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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三十一日,下午三點十七分。


    這是獅心王理查,抵達駿河市的時刻。


    他騎著白色翼龍緩緩降臨,旁邊還帶了一騎鮮紅的英國巨兵『王者之劍』,巨兵落地後發出了沉重的聲響。


    場所在駿河的車站前。


    容納高速鐵路的車站建築寬廣,站前市區也很繁榮。


    百貨公司和商業風格的華美大樓四處林立。閑靜的地方都市,難得有這種充滿『都市氣息』的區域。


    翼龍和王者之劍,突然出現在這裏的巴士轉運站。


    市內傳出警報沒多久,古老的英國王者和巨兵以快逾流星的速度,侵入了駿河市。


    ……車站周圍還有一些來不及避難的百姓。


    人數約一百五十人左右,紅色的巨人舉起銃槍射擊。


    銃槍攻擊的目標不是百姓,而是藍天上的白雲。光線穿破天際,發出雷鳴般的炮擊聲。


    附近的人群,全都注視著鮮紅巨兵和翼龍上的騎士。


    「駿河的百姓啊,本王是大英帝國的騎士侯,也是過去英國的王者?獅心王理查。諸位不必多禮,抬起頭來吧。」


    英國獅王的巨兵?王者之劍全長超過八公尺。


    理查的翼龍停在紅色巨人的肩膀一帶。他在高處俯瞰站前風景,滿意地點點頭。


    這位複活者的聲音並不粗魯,反而顯得豁達大度。


    爽朗的美聲,清晰又具有渾厚的深度。


    「嗬嗬嗬嗬,諸位市民不必抱頭鼠竄逃離這裏,本王今天不是來打仗的。本王是以一個騎士的身份,來通告奮戰不懈的駿河百姓。」


    理查後方的王者之劍,在麵罩下發出相同的聲音和語句。正確來說那不是聲音,是化為聲音的念導波才對。


    因此,聲音才會如漣漪般擴散出去。


    音量本身不大,方圓數公裏以內的居民卻聽得一清二楚。


    「好……本王聽聞你們的困境,內心相當沉痛。駿河的騎士侯對付我等維新同盟,表現得極為驍勇善戰。結果,使得靜岡之地隻剩下這個城市──尚未獲得大英帝國的庇護。諸位市民啊!」


    理查駕馭翼龍,沿著站前大道緩慢前進。


    飛行的高度約莫是大廈的三樓。悠然飛行的模樣,簡直是在凱旋遊街。


    王者之劍也飄在空中,跟隨在主人身後。


    「戰爭下受連累的人是誰!?不正是諸位市民嗎?駿河騎士不斷反抗,你們就得被關在這座城市裏,過著吃不飽的生活,忍受餓餓、恐懼、不安。本王很同情你們的遭遇!」


    理查妄自尊大地俯視街道,發表熱情的演說。


    獅心王的嗓音夾雜陶醉的語氣,似乎對自己的演說很感動。


    「本王在此保證,解放你們的人非本王莫屬。本王絕對要攻克駿河,帶領諸位市民獲得大英帝國的庇護。到那時候,本王必送上一萬壇佳釀,召開三天三夜的慶祝大會,歡迎大家一起和本王共享勝利的美酒啊!」


    理查高舉拳頭,替整場演說的高潮增添氣勢。


    這時,他突然降低音調說道。


    「然而,有件事懇請大家包含。接下來本王要休養五天,待休養結束後,本王首先要擊破的目標──就是名古屋。本王要在名古屋,完納東海道將家的氣數。」


    熱情的獅心王,表情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換上百般苦惱的悲情角色麵容,對市民振臂疾呼。


    「請你們千萬記得,本王最晚會在十天後攻陷名古屋,隔天就回來駿河解救你們。這段時間衷心靜待本王的歸來吧,再會了!」


    單方麵說完自己想說的事情,理查輕踢座騎的腹部。


    翼龍振翅飛向東邊──亦即富士市的方向,王者之劍也隨之離去。


    鮮紅的英國巨兵,左手握著一個木製的桶子。


    巨兵在飛行過程中打開桶蓋,裏麵掉出了幾千張的紙片。


    大量紙片隨風飄到駿河市各地。


    ……這就是『理查一世來襲』的始末。現場群眾茫然注視這戲劇性的一幕,完全忘了要逃跑。


    其實在現場附近──有伺機而動的騎士侯。


    「那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麽?」


    一輛四輪驅動的軍用汽車,在站前通路上熄火停下。


    城代?秋瀨立夏在後座上皺起眉頭。


    駿河鎮守府的念導精靈?久耶警告──一騎王者之劍高速接近駿河,立夏急忙出動。


    這樣對方做出違反騎士道協定的破壞行動,她才能立刻擊破對方。


    不料,她碰上了出乎意料的演說。


    「說實話……我沒有太計較那場演說帶來的影響。」


    立夏語重心長地說道。


    理查一世前來駿河演說的隔天。


    「畢竟,他信誓旦旦說要拯救市民,之後卻說『要先休假和攻擊名古屋』,未免太亂七八糟了。」


    十一月一日,這一天征繼向學校請假,來到駿河鎮守府的會議室。


    立夏邀請他前來參加軍事會議。


    「他是重生的英雄,更是超越一般騎士侯的軍團長,我也不想說得太難聽──」


    立夏說出了讚美複活者所用的敬稱後。


    她直截了當地說。


    「我懷疑那個男人根本是笨蛋。」


    「立、立夏大人,你說得太直接了啦。」


    同席的初音困擾地說道。


    羽部奈、真池、田比三位騎士侯也苦笑了。這次的軍事會議召集了駿河所有的騎士侯,討論今後的方針。


    另外,八咫烏監視了古代英國王的演說。


    經過念導術的影像化加工,征繼等人也看過了。


    「不過,現在我不敢說他是笨蛋。看了理查一世最後散發的傳單,部分市民也動搖了。甚至有人提出『乾脆輸給維新同盟比較好』的說法。」


    立夏剖析現狀,征繼想起傳單的內容。


    上麵記載靜岡縣和名古屋,快要被維新同盟攻陷的事實。結語則是『駿河市民不久後會納入英國獅心王庇護下』的預言……


    「唉、這也沒辦法。我們東海道將家,確實無法給予駿河市民足夠的糧食,戰況也明顯對我方不利。」


    立夏開誠布公,無奈地聳聳肩。


    「目前還沒問題,說不定早晚會暴動的。」


    「理查一世這個人──」


    在場最高貴的出席者,忽然開口了。


    集眾人的目光於一身,皇國日本的皇女殿下?藤宮誌緒理說。


    「不可否認,他是一個生活方式十分輕率的人。身為一個勇猛的騎士,他也具有熱愛詩歌的藝術家氣息……或許正因為如此,他時常率性而為,動不動就朝令夕改。」


    既非武人和高官的誌緒理,也參加了這場軍事會議。


    這是備受冷落的皇女──終於『揚眉吐氣』的第一步。


    橘征繼和初音這兩位騎士侯是她的私兵,如今她是駿河鎮守府『最重要的幫手』。此外,皇女也向周遭展示,她具有優秀的神秘能力和見識。因此……


    『可否讓我一同參加軍議呢?』


    誌緒理婉轉要求,立夏也沒有拒絕。


    同席的三位青年騎士侯,以及鎮守府的武官也恭敬地接受了。


    獲得了符合身份和器度的敬意,皇國公主以一如往常的聰慧口吻解釋。


    「極為好戰的理查一世當上英國國王後,變賣了許多東西來籌措軍事資金,包括財寶、國寶、城池、領地、爵位、市鎮。」


    「一國之主這麽亂來啊?」


    立夏一臉傻眼,誌緒理頷首


    說。


    「是的。解除地方官的職務,逼對方高價買回官位──這也是他的慣用技倆,據說他還差點把王都倫敦賣掉呢。」


    「真是亂七八糟的男人……」


    「他對英國沒什麽留戀吧。支配中世紀英國的王族──前身是渡海征服不列顛島的法蘭西貴族。」


    聽到法蘭西這個意外的國名,征繼很吃驚。


    「理查一世的金雀花家族,在法國國內是坐擁亞奎丹公爵領地、安茹伯爵領地、諾曼第公爵領地的大貴族。英國本身──也是金雀花王朝的領地之一。」


    學識淵博的誌緒理侃侃而談。


    「該族基本上住在法國本土,過著法國貴族的生活,必要時才到不列顛島,充當『金雀花王朝的英國王室』。他們幾乎都用法語,不說英語的。」


    理查和愛德華的名字,應該用法國風的『理夏爾』和『愛德瓦爾』稱呼才對……


    誌緒理補充一段小知識,初音頗有感觸地說。


    「這就好比上班族,把經營公司當副業嘛。」


    「你形容得真貼切。不錯,金雀花家族是法國國王也不比上的大領主,法國才是他們的根據地,英國國王則是兼職的副業。但理查一世死後,他的弟弟無地王約翰經營不善,幾乎失去了所有歐洲大陸的領地,逃到英國偏安一隅。」


    征繼記得,他在曆史課上聽過一個典故。


    約翰失去領地,故被稱為無地王。


    「這些問題在黑王子愛德華和他父王那一代爆發出來,導致英法兩國進入百年戰爭的時代。事實上,當時的兩大王族是親戚……」


    「這就是獅心王理查的為人啊。」


    立夏歎了一口氣。


    「問題在於……那個暴君很擅長打仗。人格姑且不論──不、那種人格才是造就他強悍無匹的因素吧。他敢輕易使出正常人不敢用的手段,並以誇張蠻幹的方式成功實踐。」


    東海道將家的騎士公主,神情陰鬱地說。


    「下次理查來到駿河,是攻克名古屋之後對吧?那家夥的宣言,我當然有派傳令告訴父親……但父親他們能否撐住呢──情況不樂觀吧。」


    「立夏大人,該擔心的不隻這點。」


    誌緒理再次闡述意見。


    「等到名古屋淪陷,東海道正式敗亡,維新同盟即可無後顧之憂,投入所有騎士侯攻擊駿河。同時麵對理查一世和多位女王騎士──我們非敗不可。」


    「是啊,我們隻有撤退或投降一途了。」


    立夏雙手環胸,靜默不語。她在思考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過了五分鍾她還是一言不發,大概是沒有好主意吧。三位青年騎士侯、初音、誌緒理也無言以對。


    征繼在肅穆的氣氛中開口了。


    「果然,真正了不起的是愛德華王子啊。」


    「大哥,我們在討論理查的話題耶。」


    「我知道。可是,那個熱血笨蛋之所以麻煩,主要是愛德華王子的鎖鏈,有牢牢係在他項圈上的原故。」


    「什麽意思啊?」


    初音不解,征繼冷靜地解釋。


    「你仔細想想,理查幹嘛特地跑來駿河演說?」


    「呃呃……一時興起?」


    「可能吧。然而,按照公主的說法,他是一個草率得亂七八糟的男人……這種人怎麽想都不可能戒急用忍吧?我反倒覺得,他會趁演說的機會發動突襲,尤其他視駿河為『特別的獵物』,就更應該這麽做。」


    懂得狩獵的,不是隻有獅子──


    如今,征繼也站在『狩獵者』的角度,分析和考查獅心王這頭猛獸的習性,發表他得出的結論。


    「有人說服理查忍耐,他對這點很不高興,也很鬱悶。因此,才特地飛來駿河進行一場華麗的演說,抒發自己的不滿。」


    征繼微微聳肩說。


    「真可惜,倘若理查全力進攻駿河……這是擊敗他的最大良機啊。」


    「咦咦!?不會吧,那個人的騎力破千耶!?」


    初音非常震驚。不、所有參加這場軍事會議的人都一樣。橘氏一族的少女代表眾人,接著尋問征繼。


    「而且他的武勳之力強大,也很擅長指揮巨兵……」


    「這是比較性的問題。一者是理查單獨進攻,一者是名古屋淪陷後,麵對一大群騎士侯的猛攻──你想哪一個比較容易擊敗?」


    「當然是單獨麵對理查囉,但他一個人也很厲害耶?」


    「關於這件事……我似乎很擅長對付那種男人。」


    橘家小妹勸戒征繼,征繼喃喃說道。


    他沒有刻意拉高音調,細小的聲音中帶著明確的自信。


    「對付那種人,我知道幾個有效的陷阱。」


    「真的嗎,大哥!?」


    初音探出身子,雙眼閃閃發亮。


    「那、那我們主動出擊如何!?」


    「這有困難。我目前可用的兵力,不出兩百或三百。光靠這點兵力應戰……必需引誘他主動攻擊駿河。」


    征繼搖搖頭。


    「否則,無法用自然的方式引他誤入陷阱。」


    說不定黑王子也考慮到『陷阱狩獵』的風險,才說服獅心王『靜待時機』。


    愛德華果真不同凡響,他不隻在戰場上用兵如神,也有寬宏的器度駕馭野獸般的部下。


    這個超越理查的強敵,征繼隱約見識到了他的本事。


    「我們需要誘餌。在英軍進攻名古屋前,引誘率性的理查前來駿河的誘餌。不然,駿河和名古屋都會被他蹂躪的。」


    「那麽……我有一個主意。」


    這位獻策的人──正是誌緒理。


    「這是一場危險的賭注,反正不放手一搏也必敗無疑。我們就來場盛大的煙火,吸引那個人的注意吧。」


    皇女殿下在所有騎士的注視下,條理分明地訴說策略。


    凜然的口吻──猶如一國的指導者或軍師。


    2


    十一月二日淩晨,天明破曉前最昏暗的時刻。


    駿河市內火舌肆虐。位在市區北部──南阿爾卑斯之一的龍爪山山麓附近。


    當中有市區食材集散地的中央市場,以及許多物流公司的倉庫。


    火災就發生在這個區域。


    火勢瞬間漫延,燒掉了好幾座倉庫。


    消防活動結束後,倉庫幾乎全毀,現場隻剩下鋼筋鐵骨。


    最大的損害──是保管在這些倉庫裏的食品。


    戰時物資停止流通,一般店鋪早就沒有蔬菜、肉類、魚類等生鮮食品了。


    可是,白米、小麥粉、馬鈴薯、紅蘿卜等根菜類和罐頭,這些可長期保存的食品,事先被駿河市政府徵收管理,以配給的形式分發給群眾食用。


    不巧的是──


    發生火災的倉庫,儲藏著這些配給食品。


    那是供養駿河一帶的食糧,物資的數量龐大,運送工作也耗時費力。所以直接放在物流的重要據點。


    現場周邊有安排警戒用的鎮守府步兵,作為管理的一環。


    然而,有人穿越了警戒網,在形同駿河市民生命線的場所蓄意縱火。


    「配給品保管在市內各處,也不是隻有那裏才有。」


    小此木泰世無精打采地說道。


    這位好友向征繼攀談,眼睛直盯著報上新聞。


    「報上說……燒掉的糧食不到全體的四成,這也是非常嚴重的情況了吧。」


    「駿河無法仰賴外部的救援物資嘛。」


    征繼也同意好友的感慨。


    「維新同盟手握駿河灣的製海權,海


    路不能用,鐵路停止運作,道路也被封閉了。再不快想個辦法,我們就剩投降一途了。」


    「真是太艱苦了,是吧。」


    火災發生兩天後,二人來到駿河車站附近。


    這裏是三天前,理查一世造訪的位置。泰世放學後說要過來一趟,征繼自願作陪。


    他們的目的地是東海道新聞的駿河分部大樓。


    擔任學生會副會長的泰世,也在東海道新聞的駿河分部打工。


    今天他是來閱讀簡略發行的報紙,不是來打工的。為節省紙張和墨水等物資,目前沒有發行一般的報紙。但每隔幾天,會發行一百部放在公民館或圖書館供人閱讀。


    泰世央求櫃台人員,拿起臨時新聞隨手閱讀。


    「如果美國開發的『網際網路』普及,就能在家裏用電腦看新聞了。」


    「那是什麽?」


    「詳情我也不清楚。簡單說……似乎是強化電腦的通信機能,用情報網路串聯全世界的東西吧。不過和電話一樣,容易受念導擾亂影響,所以才遲遲沒有進展。」


    「聽起來是很複雜的東西啊。」


    「據說軍隊裏,有用念導術構築類似的網路係統喔。」


    看完報紙後,二人離開新聞社。


    他們代步的工具,是有益健康的腳踏車。他們先在站前閑逛,沒有直接去停車場。


    「對了,征繼同學。你的騎士工作不忙的話,要不要當義工啊?明天早上,我們學校的男生要去漁業協會幫忙收網捕魚,謝禮是直接給予捕獲的鮮魚喔。之後要舉辦自由參加的海釣大會,用意是多捕一些瓜子鱲和竹莢魚,改善駿河的糧食問題。」


    「這個季節還有剝皮魚,挺有趣的呢。」


    「另外,我想透過園藝社的關係,去幫忙農業協會來賺取蔬果。」


    二人動機不純的義工精神有增無減。


    另一方麵,今天街上人潮不少,最近難得有這種景象。原因──顯然是站前舉辦的『活動』使然。


    男女老幼、各式各樣的市民都有。


    人數約三、四十人左右,也不乏帶著小孩的家庭主婦。


    他們分發傳單給站前的路人,高聲呼喊訴求「駿河鎮守府應該快點下定決心,加入維新同盟!」「我們不想再受戰爭牽連了!」「請給予小孩子足夠的糧食!」


    接著,他們呼籲大家聯署,也就是簽名要求『駿河鎮守府向維新同盟投降』。


    「這半個月……自從駿河封鎖以來,不時有人偷偷進行那種活動。」


    泰世冷眼旁觀亂象,無奈歎了一口氣。


    「這幾天又變本加厲了,市民似乎也抱持好意地接受了。」


    市民頻繁領取活動參加者手上的傳單。


    冷淡無視的人反而是少數,有些路人還在主辦方準備的桌子上簽名。


    「糧食被燒的事件發生不久,大家難免不安。」


    「那件事很可能是縱火對吧?據說犯人是維新同盟的諜報人員──」


    「這可難說了,維新同盟暫時不想理會駿河吧。」


    「那麽……另一個傳聞是那些人搞的。」


    泰世偷瞄『聯署活動』的參與人。


    「糧食狀況再惡化下去,兩害相權取其輕,讚成投降的人會越來越多。這才是他們的目的──有人是這麽說的。」


    「沒有根據,但很有說服力。」


    「對了,征繼同學,你不取締那種活動嗎?」


    「那不是我的工作。再者,到處都有類似的活動,隻解散這裏的也沒意義。」


    「也對。是說,半個月前還在探討選美的征繼同學,竟然會說出這麽有道理的話來。」


    泰世點點頭,有感而發。


    「現在你很有騎士侯的風範呢,我好感動喔。」


    「我可沒有忘了選美,純粹是目前沒辦法專心辦理,你才會誤以為我疏漏了……其實我沒放棄在十二月舉辦選美活動。」


    「呃、你放棄大家也不會說什麽吧。」


    臨濟高中預計在十二月初舉辦學園祭。


    其中一項活動就是選美大會,征繼發表執行委員的決心後,改變了話題。


    「先不說這個了。實不相瞞,今天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和選美比賽有關嗎?」


    「很遺憾,並不是什麽愉快的要求。」


    征繼從學生用的書包裏,取出駿河市的地圖。


    上麵畫了幾個紅圈,標示的全是物流相關的倉庫,裏麵保管著配給的糧食。


    「請用學生會的名義,召集我們學校的二、三十名學生,在畫圈的地方放火。之後讓軍人或警察逮捕,軟禁個幾天左右──我需要這種義工。找住宿生就好,否則向家人解釋挺麻煩的。」


    「咦?」


    身居學生會副會長要職的好友,愣愣地歪著脖子。


    3


    理查造訪駿河市,是十月的最後一天。


    今天已是十一月六日。這段日子裏,獅心王充分養精蓄銳,準備好麵對下一場戰爭了。


    明天──就要進攻東海道州都了。


    理查要在明日中午華麗出戰,從東方直取名古屋。


    首要攻擊目標是岡崎城,那是征夷大將軍德川家康的出生地?西三河上的城池,也是一座蓋有天守閣和石牆的日式古老建築。


    不過,內部和二條城一樣經過改裝。


    城內配有騎士侯和念導神格,兼具鎮守府的機能。


    擊破岡崎城後,才是名古屋市周邊。接著穿越刈穀城、清洲城等鎮守府編成的防禦網,長驅直入名古屋──


    同時,名古屋西邊,畿內地區也會派遣維新同盟的騎士團進攻。


    東方是『豔紅騎士』王者之劍的千騎大軍,西邊是『深藍武士』神威組成的日英聯軍,共同夾擊『名古屋』這個獵物。


    「真是壯觀的景象啊。」


    理查陶醉地喃喃自語。


    可是,有件事令寬容又慈悲的獅心王很痛心。


    ……身為一位騎士侯,要收集各地的情報易如反掌。駿河是理查最後要享用的獵物,他事先知會過情報部門,駿河一有風吹草動要立刻告訴他。


    所以,理查得知了一個消息。


    「想不到駿河的百姓,如此企求本王啊……」


    前不久,理查去駿河市熱情演說,一掃心中的鬱悶。


    看樣子那場熱情演說深得民心,駿河內部開始有盼望獅心王到來的動靜。


    『駿河鎮守府應該盡快向維新同盟投降。』


    要求駿河官方投降的百姓,接連在糧食倉庫縱火。


    目的是抗議駿河鎮守府無謂的抗爭。


    起先隻有一處失火,這幾天犯行持續擴大,又有四座倉庫付之一炬了。


    駿河市警方拚命調查,抓到了縱火的嫌犯。


    ……犯人都是學生。由於未成年,也沒有公布姓名或所屬學校。


    他們成功燒掉第二座倉庫的隔天,東海道新聞的駿河分部收到了匿名的犯罪聲明。


    聲明內容以號外的形式,刊登在發行的臨時報紙上。


    潛伏在駿河市內的間諜擷取報上內容,傳遞給情報部門,理查也閱讀過了。上麵真切表示『駿河市的未來與維新同盟和理查騎士侯同在』。


    看了這份文情並茂的聲明,理查感動得不能自己。


    不過,駿河鎮守府的反應蠢到令人難以置信,他們懷疑這些學生『和維新同盟暗通款曲才犯下縱火的罪行』──


    駿河鎮守府向駐留靜岡各地的英軍,遞交正式的抗議文書。


    大意是,這種意圖


    破壞民間設施的行為,是違反騎士道協定的可恥行徑。


    當然,英軍鄭重否定。駿河鎮守府並不買帳,甚至宣言要采取更進一步的調查。


    他們準備審問縱火的學生,以查明真相。


    「希望少年們不要遭受拷問才好啊……不行,愚蠢又卑鄙的駿河騎士無法期待,那些學生真是太可憐了。」


    作為一個極富俠義心腸的騎士,理查痛心疾首。


    至於他過去對領地的百姓課重稅、行暴政,這就暫且不提了。反正領地和百姓都是他的所有物。


    騎士、貴族、還有仰慕獅心王的義士是不一樣的。


    「本王要想個辦法,親自拯救他們才行。」


    其後,理查的思考往某方麵加速運轉。


    他很擅長發揮想像力,來替自己想做的事情合理化。順便引燃心中的激情火花,推導出自己想要的結論──


    「賭上騎士的名譽,本王要盡早救出那些學生,人命關天啊。」


    順帶一提。


    理查目前沒有穿英軍將校的軍服。


    他穿的是卡其色的戰鬥服──也就是穿上士兵的衣服變裝。其實,他從以前就很喜歡隱瞞身份『微服出巡』。


    他常扮成朝聖者或無名騎士旅行。


    如今,他偷偷混進在駿河灣航行的輸送艦,來一趟海上之旅。


    「嗬嗬嗬嗬,到了這個地步,等於一切準備妥當了。」


    船艦馬上就要到田子浦港了。


    這裏是富士鎮守府所在的富士市港口,也是離駿河最近的鎮守府──


    現在時刻是十一月六日,下午三點三十分。


    理查打算在此地的水靈殿締結契約,當成他的根據地。


    他要動用所有騎力,召喚王者之劍打下駿河。照理說在明天攻擊名古屋之前,就可以一舉功成了。


    「愛德華那家夥派來的監視者……還太嫩了。難道他們以為──剩下半天開戰,獅心王就會乖乖等待嗎?」


    理查發現,最近有監視者在身邊打轉。


    他佯裝雄獅午睡的傭懶模樣,一直在找機會擺脫那些人。


    征繼平常住在臨濟高中的男生宿舍。


    成為騎士侯後,他也同樣在宿舍的個人房起居。


    可是,他每天都會去皇女專用的宿舍,在那裏用膳也是常有的事。問題是──那裏畢竟是皇女誌緒理和女官初音的居所,屬於女性的天地。


    平常他會在晚間九點離開,回到男生宿舍。


    「時間差不多了。」


    十一月六日,深夜十一點左右,征繼離開宿舍的房間。


    他穿著學生製服,信步走出男生宿舍,來到皇女居住的黑百合寮。兩座宿舍在同一個區域內。


    這座宿舍,是一棟很有鹿鳴館風格的洋樓。


    征繼用少數人持有的鑰匙打開玄關,躡手躡腳走在館內。


    他小心翼翼,以免被其他人發現──終於,他來到二樓的某間寢室前,這一個房間的門沒有上鎖。


    轉動門把後,征繼迅速進入室內。


    「失禮了。」


    「我恭候多時了,征繼大人。」


    這間房──是皇女殿下的寢室。


    房內的裝潢和家具簡約典雅,沒有極盡奢華。


    學識淵博的誌緒理喜歡讀書,寢室裏卻沒有書架。絕大多數的書籍,她都放在讀書室。因此室內整頓得很乾淨,沒有愛書人常有的『室內書籍堆積如山』的毛病。


    「沒被初音發現吧……?」


    「放心,在下辦事滴水不漏。」


    時值就寢之前,皇女殿下穿得很隨意。


    她解開平時的馬尾,放下一頭白金色的秀發,身上隻穿白色的浴衣。


    孤男寡女深夜共處一室,而且對象還是皇國公主。


    萬一被發現,征繼在各種意義上都會受譴責。但他們深夜密會已持續好幾天了。


    沒錯,打從他們布下誘餌,引誘獅心王上當的那一天開始。


    「理查也差不多要動身前往名古屋了。」


    「是的,大概是明天或後天吧。」


    「不過,至今還沒有前來駿河的消息呢。」


    誌緒理失望地歎了一口氣。


    「我們自己燒了市內的倉庫,向英軍遞交抗議文書,說是『維新同盟吸收的年輕人犯下的罪行』。我們引發話題性極高的連續縱火事件,犯人則是失控的年輕男學生……」


    負責擔任犯人的臨濟高中學生,目前也在駿河鎮守府做客。


    征繼他們事先準備一群『被捕的學生團體』來騙過市內潛伏的英國諜報員。當然,這些學生在鎮守府內待如上卿。


    另外,偽裝的縱火事件隻燒掉了一小部分的糧食。


    大多數都在縱火前運出,沒有遭受損壞。


    「我們準備了獅心王喜歡的各種要素……可惜好像失敗了呢。」


    出謀劃策的公主無奈聳肩,征繼問道。


    「刻意使用學生,這也是計策嗎?」


    「是、是的。據說獅心王對年幼的男性特別溫柔,甚至有人懷疑他是同……同性戀。」


    「喔喔?」


    比起這個意外的情報,征繼更在意談論獅心王性癖的誌緒理。


    她害羞的樣子真是太可愛了。總之,皇女又說道。


    「英軍並不理會我們的抗議,這點一如預期。虧我很期待理查上鉤呢,最後還是功敗垂成了。」


    「現在還言之過早。那種容易自我陶醉的男人,通常都缺乏自製力。」


    征繼靜靜地說。


    「任何一項陷阱釣到他的機率,肯定不低的。」


    「但願如此啊。」


    「對了,公主。今晚也差不多該開始了。」


    「我、我知道了。就算計策失敗,也該防患未然做好準備。」


    聽聞騎士的要求,女主人羞澀答應了。


    她坐在自己愛用的床上,征繼也坐到她的身旁。他們的距離很近,幾乎貼在一起了。


    「這次的策略,是把我之前說的方法,轉成現代風格來用嗎?」


    「嗯……你猜對了。在城池前拷問人質,引誘憤怒的敵人出戰。我猜想──這個方法也許對理查那種人有用……」


    誌緒理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很小,理由是征繼握住了她的手。


    「公主。」


    「請、請吧……可以開始了。」


    連續幾夜重複同樣的事情,誌緒理還是很緊張。


    這種清純的反應十分惹人憐愛。征繼牽著誌緒理的手,將她壓倒在柔軟的床上,整個人覆蓋著她的身體。


    「征繼大人……」


    「還不習慣嗎?」


    「是的……我很不好意思啊,這、這又是我的房間──孤男寡女穿這麽少共處一室,我實在……」


    平時口條俐落的誌緒理,講話變得吞吞吐吐。


    皇女玉體中的血液溫度,正是靈液的精華。為了讓征繼更有效率掠奪靈液,誌緒理才特地隻穿一件薄浴衣。


    打從軍事會議那一天起,他們每晚都做同樣的事。


    原因在於。


    「抱歉,是我害公主增加身體負擔了。」


    「請別掛懷。身為你的君主,我自當舍身幫助座下騎士──幫助替我賭上性命的人。」


    這半個月來,征繼每天從誌緒理身上獲得靈液。


    不過,從生命泉源中抽取能量的行為,多少增加了誌緒理的負擔。這幾天,誌緒理常有頭暈目眩的毛病。


    此外,她的體力明顯下降,特別容易氣喘噓噓。


    饒是如此,她


    仍然堅持密會,分享自己的靈液給征繼。


    「征、征繼大人,請不要一直盯著我看……」


    「恕難從命,現在的公主太美了。」


    「你唷……又說這種話。」


    征繼仔細端詳被自己壓住的皇女。


    相反的,誌緒理不敢直視征繼的雙眼。她害羞地撇過頭,那模樣既可愛又嬌媚。


    誌緒理被推倒時,浴衣的胸口也差點打開。


    皇女殿下奔放成長的雙乳,也幾乎要露出來了。純真的公主強忍羞恥,勇敢地接受征繼的擁抱。


    「征繼大人,請盡情吸取我體內……」


    誌緒理充滿情愛的視線,終於直視征繼了。


    「我體內爺爺的力量──吸取靈液的泉源吧。」


    雙方的臉龐近在咫尺,征繼可以聞到皇女低語時流露的歎息。他隻要稍微往前,要來場熱情深吻也非難事。


    而誌緒理也願意這麽做──


    征繼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應允的氣息,但征繼沒有付諸行動。


    那種行為,應該等他們的關係轉化為不同形式再來做。


    因此,征繼轉而貼近誌緒理的脖子,張口吸吮。


    「公主。」


    「征繼大人的臉龐,還是很冰冷呢……」


    「無所謂,有公主給我的暖意就足夠了。」


    「那、那你不妨更激烈一點──嗯嗯。」


    征繼親吻純白的玉頸,用力吸吮柔嫩肌膚上的溫度,誌緒理呻吟了。


    誌緒理傳承聖獸?天龍公的血脈,當中的溫度正是孕育神秘靈液的精華,也是無法正常補給的征繼所需的糧食。


    失去的體溫化入征繼身心,產生水乳交融的感覺。


    那種感覺令誌緒理恍惚陶醉,慢慢進入渾然忘我的境界。


    奇怪的是,今天──皇女殿下笑了。


    「怎麽了,公主?」


    「沒事……最近我蠻開心的。」


    「開心?」


    「過去我不太喜歡自己的血統──而今爺爺賜予我的血統,成為征繼大人的糧食和作戰的力量……我莫名有種幸福的感覺,似乎內心獲得了滿足。」


    語畢,誌緒理再次浮現幸福的笑容。


    「嗬嗬嗬嗬,我有點奇怪對吧。」


    征繼也笑了,這個公主真的太可愛了。


    他的笑容很自然,不是以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想必是誌緒理的深情交流,溫暖了他的心房吧。


    「公主。」


    征繼呼喚誌緒理。平時她是個聰明犀利的女中豪傑,這種時候卻特別容易展現清純可人的一麵,實在是討喜無比的女性。


    心生憐惜的征繼,再次用力吸吮舔弄她的頸子。


    「征──征繼大人!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公主。」


    「征繼大人!」


    他們情不自禁地呼喚對方。可是這樣很好,這也是加深羈絆的一環。


    誌緒理隻穿著單薄的浴衣,征繼感受到她的身體滾燙火熱。光是在床上相擁,她的體溫就傳遞到征繼身上。


    誌緒理的心神極為激昂。


    她被征繼壓倒,還緊緊抱住征繼的身體。


    白晰的雙腿也緊纏住征繼的左腳。她的姿勢──等於全心全意地摟住征繼。


    插圖013


    誌緒理就這麽放聲尖叫。


    「啊──嗯嗯!征繼大人……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流失的體溫被征繼吸收,產生了緊密相連的感覺。


    這股連帶感達到最高潮,誌緒理也暈了過去。她渾身癱軟無力,征繼不小心做出失禮的舉敷。


    公主盡心奉獻,他溫柔撫摸著公主的臉頰。


    「公……公主和大哥,竟然做那種事情──?」


    在皇女誌緒理的寢室外,橘初音錯愕不已。


    她泡了添加蜂蜜的生薑茶,想要分給公主飲用。最近公主身子不好,她希望公主能好好睡上一覺。


    寢室的房門──透了一條縫隙。


    想必是最後進房的人,沒有完全關好吧。初音不經意聽到門縫內傳出的對話聲。


    初音心慌意亂之間,室內的公主暈倒了。


    不過,她忘不了皇女誌緒理在暈倒前的呻吟,印象實在太深刻了。


    「情……情情情況到底怎麽樣了?」


    狼狽的初音,險些衝進室內。


    幸好她即時回神,忍住了這個衝動。在這種狀況下現身,要用什麽藉口才好啊?


    問題是,公主的身體微恙,初音不能置之不理。


    幾經煩惱後,初音聽到了一個聲音。


    ──叮。公主的房間裏,響起了類似鈴鐺的音色。


    「是傳令嗎?」


    室內也傳來了大哥的低語聲。


    那是緊急聯絡時,皇國軍隊使用的小形隨獸?管狐。那種天竺鼠一般的生物,身負公主的傳令一職,運用瞬間移動的能力前來覆命。


    4


    時刻是深夜十二點整,十一月七日剛開始沒多久。


    初音的大哥?橘征繼,稍早騎著皇女誌緒理利用念導術召喚的翼龍,從宿舍的腹地飛向天空。


    他要迎擊來自富士鎮守府的一千騎王者之劍。


    今晚,理查一世終於展開行動了。


    向駿河鎮守府報告理查進兵的是八咫烏──也就是誌緒理在富士川河畔幻化出來,留在當地進行偵查的隨獸。


    初音也做好了出陣的準備,但這次她負責留守。


    沒辦法,這是至今最大規模的敵軍來犯。初音還是新手騎士侯,很可能妨礙到征繼。初音品嚐到一種既安心、又遺憾的複雜心情。


    「公主,車子就快到宿舍了,請再稍等一下喔!」


    「嗯、嗯……」


    初音攙扶著疲憊的女主人,溫言慰問。


    她們剛離開皇女的專用宿舍?黑百合寮的玄關。誌緒理已脫下就寢用的浴衣,換上清純的襯衫和裙子。白金色的秀發,也被初音用緞帶綁成馬尾。


    再來她們要去駿河鎮守府,出席迎擊指揮的現場。


    不過,今晚誌緒理真的很累了。她一個人根本站不穩,必需仰賴初音攙扶。


    看她臉色發青、呼吸粗重,不知是不是貧血發作。


    「呃呃、公主。你是發燒了……還是做了什麽事情,讓身體太過疲勞呢?」


    初音本想問女主人是否發燒,中途又改口了。


    她忘不了理查進軍的傳令到來前,自己偷看到誌緒理和征繼奇妙的親密行為。那時候,初音感受到他們之間,有某種類似神秘之力的東西……


    皇女說出了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之前也說過,征繼大人無法正常補給靈液。可是,他能使用《武勳》──奪取擁有聖獸之血的公主,或騎士侯身上的靈液。我每天都負責供給他……」


    「咦!?」


    「也許,我的體力逐漸見底了吧……」


    「公、公主是萬金之軀,何必做到這種地步呢!?」


    初音訝異地表示關心,皇國的皇女殿下瀟灑地搖搖頭說。


    「身為一個統率者,當然要盡最大的心力,幫助自己的肱股之臣發揮全力。況且,征繼大人他──」


    誌緒理一時流露柔和的笑容。


    「嗬嗬,他說願意為我獻上性命,我也得抱持相當的覺悟回報他。如果我身上的血統當真高貴,就更應該這麽做……」


    「公主……」


    皇女殿下展示無比決心,也實際以身做則。


    這一點,初音的大哥──真身不明的


    複活者?橘征繼也是一樣的。他多次守護公主,保住駿河的安全。他動用自己的才幹、氣魄、性命作為武器,來彌補數量不足的軍勢。


    初音心中,也萌生了某個決心。


    橘征繼駕馭藍色翼龍,獨自穿梭在駿河市的大氣中。


    同行的則是一批非人的大軍。


    這批大軍是赤紫色的神威型巨兵?兼定,數量三百六十騎──


    征繼把皇女誌緒理賜予的靈液,全部轉化為有翼巨兵。巨兵圍住征繼,組成球狀的密集陣勢。


    時速約五、六十公裏,算得上是行軍速度了。


    保持這樣的低速飛行,巨兵是幾乎不會耗損靈液的。


    「……翼龍的騎乘感也不賴。」


    翼龍的體格,大約是賽馬的兩倍左右。


    征繼騎在翼龍巨大身軀的鞍座上,雙腳踩著鞍鎧,手中緊握韁繩。


    前世經常『騎馬』的征繼,很習慣這種風格。這是他從富士市撤退時發現的事實。


    當然,隨獸是生來服侍人類的,本身頗有靈性。


    它們的飛行平穩,外行騎手也不用擔心被甩下來。而且用最少的指示,就能讓它們瞭解意圖,和需要熟練騎乘技巧的馬匹不同。


    總之,征繼的軍團沿著駿河灣的海岸線飛行。


    當他飛到橫亙駿河市的山道口──接近薩堆山頭的上空時,發現了敵軍。


    紅色的英國大軍,自富士方麵逼近中。


    對方的飛行速度也不快,來者正是鮮紅的精銳之師?王者之劍。


    「數量正好一千……是我方的三倍啊,看來敵方的攻勢毫無保留呢。」


    騎士侯可從雙方軍團的念波,瞬間掌握兵員的數量。


    征繼眺望著一千騎王者之劍喃喃自語。


    紅色軍團也組織球狀陣勢。雙方陣勢相同,一千對三百六十正麵衝突,幾分鍾內就會分出勝負。


    數量多的一方,銃槍的火力較強。


    再者,密集的巨兵會產生濃密的防禦粒子,提升防守的力量。


    兩軍還有,一段距離,再繼續逼近下去,很快就要進入銃槍互擊的範圍內。征繼事先下達命令。


    「全軍散開。」


    瞬間,三百六十騎兼定解除密集陣勢。


    征繼座下的軍團,彼此保持著伸手可及的距離感,組織密集陣勢飛行──


    如今陣形瓦解,所有兼定都散開了。


    友軍的間距一口氣拉開,相隔數十公尺以上。


    兼定軍團在分散的狀態下,接近一千騎的王者之劍。於是,日英兩軍在薩堆山的上空碰頭了。


    英國騎士組成一千騎的密集球狀陣形──


    從遠方看上去,就像一個飄在空中的『紅色巨大皮球』。


    理查率領的王者之劍軍團,停在薩堆山的上空布陣。好比泰然自若的大橫綱,迎擊實力不如自己的力士。


    駿河方麵自然是沒有這種閑情逸致了。


    征繼率領的三百六十騎散開後,變成『四散飛行的赤紫色細沙』──從四麵八方攻向紅色的球體。


    「開始射擊,像煩人的蚊子一樣纏住他們。」


    征繼下達命令,擔任指揮官的自己則騎著翼龍留在後方。


    日英雙方開始架起銃槍互擊。


    每一騎巨兵的槍口,不斷射出火熱的光線。


    駿河陣營的炮擊起不了作用,一千騎王者之劍緊密聚集,防禦結界固若金湯。兼定軍團在附近迂回進擊,發動蜂螫一般的射擊攻勢。


    蜜蜂螫上一萬次,也絲毫傷不了堅固的鐵球。


    不消說,在『紅色巨大皮球』附近遊鬥的三百六十隻『赤紫色蚊蟲』一一墜落。


    征繼麵帶微笑,並不在意劣勢。


    反正維持密集陣勢互擊,很快就會被對方殲滅。


    「首先用上土方歲三──新撰組的方式和對方打個招呼吧。」


    要擊落分散的兼定,需要大範圍開炮才行。


    換言之『彈幕的密度會下降』。


    當然,巨兵每秒能射出十發槍林彈雨,衝入這種彈幕中難免有傷亡發生。


    可是,使用這招《武勳》──即可稍微延長生存時間。


    「全員拔刀,輪到你出場了。」


    駕馭翼龍的征繼,在學生服外披著將校用的黑色外套。


    皮帶還掛著帶鞘的日本刀,那是他的愛刀,和泉守兼定。征繼左手按上劍柄,武勳《雁行劍》隨即發動。


    赤紫色的巨兵?兼定的武器,全化為土方歲三的名刀。


    兼定舉刀護住中線,充當防禦的盾牌,這一招是對抗嘉德騎士長弓陣的戰術。


    「比起嘉德騎士的弓箭……區區槍彈和小孩子的玩具沒兩樣。」


    兼定軍團開始發揮刀法,回應征繼的期待。


    王者之劍的閃光之雨,朝四麵八方掃射。兼定軍團稍微翻轉手腕,運用俐落刀法擋下攻向自己的閃光。


    當中,有些兼定直接躲開槍擊。


    他們略微轉動上半身,避開了索命的攻勢。


    這等眼力實乃神技。事先察覺殺意,回避槍彈的攻擊──和泉守兼定在巨兵身上,重現了老練騎士侯驅使的巧妙技術。


    兼定軍團已不再是『赤紫色的蚊蟲』了。


    而是從四周壓製英軍密集戰陣的劍術高手集團。


    ……想當然,光憑劍術優異,難以彌補兩軍相差三倍的不利因素。敵人隻要集中炮火,放棄全方位的分散攻勢,土方歲三的劍技也斷難抵禦。


    不過,劍術終究是駿河方少數的優勢。


    當務之急是活用優勢來爭取時間。接著一口氣接近對方,刺激那個男人的熱情,誘使他發動『全力』──


    就在征繼準備實踐戰術時。


    「什麽──?」


    一向冷靜沉著的橘征繼,訝異地張大雙眼。


    獅心王為人特立獨行,這次也不例外。


    「喔喔,那就是傳聞中的武士刀啊……耀眼的光澤和強韌度,不下於本王的亞瑟王之劍呢。」


    理查也騎著一頭白色的翼龍。


    白色翼龍位在一千騎王者之劍的球狀陣勢中心。


    「嗬嗬嗬嗬,駿河的反賊也是將理想寄托在劍上的男人嗎?」


    守護駿河的騎士侯,據說也有可能是複活者。


    敵人沒有在鎮守府內龜縮不出,而是主動出擊來打遭遇戰。


    想必他判斷對付理查,打守城戰沒有優勢吧。或者,他純粹是一個愛好野戰的男人。無論如何,他和過去的對手不一樣。


    「很好,這才有資格擔任騎士的對手。本王的軍勢啊,好好回應敵人的戰魂吧!」


    理查早已換下變裝用的士兵戰鬥服。


    他再次穿上黑色的將校製服,以及鮮紅的披風。理查在翼龍的鞍座上,拔出腰上掛著的長劍。


    「騎士們,停止射擊!揮舞王者的劍戟作戰吧!」


    插圖014


    所有的王者之劍聽從號令,停止射擊攻勢。


    三百多騎赤紫色的巨兵,在理查軍團的球狀陣勢旁拔刀作戰。


    「我們也解除陣形,分散作戰。各兵員依自身判斷,和敵人進行白刃戰。」


    騎士王理查縱橫沙場的時代,是中世紀歐洲。


    當時,貴族社會排斥射擊道具,認為那是『殘酷無情』的武器,理由是那種武器會製造不必要的傷亡。使用弓箭,無名百姓也能殺死勇猛的騎士。


    然而,理查並不討厭射擊武器。


    射擊武器可以迅速獲得戰果,這點深得直率的獅心王喜愛。他在中世紀戰場上,也積極


    使用弩箭作戰。


    子孫愛德華擅使弓箭武勳,或許也是受其薰陶使然。


    話說回來──獅心王真正的偏好是長劍、戰馬,還有在馬上揮舞的長槍。


    「王者之劍,給我斬斷武士刀和駿河守軍!」


    王者之劍是亞瑟王傳說中的魔劍,理查用同樣的名字來稱呼自己愛用的佩劍。


    這就是王者之劍的由來,英文稱為『ecalibur』。獅心王理查──正是酷愛亞瑟王傳說的騎士典範。


    「對方也解除陣形了嗎?」


    征繼皺起眉頭嘀咕。


    兩軍在薩堆山的上空碰頭。征繼率領三百六十騎,理查的王者之劍共有一千騎,這一千騎還組成了密集陣勢。


    一般來說,勝負的關鍵在於『如何瓦解對方的陣勢』。


    不過這一次,理查主動解除戰陣。一千騎英國巨兵不受陣形束縛──奔放自由地襲擊兼定軍團。


    「為人輕率……直覺倒是很敏銳啊,給我來這麽麻煩的一手。」


    眼見雙方軍團混戰,征繼稍微咂嘴了。


    薩堆山上空隨處可見近身肉搏。


    王者之劍沒有發動槍擊,他們利用銃槍前方的刺刀,和兼定軍團的日本刀對砍,誓要將必殺的凶刃貫穿敵人。


    進入白刃戰,還是兼定占上風。


    兼定盡情揮舞天下名刀,接連披露土方歲三和新撰組的劍技。


    例如,以平青眼的架勢使出中段斬擊,砍斷英軍巨大的銃槍──或者順勢擋開敵人的斬擊,踏步近身切開鮮紅的腹部──也有兼定擺出下段架勢,引誘英國騎士進攻,揮刀切斷敵人的下巴和顏麵──


    各種精妙的劍技,顯示武士的驕傲依舊健在。


    相對的,王者之劍沒有此等劍技。可是,他們有比兼定大上兩圈的體格,外加壓倒性的力量。


    英國騎士的劍技粗糙,卻十分快速有效。


    他們使出西洋擊劍輕快的連刺,試圖在速度上壓製對手──雙方兵器僵持的瞬間,就改用身體撞開兼定──天然理心流的劍技再難纏,他們也不放棄尋找轉眼即逝的破綻,斬斷兼定的裝甲和身體──


    ……兼定軍團屠殺敵人的速度是比較快。


    然而,王者之劍也沒差到哪裏去。況且,英軍還有三倍的數量優勢。


    白刃戰持續下去,獅心王的軍團穩操勝券。


    「要是他穩住陣形,以固若金湯之勢跟我打,我還能用各種小手段應戰……」


    征繼無奈聳肩。


    亂戰之中,兵員的強度和『數量』才是本錢。


    理查一世無意間避開麻煩的算計,直接靠本能選擇了『一力降十會』的戰場真理。


    這是最簡潔的致勝策略,不給敵人玩弄計謀的餘地。


    「真不愧是獅心王。就算是個草率的笨蛋……不對、正因為他是個超級草率的大笨蛋,所以才特別難纏吧。」


    理查一世大概是『戰爭的天才』吧。


    征繼很佩服對手,獅心王光靠本能和人格找出致勝的方法,超越了理論和布局。這種人不是天才的話,什麽才叫作天才?


    「比起那家夥,我頂多是一條狗吧。」


    征繼離開混亂的戰圈,綜觀整個戰場。


    他拉高藍色翼龍的高度,俯瞰兩軍互相廝殺。深紅的英國騎士和赤紫色的武士,灼熱的劍風和吵雜的劍戟交擊聲。


    不時有巨兵的裝甲破裂,噴出藍色靈液。


    征繼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獅心王置身亂戰中,和翼龍一同馳騁戰場上空──


    敵方大將的位置掌握住了。騎士侯有本事察覺旗下巨兵的所見所聞,目擊到理查的兼定告知征繼詳細的方位。


    「……狗也有狗的戰鬥方式,上吧。」


    征繼輕拍藍色翼龍的脖子,下令翼龍衝鋒。


    他也要衝入殺戮現場,實行『勇猛果敢的一對一單挑』。


    當然,對手是剽悍的理查一世。征繼抽動臉頰,得意地笑了。接下來的單挑,無關騎士道或武士精神。


    征繼決定──活用自己在遠古時代最擅長的戰法。


    若說征繼是一條狗,那也絕對是『獵犬』。


    藍色翼龍逐漸加速,高度卻不升反降。翼龍衝向理查所在的戰場一隅。


    終於要開始狩獵雄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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