那樣喔。」


    巽試著說服她。


    「哎例如突然就說明天要考大學聯考會讓人感到困擾,但如果知道是三年後的話,就可以準備了」


    「就算打算做,其實跟不準備也沒什麽兩樣。我盾到的這個世界,完全讓我感受不到任何一點的危機感。要是開始被侵蝕,一定馬上就被消滅了。」


    「那樣很讓人困擾。」


    「我倒是不困擾。」


    綾羽相當冷漠地瞪視著巽說:


    「但是我要完成任務。這個世界變成怎樣我都無所謂,我就是為了保護你才來的。」


    不知道因為感激還是其他原因,麵對一點兒也不害羞地說出這些話的綾羽,反而是巽臉紅了:「啊,那那個,謝謝你。」


    雖然這不是應該臉紅的場合。


    結果綾羽說:「你在說什麽啊?我隻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你不需要跟我道謝。」


    她以相當不能理解的眼神看著巽。


    就連在超市的食物賣場逛的時候,兩名女孩也一點都幫不上忙。貓子隻會掛在巽的手臂上嘻嘻笑,綾羽則宛如貼身警衛般地注意周遭的人,為有沒有可疑的人出現而保持警戒。


    因為綾羽用一副想打架的眼神盯著巡邏中的警衛,讓巽不得不慌忙地快速完成購物。幸好今天不需花太多時間,因為津波姐希望在戶外烤肉,那就隻要隨便買些肉跟青菜就可以了。綾羽給的一萬八千六百六十六元還可以剩些零頭。


    因為趕著采買,巽不小心買了四人份的材料。他後來想起貓子是兵器,但在得知了不知道為什麽貓子也可以像普通人一樣吃飯後就放心了不少。


    而且,貓子是個出乎意料方便的家夥。


    當他們回到毀壞的舊家時,津波正在帳篷中睡午覺。她什麽也沒做,隻是把飯盒跟鐵板放在帳篷前方,接下來的生火跟調理就是巽的工作了。


    「火嗎?那我做得來喔我很擅長的。」


    利用鍋子或是其他原本構成房屋的材料搭成了野炊用的廚房,貓子撿起木材這也是房子某部分的木材笑著回頭說著。


    「嘶」地吸進空氣的貓子尖起嘴巴吹氣,接著吐出了火焰,原本屬於房子一部分的木材隨即化身成為火把。這算是真人比例大小的少女外型點火槍嗎?要是真的做出來販賣的話,一定會有愛好此道的人想買的。采完全預購的話應該會賣得不錯吧。


    「謝謝。」


    巽接過貓子作出的火種,在利用水泥磚搭出來的爐子中點上火。一邊看著開始冒出白煙、燃燒著的火苗,巽一邊悠哉地想著要是把貓子帶去露營、生火就會方便多了。


    在確認院子中沒被破壞波及的灑水用火龍頭還有水後,他用那些水清洗了米跟青菜,時間就在這當中流逝,太陽已經完全地隱沒在地平線之下。這段時間,津波沒有從帳篷內出來,而貓子很開心般地像章隻小動物跟在巽身後,綾羽則對經過倒塌房子前的路人投以凶狠的目光。


    就在飯盒冒出令人愉悅的薰氣,火上麵的鐵板也燒得通紅時,巽開口道:


    「津波姐,馬上就要好了。「


    「我等得快餓死了。「


    慢慢步出帳篷外的津波盡管頭發睡得亂七八糟、兩眼無神,但接過碗筷的動作倒是相當敏捷。


    「你們也要吃吧?」


    「我晚點再吃就可以了。」


    像是在站崗般一直站著的綾羽,頭也不回地說著:


    「快點把飯吃完,吃飯跟睡覺的時間是最危險的。」


    「是這樣嗎?」


    「這是常識。」


    雖然稍微感到有些不安,但是巽還是無法想像會有人來襲擊自己,而且巽又是個相當在意他人心情的人。


    「不過,如果隻是一下子應該沒關係吧?」


    「這樣的疏忽大意,導致喪命的情況相當多,你要搞懂這一點。」


    嘶肉片放到鐵板上麵的聲音,打斷了綾羽接著要說的話,也把巽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哇!好期待喔!」


    貓子開心地並排著食物烤著,巽才想著要叫她別烤太久,結果就已經被津波拿起來大口大口地吃掉了,完全是一派露營的心情不,因為津波的表情跟平常在自家飯廳吃飯的表情沒什麽差別,所以看來隻要有吃的,地點並不重要。不過,其實他們還是在自己家沒錯。


    有些介意背對著不看這邊的綾羽,巽從飯桌上說是這麽說,但其實隻是翹起來的地板木頭罷了的飯盒中挖出白飯,為了留下綾羽的份而計算著剩餘的量。


    在晚餐結束的一個鍾頭後,綾羽花在自己用餐上的時間隻有三十秒。


    當巽正在用水管的水清洗餐具時,姐姐又提出了以下的建議:「來洗澡吧!然後今天要早點睡,反正醒著也沒事好做。」


    浴室早就因為貓子的火箭炮一擊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那去澡堂就可以了吧?剛好這附近走十分鍾的地方就有一間從以前開到現在的澡堂。」


    巽也知道有那麽一間澡堂,以前浴室熱水器壞掉的時候,曾經去那裏洗了三天澡。可是,為什麽他的姐姐可以對綾羽跟貓子的真實身份無所謂到這種地步呢?她心裏是有什麽盤算,還是說她真的覺得怎樣都無所謂?不過這種事也輪不到巽來想。


    「那邊的兩,你們也一起去吧。」


    津波對已經回去站崗的綾羽、以及每洗三個盤子就弄碎一個的貓子提出邀約。


    「你們兩個啊,仔細一看全身都是灰塵。尤其是綾羽,難得頭發這麽漂亮,不好好保養怎麽成?對了,你們知道什麽是澡堂嗎?」


    綾羽板著臉轉過身來。


    「那當然,就是有分男女的付費公眾浴池。我好歹也是個女生,當然不希望自己一直髒兮兮的,但是我的任務比什麽都重要。」


    綾羽的目光轉向巽。


    「我的目光不能離開你。在這個世界,是我進去男生那邊、還是你來女生這邊比較不奇怪?」


    「不管哪邊都很奇怪好不好!」


    巽的吐糟(穀川小說中的核心!)也變得有力起來,因為這實在是個毫無選擇餘地的提案。


    「要是非得做到那種程度的話,那在這裏衝水要好多了。」


    「一點也不好。」綾羽的表情毫無變化。「要玩水的季節還太早了。而且你打算在這種地方全裸嗎?會被抓的喔。」


    然後姐姐以感覺起來根本不像是在考慮的極短時間做出結論:


    「我知道了。巽,你跟在那邊的貓子一起進男生那邊,這個孩子的年紀就算進去男生澡堂也還ok,再說她不能跟你離開五公尺以上吧?這樣正好。綾羽跟我去女生澡堂,這樣可以吧?有意見嗎?」


    因為就算有意見也是沒用的,所以巽什麽也沒說。


    貓子呆呆地張大眼睛,綾羽則用她又大又黑的眼睛一直向下盯著巽看,那是種像在衡量著什麽的目光。感覺上她似乎是在盤算反正貓子會在巽身邊保護他,要是有什麽萬一再踹破牆壁跑去男生澡堂那邊就好了。


    巽一邊祈禱不要有這種事發生,一邊遵照姐姐的指示,將看起來還能用的鹽洗用具從瓦礫堆中挖出來。


    在澡堂裏麵的時間,對巽來說實在是不願再多去回想的回憶。雖然想深刻地描寫,但因為大部分都跟想像的差不多,因此隻好狠心省略。不知道稱不稱得上幸運,在男


    生澡堂裏的主要客戶隻有上了年紀的老爺爺,而貓子除了在男生澡堂裏麵摔了一大跤外也沒什麽別的插曲。正當筋疲力盡的巽在澡堂的屋簷下,幫沒把頭發吹幹、整頭濕淋淋的貓子用毛巾把頭發擦幹時,女生澡堂組的兩人出來了。


    在這種情況下連句「久等了」都不會說,這就是津波姐的風格。而綾羽雖然也是不發一語,而且認識到現在的時間雖然還很短,但巽也早已明白她的行為模式就是如此。


    津波馬上就邁開步伐踏上歸途,而巽則牽著貓子的手追在後麵,綾羽尾隨在最後。雖然被三名剛洗好澡的女性包圍,香氣傳到了巽的鼻腔中,但她們全都穿著跟來的時候相同的服裝。能夠換穿的衣服不是被燒光了就是髒得可怕,剩下來比較好一點的衣服都丟進投幣式烘衣機去了,現在正要去拿回來。


    食跟衣的方麵都解決了,但住的方麵該怎麽辦呢?難不成接下來就得一直過著露營生活嗎?可是,四個人要住又太狹窄了,那畢竟是兩人用的帳篷,姐姐她究竟怎麽打算呢?


    「今天也沒辦法了。」津波說著:「就算要重建,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好,這你應該明白吧?巽。不過如果綾羽或貓子能用魔法幫我們重建那就另當別論了,你們辦得到嗎?」


    兩名女孩異口同聲地給予否定的答案。


    「辦不到。」


    「不可能啦」


    津波連聳聳肩都沒有:「那就算了。明天再去找哪裏的公寓借住吧,到時你們兩人可要幫忙喔,因為錢已經不怎麽夠了。」


    巽垂下肩膀:


    「跟爸爸聯絡一下比較好吧?他現在人在哪裏呢?」


    「我不知道啊。已經五年都沒寫信、也沒聽過他的聲音了。會不會死在哪裏了啊?再過兩年沒消息的話,我就去戶政事務所辦理死亡登記吧!放著小孩不理到這種地步,管他是活是死都一樣。」


    「才沒那種事!他還活著的,爸爸才不會不說一聲地死掉呢!」


    「也對,不過管他活著還是死了,都跟現在的我們沒有關係,我們需要的,隻有爸爸那邊的錢。」


    津波停下腳步,看著在最後方的綾羽。


    「你跟貓子、還有巽,拜托你們三個人去打工吧!因為把房子弄壞是你們的責任。」


    「我也有?」巽問。


    姐姐的目光跟平常沒什麽不同。


    「那兩個人是為了你而來的吧?要是沒有你的話,我們家還會是老樣子,依然好端端地豎立在這裏喔。總之,都是因為你不是嗎?想逃避責任是不行的,這是連帶責任。不過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這一點是無庸置疑的。」


    不期然地,巽的背後竄起一陣寒意。沒想到自己還記得那時候的事。他回想起大約十年前的童年回憶,巽在七夕的許願紙條上寫著「請把蠻橫的姐姐,換成可愛的妹妹」並掛起來,被姐姐發現後他被痛打了一頓。


    咦?巽低頭看著稚嫩地打著嗬欠、揉眼睛的貓子,然後歪著頭思考。這樣算是實現了嗎?那個願望。不過,好像不怎麽讓人高興說可愛還是很可愛啦


    巽一次又一欠地歎氣。


    「可是學校要怎麽辦?就算遇到這種狀況,不去也不行吧?」


    「那當然。」


    姐姐的回答不容動搖。


    「你可是學生,過著學校的青春生涯是你的本分。不管房子變成怎樣,隻要你敢缺席,我是不會饒過你的。給我好好地去上學,好好地念書,然後好好地工作。」


    巽看著兩名女孩。一個是離開一定距離以上就會爆炸的小學生模樣,一個則是強調守護巽是她的工作、有著不可思議力量的女孩。


    或許是因為不知道該怎麽應付巽的視線,綾羽立刻露出可怕的神色:「我也很清楚學校是個什麽樣的地方。當然,我也要去你的學校。我不能離開你身邊,你必須一直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才行。」


    「可是」


    巽用救的眼神看向津波。不知想到了什麽,姐姐對他輕輕點了個頭。


    「交給我吧。要讓你班上混進一個轉學生實在太簡單了。」


    如果姐姐說簡單,那就真的是很簡單的事。即使再困難的事,隻要能漂亮完成都算是簡單,因此巽隻能死心。


    明天就把解釋的任務交給姐姐就好了


    巽一邊這麽想,一邊拖著沉重腳步走在夜晚的道路上。


    四個人想要睡在兩人用的帳篷內實在是件難事,更何況隻有一名男生,女生卻有三名。


    雖然有點冷,但我躺在外麵應該還ok,巽正猶豫著要不要這樣提議。津波姐跟綾羽是一定得睡在帳篷內,貓子的話因為還小,勉強擠一下應該也過得去。


    就在巽動著這些念頭時。


    「你進去裏麵吧。」


    綾羽以命令的語調說著,並站起身來。


    「我要通宵站崗。我說過了吧?夜晚是很危險的,不管什麽東西趁著黑暗來偷襲都不奇怪。如果是我的話,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夜襲。」


    綾羽的發絲被夜晚的春風吹舞飄動的模樣,在月光下看來有些不同,或許是因為剛洗過頭發顯得更豔麗的緣故吧!在她那既嚴肅、又過分認真的眼眸注視下,巽有一瞬間被綾羽秀麗的臉龐吸引而忘我。


    「那個,我跟你說直到昨天我都還過著和平的生活,雖然今天你們突然出現,但攻擊我的人老實說,我完全不認為會有那樣的人」


    所以你是不是也稍微休息一下比較好?巽帶著這樣的言外之意繼續說道:「而且,就算他們真的會來,是今天就會來嗎?如果這樣的話,感覺起來不就像是串通好的一樣嗎?」


    「不知道。」


    綾羽的回答極其冷淡。


    「我沒有聽說過其他世界那些家夥們的計劃。但是《科學者》的兵器是和我同時間過來的,所以我認為其他那些差勁的家夥會選定同樣時間開始進行計劃也是很正常的。」


    對巽而言,在對所謂其他差勁的家夥毫無概念的情況下,把綾羽跟貓子認定就是自己最大威脅也是莫可奈何的。仔細一想,明明就是她們把房子毀掉的,結果卻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而且照綾羽的說法,這單純隻是戰鬥的結果而已。這是個用一句「沒辦法」就可以帶過的問題嗎?


    對開始煩惱這些事情的巽出聲的,是已經換好睡衣的姐姐。她一邊幫貓子穿上她的舊衣服一邊說道:


    「算了,這有什麽關係呢。」


    這真是句可以打破所有藉口的魔法話語。


    「不管怎麽說,那就麻煩請你站崗吧,這樣就不用準備防吸血鬼用的大蒜了。巽,你也快點進帳篷裏麵來吧,明天開始可是會很忙的喔。」


    想到明天就覺得有點沒力的巽問:


    「會有吸血鬼之類的來嗎?」


    「無法肯定他們不會來。」


    綾羽繼續用警戒的眼神望向四麵八方:


    「但是吸血鬼還算是比較可愛的。《邪神》的信奉者跟《魔術師》們召喚的怪物大多都更加愚笨醜惡。你看到的話就會明白了。還有,《不死人》比吸血鬼更加惡質,請你要先有心理準備。」


    就算這麽說,巽還是不了解,或者該說是難以相信。因此


    「啊,這樣啊?」


    巽適度地打著馬虎眼,綾羽卻像是在抓蟲子般地揮動著手:


    「放心吧。不管誰來,我都會賭上我的自豪擊退他們,我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才在這裏的。如果無法守護你,那還不如死了算了。」


    雖然她說著聽起來像是在戰場中亂世情侶的台詞,但綾羽的表情卻單純的隻是因為公事公辦。


    「那個,你不用做到那種程度也沒關係的。」


    就算是巽也不由得臉色一變。自己是否有值得他人犧牲生命來讓自己活下去的價值,因為他現在隻是個十五歲的高一學生,所以一切都還說不準,因此巽說:「哪,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受傷,尤其是為了我。雖然我還是不太了解情況,但如果你覺得有危險時,你大可逃走沒關係的。因為」


    你是女生,長得又可愛巽原本想加上這句,但就在他考慮這樣是否會構成性別歧視時,綾羽趁隙開口:


    「那可不行。」


    綾羽也是毫不退讓。


    「要是我放棄任務逃回去,我這一生就都得活在輕蔑跟怒罵當中了。要是變成那樣,我會自行選擇死亡。沒有價值的人生就沒有意義。所以我」


    「不對。」


    巽溫和卻有力地提出否定。


    「我並不希望有任何人死亡,我不想看到,也不想知道,因為那太讓人悲傷、太讓人難過了。」


    巽出乎意料的反擊,讓綾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但是她隨即又恢複原本的嚴肅:


    「真愚蠢。我們的世界正被卷入戰爭當中,有人死亡是稀鬆平常的事。我承認那確實會讓人悲傷難過。但也不過就是如此罷了。沒有哪個世界的廝殺是不會死人的。」


    麵對綾羽堅強的現實道理,巽沉默了。坦白地說,他比一般人要對「死」更加敏感。這或許是因為他在懂事前就與母親死別的緣故,但也或許是為了別的理由。再怎麽說,他都是那種會對虛構故事中登場角色的死亡有過度反應的性格,他自己也不喜歡這樣,說他討厭悲劇,倒不如說他討厭被悲劇所感動的這種情況。這是因為對他而言,「死亡」和感動完全沒有任何的因果關係。


    「死亡」是除了值得悲傷之外,任何價值都沒有的事情。


    巽沉默地低下頭去,用力抓住襯衫的下擺。


    「沒關係」貓子穿著過大的毛衣笑著說。


    「我也是站在哥哥這邊的我會和綾羽姐姐一起努力加油的喔!」


    聽她這麽說固然令人高興,但到底你們是為了什麽非得保護我不可呢?就在巽對這種再怎麽想也是枉然的事傷透腦筋時。


    「別叫我姐姐。」


    綾羽露出厭惡的表情。


    「聽好,我並不打算跟像你這樣的人型兵器感情融洽。就算說是同盟,一定也會馬上拆夥的。要是那樣的話,你跟我就是敵人了。」


    「或許會那樣沒錯啦但是我不打算跟姐姐交手喔。因為還得要更換晶片才有可能。大家感情和睦地一起保護哥哥吧!」


    氣氛自然地和緩下來。巽摸著貓子像是天線般豎起的頭發,一邊想著「算了算了,我就當你哥哥吧」。


    就把貓子不知從哪裏拿出那些武器,然後又不知道把它們收到哪裏去的事全都忘記吧。


    「話說得差不多了吧!」


    津波在帳篷門口露出臉,因為是夜裏,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巽跟貓子,快點進來吧。來,趕快睡了,這是忘記現實最有效的手段喔。那麽綾羽,辛苦你了。」


    冷淡地點了個頭後,綾羽隨即轉過身去,巽則像是被貓子拖著般拉進了帳篷內。


    巽的看來隻有巽自己還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怎麽回事的第一天,就這樣結束了。


    想到在瓦礫上注視著黑暗而立的綾羽還在外麵、想到不得不在睡不慣的帳篷內睡覺、想到這麽狹窄的帳篷裏還有姐姐跟貓子,巽怎樣都無法輕易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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