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可是，即使如此——」
絕對雙刃absolute duo 作者：柊★巧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張開拳頭，再次緊握——
坐在床上，不斷反覆相同的動作。
做為武器揮動的拳頭充滿力量，且非常堅硬。
光看這樣，實在不認為會發生莉莉絲說的「那種症狀」。
（「星紋狂衡」……是嗎？）
我恍惚地回想著她說的話。
心的力量是靈魂——
身體的力量是體魄——
隻有兩種力量都符合「黎明星紋」的「位階」時，才能夠達成升華。
這是一入學時就學過的。
不過，偶爾也會發生極端的例外。
人的心靈與身體關係密切。
心若生病，身體也會變虛弱，身體若生病，心也會變得脆弱——反之亦然。
堅強的意誌——靈魂的力量，能將體魄的力量提高到超越極限的境地。
即使原本因體魄的力量尚未達到進階標準而無法升華的人，隻有在這種時候也能在例外的狀況下達成升華。
我記得有兩次。
升華為「位階4」時，為了守護茱莉和大家而強力發誓。
升華為「位階5」時，內心充滿想保護音羽的強烈心願。
是堅強的意誌——靈魂拉高了尚未滿足進階條件的體魄，這個我已經知道了。
不過——
金發少女接著告訴我，即使能借由靈魂的力量提高體魄的力量，那也隻是一時的效果，並非永續不變。
當恢複普通狀態時，就會產生「星紋狂衡」——
暈眩欲嘔，身體不適等症狀將會陸續來襲。
『升華到「位階5」之後那次，以及上次訓練時被雅擊飛那次——透流，除此之外你有其他印象嗎？』
『……說不定有——』
這麽說來，和畢翠克絲的戰鬥中，以及結束與「k」的戰鬥後，回想起來似乎都發生過類似症狀。
『果然沒錯……我就猜想可能會是這樣，不過這也是我第一次親眼看見實際的案例……抱歉，透流……』
畢竟那也可能是疲勞或空腹造成，無法肯定一定就是了吧。
然而，莉莉絲一臉抱歉地向我道歉，目光嚴肅地說明起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
『如果現在再次接受「升華之儀」，透流應該能達到「位階6」。可是，那隻是勉強用意誌力把體能往上拉罷了……跟不上靈魂的肉體，會令「星紋狂衡」的症狀更加惡化——』
頓了一頓，莉莉絲嚴肅地告訴我：
『總有一天，會變成廢人。』
從金發少女宣告的內容聽來，也難怪她會用那麽擔憂的眼光看我了。
「透流。」
抬起頭，在我聽了「星紋狂衡」後腦中第一個浮現的銀發少女，正在眼前看著我。
沒錯，照莉莉絲這麽說來，茱莉也曾有過類似的症狀。
當初她的症狀使她差點無法駕馭「覺醒者」的「力量」，若不是遇到瓦萊裏婭教官，恐怕也會變成廢人。
「你是在想『星紋狂衡』的事……？」
「對啊……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哈哈……」
「沒問題的，我相信透流三個月後一定就沒事了。」
銀發少女決不是隨口說說而已。
簡單來說，隻要在下次「升華之儀」之前，把體魄鍛煉到與「位階」相應的程度就行了。
該做的事也很簡單——
那就是提升基礎能力。
就是這麽簡單。
接下來三個月，我大部分的訓練都將集中在基礎能力的提升。
雖然滿心想學得新的絕技或提高招式的精準度，最重要的還是得克服「星紋狂衡」才行。
症狀一旦嚴重，不隻我自己會有生命危險，連帶的也可能危及大家的性命。所以，這必須是最優先解決的課題。
萬一在戰鬥中發生症狀，下一次的戰鬥或許就會是我的死期，更重要的是，危及的還不隻我這條命。
另外，由於狀況緊急，在「修羅會」之前，獲準可以不用上一般課程。
獲得特準不用上課的不隻是我，還有茱莉他們。
同時，在七月的「升華之儀」進行前，也決定要將「位階限製」投入我的體內。
這麽做除了讓提高基礎能力的訓練進行得更順利之外，據說也能抑止「星紋狂衡」的症狀。
「那我們走吧，透流。」
抓住茱莉對我伸出的手，我甩開不安，站起身來。
「位階限製」的投入，和「升華之儀」一樣，都在地下研究設施進行。不過，進行所需的時間短得令我吃驚。
「辛苦了，透流同學。大家也辛苦了。」
結束後，走出房間時，雅迎了上來。
「哈哈，一下就結束了，根本一點也不辛苦啊……倒是雅，你那邊怎麽樣——是說，應該不用問吧。恭喜你了，雅。」
「謝謝，透流同學 」
雅會在這裏，是因為剛才接受了「升華之儀」。
換句話說，她已經通過「位階升華」了。
另一個來此接受「升華之儀」的人是龍，但是——並未看到他的身影。
這表示這次他未能升級至「位階4」。
（這麽一來條件就是五比五了……）
懷著有些複雜的心思，這時和我一樣來接受「位階限製」的小虎也回來了。
考慮到小虎「焰牙」中真正「力量」——「斬鐵閃」的特性，在七月之前他最好也把訓練集中在基礎能力的提升，在這樣的判斷下，他也決定將「位階限製」投入體內。
「好奇妙的感覺啊……身體變得不像是自己的，又像是在手腳上套了加重器——不，感覺像是在水中移動。」
走出房間試著輕輕跳躍，身體顯得很沉重。
「暫時要個別分開訓練了。」
「沒辦法，大家的『煉業』特性不一樣。」
茱莉和莉莉絲並未接受「位階限製」。
和我不同，她們沒有出現「星紋狂衡」的症狀，除此之外，兩人的「煉業」都和她們的戰鬥模式有很深的關聯。
因此，接下來三個月的訓練完全不能使用「煉業」，這種訓練方式並非她們所期待。以此為由，便決定讓她們保持在「位階5」的現狀進行訓練。
「抱歉啊，小虎，好像拖你下水一樣。」
「我的『斬鐵閃』本來就是需要在戰鬥中算準時機施展的類型，又不是為了陪你才接受『位階限製』。」
在與畢翠克絲那一戰中，拯救我們於險境的正是小虎的「斬鐵閃」，那是一種具有時間限製的意誌發動型「煉業」。
發動時間雖短，發動後的刀刃卻擁有近乎可怕的犀利度。
「斬鐵閃」的威力不隻能斬斷物理層麵的東西，連帶有靈輝的非物質也能斬斷。
最大的缺點就是持續時間太短，隻要使用一次就暫時無法使用。為了克服這些缺點，小虎才會將重點放在提高基礎能力的訓練上。
「好，事不宜遲，馬上來練跑吧？」
「啊……我、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去嗎？」
我對雅點點頭，也問了小虎要不要偶爾跟我們去跑一跑。
「……我就不用了。昨天的疲勞還沒消除，今天打算在房間好好休息。」
「休什麽息啊……距離『修羅會』剩下不到三個月了耶！雖說今天的確是星期天……」
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訓練模式，我也不好多說什麽。
「有什麽關係？我昨天也沒怎麽睡，等一下打算回去補眠。」
「怎麽連莉莉絲都
這樣！」
「休息也很重要啊，透流才是努力過頭了呢。要小心，不要像之前那樣透支體力了。」
被這麽一說，我也無法反駁。怎麽第一天大家就這麽不團結。
「透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訓方式啊。」
或許察覺我內心的想法了吧，茱莉也替他們兩人說話。
「……或許正如茱莉說的吧。那我們走吧，雅。」
「嗯、嗯。那大家待會見囉。」
茱莉打算去訓練室，小虎和莉莉絲回宿舍，我則和雅朝校門走去。
走到校門邊，套上加重器，在緩緩吹過海風中，和雅一起開始跑步。
「透流同學，我們中午去探望小巴好不好？」
開始跑沒多久，身體差不多要熱起來時——
我轉頭對雅說準備加快速度，雅點點頭，做了這樣的提議。
進行「位階限製」前，其實已去看過橘一次，隻是當時她還在休息，所以沒能說上話。
我自己也有一些想問橘的事，於是答應了雅，接著便提高速度向前衝刺。
聽見校內傳來的鍾聲，代表把現在這圈跑完就可結束今天的練跑。
雖說我與雅的加重器重量相差甚遠，但她一直盡力遠遠跟在始終能看見我背影的地方。
「呼、呼……你果然……跑得好快啊……透流、同學……！」
「不，雅能跟上來很棒呢。」
先抵達校門的我，把裝了水的寶特瓶遞給雅。
「謝謝你……透流同學。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再說……今後得比過去……更努力，因為我……有了目標……」
「啊，抱歉抱歉。先把呼吸調整好，補充水分再說話吧。」
「嗯、嗯……不好意思……咕嘟、咕嘟……」
雅喝了兩三口水，剩下的水則一口氣往頭上倒。
「呼……好舒服……」
火熱的肢體淋了冰水冷卻，雅總算露出很棒的笑容。
「哈哈，你真的變堅強了呢。」
或許隻是湊巧，又或者她本人根本沒有意識到，往頭上淋水的確是過去的她不會做出的行動。見我笑著這麽一說——
「啊……呃、呃……是不是很粗魯啊……？」
雅麵紅耳赤地等待我的回應。
「不會啊，沒這回事。應該說，我看了都想學你這麽做了呢。」
「嗬嗬。那就好?」
見到她閃亮的笑容，我也不由得羞赧起來——
不經意地視線一動，我瞬間石化，立刻轉身背對她。
「那個，雅……我知道往頭上淋水是很舒服啦，可是以後最好別在人前這麽做……」
「怎麽這麽說？」
「……衣服會濕透。」
雖然難以啟齒，我還是盡量正確、簡潔又明白了當地告訴了她——
背後傳來雅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你……看到了？」
「抱歉……」
臉頰一陣熱辣，我背對著她道歉。
被水淋濕的體育服貼在雅身上，底下穿的內衣顏色和形狀看得一清二楚。
「啊、你不用道歉呀。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今、今後我會多注意……那、那個……謝謝你。」
「不、不客氣……」
明明看了人家的內衣，結果對方還向我道謝，這樣的狀況真是有點奇妙。
話雖如此，尷尬的氣氛依然不變，我們就在這尷尬的氣氛中等待雅的衣服晾幹，再次前往醫療大樓探望橘。
「小巴，你醒著嗎？」
將病房門打開一條縫，雅輕聲敲門後，往房裏這麽問。
於是，屏風後方傳來橘回應的聲音。
「是雅啊，抱歉，昨晚讓你擔心了。」
「沒的事，你別介意。那我進去囉。」
兩人簡單交談幾句後，雅往病房內走，我也跟在她身後，沒想到——
「小巴，今天身體覺得怎——」
不知為何，雅說到一半就定住了。
「怎麽啦，雅？」「怎麽了嗎，雅？」
我和橘同時發出疑問句。
「……咦？」「透、透、透流同學，不可以進來——！」
這次是橘和雅同時發出聲音，然而我已同時從屏風後探出頭。
「嗨，橘，還會痛嗎——是說才經過一天而已……會痛、也是……理所、當然、喔……」
我愈說愈結巴。
這也不能怪我，因為映入眼簾的橘——上半身全裸。
就這樣——時間仿佛靜止。
「「「………………」」」
橘抬起一隻手，另一隻手上則拿著毛巾。
似乎因為從骨折隔天起就不能洗澡，隻好用濕毛巾擦身體。
她正好抬起手來擦拭腋下，手臂擋在胸前的隆起處，該說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嗎。
「呃、呃……」
比僵立不動的橘和雅更早一點恢複冷靜的我，心想得說點什麽才行，拚命動著腦筋。
其實，我最該做的是在這個瞬間轉過身去。
換句話說，那時的我沒有發現，我根本就沒有恢複冷靜嘛。
「橘、橘果然很漂亮！身體緊實沒有一點贅肉——當然，該有肉的地方還是有啦，而且那個地方還很柔軟呢！」
雖是不可抗力導致，過去我曾在迪士紐樂園的天空激流下，不加思索地捏住那頗具分量的胸脯。
想起那時的事，我選擇以讚美柔軟度來做補救。
不用說，這個選擇是大錯特錯。
「快、快、快點出去啦，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家夥——！」
「透流同學這個色狼——！」
十分鍾後——
微風從敞開的窗外吹來，窗簾隨風飄揚，我們當作剛才什麽都沒發生。
「我昨天想了一個晚上，想問小巴能不能教我你的招式……」
盡管兩人是「絆雙刃」，在過去的格鬥技訓練中，雅頂多隻有請橘給她一些建議，並未正式積極地向橘學過橘流的招式。
「喝唔……的確，憑現在你的實力，要在三個月後打贏龍是很困難的事。」
橘這句話說得嚴厲，但卻是事實。
雅一點也沒有大受打擊的模樣，隻是平靜地點頭。
雅和龍的戰鬥模式很相近。
「騎兵槍」和「偃月刀」都是長大型的武器，兩人的戰鬥方式也都著重於揮舞這種大型武器造成的一擊破壞力，而不擅長繁複的招式和速度。這麽一來，雅無論在肌力和體力等基礎能力上都遜於龍，戰況自然對她不利。
即使最近已經開始學習不過度依賴一擊之力的戰鬥模式，目前還是略居下風。
為了獲勝，雅不斷苦思的結論，就是請橘教她格鬥招式。
「讓我幫你吧。隻要你有心想變強，身為『絆雙刃』的我怎麽能不助你一臂之力呢？」
「謝謝你，小巴。我會努力變強，絕對要贏……！」
真摯的雙眸迎向「絆雙刃」，雅堅定地說出她的決心。
「嗬嗬，我很期待喔。現在我正如你們看見的，暫時還動彈不得，就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思考適合雅的方向吧。」
既然是將各種武藝傳承至現代的橘流，一定能找到適合雅的技法。
隻不過——以我個人來說，其實並不希望雅參加「修羅會」。
就算現在的她已經經曆過與「獸」的戰鬥，我仍不願見她一腳踏入這個血腥的世界。
然而雅心意已決，我不能以自己的想法來阻止她。
更何況，與其抹煞自我意願活在和平的世界裏，不如貫徹自我意誌選擇賭命之道。這樣的她，就算我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說來理所當然，左右人心是一件困難的事。
自己的想法和別人的想法，不可能永遠取得共識。
我輕聲歎口氣，重新振作心情。
「橘，我也有話跟你說——應該說有事想問你。」
「……是關於晶哥的事吧？」
看來不用我問，她也明白。
橘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
她的視線落在緊緊捏住棉被的手上，開始說起來自「666」的使者——關於那個叫阿晶的男人。
「他的名字是橘晶——原本是我的未婚夫。」
「原本……？」
「嗯。婚事是雙方家長決定的，後來出於某種原因解除了婚約……他比我大七歲，對我來說一直是值得尊敬的武術家，但很難當作戀愛對象……」
橘苦笑著，臉上帶有一絲懷念的表情。
「橘門除了正宗家的繼承人外，為了不讓技藝失傳，分別將十八藝傳給了十八個旁支分家，晶哥就屬於其中一家……此外，分家還肩負著其他使命。」
守住橘家血脈——
正宗家由嫡傳長男繼承掌門，次男以下的男孩與女孩則送入分家，借此保持血脈流傳。
橘說，這就是分家肩負的使命。
此外，當正宗家隻有女兒時，就由十八分家中選出最出色的男子，迎為贅婿。
「聽、聽起來好厲害喔……」
「……雖然我不應該這麽說，但總感覺很不符合這個時代啊。」
「嗬嗬，或許吧。隻是，為了確保技藝與血脈的傳承，不得不定下這種規矩，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
生在一般家庭中的我，老實說實在難以理解。
「抱歉抱歉，你繼續往下說。」
橘點點頭，接著說下去。
「一直到幾年前，這一代正宗家隻生了我一個女兒，所以便按照傳統規矩，從分家中選了一位贅婿。」
被選中的人，就是橘晶。
在分家所有同輩之中，他的年紀和橘最為相近，其他男子至少都比她大上將近二十歲。
「最重要的一點是——晶哥比任何人都有才能。」
除了繼承自家技藝之外，還前往各分家鍛煉學習，像吸了水的沙子般，不斷修習各種技藝。
人品也無話可說，是一位深受眾人崇拜的人物。
即使回顧擁有數百年曆史的橘流，或許都找不到像橘晶這般心技體盡皆優秀的人才。
「每年正月見麵的時候，請他露一手武藝就是我最期待的事。」
「咦？那你們平常不見麵嗎？」
「正宗家禁止與特定分家深交，分家的人也不能隨意進出正宗家門。」
據說這也是家規之一。我不禁對名門大戶留下麻煩的印象。
「可是，為什麽後來又解除了婚約呢？」
「那是因為——」
一路聽下來，會有這疑問也是理所當然的。橘對說出理由似乎有所猶豫。
視線落在手邊，沉默了好一會兒。
「因為，我已經不是橘家的繼承人了。」
「「咦——？」」
我和雅同時睜大了雙眼。
「等、等一下，橘！怎麽說你已經不是繼承——」
「剛才我不是有說，『一直到幾年前』嗎？」
橘露出五味雜陳的笑容。
「很久以前跟你提起老家的事時，我故意用了過去式，不過你應該不記得了吧。」
「可以告訴我們嗎？為什麽你不再是繼承人了……？」
橘已不再是繼承人——
深入追問這件連身為「絆雙刃」的雅都不知道的事，總令我感到有些抱歉。
「兩年前正宗家——也就是我家，誕生了男孩。」
「你有了弟弟嗎？」
橘點點頭，微笑著說是個健康又活潑的男孩。
「可、可是，剛才你不是說過，正宗家的女兒要送入分家嗎？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解除婚約——啊、對不起，我沒有顧慮到小巴你的心情……」
「不，你說得很正確喔，雅。不過，後來又有別的原因。」
所謂別的原因，指的是十八家分家內，有一家完全沒有生出能夠繼承的孩子。
原本那一家打算從其他分家收養子嗣，正好橘失去繼承人的身分，便決定由她在成人之後，成為那一家的養女。
此外，橘晶家除了他之外隻有女兒，結果兩人的婚約便就此取消。
「我打從心底為弟弟的誕生感到高興，可是——我和晶哥原本以為自己將前進的人生道路，卻因此遭到封閉，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轉向被風吹動的窗簾，橘輕輕吐露了這句話：
「我們都迷失了方向。」
微風吹動她的長發。
「最後一次見到晶哥，是在決定解除我們的婚約那天。那天他告訴我，他要離開橘流這個封閉的庭園，出去外麵看看世界，還說，總有一天他一定會找到一條新的人生之道……」
「……橘怎麽回答他？」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結果，隻能默默目送橘晶離開——
橘又說：「可是，他說的話一直留在我心中。」
「為什麽晶哥會委身於『666』，是什麽原因導致他變成這樣，我一點也不清楚——不過，你們還記得前幾天老家打電話給我的事嗎？」
「……嗯，記得你說是傳家寶的刀劍被——」
「沒錯，由曆代橘家掌門繼承的寶刀，那時被人破壞了，我是這麽說的吧——其實，家人告訴我的是，寶刀是被晶哥親手粉碎的。」
「——什麽！他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大概是為了表明某種決心吧——」
橘搖搖頭。
唯有在「修羅會」上問他本人了。
「關於晶哥，我能說的就是這些了。可以拜托你們一件事嗎？」
橘說，其他夥伴一定也想知道這件事，希望我和雅能替她轉告大家。
「雖然我不是莉莉絲，不過這種話我也提不起勁說第二次了。」
說著，橘臉上浮現歉意。
盡管是隻維持了一段時間的未婚夫，重逢時對方竟成為犯罪組織「666」的一份子——
察覺橘內心複雜的情緒，我和雅於是答應她，之後會把這件事轉告給大家。
兩個星期很快地過去，橘也出院了。
橘按照約定開始指導雅格鬥技，好幾次我都看見兩人練武時的身影。
就這樣，歲月流逝——
決定命運的夏天來臨。
◇
火焱搖曳。
宛如長槍般細長的火焱，仿佛固定在半空中似的微微搖曳。
這裏是學園東南區域的戶外格鬥場後門，幾乎不會有人來，少女認為這是瞞住所有人練習「火焱」最佳場所。
「去吧！」
隨著一聲呐喊，少女——九重音羽在腦中強烈描繪想像。
瞬間，火焱長槍一如音羽腦中的想像，以驚人的高速穿透地麵。
「呼、呼……呼……辦到了……」
急促呼吸，肩膀上下起伏的音羽，為自己達到的成果低聲吐露喜悅。
（可是，得做更多練習才行……）
想提高精準度是有原因的。「火焱」在使用上有個很
大的缺點——釋放的威力程度，不是最大就是最小。
若想使用最大的威力，條件必須是當場及周圍都沒有夥伴在，使用起來非常困難。
最小的威力固然方便在任何場所使用，對於即將在「修羅會」上麵臨的對手來說，這種程度的威力根本不痛不癢，頂多隻能形成某種牽製吧。
這麽一來，就必須做到能夠調整威力大小才行了。為了能夠隨心所欲操控手中的「火焱」，音羽每天瞞著透流等人偷偷進行特訓。
（啊，差不多該回去了……）
確認時間後，音羽離開格鬥場後門，回到宿舍。
衝完澡，往隔壁探頭，立刻聞到甜美的香氣。
「辛苦了，音羽。休息一下再開始吧。」
莎拉放下裝滿奶茶的杯子。
關於音羽的特訓，莎拉並不知情——當然，透流等人也完全不知情。
因為不知道會在「修羅會」上遇到什麽樣的狀況，至少做好體力訓練，以備不時之需。對於音羽這番話，所有人深信不疑。
說謊令音羽內心痛苦。
（可是，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她仍希望自己能使出超越現在的「力量」。
為了守護重要的人們——
滿心隻有這個想法。
坐在床上，不斷反覆相同的動作。
做為武器揮動的拳頭充滿力量，且非常堅硬。
光看這樣，實在不認為會發生莉莉絲說的「那種症狀」。
（「星紋狂衡」……是嗎？）
我恍惚地回想著她說的話。
心的力量是靈魂——
身體的力量是體魄——
隻有兩種力量都符合「黎明星紋」的「位階」時，才能夠達成升華。
這是一入學時就學過的。
不過，偶爾也會發生極端的例外。
人的心靈與身體關係密切。
心若生病，身體也會變虛弱，身體若生病，心也會變得脆弱——反之亦然。
堅強的意誌——靈魂的力量，能將體魄的力量提高到超越極限的境地。
即使原本因體魄的力量尚未達到進階標準而無法升華的人，隻有在這種時候也能在例外的狀況下達成升華。
我記得有兩次。
升華為「位階4」時，為了守護茱莉和大家而強力發誓。
升華為「位階5」時，內心充滿想保護音羽的強烈心願。
是堅強的意誌——靈魂拉高了尚未滿足進階條件的體魄，這個我已經知道了。
不過——
金發少女接著告訴我，即使能借由靈魂的力量提高體魄的力量，那也隻是一時的效果，並非永續不變。
當恢複普通狀態時，就會產生「星紋狂衡」——
暈眩欲嘔，身體不適等症狀將會陸續來襲。
『升華到「位階5」之後那次，以及上次訓練時被雅擊飛那次——透流，除此之外你有其他印象嗎？』
『……說不定有——』
這麽說來，和畢翠克絲的戰鬥中，以及結束與「k」的戰鬥後，回想起來似乎都發生過類似症狀。
『果然沒錯……我就猜想可能會是這樣，不過這也是我第一次親眼看見實際的案例……抱歉，透流……』
畢竟那也可能是疲勞或空腹造成，無法肯定一定就是了吧。
然而，莉莉絲一臉抱歉地向我道歉，目光嚴肅地說明起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
『如果現在再次接受「升華之儀」，透流應該能達到「位階6」。可是，那隻是勉強用意誌力把體能往上拉罷了……跟不上靈魂的肉體，會令「星紋狂衡」的症狀更加惡化——』
頓了一頓，莉莉絲嚴肅地告訴我：
『總有一天，會變成廢人。』
從金發少女宣告的內容聽來，也難怪她會用那麽擔憂的眼光看我了。
「透流。」
抬起頭，在我聽了「星紋狂衡」後腦中第一個浮現的銀發少女，正在眼前看著我。
沒錯，照莉莉絲這麽說來，茱莉也曾有過類似的症狀。
當初她的症狀使她差點無法駕馭「覺醒者」的「力量」，若不是遇到瓦萊裏婭教官，恐怕也會變成廢人。
「你是在想『星紋狂衡』的事……？」
「對啊……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哈哈……」
「沒問題的，我相信透流三個月後一定就沒事了。」
銀發少女決不是隨口說說而已。
簡單來說，隻要在下次「升華之儀」之前，把體魄鍛煉到與「位階」相應的程度就行了。
該做的事也很簡單——
那就是提升基礎能力。
就是這麽簡單。
接下來三個月，我大部分的訓練都將集中在基礎能力的提升。
雖然滿心想學得新的絕技或提高招式的精準度，最重要的還是得克服「星紋狂衡」才行。
症狀一旦嚴重，不隻我自己會有生命危險，連帶的也可能危及大家的性命。所以，這必須是最優先解決的課題。
萬一在戰鬥中發生症狀，下一次的戰鬥或許就會是我的死期，更重要的是，危及的還不隻我這條命。
另外，由於狀況緊急，在「修羅會」之前，獲準可以不用上一般課程。
獲得特準不用上課的不隻是我，還有茱莉他們。
同時，在七月的「升華之儀」進行前，也決定要將「位階限製」投入我的體內。
這麽做除了讓提高基礎能力的訓練進行得更順利之外，據說也能抑止「星紋狂衡」的症狀。
「那我們走吧，透流。」
抓住茱莉對我伸出的手，我甩開不安，站起身來。
「位階限製」的投入，和「升華之儀」一樣，都在地下研究設施進行。不過，進行所需的時間短得令我吃驚。
「辛苦了，透流同學。大家也辛苦了。」
結束後，走出房間時，雅迎了上來。
「哈哈，一下就結束了，根本一點也不辛苦啊……倒是雅，你那邊怎麽樣——是說，應該不用問吧。恭喜你了，雅。」
「謝謝，透流同學 」
雅會在這裏，是因為剛才接受了「升華之儀」。
換句話說，她已經通過「位階升華」了。
另一個來此接受「升華之儀」的人是龍，但是——並未看到他的身影。
這表示這次他未能升級至「位階4」。
（這麽一來條件就是五比五了……）
懷著有些複雜的心思，這時和我一樣來接受「位階限製」的小虎也回來了。
考慮到小虎「焰牙」中真正「力量」——「斬鐵閃」的特性，在七月之前他最好也把訓練集中在基礎能力的提升，在這樣的判斷下，他也決定將「位階限製」投入體內。
「好奇妙的感覺啊……身體變得不像是自己的，又像是在手腳上套了加重器——不，感覺像是在水中移動。」
走出房間試著輕輕跳躍，身體顯得很沉重。
「暫時要個別分開訓練了。」
「沒辦法，大家的『煉業』特性不一樣。」
茱莉和莉莉絲並未接受「位階限製」。
和我不同，她們沒有出現「星紋狂衡」的症狀，除此之外，兩人的「煉業」都和她們的戰鬥模式有很深的關聯。
因此，接下來三個月的訓練完全不能使用「煉業」，這種訓練方式並非她們所期待。以此為由，便決定讓她們保持在「位階5」的現狀進行訓練。
「抱歉啊，小虎，好像拖你下水一樣。」
「我的『斬鐵閃』本來就是需要在戰鬥中算準時機施展的類型，又不是為了陪你才接受『位階限製』。」
在與畢翠克絲那一戰中，拯救我們於險境的正是小虎的「斬鐵閃」，那是一種具有時間限製的意誌發動型「煉業」。
發動時間雖短，發動後的刀刃卻擁有近乎可怕的犀利度。
「斬鐵閃」的威力不隻能斬斷物理層麵的東西，連帶有靈輝的非物質也能斬斷。
最大的缺點就是持續時間太短，隻要使用一次就暫時無法使用。為了克服這些缺點，小虎才會將重點放在提高基礎能力的訓練上。
「好，事不宜遲，馬上來練跑吧？」
「啊……我、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去嗎？」
我對雅點點頭，也問了小虎要不要偶爾跟我們去跑一跑。
「……我就不用了。昨天的疲勞還沒消除，今天打算在房間好好休息。」
「休什麽息啊……距離『修羅會』剩下不到三個月了耶！雖說今天的確是星期天……」
可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訓練模式，我也不好多說什麽。
「有什麽關係？我昨天也沒怎麽睡，等一下打算回去補眠。」
「怎麽連莉莉絲都
這樣！」
「休息也很重要啊，透流才是努力過頭了呢。要小心，不要像之前那樣透支體力了。」
被這麽一說，我也無法反駁。怎麽第一天大家就這麽不團結。
「透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訓方式啊。」
或許察覺我內心的想法了吧，茱莉也替他們兩人說話。
「……或許正如茱莉說的吧。那我們走吧，雅。」
「嗯、嗯。那大家待會見囉。」
茱莉打算去訓練室，小虎和莉莉絲回宿舍，我則和雅朝校門走去。
走到校門邊，套上加重器，在緩緩吹過海風中，和雅一起開始跑步。
「透流同學，我們中午去探望小巴好不好？」
開始跑沒多久，身體差不多要熱起來時——
我轉頭對雅說準備加快速度，雅點點頭，做了這樣的提議。
進行「位階限製」前，其實已去看過橘一次，隻是當時她還在休息，所以沒能說上話。
我自己也有一些想問橘的事，於是答應了雅，接著便提高速度向前衝刺。
聽見校內傳來的鍾聲，代表把現在這圈跑完就可結束今天的練跑。
雖說我與雅的加重器重量相差甚遠，但她一直盡力遠遠跟在始終能看見我背影的地方。
「呼、呼……你果然……跑得好快啊……透流、同學……！」
「不，雅能跟上來很棒呢。」
先抵達校門的我，把裝了水的寶特瓶遞給雅。
「謝謝你……透流同學。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再說……今後得比過去……更努力，因為我……有了目標……」
「啊，抱歉抱歉。先把呼吸調整好，補充水分再說話吧。」
「嗯、嗯……不好意思……咕嘟、咕嘟……」
雅喝了兩三口水，剩下的水則一口氣往頭上倒。
「呼……好舒服……」
火熱的肢體淋了冰水冷卻，雅總算露出很棒的笑容。
「哈哈，你真的變堅強了呢。」
或許隻是湊巧，又或者她本人根本沒有意識到，往頭上淋水的確是過去的她不會做出的行動。見我笑著這麽一說——
「啊……呃、呃……是不是很粗魯啊……？」
雅麵紅耳赤地等待我的回應。
「不會啊，沒這回事。應該說，我看了都想學你這麽做了呢。」
「嗬嗬。那就好?」
見到她閃亮的笑容，我也不由得羞赧起來——
不經意地視線一動，我瞬間石化，立刻轉身背對她。
「那個，雅……我知道往頭上淋水是很舒服啦，可是以後最好別在人前這麽做……」
「怎麽這麽說？」
「……衣服會濕透。」
雖然難以啟齒，我還是盡量正確、簡潔又明白了當地告訴了她——
背後傳來雅倒抽一口氣的聲音。
「你……看到了？」
「抱歉……」
臉頰一陣熱辣，我背對著她道歉。
被水淋濕的體育服貼在雅身上，底下穿的內衣顏色和形狀看得一清二楚。
「啊、你不用道歉呀。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了……今、今後我會多注意……那、那個……謝謝你。」
「不、不客氣……」
明明看了人家的內衣，結果對方還向我道謝，這樣的狀況真是有點奇妙。
話雖如此，尷尬的氣氛依然不變，我們就在這尷尬的氣氛中等待雅的衣服晾幹，再次前往醫療大樓探望橘。
「小巴，你醒著嗎？」
將病房門打開一條縫，雅輕聲敲門後，往房裏這麽問。
於是，屏風後方傳來橘回應的聲音。
「是雅啊，抱歉，昨晚讓你擔心了。」
「沒的事，你別介意。那我進去囉。」
兩人簡單交談幾句後，雅往病房內走，我也跟在她身後，沒想到——
「小巴，今天身體覺得怎——」
不知為何，雅說到一半就定住了。
「怎麽啦，雅？」「怎麽了嗎，雅？」
我和橘同時發出疑問句。
「……咦？」「透、透、透流同學，不可以進來——！」
這次是橘和雅同時發出聲音，然而我已同時從屏風後探出頭。
「嗨，橘，還會痛嗎——是說才經過一天而已……會痛、也是……理所、當然、喔……」
我愈說愈結巴。
這也不能怪我，因為映入眼簾的橘——上半身全裸。
就這樣——時間仿佛靜止。
「「「………………」」」
橘抬起一隻手，另一隻手上則拿著毛巾。
似乎因為從骨折隔天起就不能洗澡，隻好用濕毛巾擦身體。
她正好抬起手來擦拭腋下，手臂擋在胸前的隆起處，該說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嗎。
「呃、呃……」
比僵立不動的橘和雅更早一點恢複冷靜的我，心想得說點什麽才行，拚命動著腦筋。
其實，我最該做的是在這個瞬間轉過身去。
換句話說，那時的我沒有發現，我根本就沒有恢複冷靜嘛。
「橘、橘果然很漂亮！身體緊實沒有一點贅肉——當然，該有肉的地方還是有啦，而且那個地方還很柔軟呢！」
雖是不可抗力導致，過去我曾在迪士紐樂園的天空激流下，不加思索地捏住那頗具分量的胸脯。
想起那時的事，我選擇以讚美柔軟度來做補救。
不用說，這個選擇是大錯特錯。
「快、快、快點出去啦，你這個不知羞恥的家夥——！」
「透流同學這個色狼——！」
十分鍾後——
微風從敞開的窗外吹來，窗簾隨風飄揚，我們當作剛才什麽都沒發生。
「我昨天想了一個晚上，想問小巴能不能教我你的招式……」
盡管兩人是「絆雙刃」，在過去的格鬥技訓練中，雅頂多隻有請橘給她一些建議，並未正式積極地向橘學過橘流的招式。
「喝唔……的確，憑現在你的實力，要在三個月後打贏龍是很困難的事。」
橘這句話說得嚴厲，但卻是事實。
雅一點也沒有大受打擊的模樣，隻是平靜地點頭。
雅和龍的戰鬥模式很相近。
「騎兵槍」和「偃月刀」都是長大型的武器，兩人的戰鬥方式也都著重於揮舞這種大型武器造成的一擊破壞力，而不擅長繁複的招式和速度。這麽一來，雅無論在肌力和體力等基礎能力上都遜於龍，戰況自然對她不利。
即使最近已經開始學習不過度依賴一擊之力的戰鬥模式，目前還是略居下風。
為了獲勝，雅不斷苦思的結論，就是請橘教她格鬥招式。
「讓我幫你吧。隻要你有心想變強，身為『絆雙刃』的我怎麽能不助你一臂之力呢？」
「謝謝你，小巴。我會努力變強，絕對要贏……！」
真摯的雙眸迎向「絆雙刃」，雅堅定地說出她的決心。
「嗬嗬，我很期待喔。現在我正如你們看見的，暫時還動彈不得，就利用這段時間好好思考適合雅的方向吧。」
既然是將各種武藝傳承至現代的橘流，一定能找到適合雅的技法。
隻不過——以我個人來說，其實並不希望雅參加「修羅會」。
就算現在的她已經經曆過與「獸」的戰鬥，我仍不願見她一腳踏入這個血腥的世界。
然而雅心意已決，我不能以自己的想法來阻止她。
更何況，與其抹煞自我意願活在和平的世界裏，不如貫徹自我意誌選擇賭命之道。這樣的她，就算我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說來理所當然，左右人心是一件困難的事。
自己的想法和別人的想法，不可能永遠取得共識。
我輕聲歎口氣，重新振作心情。
「橘，我也有話跟你說——應該說有事想問你。」
「……是關於晶哥的事吧？」
看來不用我問，她也明白。
橘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
她的視線落在緊緊捏住棉被的手上，開始說起來自「666」的使者——關於那個叫阿晶的男人。
「他的名字是橘晶——原本是我的未婚夫。」
「原本……？」
「嗯。婚事是雙方家長決定的，後來出於某種原因解除了婚約……他比我大七歲，對我來說一直是值得尊敬的武術家，但很難當作戀愛對象……」
橘苦笑著，臉上帶有一絲懷念的表情。
「橘門除了正宗家的繼承人外，為了不讓技藝失傳，分別將十八藝傳給了十八個旁支分家，晶哥就屬於其中一家……此外，分家還肩負著其他使命。」
守住橘家血脈——
正宗家由嫡傳長男繼承掌門，次男以下的男孩與女孩則送入分家，借此保持血脈流傳。
橘說，這就是分家肩負的使命。
此外，當正宗家隻有女兒時，就由十八分家中選出最出色的男子，迎為贅婿。
「聽、聽起來好厲害喔……」
「……雖然我不應該這麽說，但總感覺很不符合這個時代啊。」
「嗬嗬，或許吧。隻是，為了確保技藝與血脈的傳承，不得不定下這種規矩，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
生在一般家庭中的我，老實說實在難以理解。
「抱歉抱歉，你繼續往下說。」
橘點點頭，接著說下去。
「一直到幾年前，這一代正宗家隻生了我一個女兒，所以便按照傳統規矩，從分家中選了一位贅婿。」
被選中的人，就是橘晶。
在分家所有同輩之中，他的年紀和橘最為相近，其他男子至少都比她大上將近二十歲。
「最重要的一點是——晶哥比任何人都有才能。」
除了繼承自家技藝之外，還前往各分家鍛煉學習，像吸了水的沙子般，不斷修習各種技藝。
人品也無話可說，是一位深受眾人崇拜的人物。
即使回顧擁有數百年曆史的橘流，或許都找不到像橘晶這般心技體盡皆優秀的人才。
「每年正月見麵的時候，請他露一手武藝就是我最期待的事。」
「咦？那你們平常不見麵嗎？」
「正宗家禁止與特定分家深交，分家的人也不能隨意進出正宗家門。」
據說這也是家規之一。我不禁對名門大戶留下麻煩的印象。
「可是，為什麽後來又解除了婚約呢？」
「那是因為——」
一路聽下來，會有這疑問也是理所當然的。橘對說出理由似乎有所猶豫。
視線落在手邊，沉默了好一會兒。
「因為，我已經不是橘家的繼承人了。」
「「咦——？」」
我和雅同時睜大了雙眼。
「等、等一下，橘！怎麽說你已經不是繼承——」
「剛才我不是有說，『一直到幾年前』嗎？」
橘露出五味雜陳的笑容。
「很久以前跟你提起老家的事時，我故意用了過去式，不過你應該不記得了吧。」
「可以告訴我們嗎？為什麽你不再是繼承人了……？」
橘已不再是繼承人——
深入追問這件連身為「絆雙刃」的雅都不知道的事，總令我感到有些抱歉。
「兩年前正宗家——也就是我家，誕生了男孩。」
「你有了弟弟嗎？」
橘點點頭，微笑著說是個健康又活潑的男孩。
「可、可是，剛才你不是說過，正宗家的女兒要送入分家嗎？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解除婚約——啊、對不起，我沒有顧慮到小巴你的心情……」
「不，你說得很正確喔，雅。不過，後來又有別的原因。」
所謂別的原因，指的是十八家分家內，有一家完全沒有生出能夠繼承的孩子。
原本那一家打算從其他分家收養子嗣，正好橘失去繼承人的身分，便決定由她在成人之後，成為那一家的養女。
此外，橘晶家除了他之外隻有女兒，結果兩人的婚約便就此取消。
「我打從心底為弟弟的誕生感到高興，可是——我和晶哥原本以為自己將前進的人生道路，卻因此遭到封閉，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轉向被風吹動的窗簾，橘輕輕吐露了這句話：
「我們都迷失了方向。」
微風吹動她的長發。
「最後一次見到晶哥，是在決定解除我們的婚約那天。那天他告訴我，他要離開橘流這個封閉的庭園，出去外麵看看世界，還說，總有一天他一定會找到一條新的人生之道……」
「……橘怎麽回答他？」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結果，隻能默默目送橘晶離開——
橘又說：「可是，他說的話一直留在我心中。」
「為什麽晶哥會委身於『666』，是什麽原因導致他變成這樣，我一點也不清楚——不過，你們還記得前幾天老家打電話給我的事嗎？」
「……嗯，記得你說是傳家寶的刀劍被——」
「沒錯，由曆代橘家掌門繼承的寶刀，那時被人破壞了，我是這麽說的吧——其實，家人告訴我的是，寶刀是被晶哥親手粉碎的。」
「——什麽！他為什麽要做這種事……？」
「大概是為了表明某種決心吧——」
橘搖搖頭。
唯有在「修羅會」上問他本人了。
「關於晶哥，我能說的就是這些了。可以拜托你們一件事嗎？」
橘說，其他夥伴一定也想知道這件事，希望我和雅能替她轉告大家。
「雖然我不是莉莉絲，不過這種話我也提不起勁說第二次了。」
說著，橘臉上浮現歉意。
盡管是隻維持了一段時間的未婚夫，重逢時對方竟成為犯罪組織「666」的一份子——
察覺橘內心複雜的情緒，我和雅於是答應她，之後會把這件事轉告給大家。
兩個星期很快地過去，橘也出院了。
橘按照約定開始指導雅格鬥技，好幾次我都看見兩人練武時的身影。
就這樣，歲月流逝——
決定命運的夏天來臨。
◇
火焱搖曳。
宛如長槍般細長的火焱，仿佛固定在半空中似的微微搖曳。
這裏是學園東南區域的戶外格鬥場後門，幾乎不會有人來，少女認為這是瞞住所有人練習「火焱」最佳場所。
「去吧！」
隨著一聲呐喊，少女——九重音羽在腦中強烈描繪想像。
瞬間，火焱長槍一如音羽腦中的想像，以驚人的高速穿透地麵。
「呼、呼……呼……辦到了……」
急促呼吸，肩膀上下起伏的音羽，為自己達到的成果低聲吐露喜悅。
（可是，得做更多練習才行……）
想提高精準度是有原因的。「火焱」在使用上有個很
大的缺點——釋放的威力程度，不是最大就是最小。
若想使用最大的威力，條件必須是當場及周圍都沒有夥伴在，使用起來非常困難。
最小的威力固然方便在任何場所使用，對於即將在「修羅會」上麵臨的對手來說，這種程度的威力根本不痛不癢，頂多隻能形成某種牽製吧。
這麽一來，就必須做到能夠調整威力大小才行了。為了能夠隨心所欲操控手中的「火焱」，音羽每天瞞著透流等人偷偷進行特訓。
（啊，差不多該回去了……）
確認時間後，音羽離開格鬥場後門，回到宿舍。
衝完澡，往隔壁探頭，立刻聞到甜美的香氣。
「辛苦了，音羽。休息一下再開始吧。」
莎拉放下裝滿奶茶的杯子。
關於音羽的特訓，莎拉並不知情——當然，透流等人也完全不知情。
因為不知道會在「修羅會」上遇到什麽樣的狀況，至少做好體力訓練，以備不時之需。對於音羽這番話，所有人深信不疑。
說謊令音羽內心痛苦。
（可是，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她仍希望自己能使出超越現在的「力量」。
為了守護重要的人們——
滿心隻有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