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盤〉聰明人的計算機,傻瓜們的溜冰鞋。


    ?1


    (哈,原來如此,看來果然是老狐狸們的巢穴。)


    微笑接過玻璃杯的道隆,在內心發著這種牢騷,這裏是〈恒冰之古宮廷〉,但是和道隆他們〈圓桌會議〉借用的區塊不同,是達魯特侯爵下榻的區域。


    正如城惠預料,〈自由都市同盟伊斯塔爾〉的領主會議緩慢進行。


    依照最初聽到的消息,會議基本上是在下午不定期舉辦,但道隆抵達〈恒冰之古宮廷〉至今四天,連一次會議都沒開過。


    ——會期共十天,所以無須焦急。這是某名貴族的說法,但是和這番說詞相反,其實台麵下的協商總是暗潮洶湧。


    證據就是〈圓桌會議〉一行人連日受到招待或邀請,城惠、克拉斯提與道隆三人剛開始是共同出席依序商討事情,現在卻因為來不及消化行程而分頭行動。


    他們預先確認基本方針,還擁有〈大地人〉沒有的冒險者武器——密語,這兩者成為很大的助力。


    今晚也是如此。


    城塞都市「最上」的達魯特侯爵的晚宴邀請。


    〈自由都市同盟伊斯塔爾〉年輕騎士為中心的晚會邀請。


    築波侯爵齊利瓦與學術公會的餐會邀請。


    這三項邀請撞期了。


    如果隻挑一項參加,會對領主們的勢力關係造成不良影響吧?考量到必須避免看起來偏袒特定領主,當初也想過應該悉數婉拒,但現狀應該優先收集情報並結交知心夥伴,基於這個判斷,一行人如今分頭行動。


    既然是「年輕騎士為中心的夜會」,恐怕會有管弦音樂會或舞會,基於這個預料,剛開始是挑選城惠上陣,然而齊利瓦侯爵的餐會將有學術公會出席,這樣的負擔對道隆或克拉斯提過於沉重。


    所以後來改由克拉斯提參加這場由年輕騎士與公主們——也就是「未來主人翁」舉辦的聚會。城惠露出看好戲的笑容說「跳舞肯定很有趣喔」,看來他意外懷恨在心。


    〈三日月同盟〉的荷麗艾塔和上次一樣擔心到時候要跳舞怎麽辦,不過克拉斯提不慌不忙回答:「最近我得到一麵耐久度高又不會耗損的防禦盾牌,雖然需要一點訣竅才能擋在敵方與己方之間,但我可以不使用強硬態度就婉拒邀舞,不成問題。」


    道隆完全聽不懂克拉斯提這番話的意思,但他聳肩認為這個人既然這麽說,應該沒問題。無論如何,道隆能做的工作有限。


    城惠與克拉斯提造訪的場次確定之後隻剩下道隆,因此他參加剩下來的「達魯特侯爵的晚宴」。


    「來,我從領地帶來最美味的牛肉,今晚盡情享受美食吧!」


    以這番話迎接的達魯特侯爵,講好聽一點是簡樸,從壞心眼的角度來看,是一位長得有點土氣的壯年男性,他的服裝當然整潔而且使用上好質料,卻是沒有華美裝飾的樸素衣著,不過日光毫無可乘之機。


    道隆在現實世界,隻不過是主任階級的上班族,在異世界卻是秋葉原最大規模公會〈海洋機構〉公會長,是五千名成員的總領導者。公會成員仰慕他是一位明理的大哥,不過光是這樣當然不可能經營巨大公會,他可沒有笨拙到看不出對方的這份氣息。


    即使如此,道隆還是親切問候,接受達魯特侯爵的邀請入座,在豪華晚宴大餐桌圍坐的是達魯特侯爵的家人們。


    侯爵夫人還很年輕,是一位豐腴的美女,有可能是後妻,長男大約小學高年級,是個看似堅強的少年,此外還有一名年幼的妹妹。


    「好啦,飲食在這兩個月改變了不少,我這次是帶領旗下首屈一指的廚師,幹勁十足參加本次的會議喔。」


    晚宴在達魯特侯爵的致詞中開始。


    城塞都市最上——達魯特侯爵的領地,在舊世界屬於東北地方,依照城惠繪製的地圖,正確來說位於山形縣。


    城市人口約八千人,引用連禦特俠爵的說法是「當地最安全舒適的城市」,依照事先得到的情報,以這座都市為中心,十幾座村莊都歸為達魯特侯爵統治。


    晚宴是非常豪華的中世紀歐洲風格餐點。


    道隆不知道詳細狀況,在他的印象中,例如法式料理是分量小巧的菜色依序上桌,不過在這個異世界,貴族對於大分量料理似乎習以為常。


    以滿滿香草一起烤熟的肉塊上桌,達魯特侯爵親自切片。


    「這種肉在我的領地譽為頂尖肉品,味道如何?」


    「嗯,這真好吃!」


    道隆大啖這道美食。


    形容為頂級確實正確,相較於原本世界日本吃到的牛肉,這種肉帶筋較為堅韌,但相對具有野性的風味,肉原本的味道非常濃鬱。


    達魯特侯爵專注介紹這道料理的美味。


    (原來如此……)


    如今在這個異世界,「美食」是足以左右政治的關鍵要素,兩個月的革新改變了世界。


    所有領主都和道位達魯特侯爵一樣,將旗下首屈一指的廚師與食材帶來參加會議,這場會議對他們來說是忽然出現的「新機會」,即使是弱小的領地,隻要發現美味的名產,就可能得到至今沒有的財富。強大的貴族為了保護己身權勢或名聲,非得比其他貴族追求更上層樓的美食。


    至今的〈自由都市同盟伊斯塔爾〉會議,當然也是一種較量社交麵子的場合,然而美食現在成為攸關進出口與經濟的重要戰略。


    「我的城市周邊大多是山區,土地頗為陡峭,不隻林業與礦業,畜牧業也很興盛。在今天的晚餐,等等還會有我們引以為傲的山豬肉上桌。」


    看到長男少年等不及的期待表情,可以預料是非常美味的一道料理。


    道隆享受這樣的美食,專注聆聽達魯特侯爵的話語。


    侯爵夫人偶爾也會加入交談,話題是關於列島東北部的氣候、地理與各種風俗,以達魯特侯爵的立場,這是洽商的事前準備,也是本國特色的展示,對於道隆而言則是寶貴情報。


    列島東北部是各種山脈連綿不絕,以森林與山嶽點綴的地形,這些山地綠意盎然,森林資源取之不盡,雨量也很豐富,受到許多湖泊與美麗溪流的恩澤。


    平地很少,大多位於海岸或是山間盆地。


    這些狹小的平原主要種植小麥或稻米。


    從東北部到關東北部的遼闊麵積,屬於〈自由都市同盟伊斯塔爾〉的中心區域,這片區域的最大問題,果然在於怪物的跋扈。


    這個世界的善良人類種族——玩家能以〈冒險者〉選擇的種族,依照城惠與洛德立克他們的試算,合計人口約為現實日本的百分之一。然而人口數絕對不等於智慧生命體總數,這個世界還居住著以〈地精〉或〈默人〉為代表的亞人族,他們的智能略遜於善良人類種族,卻擁有頑強的體格與高度繁效力,最重要的是殘忍又邪惡。


    這個異世界存在著這種邪惡的亞人族,他們建立許多王國或統治區,並且不分日夜爭戰掠奪,企圖掌握世界的霸權。


    列島東北部的主要勢力是〈地精〉。〈地精〉是矮小的亞人族,成年身高也隻有一五〇公分左右,是細瘦、醜陋又扭曲的矮小人型怪物,他們擁有單純的部族社會,分成數種職業維生。


    他們大部分是持續遷徙的掠奪部族,但有些族群會設立根據地,東北部族群尤其傾向於定居,甚至會建造巨大集落,人口最多達到數萬。


    如同多數亞人族的狀況,〈地精〉也存在著雜交形成的異形低階部族,其中一種叫做〈大地精〉,〈大地精〉這種人型怪物比〈地精〉更加凶猛,卻擁有瘋狂的忠誠心,熟練裝備鎧甲與武器,不惜為族人戰鬥至死。


    此外,高階的〈地精巫師〉會召喚祖靈,驅使不死怪物或精靈,〈地精馴獸師〉會飼養〈梟熊〉、〈鷲馬〉或〈惡狼〉等生物。


    〈地精〉單一例們的戰鬥力低於中階〈冒險者〉,卻擁有各種不同能力,是絕對不能小覷的一股勢力。


    他們亞人族居住的區域,當然和人類統治的地域稍微不同,不,在這種場合,應該形容成人類拚命抵抗他們以保護領地,在東北地方,亞人族住在深山或密林。


    「不過,如今局勢產生變化——是的,就是大革命。」


    達魯特侯爵繼續說:


    「本次的大革命,首先對糧食造成重大變化,如您所知,如今我領地的人民,也完全沉迷於新料理的魅力,這部分實在沒轍。」


    侯爵講得一本正經,侯爵夫人則是苦笑打岔。


    「你還不是沉迷於羊奶乳酪沙拉與煙熏豬肉。講得好像隻有人民是追求美食的懶骨頭,這樣很卑鄙喔。」


    夫人俏皮露出笑容,道隆也溫和點頭回應。


    「是的,而且美食能豐富一天的生活,這是很美妙的事情。」


    「咳咳,總之,似乎也有這麽一回事……本次革命發生之後,我們領地的人民也激發幹勁,各種產業變得活絡。稻米是栽種期間較長的作物,所以還沒出現影響,但是畜牧與蔬菜類已經早早出現影響。具體來說,為了盡量吃得美味,農民培育與收成時更加細心,運送途中也會小心避免受損。」


    道隆點頭回應,聽他這麽說就覺得很中肯。


    「此外,為了購買美味的父材,也有許多人民的生意頭腦覺醒,盡可能培育美味的食材賣得好價錢,再購買其他不同的食材……就像這樣。」


    這也讓生產公會的道隆點頭稱是。


    「也因此……如今在運送方麵麵臨到問題。」


    道隆輕吟思考。


    這也是當然的,這種以山區為主的土地,有些作物想種也無法種,何況隻有南方能種植的作物肯定很多,道隆他們在取得隻有南方生產的砂糖時,也花費不少工夫。


    砂糖是〈奈恩堤爾自治領〉的特產,不過在〈大災難〉之後,因為產量稀少,使得價格毫無節製直線上漲。


    和以前不同。


    以前使用任何食材,都會成為品質與味道固定的食物,所以食材差異不會影響食用物品的效果……換句話說,砂糖的用途就像是醫療用品。


    (不,那不是餐點,更像營養口糧。)


    然而現在不一樣,美味的食材、新鮮的食材,各種不同食材的需求量增加,在這個純樸的異世界,基本上是食用自己土地生產的食物。


    運輸需要成本與時間,運送生鮮食品更費力,但是調味料或煙、酒、茶類等物品,就有必要從遠方進口,想賺取進口所需的貨幣,最快的方式就是出口。


    在這種場合,主要的障礙果然是怪物。


    想到這裏,就可以理解這名貴族想委托〈圓桌會議〉派遣戰力的心情。


    「總之,我想這不隻是我們最上的期望。」


    達魯特侯爵聳了聳肩。


    「不過,我聽說光是搜索一座山,就需要投入數百人以上的部隊,要從列島東北部肅清〈地精〉所需的戰力應該是天文數字,憑我們秋葉原〈圓桌會議〉的此等實力難有建樹,很遺憾,即使隻是市區警備,我們的兵力甚至不足以全天候警備。」


    道隆如此回應。


    全區域的維安活動不在考量範圍,這個世界的人口不可能確保所有地區的安全,而且正因為不可能,在這個充滿危險的世界裏,人類的生活圈才會少到如同海麵上的泡沫,隻能住在以都市為中心的和平地區。


    另一方麵,道隆這番話也是暗示。


    在對方提出「其他領主的領地晚點再處理,請盡快優先派兵到我的領地」這種要求之前,他以事先囑咐的方式提出忠告,展現出「真要拯救就必須平等拯救所有區域,既然辦不到就不能貿然支援」的態度。


    晚餐已經進入甜點階段。


    不曉得是當地原有口味,還是這兩個月好不容易研究的成果,上桌的是甘甜的厚煎蛋,味道令人懷念,道隆以這種樸素的甜點配上較濃的黑薔薇茶享用時,達魯特侯爵慎重提議。


    「不,並不是一定要殲滅怪物,我想委托的是另一件事……海運的技術提供。」


    道隆瞠目結舌。


    海運,也就是蒸汽船的提供。


    達魯特侯爵的這項提議,不用消耗兵力討伐怪物,就能讓進出口過程更加順利。


    ?2


    帳篷裏流動著沉重的氣氛。


    老實說,有點喘不過氣。


    五十鈴在睡袋裏微微翻身。


    剛才吃過晚餐,隔著帳篷帆布看得見營火的火光,時間應該才九點吧?對照原本世界,現在還不是就寢時間,但是在這片大自然,醒著也無事可做。


    假設有事做,她也料疲力盡毫無幹勁,但真的躺下來卻遲遲沒有睡意。


    實際上,她隻是先鑽進睡袋,內心卻千頭萬緒。


    也有同伴在帳篷裏使用魔法照明,整理手邊的物品。


    「唔……」


    五十鈴朝光源看去。


    認真做事的是實莉,冬彌和五十鈴一樣鑽進睡袋,瑟拉拉癱在帳篷一角,倫迪浩斯在睡袋上盤腿而坐雙手抱胸,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所有人都身披沉重的空氣。


    這也在所難免,今天的探索任務很淒慘。


    五十鈴他們的戰鬥,到後來就這樣演變成混戰,還引來〈骷髏兵〉援軍陷入膠著狀態。


    以混亂的陣型持續戰鬥,不隻耗損全體隊員的hp,甚至剝奪mp、預存的技能甚至專注力,剛開始戰鬥時還能以十足的hp硬來,但是拖太久就非得仰賴治療魔法。


    隻是治療魔法也受到mp限製,無法避免打到後來就枯竭。


    ——你們沒有好好治療才害我受重傷!倫迪浩斯如此抱怨,但是就五十鈴看來,瑟拉拉與實莉兩名治療師很努力了。


    五十鈴當然不知道實際上如何治療,但是看到癱軟無力的瑟拉拉與若有所思的實莉,就能斷言她們不可能偷工減料。


    五十鈴是從〈哈美倫〉得救的新手之一,職業是〈吟遊詩人〉。


    她在〈哈美倫〉時代就和實莉來往密切。


    甚至堪稱受到照顧。


    比自己小三歲的國中生實莉,真的的是非常能幹的少女。


    五十鈴對這名比她等級低又資淺的低年齡少女,抱持近乎尊敬的情感,實莉總是將「城惠先生傳授的知識」掛在嘴邊當然是原因之一,但少女的高瞻遠矚與聰明才智才是主因。


    (因為我很笨拙……不禁就依賴實莉了……)


    窩在睡袋如此心想的五十鈴,回憶起至今的經曆,就覺得自己在這種狀況下沒什麽用處。


    在高中加入管樂社,興趣是樂器,而且是低音提琴。


    隻有身高很高,體型卻瘦得像是發育期荷爾蒙失調的田徑選手(體力也沒有很好),自認容貌不醜卻很平凡,距離塞麗還差得遠。


    雀斑果然是她最在意的部分,頭發較粗,即使綁成辮子也會亂翹,令她平常總是沮喪。


    並不是朋友很少,也沒有遭受霸淩,但她隻不過是現實世界隨處可見,量產型的鄉下女高中生。


    她開始玩網路遊戲是一時興起,是因為她熱愛鋼彈的哥哥說:「我有多旳免費招待券,要玩玩看嗎?」她就試玩了。


    開始玩就發現挺有趣的,而且在遊戲裏也能選擇〈吟遊詩人〉這個和音樂相關的職業,令她很開心,但是就算這麽說,她也沒有非常熱中


    ,如果問她開始收月費之後要不要繼續玩,她應該不會繼續。


    這樣的五十鈴卷入〈大災難〉,落入〈哈美倫〉這個惡質公會的陷阱。


    剛開始她不知所措,滿腦子隻有搞不懂狀況的混亂情緒,後來則是深刻——是的,深刻遭受絕望的襲擊。


    五十鈴徹底絕望,內心的希望被壓潰,放棄抵抗,憎恨神與世界,在反複憎恨之後成為空殼,每天除了求得溫飽沒有其他想法。


    啊啊,貧窮國家的孩子就是過著這種生活吧。她曾經以這種極為淒慘的心情發牢騷,即使瘋狂抗拒,內心某處卻能夠認同,她聽到自己內心疲倦低語:配角的結局就是這麽回事。


    五十鈴敗給〈大災難〉了。


    實莉即使在這種時候,依然對其他新手玩家很好。


    知識這種東西,確實並非不能分享,但是獨占知識肯定有其意義,因為隻要獨占知識,有可能在緊要關頭隻讓自己得救。


    即使如此,實莉卻每天和同房的新手玩家聊天,分享自己所知的遊戲情報。


    弟弟冬彌在這層意義也是如此。


    他們兩人隻是國中生,令五十鈴驚訝不已。


    兩人擁有無法隻以「特別」形容的「堅強」,五十鈴覺得要是沒有實莉,她或許會在〈哈美倫〉更加自甘墮落,至今也無法恢複開朗性格。


    另一方麵,瑟拉拉是年紀相近的女孩。


    五十鈴從〈哈美倫〉得救時﹒汻先遞出美味熱湯與麵包的就是她,〈哈美倫〉的待遇非常差,自己這麽說也不太對,但剛得救的五十鈴,大概散發著近乎廚餘的臭味。


    當時瑟拉拉緊抱這樣的五十鈴,對她說:「放心,已經得救了。」


    那天宛如難民營的公會會館門廳,新手玩家們哭得涕淚交零,瑟拉拉對他們說:「我也是等級和各位差不多的新手玩家。」


    「我也曾經在薄野這座城市被人口販子盯上,不過後來得救,如今在正常公會生活。」


    瑟拉拉這番話肯定拯救了許多同伴。


    在〈三日月同盟〉之中,瑟拉拉也是最照顧新手玩家的成員之一,等級相近,實際年齡也差不多,使得五十鈴對她抱持親近感,現在她們在〈三日月同盟〉是最好的朋友,幾乎每一 天一起生活。


    基於上述原因,在五十鈴眼中,實莉與瑟拉拉都是可以信任的熟人,其實已經可以稱為朋友,但她莫名覺得必須得到當事人許可,否則如此宣言會令她過意不去,基於這份情感,五十鈴將她們稱為「熟人」。但心中確實定位為「朋友」。


    所以那兩人不可能在治療時偷懶,五十鈴知道她們並非這種個性。


    那麽,今天的慘狀是基於什麽原因?是誰的錯?


    要是這麽問,這次就輪到五十鈴傷腦筋。


    ——那場陷入膠著的戰鬥大約持續三十分鍾。


    突破這場誰死掉也不奇怪的戰鬥時,隊伍呈現半毀狀態,所有人用盡mp與技能使用限製。要是在這種狀況下又被敵人發現,這次將會全軍覆沒。


    隊伍拚命要返回入口。隻是在回程途中,他們被複活的〈骷髏兵〉發現,被迫進行一場淒慘的撤退戰……


    (今天真的好慘……)


    落花流水。


    五十鈴他們首度挑戰迷宮,創下開始短短一個小時就撤退的記錄。


    (並不是冬彌的錯。)


    五十鈴對冬彌不像實莉那麽熟,但彼此認識。


    五十鈴認為他是開朗的好孩子,這次是因為冬彌沒出息或惡意亂來而陷入危機嗎?要是有人這麽問,五十鈴敢斷言沒這回事。


    在短暫的探索過程中,冬彌確實強行突擊,犯下類似疏失的行徑,但若以個案來檢討,就會覺得「或許是疏失,但冬彌有他的考量與理由,所以不能單方麵責備」。


    五十鈴也試著思考其他原因。


    比方說,倫迪浩斯是這場樂訓片度認識的〈妖術師〉,他的個性與實力,堪稱本次隊友之中最大的未知數。


    倫迪浩斯講話毫不客氣,態度傲慢,老是驕傲自誇的言語引人反感,雖然有著像是王子的英俊外型,以五十鈴的價值觀來說卻是輕浮男生。


    那麽,倫迪浩斯就是今天敗戰的原因?若有人這麽問,也必須打個大問號。


    倫迪浩斯的過度自信與粗心,確實導致戰況惡化,但若當成個案來看,倫迪浩斯和冬彌一樣,是基於自己的想法與勝算而行動。


    最重要的是,倫迪浩斯熱愛白己的職業並且努力發揮實力,這部分沒有質疑的餘地,畢竟倫迪浩斯有種自戀傾向,認為殲滅敵人是美德,所以不可能放水。


    (他不是壞人……)


    五十鈴如此認為。


    五十鈴就這麽趴拚偷看倫迪浩斯,噘嘴而且雙手抱胸的倫迪浩斯,感覺像是接受瀑布拍打的修行者或僧侶。


    當事人完全是西方人的容貌,所以這種形容很突兀,但他態度肯定很認真。


    (一定是在心裏召開今天的反省會吧……)


    ——五十鈴覺得他或許正在自責,倫迪浩斯想到什麽都會說出口,今天的冒險也經常責備他人,但他同時也嚴以律己,看起來正在深刻自責。


    (唉……)


    既然這樣,不就表示到最後並非任何人的錯?


    (不不不,我要等一下,這樣不太對吧?)


    是的,有一個人沒被列入檢討對象,就是五十鈴自己。無法否定可能是五十鈴自己出問題,害得隊伍好幾次陷入危機。


    (我又不擅長這種事……)


    五十鈴再怎麽說也是遊戲初學者,當然沒有武術造詣,在現實世界甚至沒想像過野外求生,戰鬥身手應該很差。


    即使如此,已經兩個月了。


    五十鈴自覺在這個世界曆經許多戰鬥,難道再怎麽樣都無法習慣戰鬥,非得落得這種精疲力盡的下場?何況五十鈴和冬彌不同,她是後衛職業,並不是直接承受敵人的攻擊。


    然而回想起來,五十鈴自己也覺得今天的冒險在很多地方不對勁,這裏所說的不對勁,指的是「事後回想就發現並非最佳處置的行動」。


    為什麽不知道當時會變成那樣?回想起來,就覺得自己犯下不少疏失。


    〈吟遊詩人〉的支援技能種類豐富,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永續型支援歌」。


    這是〈吟遊詩人〉下意識從身機釋放的音樂波動。


    這種對全體隊員有效的持續型支援,若〈吟遊詩人〉沒有停止效果就會永遠提供恩澤,是方便又強力的特技,隻要在冒險開始時使用這種「永續型支援歌」,在冒險途中無須花費任何工夫就能持續生效,基於這層意義是令人想經常使用的特技。


    問題在於這種「永續型支援歌」隻能同時並用兩種,高等級的〈吟遊詩人〉會學到十五種「永續型支援歌」,連現階段的五十鈴也有十種。


    在十種支援歌之中挑選哪兩種使用,是〈吟遊詩人〉最初就麵對,而且等級練高也依然持續煩惱的問題。


    五十鈴今天選擇的是〈輪唱之頌歌〉與〈劍速之練習曲〉。


    前者是對魔法攻擊賦予追加傷害的支援歌,後者是提升武器攻擊速度的支援歌,兩種都是〈吟遊詩人〉愛用的基本支援歌。


    但是今天的戰鬥因而失敗。


    〈輪唱之頌歌〉確實提升魔法傷害,結果卻使得倫迪浩斯引來敵方注意,這完全是預料之外的狀況。


    而且敵方援軍多得出乎預料,使得戰鬥演變成混戰。


    在這個時間點,五十鈴即使身處戰鬥,依然決定變更支援歌。變更支援歌需要長時間詠唱,原本最好在沒交戰的時候進行,當時


    她也猶豫不決延誤好一段時間,但還是認為維持現狀可能會全軍覆沒,決定在戰鬥中變更支援歌。


    〈輪唱之頌歌〉改為〈冥想之夜曲〉。


    〈劍速之練習曲〉改為〈舞動之孔雀舞曲〉。


    〈冥想之夜曲〉是在戰鬥時也能逐漸恢複mp的支援歌。在〈幻境神話〉,隻要處於非戰鬥狀態就會慢慢恢複mp,若能休息就會增加恢複速度,但是在戰鬥中不會恢複。


    〈冥想之夜曲〉是能在戰鬥中恢複mp的支援歌,但相較於休息時的恢複速度慢得多。


    〈舞動之孔雀舞曲〉是提升同隊全員的敏捷度,更能閃躲敵對怪物攻擊的支援歌。


    既然敵方出現援軍,就無法避免戰鬥時間變長,不對,在五十鈴決定換歌的時候,戰鬥已經陷入膠著,她覺悟到這是長期戰才改變支援歌。


    當時她認為隻能這麽做,現在也不認為這項判斷錯誤。


    但以結論來說,這項判斷並未讓戰況好轉。


    隊友閃躲率當然提升,mp消耗速度明顯變慢,〈冥想之夜曲〉造成的恢複,彌補隊友使用技能或補血時消耗的mp。


    然而這也同時表示〈輪叫之知歌〉與〈劍速之練習曲〉的增加傷害效果結束。


    傷害降低,打倒一具敵人就冊要史多的時間,打倒敵人的時間延長,戰鬥時間也會增加——導致必須恢複的hp總量變多,mp消耗更為激烈。


    這是惡性循環。


    (可是……)


    是的,必須說「可是」。


    五十鈴不認為這項判斷錯誤,即使是疏失,也隻是「沒進行最佳處置」的程度——也就是冬彌或倫迪浩斯那種等級的「疏失」,她不認為這是今天陷入那種亂戰與苦戰的原因。


    何況,如果這樣叫做疏失,那她當時到底該怎麽做?


    五十鈴試著思考。


    (其實我不擅長思考……)


    她不擅長反省或擬定作戰。


    分析與執行是五十鈴最不擅長的領域,但是比起思考,五├鈴更不擅長應付帳篷裏這股沉重的空氣。


    所以她隻能抱著這份如同胃裏壓著重石的情緒,繼續煩惱。


    不隻是五十鈴,包含實莉或冬彌,帳篷裏的所有新手都是如此。


    隻能以煩惱打發時間。在桑托利夫山區度過的第一個夜晚才剛開始。


    ?3


    即使形容為「小」,也比舊世界學校教室還寬敞的這間大廳,響起麗人們演奏的甜美樂聲,以這樣的室內樂為背景音樂,房間裏的多數人在場中圍成一個個的小圈圈。


    這裏是〈恒冰之古宮廷〉。


    上層一角的「七少女之廳」。


    年輕騎士們站著開朗交談,貴族少女們占據以優秀品味擺放在各處的沙發,聊著各種傳聞輕聲歡笑。此外還有展現得彬彬有禮的貴族子嗣、帶著苦笑般的陰沉表情的學者後進,外型文弱的官員。


    聽說今天的晚會是〈自由都市同盟伊斯塔爾〉年輕人們放下身段的聚會,年齡層是十五到二十五歲左右,合計約四十人出席這場晚會。


    「……您打算一直待在這裏?」


    「是的。」


    克拉斯提毫不猶豫回答隔著小圓桌相對而坐的蕾妮希雅。


    蕾妮希雅試著回以笑容,臉部卻略微抽搐。


    蕾妮希雅並不是討厭克拉斯提。


    這名體格魁梧的騎士基本上沉默寡言,不會說什麽貴族的客套話,換句話說蕾妮希雅不用偽裝成「雨中淑媛」,謝天謝地。


    但她是柯文公爵家之女。


    像這樣和特定男性共處過久,不曉得會造成何種傳聞,在晚會進行的這段時間還好,想到今後會被說成什麽樣子,蕾妮希雅就心情沉重。


    (這個人明白這方麵的事嗎……)


    眼前的克拉斯提麵不改色喝著含酒精的黑薔薇茶,兩人從晚會開始就占據這個位置,然而至今約一個小時都沒有進行像樣的對話。


    短期來看,現狀是兩人利害關係一致的結果,這麽做對蕾妮希雅的好處,在於不用被年輕貴族、騎士與文官們的客套話壓得喘不過氣。


    她是首席領主賽爾濟亞德公爵的孫女。


    在整個大和,隻有兩個家係擁有公爵這個爵位,是大貴族中的大貴族,這個爵位是古代威斯特蘭迪授與的,這個古代王朝滅亡之後,以貴族身分製度來說,隻有威斯特蘭迪古王朝的守墓家係——齋宮家的階級高於柯文公爵家。


    這樣的大貴族家係之女蕾妮希雅,是許多騎士與文官追求的對象,蕾妮希雅有一個姐姐與一個弟弟,姐姐已經出嫁的現在,柯文家得由蕾妮希雅招贅或弟弟娶妻而傳宗接代,想到這裏,就覺得蕾妮希雅成為同年紀貴族或騎士們崇拜、憧憬與垂涎的對象也不奇怪。


    (唉……)


    她一想像這種事,胃就變得沉重,不禁暗自歎氣。蕾妮希雅把結婚當成遙遠未知國度的事。父母的相處方式若以世間的「夫婦」來形容未免過於拘謹,姐姐和夫婿則是如膠似漆。


    蕾妮希雅無法判斷哪一種才是真正的「結婚」。


    她個人隻覺得「和素昧平生的他人(異性)共同生活實在荒唐」,但是立場上不可能不結婚。


    其實結婚之後的兩人就不能形容為「素昧平生」,隻是蕾妮希雅沒想到這件事。


    順帶補充一點,周圍的年輕貴族或公主們看到蕾妮希雅的憂鬱模樣,輕聲說著:「蕾妮希雅居然那樣悵然歎息……」或是「應該是擔憂這個世界的未來吧,真是清新脫俗的女性……」之類的話,但她沒把這種事放在心上。


    話題裏的另一名主角克拉斯提,也同樣享受著和蕾妮希雅共處的好處,他是如今成為話題中心的〈冒險者〉最大勢力〈圓桌會議〉年輕領袖。


    其勢力約為一萬兵力,而且號稱每人都是一般熟練騎士所無從匹敵的精兵,換算成貴族領地的騎士團則是高達數萬人的懺力,此外在經濟規模這方麵,或許比不上〈自由都市同盟伊斯塔爾〉最大的舞濱,但聽說幾乎是不分上下。


    是忽然出現在〈自由都市同盟伊斯塔爾〉的巨大勢力。


    此外,即使除去這些要素,隻有克拉斯提這個人,他也是頗受注目的人物。


    身高超過一百九十公分,在人族是相當高大的類型,卻不會給人細長瘦弱的印象,肌肉千錘百鏈的結實身體,光看就覺得是一流的戰士。


    隻要默默坐著,戴眼鏡的知性側臉看起來很像貴公子,砂色頭發也很適合他。


    即使除去〈冒險者〉的身分,他也已經散發強烈的個人魅力,足以成為貴族千金們好奇與心儀的對象。


    前日舉行騎士親善交流競技時,他穿在身上展現的深藍色厚重鎧甲,各處留著刮痕與烙痕,以美麗鎧甲自誇的騎士們,光是看到這套鎧甲就遲疑於向他討教。要求過招並一探實力的武者們,則是完全沉醉於克拉斯提的高超武藝。


    也因此,和蕾妮希雅基於不同意義成為貴族們現今注目焦點的克拉斯提,由於和蕾妮希雅在一起,得以不用受到無訓的邀約或卷入棘手的陰謀,至少他本人是這麽說的。


    (嗚嗚……)


    蕾妮希雅懷恨看向克拉斯提,克拉斯提至今百分百無視於她的日光,卻在這時候抬起頭,他的視線投向蕾妮希雅身後。


    「蕾妮希雅公主?」


    「抱歉在兩位暢談時打擾,請問……方便同席嗎?我們帶了餅幹過來。」


    兩名少女分別是雷斯塔侯爵的女兒艾普蕾妲,以及岩舟男爵的孫女芙耶薇兒,同樣在本次的舞會首度露麵,也就是和蕾妮希雅同屆。


    「當然沒問題……克拉斯提


    先生,您不介意吧?」


    蕾妮希雅以完美的笑容回答,克拉斯提也應對有方微笑起身,為兩人拉來弧度優美的椅子,不曉得是從哪裏學來的,他的舉止賞心悅目到令人不當。


    (……什麽嘛,明明也知道該有的宴會禮儀……所以他也懂得接待淑女嘛,唔……)


    兩名少女像是鬆了口氣,邀克拉斯提享用餅幹,並開始閑話家常。站在蕾妮希雅的立場,公主也和騎士一樣會向她投以崇拜的視線,但至少不會追求她,應付女性比較輕鬆。


    不過,蕾妮希雅完全無法和她們的私生活有共鳴,即使聊到新香水或禮服,蕾妮希雅其實跟不上這種話題。


    她不知為何覺得香水很難聞。


    香味太重了。


    不,真要說的話,沒人理會就可能一星期沒洗澡的蕾妮希雅自己應該比較難聞,她想以這種個人喜好的角度來解釋。實際上她當然不可能沒人理會,侍女每天會把她扔進浴室,香水也是從頭噴到腳。


    至於禮服,她認為不隻穿起來不舒服,而且不是裸露過度就是裝飾過度,是很難穿著度日的服裝。


    蕾妮希雅喜歡的是棉質睡衣。


    觸感舒適的薄棉絨睡衣最棒。絲質布料摸起來也很舒服,卻莫名令人卻步,那是不好的睡衣。


    進一步來說,她想要整天穿著睡衣生活,要是不用離開被窩更好。


    「——蕾妮希雅公主,你也這麽認為吧?」


    艾普蕾妲與芙耶薇兒露出可愛的笑容,蕾妮希雅反射性地說出:「是的,一點都沒錯。」回以微笑。


    兩名少女征得蕾妮希雅同意之後,開心笑著低聲交談,蕾妮希雅內心狂冒冷汗,她隻是一時情急而附和,但她剛才在胡思亂想,完全沒聽到場中對話。


    「克拉斯提先生,蕾妮希雅小姐很美麗吧?」


    「是的,光榮之至。」


    克拉斯提的回應,使得兩名少女公主輕聲一笑,兩名少女在蕾妮希雅眼中也很可愛,和她自己差太多了,擁有可愛的內在。


    「?」


    「不過……蕾妮希雅公主是一位仁慈的女性,她剛才這麽說,是對我這個宴會新手的貼心發言。」


    「沒那回事,克拉斯提先生是威風凜凜的騎士大人。」


    (呃,咦~?)


    蕾妮希雅表麵上展露柔和笑容,內心卻陷入混亂。


    看來剛才的對話,是兩名少女公主稱讚克拉斯提,而且她自己也同意了。


    蕾妮希雅受到爺爺溺愛,所以比較晚在舞會首度露麵,但這兩名少女和她不同,記得才十五、六歲。在她們眼中,年長的克拉斯提真的隻是她們仰慕的騎士,多虧了年齡差距,所以她們才不像其他公主們望之卻步,敢前來加入這桌的對話。


    她們兩人稱讚克拉斯提,蕾妮希雅自己也附和同意——現在應該是這種場麵。


    (希望剛才隻是普通的稱讚!)           ﹒


    「蕾妮希雅公主會像這樣陪伴我,也是顧慮到我不習慣宮廷禮儀,避免我被蔑視為鄉巴佬,我認為自己實在承擔不起這份榮譽。」


    克拉斯提以流暢的語氣向兩名公卜說著,直到剛才的沉默寡言隻能說是假的。


    (他……他是壞人!超級大壞人!)


    「哎呀,克拉斯提先生,那由我們為您引介給大家吧……」


    「不然,要不要和我們過去下恰圖蘭卡棋?」(注:起源於印度笈多時期的雙人對弈棋類,為所有象棋遊戲,如西洋棋、日本將棋、中國象棋等的共同祖先)


    兩人興奮地做出這樣的提議。


    「不,芙耶薇兒公主、艾普蕾妲公主,我是隻懂戰場的粗人,何況蕾妮希雅小姐如此可憐我,我在回報這份恩情之前,不能離開她身邊半步。」


    克拉斯提應該隻是懶得應付其他貴族,但他正經八百以堅守忠義的表情說出這種話,兩名少女公主似乎誤認這是暗藏浪漫情懷的話語,各自說著「這是騎士的誓約」,「好迷人……」這種感想,讓蕾妮希雅頭痛不已。


    「克拉斯提先生,沒關係的,別管我這種女生,去嗬護宮廷的美麗花朵吧,好嗎?」


    蕾妮希雅盡量以賢淑的眼神注視克拉斯提輕聲這麽說,這番話的含意是:「差不多該尋找其他的避難所吧?」


    「不,公主周圍的安詳氣息,安撫了我曆經征戰而爆躁的心,若公主不介意,請讓我在會議期間有機會回報恩情。」


    克拉斯提這番話,可以解釋為:「我要在會議期間拿你的表麵工夫當擋箭牌,這是很不錯的互助合作吧?」


    這段互動使得兩名公主欣喜尖叫離開,疲累至極的蕾妮希雅隨即無力地靠在沙發上。


    旁邊的克拉斯提依然洋溢著平穩靜謐的氣息。


    這一幕在旁人眼中,隻像是無法承受宴會喧囂的公主,以及靜靜守護公主的忠實騎士。


    ?4


    「呼……呼……」


    大口喘氣的冬彌,將水壺的水一飲而盡。


    旁邊的瑟拉拉發現之後詢問:「不要緊嗎?」


    實莉他們一行人,進入〈拉格蘭達森林〉右方路線的一個小墓室,地麵散落著無數〈骷髏兵〉的骨頭。


    他們在剛才的通道戰鬥殺出重圍,以這間墓室為據點處理援軍,在混戰中活了下來。


    隊員們滿是疲憊的神色。


    在這個異世界,體力與能力都強化許多,隻是一介女國中生的實莉,居然能整天爬山或是探索迷宮,就是最好的證據。


    然而,精神上的疲勞沒這麽簡單。


    長時間的戰鬥持續耗損專注力。


    戰鬥愈混亂,造成的精神疲勞也愈哦重,實莉從剛才也被強烈的頭痛所困。


    (這麽說來,記得從早上就沒喝水……)


    實莉不覺得口渴,但還是拿水壺喝了一口水,要是出現脫水症狀影響思考能力,將會得不償失。


    (狀況很差……)


    實莉環視隊友。


    冬彌抱著刀坐在地上,呼吸看起來逐漸回複平順,但剛才的戰鬥非常艱辛。他當時流了很多血,曾經瞬間失去最大hp的三成,還陷入各種異常狀態來不及治療,肯定很難受。


    然而疲憊至極的冬彌,如今依然坐鎮在入口旁邊確保位置,以便緊急戰鬥時率先成為怪物的目標,實莉認為這是源自於冬彌堅強的個性。


    瑟拉拉還是氣喘籲籲,卻依然在翻動背包裏的物品,實莉推測她在調整裏頭的藥水位置,以備下次戰鬥之需。


    身為治療師的實莉自己與瑟拉拉居然依賴藥水,聽起來也有點奇怪,但是舉例來說,解除異常狀態的魔法也有冷卻時間,實莉的〈驅邪祝詞〉就是這種魔法,冷卻時間為二十秒,


    換句話說,如果堅持隻用〈驅邪祝詞〉,那她每隔二十秒才能解除異常狀態一次。


    假設全體隊員都中毒,要幫最後一人解毒——單純估算就是八十秒之後的事,瑟拉拉大概是覺得為了爭取時間,至少自己的毒可以用藥水來解。


    (嗯,這樣很棒,我下次也要準備。)


    實莉在內心的筆記本加上這一條。


    不過這也表示,即使是等級比實莉高的治療師瑟拉拉,也沒辦法有效應付現狀,使用藥水隻不過是杯水車薪。


    倫迪浩斯正緊閉雙眼。


    實莉對這個姿勢有印象,他應該是在開啟狀態畫麵,凝視自己的mp存量。


    剛才的連續戰鬥,使得實莉的mp也消耗到剩下約四分之一,現在是判定為非戰鬥狀態的休息時間,所以mp正以固定速度恢複,大概再等十分鍾就能恢複七、八成mp,成為可 、以戰


    鬥的狀態。


    但倫迪浩斯剛才接連施展魔法,使用的魔法數量多到實莉完全比不上。如果實莉監視隊友狀態的情報正確,倫迪浩斯已經在剛才戰鬥完全耗盡mp,或許對他來說,像這樣靜待恢複,也是他為了殲滅敵人付出的努力之一。


    這兩天,實莉好幾次聽到倫迪浩斯輕聲說「為什麽……」這句話,應該是「為什麽這麽辛苦」、「為什麽打不贏」,也是「為什麽我這麽弱」的意思。


    這大概是出於自負心態的細語。


    富莉能夠理解,因為她也是如此。


    (「為什麽」……我真的很能理解這種心情,我們相互牽製彼此的實力,連獨自一人時做得到的事情都做不好,某種東西……朝著非常不妙的方向演變。)


    要是說出這句話,並且忍著這句話……


    實莉不認為倫迪浩斯隻是個悠哉小少爺,他很認真麵對自己「除掉敵人」的責任,實際上,他在這方麵毫不妥協。


    (倫迪浩斯先生,應該是以他自己的方式……雖然難以理解,但他正全力以赴。)


    五十鈴維持沉默。


    實莉有點擔心她,五十鈴平常很開朗,甚至有點多話,對周圍氣息敏感的她,沒辦法在這種狀況嬉鬧,因此實莉擔心她精神是否撐不住。


    (這方麵……我也一樣……)


    實莉明白某些地方出錯,導致事態非常不妙,也自覺到最清楚這個狀況的就是她自己。


    這是城惠反複提及的「危機」之一。


    (不過……還是……)


    實莉緊閉雙唇,現在確實處於危機狀況,符合城惠警告過的幾種案例。


    「我們為什麽這麽弱……」


    調勻呼吸的倫迪浩斯如此說著。


    音量不大,卻在寧靜的墓室響亮回蕩。


    「……」


    瑟拉拉咬著嘴唇低下頭,五十鈴還是沒能抬起頭。


    「我二十四級了,敵人等級是十七到二十一,既然這樣,為什麽會陷入這種苦戰?這不是很奇怪嗎?」


    (這……)


    實莉認為,這恐怕是因為他們沒能徹底發揮實力,或者是「被分化到無法發揮實力」。


    ……不死怪物當然沒有這種智能。高階不死怪物暫且不提,但至今遭遇的〈骷髏兵〉、〈活屍〉這種不死怪物,不可能擁有自我意識或戰術智能。


    說穿了,實莉他們壓抑了自己的可能性。


    但她說不出口。


    因為實莉的等級是二十一,是全隊等級最低的扯後腿隊友,此外,等級最高的是二十九級的弟弟冬彌。


    要是實莉說出這種話,聽起來就像是實力最差的她在找借口;如果由冬彌開口,無法避免聽起來像是在袒護姐姐實莉。


    何況實莉即使知道他們無法發抑爪本的實力,也不知道如何克服這個問題。


    「……」


    「隻能……反複修行嗎……」


    倫迪浩斯這番話聽起來,就像是連他自己也無法相信,聽在所有人耳裏也是如此。


    但沒人講得出這種話,實莉等人隻能繼續沉默。


    ?5


    黑暗中庭輕盈響著清涼的水聲。


    設置在中庭中央的噴水池,在深夜依然源源不絕流出潤澤清水,清水流經美麗雕刻而成的水道,每次從計算過的落差落下,就激起水化飛舞。


    〈恒冰之古宮廷〉的設計師,似乎做好充足的準備以抵抗夏季暑氣,何況這座宮殿以永凍冰柱建造在十五公尺高的空中,因此濕氣比地麵少,溫度也比較低。


    不曉得使用何種技術,宮廷各處都鋪設和這座中庭類似的水道,清冽的水依循重力由高至低反複循環。


    因此即使是八月,宮殿的夜晚空氣也舒適到令人感覺沁涼。


    在這座涼爽的中庭,一名少女沉默不語持續練習體術,動作並不激烈,但從她的熟練度與俐落身手,內行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武術造詣與努力。


    每次移動身體,長長的黑發就隨風搖曳,以黑色低調服裝包裹的軀體嬌小而且依然缺乏起伏,但少女的纖細曲線描繪出十分迷人的輪廓。


    她是〈記錄的地平線〉的少女刺客——曉。


    (右移步、左滑步、停頓……左移步、右側身、轉半圈……停頓。)


    少女正在進行奇妙的動作練習。


    在空手道或古武術,不隻是步法,也重視上半身的連帶運用,所有武術幾乎都遵循這項準則,但少女的動作是將雙手舉於胸前擺出平滑的架式固定,看起來是集中練習步法。


    依照印象,和某些中國拳法的套路(練習別的整套示範表演)很像,沒有過度壓低重心,輕盈運用膝蓋與腳踝這種步法,隱約有著日本劍術的氣息,是一種不可思議的動作。


    (左移步、右側身、轉半圈……扭身再一圈……左側身、移位、右移步、兩步……)


    曉專注反複練習步法。


    反複到甚至忘記時間,整套動作和身體融合到如同血液行經體內時,曉不經意抬起來的視線有著城惠的身影。


    「主公?」


    「曉你還不睡?」


    「您……您什麽時候……?」


    「那個……剛才。」


    城惠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接近,將手上其中一個玻璃杯遞給曉,他說「剛才」應該是假的,不然就無法說明他為何拿著兩個杯子。


    幾時開始被看到的?曉想到就難掩狼狽,但她還是努力不顯露於言表,並且接過杯子。


    「感謝。」


    接過來的杯裏裝滿冰紅茶。盡管味道單純卻冰涼得剛剛好,運動後的身體非常歡迎。


    城惠坐在噴水池附近施加雕刻的石灰岩長椅。旁邊的空間多到至少還能坐三個人,但曉沒有坐下,不是因為缺乏空間,而是缺乏勇氣。


    [插圖]


    曉就這麽站在城惠前方,無所事事飲用紅茶。即使形容成「站在前方」,但她避免站在城惠的正前方,是站在六十度角的方位


    (忍者非得隨時這樣才行。)


    她內心輕聲解釋,不過另一個原因是站在正前方會四目相對。


    曉想避免這種狀況。


    其實即使是忍者,也不需要卑微到這種程度,但是不知道該說敬畏還是難為情,曉要是和城惠正麵相對,內心會莫名有種非常怯懦的情緒。


    「……」


    但城惠似乎未曾想像曉有這種想法。他露出如同凝視遠方,有些困惑的表情,看起來不知為何非常成熟。


    城惠這名青年有點三白眼,注視事物時習慣蹙眉(而且注視得很仔細),給人清高孤傲的印象。由於戴著俏皮的圓框眼鏡,應該有人會被第一印象騙到,但隻要稍微和他來往,就會驚訝於他精深的思慮與遼闊的想像力。


    總之他人很難知道城惠的想法,但有些事隻有曉知道。


    在公會裏如同一家人生活,就看得到各種不同的樣子,像現在坐在長椅時也是,即使曉個子矮也會察覺。


    是的,比方說,城惠黑發的發旋是順時針。


    曉覺得非常可愛。


    至少,從發旋後方長出的那撮頭發,就像是睡醒亂翹卷成一團,如同繪畫出現的老鼠尾巴,非常可愛。


    這撮頭發現在也是翹起來,使得曉想以指尖輕碰。曉與城惠在現實世界都是大學生,已經不是毫不在意就能進行這種平凡接觸的年紀,所以她當然克製了這股欲望。


    (不過,主公的發旋很可愛。)


    曉如此心想。


    「曉覺得怎麽樣?」


    「什麽事?」


    「……比方說這座宮廷的人們,


    或是他們的反應之類?」


    城惠說得有些含糊,大概是想聊他自己也無法清楚說明的印象,曉率直報告自己感受到的狀況。


    「可以形容為深感興趣吧,善意與敵意各半。」


    「這樣啊……」


    「不過,我覺得幸好即使有敵意,也沒有惡意。」


    「?」


    敵意是敵對心態,不隻用於敵人,也可以用於潛在的敵人或競爭對手。另一方麵,惡意是更加明確「加害對方的意誌」


    聽過說明的城惠輕聲表示:「既然這樣,感覺他們還沒有具體的計劃。」


    「即使是敵意,實際上應該以是嫉妒或羨慕。」


    「說得也是……也可能是不信任感。」


    城惠反複點頭同意曉的意見,城惠應該有以自己的方式觀察周圍,探索眾人話語或視線的含意,他征詢曉的意見是要核對答案,應該說是要印證這層想法。


    這幾天,曉他們一行人無論走到宮廷哪裏,都是眾人注目的焦點。


    第一天在舞會跳舞的荷麗艾塔與城惠成為話題人物,城惠他們彼此更換舞伴跳了五首曲子二支到許多貴族或貴族夫人的邀舞,簡直是朝〈自由都市同盟〉的社交界下戰書。


    在那場舞會裏,包括城惠與荷麗艾塔,進一步來說連克拉斯提與道隆也積極進行交流,拜會各方貴族。


    嬌小可愛的曉,當初被投以奇異的目光。


    依照他們的常識,出現在這間大廳的人,不是貴族就是貴族的家人或侍從,他們不知道該把曉視為貴族的家人還是侍從。


    不過考量到城惠與荷麗艾塔共舞,加上曉所穿禮服的款式,他們決定不把曉視為「貴族的侍從」,而是視為「貴族的家族成員」。


    這麽一來,自然有許多人邀約。


    地方領主的兒子或騎士等人接連靠近曉,又是招待飲料又是邀舞,曉不在意他們這麽做,卻無法忍受被當成小孩子。


    曉已經是成年人了。


    為什麽大家都像是對小學生說話一樣疼愛她?在那間大廳裏,隻有貴族的兒女將曉視為年齡對等的獨立人格,而且他們明顯不到十五歲。


    (為什麽我非得被孩子們當成同輩關心?)


    曉現在回想依然火大,肚子像是有把火在燒。


    在現實世界,這種待遇也是家常便飯。


    來到居酒屋會被擋在店門口;售票店員會摸她頭說買兒童票就好;尺寸最合適的衣服是童裝。這些她都受夠了,因為受夠了,她才會在〈幻境神話〉飾演高大寡言的男性角色,卻也在〈大災難〉之後搞砸。


    當時她在舞會氣得差點抽出暗器,卻還是克製住之後逃走。懶得繼續和他人周旋,使用〈隱行術〉與〈無聲移動〉離開大廳。


    直到今天的這幾天,她基本上以相同手法走遍宮廷內部。


    例如躲在滿是褶飾的天鵝絨布幕或雕飾石柱後方,偷聽貴族們的談話。她當然無法露骨接近,曉卓越的忍者知覺,感應到宮廷裏也潛藏著〈大地人〉的密探。這種隱密作戰隻要沒有事先準備周全,發現對方的人何比躲藏的人有利。


    這隻是同行之間「隻要不亂來就彼此睜隻眼閉隻眼」的狀況,是「別妨礙彼此工作」的密探精神。


    即使是這種草率的偵查,也能待知竹族們派到秋葉原的密探比想像的多很多,他們非常注意曉他們這些〈冒險者〉與〈圓桌會議〉。


    進一步來說,也確定〈大地人〉的社會已經廣為認知這場〈大災難〉,並且認為這是撼動世界之大規模改革的第一步。


    「之所以抱持敵意,果然是戰力上的問題吧?」


    「似乎如此。」


    〈冒險者〉的戰力很強大,秋葉原的一萬五千人,大約有一半是九十級,即使把平均等級稍微低估為七十級,也代表秋葉原有一萬五千名七十級的〈冒險者〉。


    這些戰力遠遠淩駕於領主們旗下的戰力。


    某個地方領主曾經泄漏「我的領地戰力是三十級的騎士團共十五人,其他是警備隊,農民兵大約一百人……此外隻能雇用傭兵」,如果屬實,光是三十名〈冒險者〉就足以鎮壓。


    「這樣啊,我認為這個數字並沒有過度造假,東北地方的弱小領主應該就是如此。」


    「是嗎?」


    城惠肯定曉轉述的這番話,他似乎事前也有對此進行某種程度的調查。


    「因為是這種程度的勢力,才無法阻止〈布裏甘提亞〉那種凶暴〈冒險者〉公會的蠻橫行徑,這是在所難免。」


    「也對。」


    秋葉原與〈圓桌會議〉目前完全沒有開戰意願,反而想和〈大地人〉協調,在這個世界和平共存。


    舉例來說,如果非得和〈大地人〉交戰才能回到原本世界,當然會引發不同的議論,但是現在和〈大地人〉開戰,對玩家這邊完全沒有好處。


    隻不過,要是盲目相信這個道理也能套用在〈大地人〉身上,那就太危險了。


    首先,曉他們〈冒險者〉對這個世界的看法就和〈大地人〉不同,他們貴族借由經營領地而征稅維生,〈冒險者〉成為不確定要素,在他們的活動之中非常礙眼。


    此外,最大的問題正如城惠的推測,在於戰力。


    比方說,要是所住的房間有個男性手持機關槍,自己的心情會如何?住在這種房間的壓力肯定不小,問題並非在於持槍男性的人格是否能夠信賴,即使他擁有再好的品德也無關,如果對方是陌生人就更加麻煩,光是身旁有個手持機關槍的男性,就足以令人擔憂。


    「何況還沒有正確評定彼此的完整實力。」


    城惠提到更加深入的部分。


    即使〈大地人〉知道〈冒險者〉實力強大,也不可能知道真正的實力,如果引用剛才的譬喻,同房室友手上拿的是「莫名恐怖的兵器」,不曉得是機關槍還是電鋸。


    或許隻是水果刀或衛生筷這種不足為提的武器,但最壞的狀況甚至可能是手榴彈或反戰車飛彈,如果是這樣的話,整個房間將會炸成粉碎。


    貴族不知道對方擁有何種武器,因此無法判斷應該「出其不意打倒」還是「再怎麽忍辱負重都要和平共處避免激怒」。


    「要不要發動戰鬥示威?」


    「不道通是下策,過於散布恐怖情緒也沒用。應該說即便有些許好處,卻會招致百害。」


    「這樣啊……」


    城惠斷然駁回曉的提議。


    但是曉並不會因而過於沮喪。城惠是曉認定為主公的人,曉希望城惠在擅長的智慧戰鬥領域,能夠展翅高飛到她追不上的層級。曉隻要以自己專屬的特殊技能支援城惠就好,而且她光是這樣就能滿足。


    (咦……?)


    這樣就能滿足。


    這樣肯定就能滿足。


    然而曉覺得某些地方不對勁,感覺有點不舒服,但她不曉得原因,而且這種不舒服的感覺隻有一點點,無視也不會造成問題。


    (應該沒問題。)


    如今夜也更深了。


    若是繼續熬夜,可能會對天亮就展開的各種謀略與諜報戰造成負麵影響,曉自己的狀況還好,但城惠的職責是參謀。


    曉正要建議回房就寢時,感受到周圍隱約有魔力顫動。


    城惠應該也幾乎在同一時間感受到了。


    他如同彈起來般從長椅起身,手上不知何時握著法杖。


    曉同樣拔出小太刀擺出架式,出現在她與城惠麵前的,是一名消瘦的男性。


    身穿學者風格的長袍,額頭戴著鑲嵌紫水晶的飾環,外型看起來像是皮膚直接包覆著瘦到最底限的肌肉。如果隻有這樣就會給


    人不祥的印象,但男性表情透露著另類幽默的氣息,有種無法言喻的魅力,應該說討喜的感覺。


    男性裝模作樣低頭致意之後說:


    「您應該是〈記錄的地平線〉城惠大人,我是米萊雷克的李·耿恩,是魔法師,今後請多關照……我今晚是為了和城惠大人交談而來。」


    ?姓名:李·耿恩


    ?等級:28


    ?種族:精靈族


    ?職業:魔法學者


    ?hp:1624


    ?mp:2721


    ?道具1:[褶皺長袍]著用已久的舊長袍,李·耿恩並非沒有替換用的長袍,卻因為嫌麻煩而幾乎隻穿這件長袍,鮮少在人前露麵的李·耿恩並未明顯感到不便。


    ?道具2:[年輪之書]曆代米萊雷克所著作的研究內容記錄,以米萊雷克相傳的暗號寫成,一般人無法解讀,前任賢者傑雷德·耿恩刪除部分記述,如今已經失傳部分內容。


    ?道具3:[螢光燭台]依照持有者需求更改亮度的便利照明道具,在生產係冒險者製作的物品之中算是比較普及,但愛用的大地人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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