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放學後,在教室收拾好準備回家的時候,一夜學姐突然出現了。


    「時雨君,現在要回家嗎?」


    「出現了!?長發妖怪!!」


    「請,請不要說這種小學生似的話。」


    「嘿—看我把那頭發弄亂!!快快顯出原型吧!!」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將一夜學姐的長發弄得亂糟糟的,她呆萌的尖叫聲在周圍回蕩著。


    「好奇怪,千夜學姐居然沒出現。」


    「嗚,我不是說過了嗎……千夜是基本上不會出現的啊。時雨君太過分了嗚。」


    含著淚,一夜學姐抓住了我弄亂她頭發的手。


    「玩弄我的頭發,就算是時雨,也是不允許的……嗚。」


    一夜學姐眼睛向上地看著我,向我懇求。


    「要維持這個發型,每天都要花上一個小時用吹風機吹乾,再用直發器拉直才行的!!……但是,如果是頭發以外的話……你想碰哪裏都……是——可以——的哦——」


    輕輕地,一夜學姐將右手抵住我的胸膛。


    她滿臉通紅地低下了頭。我就這樣抓住學姐的手……


    「啊—行了行了。不要再這樣子引我入陷阱了,一夜學姐。」


    帶著「呀,小把戲被看穿了」的表情,一夜學姐離開了我一點。


    「呼……真是可惜。還想多看看時雨君小鹿亂撞慌慌張張的樣子的呢。」


    一夜學姐好像很惋惜地咬住了嘴唇。


    「但是,在脖子根上『呼』地吹上一口氣的話,時雨君會不會慌張起來呢?」


    一夜學姐就這樣慢慢地像是要將體重交給我一般靠過來了。她暖暖地體溫傳到我身上了——


    「————!?」


    頭發突然感到空氣在震動,雞皮疙瘩從背上蔓延至全身。我發在意先。


    把一夜學姐推倒了。


    (譯者:你又……)


    「呀——!?」


    一夜學姐發出了可愛的叫聲。


    光當————!!!!


    強烈的既視感。


    在那巨大的長形物體即將掠過我們的瞬間,我的生存本能下達了「快躲開」的命令。


    身體傾倒的瞬間,真空的渦流在頭上掠過。後腦部的頭發被卷起,就像黑霧一樣飄散下來。


    衝擊的震動使得整個學校都在搖晃,我們為了不被那震動震落,緊緊地貼在了地板上。


    衝擊太厲害了,這次覆蓋在一夜學姐身上的我,後背也受到了從天花板掉下來的石膏的密集攻擊。


    戰戰兢兢地抬頭一看……隻見一根平衡木貫穿了兩間教室後插在了一堵水泥牆上。


    平衡木……能將那木製的巨型重物投擲過來的,我也隻能想到一個人了。


    從窗框那裏隻露出眼睛偷看,馬上就和站在體育館前的小夜美視線重合了。


    隻見她周圍的地麵上插滿了杠鈴束,就像是弁慶發起挑戰的長刀一般。


    『就從 六十公斤 開始吧——』


    小夜美用右手輕輕把那吊著鐵塊的物體拔了起來。然後,進入了投擲姿勢。


    「抱歉—夜美夜美!!隻是想在脖子根『呼』地吹口氣而已。」


    現在唯一能靠得住的,也隻有一夜學姐了。如果和上次一樣的話,小夜美的怒氣這下應該能平息了。


    『——絕 不 原 諒——』


    小夜美的眼神是認真的。


    「快跑!!」


    恐怖的爆風吹了起來。我抓住一夜學姐的手,全力地在走廊上跑了起來。


    「呀~?」


    你為什麽會發出如此歡喜的叫聲的啊,一夜學姐。


    不過下個瞬間——


    「噫——」


    連悲鳴都發不出來了。


    磅、磅、磅!!


    清脆的聲音響起,麵前的窗子接二連三地碎掉了。


    沒錯,小夜美預測到我們已經跑起來了。於是在我們可能通過的線路上,用杠鈴束進行轟擊。


    轟轟——————!!


    帶著恐怖的響聲,杠鈴以非常恐怖的速度在我們鼻尖前掠過了。


    然後隨之而來的是,那鐵塊將教室撞飛的聲音。


    「我還為真的要死了……」


    我們勉強躲開了小夜美的杠鈴轟炸,離開了她的攻擊範圍。


    一夜學姐喘息著,將手撐在牆上休息。


    我也肩膀劇烈起伏,呼呼地喘著粗氣。


    「剛才的小夜美相當糟糕……。要是等下被找到了的話,就會變成沒有投餌就被放置不管的小龍蝦水槽的了……」


    「你的比喻我差點就聽不明白了,就隻是為了表達會被弄得亂七八糟啊。」


    「眼神是認真的,小夜美。」


    「嗬嗬……夜美夜美真是好認真呢。」


    ——我可不能輸啊——


    我似乎聽到了這樣的細語。


    「吶,一夜學姐。千夜學姐——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時雨君?你怎麽不問問我是怎樣的一個人?」


    一夜學姐不知為何,露出了一幅慪氣的表情。


    「從剛才開始,就隻是說千夜的事。學姐我有點妒忌了。」


    「不,之前……那個人說了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我。而且一夜學姐的事,以前就聽說過了。」


    「嗯嗯,說的也是。那麽你想問關於千夜的……什麽事?」


    「千夜學姐為什麽特意在我和小夜美麵前出現?這樣的體質暴露了,沒關係嗎?」


    「——嗬嗬。……啊哈,啊哈哈哈——」


    一夜學姐突然間笑出來了。


    「千夜……嗬嗬,居然也有這麽可愛的一麵啊——」


    「你在說什麽可愛啊。」


    「那可是開戰宣言啊,對夜美夜美的呢。真有千夜的風格。」


    一夜學姐將食指放到嘴唇上,露出了壞心眼的笑容。


    「開戰……宣言……?」


    「時雨君?千夜真的非常在意你呢。然後,夜美夜美也思慕著你……對手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一夜學姐向我走近了一步。


    「時雨君,那你喜歡哪一邊呢?」


    「『喜歡哪一邊』……是什麽意思?」


    「真是的,戰爭已經開始了哦。時雨君,你……不得不在千夜和夜美夜美之間作出選擇。是選擇其一,或者都不選。選項隻有2個……沒有其他選項的喲?」


    (譯者:不包括一夜,這……嘛,我也是明白的)


    她負手而立,故意弄出「嗒嗒」的腳步聲,繞著我走了起來。


    「無論選者哪一邊……必定都會傷到其他人的。因為時雨君,你……」


    一夜學姐停下腳步了。


    「隻有一個呢。」


    一夜學姐輕輕地戳了一下我的鼻子。


    「你是在捉弄我嗎,一夜學姐?」


    「不。因為離你最近,所以夜美夜美是十分清楚的。時雨君,有了喜歡的人。」


    「我有……喜歡的人什麽的……」


    瞬間,腦海裏掠過那夕陽下樓頂的景色。


    「你不會認為女孩子都沒有察覺到你的心思吧?」


    一夜學姐靠近了怔住的我,臉色緩和了起來。


    「嗬嗬,時雨君對不起。稍稍……欺負過頭了。你想問千夜的事是吧?那孩子,真是不可思議的人呢。」


    「一夜學姐也能做到嗎?能和死人對話,隻看著別人的眼睛就能控製住行動之類的。」


    一夜學姐搖了搖頭。


    「那恐怕隻是千夜才有的能力。我要是有那種能力的話,也就沒有必要像現在這樣處處看人臉色了。」


    「一夜學姐……你怎麽想?」


    「千夜的事,是嗎?」


    「是的。因為千夜學姐太過照顧你了,所以——……」


    還在說話的時候,一夜學姐用嘴唇——把我的口塞住了。


    她柔柔的體溫以及雙唇的柔滑,輕輕地從我的唇滑進我的心。


    「——這這這是在幹什麽啊!?」


    我不由得一把推開了一夜學姐。分開的雙唇……還留著一夜學姐的溫暖。


    「時雨君,你要說出了那句話,是要被『滅』的哦。」


    「才不是什麽『滅』好不不不不。學姐的嘴唇,才不是那麽廉價的東西啊。」


    「嗯嗯,沒錯。所以時雨君?我用它來塞住你的嘴唇了。用上了我的初吻……呢?」


    一夜學姐像是為了消除害羞感一樣,一下一下地用手指戳著我的胸膛。


    「但是,被推開了呢。學姐我感到十分遺憾……我說,千夜到底想幹什麽……這一點我也察覺到了。」


    低下頭的一夜學姐,長長的頭發沙沙散落了下來,把臉遮住了。


    「但是啊,時雨君說出來的話,那就……」


    「我說出來的話,就很糟糕是吧?」


    「……嗯。如果是你,時雨君說了那句話的話,千夜肯定會很受傷的。在她下定決心之前,我希望你保持沉默。」


    「但是——我——!?」


    「時雨君。你想把我……也弄哭嗎?」


    「我知道了。」


    她們兩個之間,有著不允許別人踏進的領域。而在那個聖域中,名為千夜的少女就在其中。


    一夜學姐的心裏,也有一直消不去的疙瘩吧。我有這樣的感覺。


    「嗬嗬,時雨君這麽聽話真是太好了。」


    無法判斷一夜學姐是否知道我的想法,隻見她微笑著,長長的黑發也婀娜地隨風飄動。之前的深刻的表情已經消失,換回平時的呆萌了。


    「你問我眼裏的千夜是什麽樣子……嗎?真是給我出了道難題呢。我想想……我眼裏的千夜……嗯—,好煩惱啊。」


    一夜學姐歪著頭,苦苦思索。


    她向著窗外遠眺,白雲的身影鐫刻在了那雙緋紅的美麗瞳仁上。


    嘴唇,慢慢地張開了。


    「打比方的話——我眼裏的千夜,就像停在那樹蔭下的papillon!!(蝴蝶,也有蝴蝶犬的意思)」


    一夜學姐用呆萌的姿勢指著窗外的某棵樹。希望你能把我認為你陷入沉思很神秘很美的心情還給我。


    「那裏才沒有什麽狗哦,一夜學姐。」


    我看了看窗外,沒有看到擁有奇怪耳朵的狗。


    「討厭了啦,時雨同學。我所說的『papillon』,換成日語是『蝶』的意思哦?」


    「也沒有蝴蝶啊……」


    一夜學姐所指的方向,不管怎麽看停在上麵的都是一隻……蛾……看來,千夜學姐似乎在她的印象當中並不好。


    嘎吱嘎吱嘎吱……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響起了。


    學姐所說的「papillon」停著的樹的樹幹嘎吱嘎吱作響,慢慢地倒下了。


    失去了停靠的地方的飛蛾,遵從著本能飛向天空的彼方了。


    「…………?」


    我歪著頭,呆呆地看著慢慢倒下的樹。龍卷風也好,落雷也好,都沒有啊。為什麽,這樹會……


    我有了討厭的預感。


    「啊哈——」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越過窗子了。


    『——找 到 你 了——』


    樹發出轟然巨響然後倒下了,從那影子裏慢慢地……出現了小夜美的身姿。


    * * *


    「唔唔唔唔————唔——!!」


    走廊的一角,被五花大綁,口也被手帕塞住的小夜美正在那裏軲轆軲轆地打滾。


    「不要怪我哦,小夜美小姐。我可是有保護一夜身體的義務的。」


    千夜學姐對橫躺在地的小夜美告誡般地說著。


    「嗚咕——!!唔嘎唔唔唔!!」


    小夜美像被釣上岸的魚一樣暴跳著。


    之後覺醒的千夜學姐,一瞬間就打倒了小夜美。她隻要看一下,對方的動作就被封鎖了。


    就算是小夜美,也是勝不過這種bug的。


    「那麽,我們走吧。」


    就像是拋棄翻滾著小夜美一樣,千夜學姐邁開了步子。


    「等等!!我們不能就這樣把小夜美扔在這裏吧。」


    「沒關係的。她是能自己解開繩子的——如果是那個茶發的家夥的話。」


    她拉起我的手,一個勁地沿著走廊向前行進。


    途中我幾次回過頭看向小夜美,但是之後我屈服在千夜學姐強硬之下,就沒有再回頭了。


    「我說……」


    我向大步向前走的她搭話了。


    「……什麽?」


    「…………」


    「——我問你有什麽事?」


    由於我叫了她之後又不說話,千夜學姐的心情一下子變壞了。


    「不,沒什麽了……」


    「用這樣蔑視的眼光看我,才不是『沒什麽……』吧。」


    「嗯,我想說蛾與蝶分不清的人真的會存在什麽的。」


    「天然到那種地步的人,世界上是不會存在的好不。」


    她一口斷言,就如同在發泄不滿一般。緊接著便哼地一聲扭過了臉去。


    ——也不用,連這種細微地方也模仿得這麽像吧。


    她以不放空耳朵就聽不見的音量喃喃說著。


    「模仿?」


    「這是以前的事了。」


    千夜學姐大大地歎了口氣。


    「是蛾與蝶分不清的人的事。一夜呢……是那個人的……」


    千夜學姐突然間欲言又止……


    「很少見你會吞吞吐吐啊。不過這種情況下,大半都是有不想說出來的話……是嗎?」


    「——是啊。但是你那樣的說話方式,明顯是在嘲諷我是吧?」


    「也就是說,蛾與蝶都分不清的人是……」


    「嗬嗬——沒錯,正如你所想。分不清的那個天然呆,是和一夜……和她非常相近的人。要是剛才,我沒有提這件事就好了。」


    她自嘲般笑了笑,然後放開了抓住我的手。就這樣千夜學姐全身無力地停下了腳步,頭也低了下來。長發從肩膀上滑下來,將臉遮住了,因此無法看到她現在的表情。


    「時雨君真是討厭。你的直覺隻會在奇怪的地方敏銳……」


    我向千夜學姐伸出手,她一下子就把手打落了。


    (譯者:又伸出你的鹹豬手?)


    「下麵的話,就到學生會室再說吧。在走廊的話有可能會被人聽到。這可是我和她的——秘密——呢。」


    * * *


    走進舊學生會室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


    千夜學姐坐上附近的椅子,然後抬起頭,看著我。被她催促著,我坐下來的途中,她就開始說話了。


    「蛾啊,是有『papillon de nuit』這樣的一個規整的名字。如果直譯過來的話,就是『夜之蝶』的意思。但是,正因為是一夜的事……因此對你進行這個事情的說明的行為本身,就是對我的一種影射。讓時雨君,說我是夜之蝶,呢。」


    (譯者:千夜學姐你太吞吞吐


    吐了...)


    千夜學姐用手托著腮,向窗外看去。


    「那孩子和我一樣,同別人說話的時候總是拐彎抹角的。我覺得在這一點上,她做了很多無用功。自己的想法都不能清楚地傳達給他人。就連我,都跟著不耐煩了。『一個人的想法和他的生活方式,受到他已掌握的語言數量的限製』,據說有這種說法呢。」


    千夜學姐又在說些讓人莫名其妙的理論了,剛才才說了一夜學姐總是拐彎抹角的,馬上自己也這樣啊。我苦笑了。


    「法語中蝶與蛾都是寫作『papillon』。狗和狸貓同是『』。彩虹是7色的說法隻在日本,其他國家都是少一色的六色(譯者:天朝呢?)但是用於表示wine(葡萄酒)的味道的,就有十個以上的詞匯。單從詞語來看的話,他國對味道的理解更為透徹。雖說『在語言上無法表達,不能通過語言傳達自己的想法……』,但其實並非如此。問題是在,用於傳達感情和思考的詞語太少了,而我們不得不用那些詞語笨拙地表達著自己。自己的感覺以及思考,都被語言所支配了。明明……原本是人類的祖先創造了它們呢。」


    我向窗外踢著足球的足球部看去。今天女子網球部好像在別的地方訓練,真是可惜啊。


    「這是我不好……時雨君。」


    看到我完全沒有聽,千夜學姐呆掉了。


    「我說……千夜學姐,平時會做什麽?」


    對我的問題感到意外,她瞬間回過神來,把肩膀縮起來了。


    「就像是在水底看著上方遙遠的水麵一樣。沒有時間流逝的感覺。」


    這我自己無法理解的感覺。不……或許自己本身也有複數的人格隱藏著,隻是一直,在沉眠之中。


    也許有一天所謂「自己」的這一人格,會在什麽差錯下被別的東西替換了也說不定。那還真是恐怖。


    「那在什麽情況下,你會出現在表麵呢?」


    一夜學姐出現危機的時候會出現,這之前已經告訴過我了。但是……這一次她為何,未達到這個條件就變成千夜了呢?


    「累了。」


    沒頭沒尾地,千夜學姐喃喃地說。


    「一夜在累了的時候,也會和我交換。」


    她輕輕握起右手,然後把手放在心口上了。


    「那孩子平時,或許一直都在逞強,因此在意想不到的時候……就會感到很累。然後疲倦的時候,就會悲傷得無法自製。因此,我就變得必要了。」


    「jk才不會感到累。能夠喊疲倦的隻有離異帶小孩的人。」


    (譯者:時雨作死!!!)


    千夜學姐立即在我麵前站起來了。


    「所謂活著,就是很累的事情啊。」


    她是在自己追逐著自己的背影吧。一眼看去是兩人是相互支撐著生活著,但實際上不是那麽回事。隻是在製造出必要的理由而已。


    「你真是扭曲啊。」


    「不,我是很直的。」


    「扭曲的愛什麽的沒有了真的比較好哦。」


    「時雨君為何一點都不明白我的心情。」


    千夜學姐迅速轉過身子,背對著我,挨近了窗子。真是畫一般的光景啊。


    「分不清蛾與蝶的人,那是,一夜的姐姐。」


    夕陽下的她,頭發也好,製服也好,嘴唇也好,都染上了橙色的光輝。


    「你有兄弟姐妹嗎?」


    「嗯,不過隻有一個姐姐。」


    「姐姐和我一樣,都是這個學校的學生會成員。任職是學生會長……不過這已經是五年的事了。」


    「嗯—,五年前是學生會長的話……現在是大學生……不,已經工作了嗎?」


    千夜對我說的話,搖了搖頭。


    「……死了。……五年前就已經,死了。」


    冷淡地,千夜學姐重複了那句話。


    沒有任何表情,單單隻是在重複事實。


    「那可真是夠嗆,很辛苦吧。」


    「嗬嗬。也沒有你說的那麽嚴重。因為我不是很瞭解姐姐的事。」


    我是個冷淡的女人真是抱歉了,她小小聲地說著,看上去有點垂頭喪氣。


    「關於姐姐的事一夜比較清楚,那孩子,非常的仰慕姐姐。但是,這個話題向一夜提出的時候要注意一下。因為至親的死,她好像還沒能接受過來。」


    喀喀,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那是千夜學姐用手指碰玻璃的聲音。


    「……五年,已經……過去那麽長的時間了啊。」


    窗子的玻璃,映出了千夜學姐的身姿。我無意識地,看著學姐的映像了。


    視線透過玻璃發射與她視線重合,千夜學姐自嘲地笑了。


    「『好像注意到什麽了』,時雨君現在你是這樣的表情。」


    「一夜學姐將你稱作防禦人格。但是一夜學姐能好好地交上朋友,和他人及社會打交道的時候也達到了一種圓滑的境界。那到底在防禦什麽,我有這個疑問。」


    ——五年前——


    那時候,有千夜學姐產生的契機吧。


    「——不。」


    她看著我的眼睛,搖了搖頭。


    「我啊,要在更早之前……就已經存在了。」


    日落了。夜之帷幕慢慢地降下,將我們包裹在夜之世界裏了。


    猶如要邀請我到訪她內心的黑暗一樣。


    我一直都在看著她


    那時候的自己,是映在鏡中的另一個一夜……我就是那樣的存在。


    無法從鏡中出去,也沒想過要出去。


    然後就隻是從鏡中,一直凝視一夜。


    一夜總是在哭,對著鏡中映著的我說各式各樣的話,肯定,那時候的一夜是沒有朋友的吧。


    以前的一夜,她的心可是相當脆弱的。敏感又容易受到傷害,還是個愛哭鬼……


    她的改變、發生在5年前,姐姐去世的時候。


    姐姐可是在人際交往方麵十分擅長,是個非常社會性的人。


    從那之後的一夜,就一味地穿著死去的姐姐的舊衣服,模仿著姐姐的表情。


    是對著鏡子前的我——呢。


    我因為是鏡子,所以隻能拚命地模仿她的表情……不,是她姐姐的表情。那可是非常生硬的呢。


    終於那孩子連說話方式都和姐姐一模一樣了,曾經的一夜也不複存在了。


    我感到很痛苦,看到改變的那孩子的身姿……


    變得連往昔的影子都看不見了,我的胸口就像裂開了一樣的悲傷。


    一夜上了高中之後,也加入了學生會。


    本來,她這個人是不會去接受那些需要承擔責任的工作的。


    簡直活脫脫地就像姐姐一樣了。


    這樣一來甚至讓人覺得……死去的並不是姐姐,而是作為妹妹的一夜。


    也許正是那種扭曲,在鏡中的我,出現在外界了。


    因為——那已經不是一夜了——


    鏡子的映像是自身的寫照……假如那孩子已經不是一夜了,我在鏡子中模仿一夜的必要,也不存在了……


    而現在鏡子外的一夜,確實地消失不見了。


    「那就是我產生的經過。」


    話說完之後,千夜學姐全身無力地坐上了椅子。就像是絲線被切斷的人偶一樣。


    但是……這樣說的話,這人不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夜學姐嗎?


    這樣的疑問在腦海裏掠過。


    五年前——在那時候產生的,並不是千夜學姐這一邊。她隻是被幽禁起來而已。


    被新誕生的,名為「姐姐」這一個人格


    所——……


    哪一邊才是真正的一夜學姐了,我已經搞不明白了。


    「對不起時雨君,讓你混亂了。」


    表露出跟平時不一樣的弱氣,千夜學姐喃喃地說著。


    「學姐們太複雜了,說實話我聽了之後也是糊裏糊塗的……不過我能從千夜學姐口中聽到這些,非常的高興。」


    「謝謝,時雨君。最初和你相遇的時候,我認定你是個非常失禮的人。但是,好像誤解了。時雨君,我希望你能夠瞭解我。」


    她停在那裏,深呼吸了一下。


    「這樣,就可以繼續話題了。是午休時,沒能跟你說的話……」


    「千夜學姐,那個……」


    不可以聽下去,本能向自己敲響了警鍾。


    肯定不是什麽好話題。但是,我……


    「時雨君,接下來的話是非常重要的。雖然對把你卷進來,有點過意不去。」


    「知道了。是關於自殺事件的話題是吧?」


    我對這件事的真相有興趣。


    ——快點打住——。


    心中的自己在大叫著。


    ——也許會死的——。


    會死的會死的,心裏頭的自己,不停地散播著不安的呼喚。


    「自殺事件的流言,已經聽說過了吧?深入進去就會死……是真的哦。」


    我奮力壓下了理性在內心的呼喚。因為想知道這場事件和她到底有多大的關聯。


    「流言,也就隻是那樣的東西。這場事件不是自殺,沒錯吧?小夜美也好像知道些什麽。說千夜學姐,你也……和這場事件有關係什麽的。」


    她冷冷地看著我。


    我對她抱有的疑問,想被她親口所否定。


    最初遇見的時候,她就猜中了會自殺的學生。隻是知道事件的真相,就將她斷定為犯人也太武斷了。


    那麽,千夜學姐快點——


    她淺淺地微笑了,「沒錯哦」這樣說了。


    「嗯嗯,事件是我引起的。」


    ——心裏頭有某些東西悄然破碎。


    我從此刻開始察覺到自己對麵前的她抱有與其他人不一樣的感情與想法。


    不然的話,我不會如此的……


    「不要說謊了……事件不可能是你引起的……」


    「實在很可惜,這是真的。這場自殺事件的原因,就在我身上。」


    「不對,你一定是知道些什麽!!因此,對此感到有責任而已!!你是知道的吧,終結這個事件的方法?」


    千夜學姐把手放在心口陷入了沉思。


    「我也調查過這場事件。一周就有一個人自殺,方法各有不同 。第一個是溺水而死,但是遺體最近才被發現。第二個是咽喉被利器刺穿——」


    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件。


    每周的星期三,就像決定了一樣有誰會自殺。


    傳到我耳中的流言,說第三人是在附近死去的。


    這附近從不久前就有殺害路人的事件持續著。因溺水而沉入河底而造成遺體發現晚了的第一人,原先也是被認為卷進了殺害路人的事件裏,當成失蹤處理的。


    第二人是咽喉被利器刺穿而死,因此認為是被殺害路人的殺人犯殺掉了。


    但是,第三人卻是跳到了國道上,被卡車軋過而死,因此被另當別論。「與殺害路人事件無關」,警察似乎以這個為基礎進行再調查的。


    然後第四人……是在家裏的車庫,頭被卷簾門壓壞的狀態被發現的,因此警察也苦於應對。


    因為這樣的自殺方法,一點都不普通。


    警察想進行大規模認真搜查的時候,對搜查的壓力就下來了。從那裏下來不是很清楚。但是,有聽說因為這裏是升學學校,有些家長對引起騷動感到不滿,因此進行了某些操作。那些家長中好像還有警察的ob在內。


    從那開始,圍繞自殺事件的氣氛就變了。


    『關於死掉的孩子們,自殺的理由不清楚。』


    以前像這樣的回答的學生們為之一變,變成「應該是家裏有問題吧?」這樣異口同聲地引起騷亂。


    若是以「發生了殺人事件的高中」被社會所知曉的話,恐怕大學的推薦名額就會被取消,再也難以獲得這些名額,憂姬對變化是如此推理的。我也認為憂姬這種想法是沒錯的。


    這種變化開始的時間,記得是第四人的時候。


    第五人……與千夜學姐遇見那時發生的騷動,真是太糟糕了。大家都異口同聲地說「要死的話就在家裏死」,發著類似這樣不滿的牢騷。看來是在新聞或者電視裏以這種形式出現學校的名字感到討厭。


    狠狠地表現出不滿的他們,如同對著發生人身事故而來遲的電車一樣。


    一個二個的話還是令人震驚的事件,每周持續的話就是令人討厭的事件了。人啊,真是殘酷的生物。


    學生們早就對自殺事件毫不關心,校方也恐怕評價下滑而進行隱瞞,警察也隻有形式上的搜查,對被害者的搜查要求一切拒絕。真是典型的農村社會,讓我忍不住想吐。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無論如何尋找看來也不能得到他殺的證言了。事件不是問題,因此而造成的評價下滑才是,大家真是太異常了。


    「大家真是冷漠,我是這樣想的。但是千夜學姐……你是不一樣的吧?」


    對於我的問題,她什麽也不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窗外廣闊的冷冷的夜空。


    「有怪物的存在。自殺死掉的人,都被那家夥吃掉了……但是,我不認為全部都是那怪物做的。有操縱著、玩弄著、殺人的家夥在……我是這樣認為的。」


    遠處的天空,閃電劃過。幾秒之後,轟隆轟隆的雷聲響起。


    「千夜學姐不能看到怪物是吧?雖說一直都在宣稱自己能和死人對話,但是卻沒有看見怪物的能力。我……也隻是偶爾能看到那種東西。我就是那種體質。」


    千夜學姐慢慢地向我這邊轉過來,然後盯住了我的臉。


    「我知道。最初就從你的記憶讀到了……」


    總覺得明白了千夜學姐出現在我麵前的理由了。她和我,有點相像。


    但是,以前那隻是能看到自己的影子這樣類似靈感的能力,能夠那麽清楚地看見怪物,那也是第一次。


    莫非……和千夜學姐的相遇……就是原因?


    「你是想知道怪物的位置吧……不然的話,你就沒有叫我出來的理由了。」


    千夜學姐繼續聽著我的話,慢慢地,複雜的表情滲出來了。


    「我會把我的力量借給你。不過作為交換,你要把你所知全部告訴我。」


    千夜學姐考慮了一陣之後,點了點頭。


    「——嗯嗯。就像時雨君所說的,我希望……得到你的力量。」


    然後,她一點一點地說下去了。


    偶爾間窗外傳來雷的轟鳴,閃電照射到教室,將她的影子拉長了,散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息——那個影子,猶如惡魔一般。


    自殺……那是知識所喚起的東西。


    不知道你是否瞭解,自殺占據了十歲後半段的死亡原因的第一位。


    作為人,大家的心裏麵都抱有自滅的願望。正因為在這世間存活下來是如此地艱難,所以本處於休眠中的破滅的種子才會緩緩地生根發芽。


    然後,破滅之種開花的時間,正是在迎來青春期的十來歲。


    促進成長的肥料是周圍的環境,而水分……就是從書本上獲得的。


    書中的知識,為青春期少年少女們多變的內心帶來了對死的好奇心以及與死相關的智慧。


    那是極其危險的、通向破滅的智慧。


    有一本記載著自殺方法的書。那本書被稱作「紅皮書」。


    也有是名為巴哈魯(バァル)的惡魔遺留下來的魔道書這樣的說話。嗬嗬,真好笑是吧。


    原本是驗屍官所寫的,作為法醫學的教科書的樣子。明明隻是為了記錄所有的死亡方式,而撰寫出來的。


    但是……在易手的過程中……被各式各樣的人加了形形式式的東西進去。結果它成長為了一本膨大的、記載了自殺和他殺等各種死亡信息的記錄冊。


    與此同時,這本書也有了它自己的意識。這本書,是會吞噬它的所有者的。


    直到現在那五個犧牲者是怎樣——……。你已經理解了吧?


    她們都持有過那本紅皮書。偶然嗎……不、才不可能是什麽偶然。


    那本書是姐姐的遺物。


    沒有發現遺體的姐姐,唯一的持有物。


    但那本書真的是姐姐的遺物嗎……或者是偶然入手了那本書?事實是怎樣我也搞不清楚。


    但是呢,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本書本身就是一種強烈的詛咒。


    而繼姐姐之後,書的下一個主人便是……一夜


    所以,知道書裏寫了什麽。甚至連每一頁上寫了什麽都一清二楚。


    「那就是我所知道的自殺事件的真相。」


    大粒的雨滴叩在玻璃窗上。每當風一吹起來,窗子也跟著搖動。


    「等等,那麽說書現在不在你手上嗎?」


    「我把它弄丟了,注意到的時候,不知道消失到哪裏去了。畢竟那本書是——」


    「——擁有自己的意識——」


    她冷冷地笑了起來。


    「因為弄丟了,所以認為這事是你引起的?那是想多了——」


    還在說話的途中,我突然感到說出這話實在是太糟糕了。因為麵前的千夜學姐就像虛脫了一樣,靠著窗子來支撐自己的身體。


    現在的她給人的感覺簡直是靈魂出竅。猶如……被切斷了絲線的扯線人偶。


    看來那本書是她與一夜學姐……還有,姐姐相係的唯一羈絆。


    如果沒有那被詛咒了的道具介入的話,這個人……甚至連維持自身也做不到。


    慢慢地,她繼續編織著語言。


    「那本書啊,分成了四個部分。『自殺』、『他殺』、『事故』、『天災』。不小心看了那本書的人,就按照書頁的順序——如同其中的所寫的死法死去。」


    這已經是,漫畫裏的內容了吧。讀了就會死這樣的解說,現在都會因為衝擊力不足連小孩子都嚇不倒的。


    千夜學姐注意到我露出一副掃興表情,她的臉頰也放鬆了點。


    「時雨君,你好像很不滿。詛咒的書,討厭?」


    「你啊,頭腦沒問題吧?沒有在深夜的公園一個人和魔女或者使魔戰鬥吧?」


    她嗤嗤地笑了。


    「跟不可思議的動物契約了,在現實世界也成不了魔法少女的啊!!一直發著和魔女戰鬥的白日夢,也隻能被認為是可憐的人而已的!!」


    (譯者:丘比你好)


    「嗯嗯,如果真的能用……一句『開玩笑』就解決掉所有的事的話,世間還真是平和呢。」


    「你沒有對小孩子的笑聲湧起殺意的吧?沒有看見雲的形狀就認為那是個『死』字的吧?開始向太陽抱怨的話,那可是末期症狀哦。」


    「那確實是精神病沒錯。」


    我沉下了肩。千夜學姐冷靜地對待我的胡纏。一點都看不出說謊的樣子。


    「看來真可惜,那是真的啊……嘛,能見到怪物的我說出這種話,也是自然得不得了。」


    被詛咒的書也好,怪物也好,斷定不存在的人,在恐怖電影裏的話肯定是第一個被血祭的。


    事實是已經有五個人死了,也隻能相信了。


    「我曾經有一次在山裏被熊襲擊過。一有動靜,那家夥就會一下子襲擊過來。一直都隱藏在茂密的山林之中,不在麵前出現的話就根本注意不到。詛咒和怪物,跟熊是一個等級的吧。」


    破綻被看見的話就會被殺。看來我們以後不得不和比熊還恐怖的東西對峙了。


    「時雨君,和你最初見麵的時候,你不是問我是怎麽知道那人是怎麽死的嗎?跳樓自殺……我是預測到她將要實行高空墜落那一頁的行動。」


    我對她的回答方式感到焦躁。


    「所以你認為人要進行高空墜落的話,就會上到樓頂。但是,卻是從三樓跳下來的。就好像被我們追著,才會從三樓跳下來一樣……」


    我們那時候確實從東西兩端確認過二樓和三樓都沒有人後,才上的樓頂。那自殺者是怎樣逃過我們的眼睛的呢?


    每周的星期三教師他們都會神經過敏一樣,除了有比賽的運動部之外,都不允許學生放學後留在校內的。


    我那時候也是一樣,因為時間晚了,還在打掃音樂室的途中就被教師趕走了。不過在離校的途中,吃了千夜學姐的一肘而已……


    「我就算留在校內,教師也不會責怪我。因為是前學生會長,隻要適當地捏造一下想在校內巡看的理由,教師就不會再多問。校內都有當班的教職員在巡邏,將沒事的學生趕回家。不過,如果是想潛伏在校內的話,方法也多的是。」


    「但事實是,我們把自殺者跟丟了。」


    「如果我們追著的時候,她還……活著……的話就不會跟丟了。」


    我不由得緊緊地盯著千夜學姐的臉。這家夥……到底在說什麽?


    「在那時,我發現了幾個很在意的地方。但是,還沒有找到確實的證據。……因此暫時當成什麽也沒發覺。這樣對時雨君也比較方便吧?」


    我握緊了拳頭。


    她好像已經把我看穿了。我立下追查自殺的決心,並不單單隻是因為想幫助千夜學姐……


    小夜美……那家夥那時候為何會在自殺者的身邊……一起走的呢……?


    千夜學姐就像要告誡我一樣,繼續說了下去。


    「過去發生的糟糕的事情,也隻能讓它過去了。現在先考慮怎樣阻止未來的犧牲者吧。不把書拿回來,這場自殺事件是不會終結的——更何況這樣下去……」


    千夜學姐把手搭在我的椅子上,嘰的一聲金屬軋壓的聲音,在昏暗的教室響起。


    「這場事件可不會單單地——以不幸的連續自殺為終結。」


    雷光閃過。


    千夜學姐的臉被強烈的閃光閃過,呈現出青白的顏色。


    轟鳴與衝擊搖動著校舍,我不由得……像貝殼一樣硬直了身子。


    「我的目的可不是找到犯人,而是把書拿回來哦。隻要能把書拿到手上,多少人死了都沒關係。至於犯人是存在還是不存在更是……時雨君,你也是這樣想的吧?」


    千夜學姐的臉好近。就像要玩弄我的內心一樣,一直盯著我的眼睛。受不了,我把頭扭向了一邊。


    口緊緊地閉上,不回應她的問題。


    千夜學姐把手從椅子上收回,毫不在意地繼續說了下去。看來一點都不在乎我的感情。


    「順著書上所記載的內容,這場自殺在持續著。第六人……下一頁之後,自殺就會終結。然後接下來的呢——」


    千夜學姐,呼了一口氣。


    「——記載殺人的書頁將會翻開喲——」


    冷冷地,說出了那樣的話。


    「千夜學姐……我姑且問一下。這場事件,是自殺……沒錯吧?」


    「……是自殺喲。因為現在,還在自殺的頁麵。」


    「同一頁不


    能使用兩次?」


    「書是有自我意識的。直到對方得到獲得它歡心的結束,按照上麵所寫的內容而死之前……都會一直緊逼著那個人的。所以,第二次試之前就死了。」


    (譯者:千夜學姐故意用這種方式回答的?有點牛頭不對馬嘴。)


    千夜學姐不知為何,好像很後悔地咬著嘴唇。


    「我曾經有一次嚐試過使用這本書……但是,被討厭了。沒有死成,書反而從我那裏逃跑了。嘛,也是會有這種例外的。」


    (譯者:被詛咒的書都怕了你了……)


    下次自殺的頁麵就結束了啊……千夜學姐,把書拿回來之後,打算做些什麽呢?


    如果要是解消二重人格這種不平衡的話,千夜學姐這一邊……要消除掉一個人格的話,普通的方法肯定是行不通的。


    那本書上或許……有隻殺掉精神的方法記載在上麵也說不定。


    不過,我的目的隻有一個。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這本被詛咒的書存在的話,無論是下一個犧牲者,還是千夜學姐,我都不讓她們得到手的……我要把它從這世上消滅掉。


    我會因此而被她徹底的討厭也說不定……心裏頭悄悄地歎了口氣。


    「一周內,每隔七日就會有一個死去。七這個數字,我認為對這場事件來說,有著特殊的含義。」


    「還有兩個人要死去……嗎?」


    「所謂的怨恨,對方不支付出相應的代價的話可是不會消除的。有人將自己的憤怒,強行發泄在他人身上。我覺得這場事件裏,散發著這樣黑暗的想法。」


    千夜學姐確確切切地將這場事件看成是殺人事件。認為有使用被詛咒的書來的達成自己目的的人存在著……


    「怨恨啊。但是,有『一周』這個條件束縛著。書不可以在周一使用嗎?」


    「嗬嗬,才不是那麽懶惰的家夥呢。這樣做就是想空出一周的時間,好好地將『下次被殺的就是自己』這樣恐慌植入目標的心中。」


    「真是非常……慈悲的殺人犯啊。」


    「我們也要注意不要被盯上哦。」


    我拉開椅子,站了起來。舊學生會的時鍾已經指向了七點。再不回去的話,就會被小夜美和憂姬懷疑的了。


    「我無法利用書的力量,那隻是偶然。所以,下次我絕對……會使出來的。」


    我能感覺到千夜學姐的話語裏包含著強烈的決意。


    「書我一定會拿回來的。從星期三自殺了的,作為第六人那個孩子的手裏——呢。」


    「你不會……已經知道……下次會死的人是誰了吧……」


    千夜學姐的臉上,浮現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不知已經是第幾次打雷了。明滅著的光,將她的身姿猶如幽靈般呈現出來。我能感覺她的內側有什麽非常恐怖的東西在蠢動著。


    「這個嘛?……誰知道呢。」


    千夜學姐臉上滿溢著如冰的微笑。她的臉被閃電照亮著,在黑暗裏浮現出一片慘白。


    (譯者:你們兩個人說話都不開燈的,摸黑很好玩啊。)


    * * *


    「吶—吶—吶—」


    第四節課下課鍾響起的同時,身後座位的小夜美就向我搭話了。窗外是廣闊的澄清天空,在這段天天下雨的時間裏算是一個十分難得的好天氣的日子。


    「時雨,那個啊—,今天的便當,可以和朋友一起吃嗎—?」


    小夜美站在我身邊,不停地戳著我的肩膀。


    「嗯?沒關係啊。」


    「是嗎,太好了。女籃球部部長說想跟我們一起吃。」


    笑眯眯的小夜美,簡直比太陽還耀眼。


    話說回來,居然是女籃球部部長?


    「運動神經可是比我還要好哦。」


    運……運動神經居然比小夜美還要好!?


    我的頭腦不禁浮現出單手輕而易舉地把油輪舉起來,在東京街頭暴亂的大猩猩的形象。


    喜歡的肯定是香蕉沒錯。不……是喜歡攀登帝國大廈之類的也說不定?


    「那麽,那家夥在哪裏?」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時雨的麵前啊。」


    小夜美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哪裏?」


    我故意地左顧右盼。


    「不是說了嗎,在你麵前……」


    小夜美對我的動作露出了苦笑,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喂!!明明看到了還故意無視我嗎!?」


    我向聲音傳來的地方,然後低下了頭看去。麵前有一個嬌小的女生站著。


    「啊啊,個子太小了所以沒看到。那麽話說回來,女籃球部部長在哪裏?」


    「所以說,我就是!!」


    「既然是女籃球部部長,那應該是個子高高,身材窈窕的美女才對吧?不具備以上全部條件的部長,我是不會承認的。」


    麵前的小動物般的少女哆哆嗦嗦地抖動著肩膀,憤懣地咬住了嘴唇。看來對被我繞著圈子說她身高不夠這件事,非常地不滿。


    「我打你哦?再失禮的話。」


    「要打我?哈—哈—哈—,連小夜美的重拳都能躲開的我,小學生般的女生能對我造成傷害——」


    啪——!!下顎挨了一下。


    「我能打到哦?」


    就像要誇耀她的勝利一樣,她把右拳show給我看了。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運動神經比我還好。」


    小夜美以手扶額,歎了口氣。


    確實,她的拳頭有著恐怖的速度。


    「快是快,但是一點威力都沒有。」


    啪嚓,空間發生龜裂了。


    「時雨……她對這個很在意的。」


    看來與一味重視power的小夜美相比,女籃球部部長更重視speed。


    巨大的大猩猩形象接連遭到打擊,漸漸崩毀,我有點失望地問。


    「你這家夥,喜歡香蕉吧?」


    「並……並不討厭。」


    「有登過帝國大廈吧?」


    「初中的時候,有和雙親去過海外旅行,那時去過了。為什麽……時雨君會知道這個?」


    聽到她直呼我名字的瞬間,我能感覺到小夜美的眉毛抽動了一下。


    「然後,不要用『你這家夥』來稱呼我。」


    「啊啊,抱歉抱歉……遙。」


    瞬間,我的脖子根被小夜美扯住了。而且是……非常恐怖的力道……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哈——?」


    小夜美對我倆認識的事感到不快了。看來可能還殘留著昨天一夜學姐事件的影響。


    「回家的路上偶然遇到的而已。也就隻見過兩次,沒有更多了。」


    (譯者:叫你搭訕。)


    「哼,哼—……明明她的家跟你的家可在相反方向的哦,你那也叫『回家的路上』——啊?」


    小夜美露出了無法接受的表情。


    不過看來遙是my pace的性格,吱啦啦——她拖動著桌子準備確保吃便當的空間。


    ……但一瞬間之後,她的手停下了,看著窗外。


    「我想在外麵吃便當。」


    我們再花壇邊上找了個位置坐下,然後打開便當。因為近來一直下雨,到處都有水窪殘留下來。


    「感覺好新鮮。」


    花壇中花還微微殘留有雨的味道,柔柔地反射著陽光。眯著眼的小夜美看著那光景,喃喃地說著。確實和小夜美之外的誰三人一起吃便當,是十分少見的。


    看到我們倆都在感慨著,遙輕輕地說


    。


    「……不吃嗎?」


    遙的便當盒已經有三分之一被消滅掉了。這家夥,真是相當my pace的人啊。


    「啊啊,嗯!!是了!!」


    小夜美綻顏一笑。


    「真是,很久沒有跟時雨以外的人一起吃便當了~」


    「小夜美,之前不是跟我一起吃了嗎。」


    「那,那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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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夜美有點害羞地低下了頭。


    之前……是說千夜學姐在午休出現的那時吧。說起來,小夜美也說了去和遙一起吃的。


    「不過啊,那時候被小夜美邀請一起吃午飯,我是很高興得哦。因為二年級的女籃球部成員現在變成了那樣的狀態……能一起吃便當的人也——」


    「哇——————!!」


    突然間小夜美雙手張開,站了起來。


    我和遙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目瞪口呆,筷子都停住了。


    「天、天空好漂亮啊,我是這樣覺得的……」


    啪嗒,小夜美重新坐回到花壇邊上,樣子明顯地不自然。


    旁邊坐著的遙,小動物般的耳朵尖起來,目光在我和小夜美之間掃來掃去。她那獨特的直覺,也許感到什麽東西了吧?她頓了頓,然後開口說話了。


    「——小夜美,莫非……你什麽都沒跟時雨說嗎?」


    「什麽」是指什麽啊?遙的表情好像好嚴肅。


    「啊……嗯——」


    「是啊……那麽,換個話題吧。」


    「給我,等等。這樣子讓人很在意的好不。」


    話題要被岔開了,我感到十分的不滿。明明滿口無關緊要的話,小夜美卻總是總是向我隱瞞重要的事情。


    與此相對,她卻不許我對她有所隱瞞。小夜美她就是這種人。


    「這跟時雨沒關係……」


    小夜美無力地喃喃地說。


    「沒錯沒錯。這是我們的內部話題,時雨同學就不必知道了。」


    「啊啊,讓人好火大!!」


    「這可是女子秘密花園的話題哦。女生可是有所屬的團體的,要歸屬於哪個團體,從穿什麽衣服到發型……不全部符合可是不行的。這可是十分敏感的問題來的。所以,小夜美才不願意說的。明白了嗎,時雨君?」


    遙抓住我的頭,強行讓我點了點頭。


    「明白了就好。」


    這裏麵可能……不,是肯定有什麽蹊蹺的。


    但是,在這種女生特有的凶險氣氛裏,是不可能問出情報的。


    嘛,總而言之這次就隻好按兵不動了。後麵等遙落單的時候再好好探究吧。這看上去繞了遠路但的的確確是最近的一條道路。


    「話說遙,你好像說過你是出身笛吹的?那為何搬到這裏來?」


    「這樣說的時雨君不也是嗎?鹿倉山離這裏也很遠啊。」


    「那裏不是人住的……能住在那裏的真的隻有鹿而已。」


    然而跟我一樣是鄉下人的的小夜美卻自豪得眼睛都發光了。


    「我也是。我也是。奶奶家在丹波~!!所以有時候會回去山梨~!!」


    看來我們三個都在山梨縣和東京都內住的。不過丹波裏隻有一個瀑布是有名的靈異地點,因此除了試膽的時候之外,到那裏的機會基本沒有。


    (譯者:有興趣可以直接百度。)


    「……那裏真是鄉下。每次在車站,都會有登山客問這是哪個縣之類的……」


    哈地,我歎了口氣。位於東京都和山梨縣之間的縣界之上的這所學校,來上學的學生很多都住在山上的。大家都會在路上花上一個半小時以上,坐纜車和巴士到這裏來的。因為除了這裏,其他地方也沒有學校了……


    「正因為是鄉下,所以才搬到這裏來了。預定要上的初中學校,因為少子化而廢校了。」


    遙好像很懷念地向天空望去。


    「比起在山裏頭住著,這邊更加快樂。動漫店也一大堆,因為人多,所以有相同興趣的朋友和煩人的家夥也會一口氣增加。」


    遙稍稍地考慮了一下之後,呆呆地小聲說。


    「……也不全是這樣的。」


    之後立即回過神來的遙訂正說。


    「朋友少的,隻是初中的時候而已。現在的我,有小夜美,還有女籃球部的大家……」


    看來沒什麽朋友這樣本人感到羞愧的事實,不想讓我知道。明明現在是連a都動漫化了的時代,真是讓人感到可惜的家夥啊。


    「一年級的時候遙是有點不可靠,但現在已經是非常好的部長了啊!!呢—」


    「沒錯。我和小夜美可是大親友。還有,緣——」


    「————!?」


    聽到「緣」這個名字的時候,小夜美的表情凍結了。


    「——抱歉,沒什麽了。」


    遙和小夜美都露出了複雜的表情。話說回來,小夜美以前經常會在放假的時候和女籃球部的朋友一起出去玩的,但近來都沒有聽說有這種事了。這和女籃球部部活中止,有聯係嗎?


    「y——遙,嗯,下次我們一起去賣東西吧!!唇膏馬上就要用完了,不去買的話就——!!」


    小夜美像是要岔開話題般地使勁擺動著手。


    我看看小夜美,又看看遙。便當盒也好,筷子也好、書包也好、鞋子也好……相互都是同一個廠出品的。


    我想連唇膏,兩個人不是使用同一牌子就不行的吧。


    記得以前一夜學姐也好像說過類似的話。


    女生,真是也讓人搞不懂。


    「女生的心隨時都在骨碌碌地變化的哦,因此不用相同物品就無法確認相互之間聯係了。明白了嗎,遲鈍的時雨君。」


    就像看穿了我抱有的疑問,遙回答了。


    這家夥也好,那家夥也好,都來讀我的心,真是受不了。


    我故意表現出不高興,死命地吃著便當。


    「吶——時雨君,那個。你和學生會長關係很好?」


    先一步吃完的遙,把便當盒蓋好,然後向我問道。


    「任期終了的那個的話。還行……」


    為什麽,遙會知道這個的?我向小夜美看去——


    左右激烈地搖擺著雙手,小夜美全力否定了我的猜想。「我什麽都沒說過」她的動作是如此告訴我的。


    「是叫『一夜』,來著?」


    「啊啊,沒錯是這個名字。」


    「關——係不錯?」


    ……不差,我剛想回答的瞬間。


    「我指的不是……一夜學姐……那邊的……」


    遙說出了讓人意外的話語。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我銳利的目光,已經瞪上她了。


    我向小夜美看去,隻見她無言地搖了搖頭。看來那家夥也不知道遙為何會知道千夜學姐的事。


    「謝謝,時雨君。想問的東西,就這些。」


    「為何,你會知道她的事……?」


    千夜學姐,恐怕她……從未出現在除了我和小夜美以外的人的麵前。她本身是完全的隱藏著,以一夜的身份行動的。


    她可是完全潛在學生會長的影子裏的人格,就算能看穿這個……但名字……?有另一個名字存在……連這個都知道,應該是不可能的。


    「對不起,好像被誤解了。我想問的是跟現役的學生會長關係好不好。不過,看到小夜美和時雨君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莫非……」


    『一夜學姐這個人,有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嗤嗤地,遙陰森森地笑了出來。我看到那個笑容


    的瞬間,咯登——心髒高聲作響。


    這家夥……肯定也知道些什麽——!?


    毫無人煙的公園,片言隻語的女籃球部話題,然後是……千夜學姐。


    這些東西,在剛才在我腦海中全部串在一起了。


    到底是什麽把它們串在一起的呢……?那種事、就連想都不用想。


    自殺事件……除此以外就別無其它了。我已經吃不出便當的味道了。


    小夜美陪著笑,用讓人無可非議的態度、親密地和遙接上了話。


    可我是知道的,小夜美她……正在掩飾著自己被不安折磨的內心。


    多虧了那些方麵的優秀能力,小夜美的交友範圍才異常地廣泛,而同時那份優秀,也在常常勒緊她的脖頸。我是,那麽認為的。


    * * *


    「真是的,稍不留神就變成名人了啊……」


    放學後,我到舊學生會室把中午發生的事告訴了千夜學姐,千夜學姐一邊玩弄著自己的長發,一邊有點粗魯地說。


    「——那麽,遙……也就是女籃球部長,真的沒有打過招呼嗎?」


    「嗯……我是有見過麵,很嬌小的人一個女生是吧?作為千夜的話,應該是沒有和她打過招呼的。但是——至於她是怎樣看破千夜的事的,那就……」(一夜)


    「——就是那麽一回事。」(千夜)


    吧嗒一聲、關上了用於共享記憶的記事簿,千夜學姐目光垂了下來。雖說能自由地進行人格交換,但為此也似乎必須通過書麵、才能進行兩人間的溝通。


    「每次看到,每次都讓你覺得你們兩個好碉堡。」


    看見麵前的人這樣子進行人格交換,我深深地歎了口氣。骨碌碌地進行著變臉,就像是在看小品一樣。


    ……嗯?人格交換……?


    「——喂,給我等一下!?」


    ……為什麽這麽簡單就能交換了啊?之前不是為了拍張照片,快要被車碾到的時候才完成交換的嗎?


    「如果我想出來的話,是很簡單就能出來的。這個事情,一夜也是很清楚的。」


    「那麽也就是說,一夜學姐跳進馬路上那是……」


    「那是一夜在測試我和時雨君。那個人所說的話以及表情,不可以盡信。她會將所有東西都進行算計,以達到驅使我們的目的。嗬嗬,連我和時雨君的相遇也有可能是……」


    話說了一半,千夜學姐目光又垂下了。


    「離題了。我的記憶中沒有跟女籃球部長有過交談甚至相見。不過也許和她,曾經在走廊上擦肩而過呢。偶爾我也會扮作一夜行動一整天。完美地扮演著一夜的角色,給她一大煩惱作為禮物。如果是那種時候……暴露了的話。」


    歪了頭,千夜學姐用手指梳理著鬢角。零落的長發反射著光芒,纏繞著她纖細的腰部。


    看來千夜學姐沒怎麽把這個狀況認為是危機。


    「不……那肯定是不可能的。我才不會犯下暴露真身的錯誤。不過——」


    「心裏有數了嗎?」


    「有啊。」


    簡簡單單地回答之後,學姐用手指直直地指向了某個地方。


    手指前方,毫無疑問般地就是我。


    「不是你簡單被人家的話語所套住,說出來了嗎?」


    撲哧地,千夜學姐微笑了。好像沒有在生氣的樣子。


    但那個笑容裏麵包含著黑色的感情。是因為我觸摸到了那感情了嗎……?我的背脊感覺到一股涼氣。


    「是啊……遙可是,女籃球部的部長呢。這下也省去了接觸的功夫了。」


    長長的睫毛,隨著話語一同微微搖曳。她的黑發被午後緩和的陽光照射著,顯得特別的美。而眼睛卻發射出一種妖異的紅光。就像是發現了獵物的猛禽一樣,毫無迷惘的、尖銳的眼神。


    「我覺得遙肯定是不知道我作為千夜是確切存在的。『不是一夜的那個人』,她隻是那樣稱呼而已。然後,看到時雨君和小夜美的反應,就猜到了我確切存在。當然……一夜表裏不一的事情早已經被她察覺,那麽雙重人格的事暴露也隻是時間的問題。」


    「遙在什麽地方……」


    「……是有關係的。」


    跟自殺事件有關係?在我想這樣問下去的時候,她就打斷並回答了我。


    「我以被害者的交友關係為中心進行的調查,果然沒法瞞天過海呢。所以,遙才想要和我接觸……因為,這場事件——」


    在那裏她就不再說下去了,千夜學姐轉而凝視著我的眼睛。


    「嗬嗬。讓時雨君露出一臉無知的表情,實際上……是我嗜好呢——」


    她在腦補著接下去發生的事情。


    「你知道的話,就告訴我啊……」


    「我?不?要。」


    她嫣然一笑,然後用修長的手指戳了戳我的嘴唇。


    這家夥到底在想些什麽?


    軲轆軲轆地,頭有在回轉的感覺。


    有一種小時候隻見過一次,名為「磁帶」的東西在倒帶的聲音。感覺與那種相近的、尖尖的嗚嗚聲,在我的頭裏響著。


    這是被千夜學姐讀心發出的聲音吧。


    「明天的放學後,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明天可是星期三啊……」


    「嗯嗯沒錯,所以邀請你的。」


    「隻是回家?」


    「不是。」


    我變得疑神疑鬼了。


    因為,明明千夜學姐應該是知道的。下一個犧牲者,是怎樣死掉的……


    所以,她是打算前往最適合進行自殺的地方的。


    「那麽,下一個到底是怎樣死去的啊?」


    「你笨啊,這怎麽可能告訴你?告訴了你……你肯定會去阻止的。」


    我覺得好奇怪。心中留下了滿滿的疑問。


    不想我去阻止的話,那她為什麽還要帶我去?


    之前也說了自殺的書頁也隻剩下一頁了,要使用的話要在被使用之前回收。


    隻要我想去阻止,當自殺將要發生的時候,再怎麽樣我都可以從中作梗。


    這個人還有什麽是……在瞞著我的。


    「那麽定好,明天了呢。啊,是了,時雨君……」


    長發飄飄,準備離開教室的千夜學姐,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事情的樣子,停下了腳步。


    「下次要自殺的孩子呢,是叫『緣』的喲……」


    瞳孔瞬間收縮了。緣……那個名字記得是……


    將呆住了的我拋在身後,千夜學姐離開了舊學生會室。


    應該……留住她嗎?不……還是算了吧。


    當我注意到窗外的視線之後,我下了這樣的判斷。


    * * *


    「你真厲害,居然能察覺到我在這裏。」


    快步下到一樓,隻見一個嬌小的少女從校庭向升降口移動過來。


    「做了那麽劇烈的運動居然能搖都不搖一下的女籃球部部長,你好!!」


    (譯者:那裏不搖紳士都懂的。)


    麵對我這樣輕浮地開她的玩笑,遙認真地打過來了。


    「開玩笑的,真的是開玩笑的—」


    「這才不是什麽開玩笑,嘲笑女孩子的人最可惡了!!」


    氣鼓鼓地轉著手腕的遙這樣說了。就這麽在意做了那麽劇烈的運動搖都不搖一下的胸部嗎?


    「找我有事?」


    「也不到有事的地步。有點忠告……不,應該是很多。」


    遙縮了縮像小鬆鼠一般的身體,然後開始一點點地說話了。


    「你什麽都沒從小夜美那裏聽說


    過吧?」


    「『什麽都』是指什麽?」


    我也覺得那真是愚蠢的回答。那種事,不用問也很清楚的不是嗎。


    「關於自殺事件的。雖然我也不想說這種話,時雨君……你還是不要太相信你身邊的人比較好哦。」


    這忠告實在是中肯得不能再中肯了。


    小夜美什麽都不告訴我,至於千夜學姐說來說去也隻是說了自己要使用書的原因。所以……我才什麽都不知道。完完全全地被置身事外。


    但是,遙表現得也很奇怪。剛才還說小夜美是親友,轉頭就對我說不要太相信小夜美……這樣的話。


    「要我告訴你嗎?」


    看來我的預感猜中了。這家夥果然也是知道自殺事件的相關內幕的。


    「有點……迷惘。雖然想讓你告訴我的事,像山一樣多。」


    「啊啊,是說『全部知道就會死去的』那個謠言啊……又不是學校的七不可思議,時雨君,你是絕對不會死的。」


    「……?這是,什麽意思……?」


    根據千夜學姐的話,不是書到手上的瞬間就會跑去自殺的嗎?


    「死掉的,全部都是女籃球部的二年級生。」


    咯登咯登咯登地,心髒持續高聲作響。


    千夜學姐說了明天要到緣的家。然後,小夜美聽到緣的名字的時候,表情也凍結了。


    小夜美為何要讓我遠離自殺事件,我隱隱約約明白那個理由了。


    「女籃球也隻是我和小夜美的社團活動而已。但是……二年級生包含我在內也隻剩下三人了。因此我認為,明天我們三個之中會有誰死去。」


    「我不會讓那種事情發生的……」


    很突然地,從口中漏出了這句話。連說出這話自己,也吃驚了。我……要怎樣才能阻止這件事的發生啊?


    「果然,時雨君也是知道些什麽的呢。我也想讓你阻止這樣的事。因此……想讓你帶學生會長……一夜小姐,明天到某個地方去。」


    「明天——?」


    「嗯。因為有一個人,沒來學校。下次死掉的,大概就是那孩子了。」


    「……緣啊。」


    「沒錯,你居然也很清楚。所以剛才說出那名字的時候,小夜美也很吃驚。因為明天,死掉肯定就是她了。」


    「為什麽你會這樣想?在家閉門不出的話,不是更加安全嗎……」


    遙好像很悲傷似的低下了頭。


    「不是緣的話,明天會死的就是……我或者小夜美的了哦?」


    小夜美……這個名字和死亡聯係起來的瞬間,我的心被緊緊地揪住了。


    「在自殺幾天前,大家都會變得奇怪。不知道她們在害怕些什麽,就算是毫無奇怪之處的物影也好。走在走廊也是戰戰兢兢的,就好像附近有東西被附身了一樣……」


    我回想起那個黑色的影子。肯定是看見……有著那對伽藍之底般眼睛的怪物了吧。


    「恐慌著恐慌著……然後到了星期三就自殺了。緣一直宅在家裏,拒見我和小夜美。如果是時雨君和一夜的話或許……我是這樣想的。希望你們能幫助她。」


    一邊這樣說著,遙一邊握上了我的手。


    遙的手有點冰冷,和小夜美和學姐的都不一樣……非常非常的小,給人一樣虛幻的感覺。


    遙把折好的紙條放到我手上了。


    「紙條上,畫有她的居住地點和那一帶的地圖。時限的話,大概是到明天傍晚……」


    「那麽,現在就過去吧。」


    雖然千夜學姐不在,但和遙兩個人的話,或許能回收書也說不定。


    「沒有這個必要。」


    「……為什麽?」


    「小夜美說她去買時雨君晚飯的材料了,剛才就回去了。」


    「…………」


    我花了點時間才能理解到遙到底想說什麽。


    「——所謂的忠告,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我將手上接過的紙條,猛然摔到地上。


    「我也不想懷疑自己的朋友啊!!但是,偶爾會感覺到……小夜美——她會露出十分冰冷的眼神——肯定是過去——做過什麽殘忍的事情的……所以才會有那種眼神的——」


    小夜美的……過去……


    咚咚,血液一下子衝上了頭。


    閉上眼睛,禁忌的光景在腦海裏浮現。


    那是被紅色塗滿的房間。


    令人作嘔的鐵臭味,衝進了鼻子。


    麵前的是渾身是血的、幼小的小夜美,以及周圍躺著一動不動的人類殘骸。


    寂靜無聲的室內,隻有吧嗒——血液滴下來的聲音。


    小夜美開了口。


    『——為什麽?』


    ——咯登。——咯登咯登咯登。


    我張開了眼睛,猛烈地搖了搖頭。就像要將過去,全部甩掉一樣。


    小夜美的過去……那種事情,我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殘酷的事什麽的,那家夥是決計做不出來的。


    「這是自殺。不是殺人事件。抱有懷疑小夜美的想法——肯定是哪裏搞錯了——」


    脫口而出的話語,和自己一直以來所堅持的說法、背道而馳。我明明應該是——那麽懷疑……這不是一場自殺事件的。


    讀了書的人,就會如書上記述一樣的死掉。


    也就是說,用某種方法讓對方看了那本書的話,就能夠把對方殺掉。


    如果遙所說的話是準確無誤的,那麽至今為止的犧牲者便全都是女籃部的2年級的學生。


    遙在午休期間拋出社團的話題時,小夜美拚命地搪塞過去了。


    那家夥為什麽不想讓我知道這件事情?


    「假設這真的是殺人事件……殺害同學的動機,小夜美是沒有的。」


    「秘密……被知道了……的話?」


    眼睛一瞬間變得朦朧。


    秘密,也就是指小夜美的……過去。


    麵前的遙,連那個都知道的嗎?不,不知道的話,那也太奇怪了。


    (譯者:老是被人套話的時雨君……)


    「放心吧,時雨君。我是絕對不會把那件事說出去的。但是,已經受不了了。朋友……在加重她的罪孽。聽我說,一定要盯住她。」


    遙向我走近了一步。


    「如果,明天小夜美行蹤不明的話……請你一定要到這個紙條上場所去阻止她。」


    拾起紙條,再小心地撣去上麵的灰塵後,遙再次讓我握住了紙條。


    那隻手果然非常地冷,讓我感覺到自己的手格外地燙。


    和遙分別的同時,太陽下山了。


    在那之後,我是怎麽回到家的,都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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