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到附近的空教室之後,千夜學姐從書包裏拿了一本筆記出來。


    是匯集了整場自殺事件相關資料的筆記。


    筆記匯集得很精細,有新聞的剪報,調查取得的證言也好好地寫在上麵了。


    她逐一地對著其中的記述,用手指劃了起來。


    每周都會有一人自殺,方法各異。


    第一人的屍體被發現泡在水中。發現的時間有點遲,是最近才發現的。


    第二人是在晚上的住宅街,咽喉被利刃刺穿而死。


    第三人是跳進國道,被卡車輾過。


    第四人是被自家車庫的卷簾門擠碎了腦袋。


    第五人是跳樓,正是我第一次遇見學姐時所發生的事情。


    第六人是在山崩中連同公寓一起被卷走了。死因是……身體與室內牆壁間的猛烈碰撞。


    即是說,她的身子……被搗成了一灘爛泥。


    從筆記上抬起頭,與千夜學姐視線重合。


    關於第五人,事到如今已經不能當成是自殺了。使用河豚毒遠距離操控殺掉,那樣的話……就不用混在人群中偷空去回收書了。


    當我們把注意力集中在跳樓引起的騷動的時候,犯人就可以趁機去把那麻煩的裝置回收並且逃離。


    「這裏的問題就在於,第一個犧牲者是否真的是自殺而死呢。」


    「……可是,警察好好調查後,已經斷定為自殺了啊。正因為是落水自殺,所以屍體會晚發現也是很正常的吧?」


    「……書中,並沒有記載過落水自殺的死法。」


    真是一點點地說出奇怪的情報啊。


    「警察之所以斷定為自殺,是因為屍體在連續自殺事件的發生後才被發現的。加上第六件事件,犯人並沒有隱藏殺人的行徑。我認為,那是因為某種原因使得自殺不能實現,所以才選擇了他殺……也說不定。」


    「你的意思是說,這之後的自殺……都是為了掩蓋最先發生的那起殺人事件嗎?」


    「或許是,或許不是——」


    她的表情好慎重。


    臉上露出了推測引起事件的犯人的真意的表情。


    「還真是含混不清啦,學姐頭腦很好,因此對自己的推理多點自信就好了。」


    「如果從一開始,凶手的計劃就是一周害死一人的話——那麽最先的那場事件,絕對不能讓人知道是一場殺人事件。」


    「故意留下證據什麽的,才沒有這麽笨的犯人啦。」


    「但是,卻留下了『一周一次』這樣的信息。這裏麵一定有某種含義,隻有被殺害的人才能接收得到……女籃球部二年級生全部有8個人,所以殺人的時間間隔——應該是每8天一次比較好。」


    太陽下山了,教室也變暗了。我啪地一聲打開了電燈。


    千夜學姐一動不動地盯著筆記。


    「但是卻硬是——選擇了7。這是為什麽?」


    「『凶手就在女籃球部中……』,故意讓其他人是這樣認為的。這樣的想法怎麽樣?」


    「7和8,雖然隻相差了1,但對人的心理造成的影響,或許是天差地別的。1次2次的連續自殺倒還不覺得有什麽,但是第3次——又會怎麽樣呢?一般說來,失蹤的人多半會被認為是凶手。隻不過呢……」


    她把頭抬起來了,看著我。


    「那孩子卻以溺死體……被人發現了。而且從時間上來說,是一開始就被殺掉的……如果我是女籃球部的部員的話,精神或許已經錯亂。『犯人到底是誰?』她們都肯定都會懷疑社團內部的人。『下一個被殺的會不會就是自己』,所有人都被這種不安所籠罩。」


    嘩嘩地,她翻弄著筆記本。


    「第四人,卻積極地行動了起來。但其舉動還是害了自己,她招致了嚴重的懷疑。大家都認為積極搜尋凶手的人、才是最可疑的。那麽多的信息到底是怎麽弄到手的?或許正因為她是凶手所以才知道那些的吧。但是……結果那孩子也被卷簾門壓壞了腦袋而死。而剩下的部員,因為搜尋凶手的那件事被弄得混亂不堪,早已失去了團結。」


    筆記上,記錄有事件進行那段時間的各式各樣證詞。


    從點綴著證詞上可以看出,女籃球部與事件的進展同步著,慢慢地從平靜到崩潰的過程。


    筆記上的記錄,並不是千夜學姐親自去收集的,好像是動員學生會成員以及老師去收集的。真是的,這人還真是慎重得一點都不露出尾巴。


    然而為何,第五人開始就親自介入事件了……


    「從那之後,就沒有搜查犯人的人了。大家都開始疑神疑鬼了。」


    話一說完,她立即就安靜下來,看著手邊的地圖。


    我也效仿著她、往地圖上一看。事件現場在地圖上以星星標記,旁邊簡單地寫著自殺的相關內容。


    我用手指劃著事件現場。


    「總覺得,事件現場能連成一條直線……」


    「確實看上去好像連成了一條直線,但那隻是錯覺。沿著河川從西往東事件現場比較集中,因此看上去有點像而已。電車是沿著河川運行的,除了電車經過的地方都沒什麽人住。而且你看看西端這個部分,凹下去了。」


    千夜學姐指著地圖的西端,確實那裏有四個點紮堆著,形成杯子一樣的凹陷。


    「啊—……明明除了那2個部分的話,就可以形成直線了。啊吶……但是,這不是形成了星座了嗎?」


    西邊是杯子一樣的凹陷,東邊是直線的話……沒錯,是北鬥七星!!


    「我說啊,就算你想說這形成了大熊星座……北鬥七星,從西邊數起第三個地點也太向東邊偏移了。更何況,弄成星座,對犯人有什麽好處——」


    向東……偏移了?


    「啊啊,什麽啊。發現現場是在這裏啊。」


    說著,我指向了第一人溺死體的發現現場。


    「看來你不知道呢,千夜學姐。為什麽第一人較遲才被發現。」


    聽到我的話語之後,千夜學姐露出了一幅驚訝的表情。對於她來說,還真少見。


    「從西邊數過來第三點,是最初的犧牲者屍體發現的地方沒錯吧?如果是這樣的話,遺體會因激流而往下流……也就是應該會往東流。」


    「…………」


    千夜學姐以一幅要吃掉我的樣子盯著我。


    「學姐的家是在學校的附近吧?」


    「嗯,沒錯。單軌距離這裏三個站。」


    「那麽,不知道也是理所當然的。在我們這些『電車回家組』的人當中可是很有名的哦,這條河。」


    平行於電車行駛方向的、自西向東流去的那條河,我正用手指在地圖上回溯著它的流向。


    越到上遊,河道就越窄。


    「自之前被卷走的第六人的家的位置,向下流方向大概2千米開外的一個地方。在這裏,河道發生了大彎曲,流速也變得很快了。如果從這彎曲凸處潛入河中的話,在激流的作用下,身體會沉入水中好幾米。然後,下沉的身體會撞上河底的岩石,活人的話,倒是會立馬浮上來;但如果人已經死了的話,就會被眾多的岩石吞沒,好幾天都不浮出水麵。」


    位置修正之後……事件的發生現場,就變成北鬥七星一樣了。


    不,與北鬥七星相比,還差一顆星。


    最後欠缺的是,東邊的那一顆。


    「是在鬧市區啊……」


    這樣的相似方式,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這是殺人事件吧……?如果沒錯的話,為何用……這種咒術一樣的殺人方式……


    千夜學姐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像要吃掉地圖一樣看著第一人的事發現場。


    「溺死體,是真的浮不上來的?」


    「是真的。實際上,也有人在上遊跳河自殺之後,他的屍體、一個冬天都被卡在河底,直到開春後才被發現……」


    「請繼續。為何時雨君會知道這個地方的所有信息,全部告訴我。」


    「因為這一帶挨著小學,我想,隻要是當地的人應該都來玩過。親身體驗過那裏的流速的確很快。至於知道屍體會被卡住,是因為經常見到巡邏車停在河岸。但是,很好玩的,跳進河中,在水中躲避迎麵衝來的岩石。」


    千夜學姐大大地點了點頭,繼續聽著我的話。


    「我以前也經常和小夜美以及妹妹三個人一起去那裏玩——」


    我頓住了。


    「——後麵的,不能告訴我?」


    我……沒能對千夜學姐的問題作出回答。


    「順便說一句,遙的家是在我家附近。」


    就像圍棋填空眼一樣,千夜學姐這句話把我堵死了。


    啪地,我向柱子打了一拳。


    她溫柔地把手放在我的肩上。


    「冷靜下來,時雨君。我們現在還能阻止最後的事件。要後悔的話,等所有事情都結束之後也不遲啊。」


    「給我等下!!山崩那時候,小夜美可是比我還要早回到家的啊?對那家夥來說,做出那種事是——」


    「我可是一句話都沒說小夜美就是犯人啊。但是看見時雨君這種態度,我越來越希望小夜美就是犯人了。」


    千夜學姐突然心情變壞了。


    「吶,時雨君?你是……我和那孩子,哪一邊的同伴?」


    「這……這個——」


    答不上來。


    千夜學姐——居然要我從她和小夜美之間作出選擇。


    「時雨君你對大家都這樣嗎?還是說,是因為是小夜美?嗬嗬……好了。那種態度,就等於告訴我答案了。」


    她迅速地把視線從我的身上移開,然後用手指指著地圖。


    「關於山崩那件事,在我們向西邊的鐵橋跑去的當口,可以通過相反方向的隧道,沿著山脊直接下山的。由於那地方的道路順著山勢迂回曲折、十分複雜,所以要是直接從山上下到車站的話……就能比我們,坐上早一班的電車回家。沒錯,就是我們沒趕上的那班電車哦。」


    「小夜美——她——頭腦還沒聰明到那種地步。」


    「誰都沒有提過是小夜美……哦……?」


    她溫柔地摸著我的臉。


    「——那麽,差不多是時候了。」


    牆壁上的時鍾,已經指向了晚上八點。


    * * *


    起霧了。


    大霧在塗得漆黑的大廈之間,像白色的窗簾一樣垂下來了。


    濃淡相間的霧氣中,大廈像竹筍一般一個接一個地聳起。


    大廈就像被濃厚的黑色顏料塗滿了一樣,落下了黑黑的影子。就像我現在的心一樣。


    『在人多鬧市上的話,我想她也不怎麽敢造次了吧。』


    遙所說的話,再次在我的腦海裏響起。


    人多的地方,也就是說……遙的家附近。


    根據那句話,我和千夜學姐直奔她的家。


    「恐怕,不是在遙的家吧。畢竟她說是要在人多的地方談話。」


    那是在附近的家庭餐廳,或者咖啡館啊……


    「吶時雨君,你不覺得今天的空氣和平時不同嗎?」


    空氣沉重得要命,而為了將這淡黑色的氣體吸入體內,我也隻能比平時更大口地呼吸起來。


    「不是因為起霧了嗎?」


    千夜學姐東張西望著。


    因為知道事件現場是按照北鬥七星進行排列的,所以她……固執地尋找著最後一點的位置。


    莫非,是為了將她引到那個地方去,所以才將事件現場描繪成星座的?


    一般來說,如果知道事件將要發生的地方的話,會懷疑這是陷阱而不去的。而現在故意像舉行咒術儀式般的地方引起事件,最後……讓我們向事件發生的地點進發是不是也一樣是……


    不可能……吧。


    我大大地搖了搖頭。


    「在我的右手邊……你有沒有感覺到什麽?」


    有點疑慮地,千夜學姐看著我。


    「……沒感覺到什麽。」


    我把頭轉到一邊回答著。


    「欸……向我指的那個方向看都不看一眼……不,是故意不往那個方向看,說出那句話的吧?」


    千夜學姐露出一臉期待的表情。


    拗不過千夜學姐的我,隻好向她指的方向看去。


    「——!?」


    被霧包裹的大廈之間的間隙,紅色的怪物正站在那裏。骨瘦如柴的手腳,凹陷下去的眼睛,還有……沒有嘴唇而裸露出來的前齒。


    怪物的身體,看來是已經死透了的。


    那一雙空蕩蕩的凹陷眼睛,正盯著我。一種要把人吸到那伽藍之底般的眼睛的感覺,向我襲擊過來。


    看著那張臉,至今為止的自殺者們……她們自殺的責任……全部都落到自己的背上了,我被這種感覺所籠罩。


    如同自己的內側被芋蟲吃的亂七八糟一樣。


    一眨眼,怪物從視界裏消失了。


    冰冷的汗水流過了背脊。這是警告……不能再深入前方了……


    「看來我的眼神還是挺準的……」


    千夜學姐冷冷地說道。


    從這句話來看,她好像已經確信了、我擁有著能看到怪物的能力。


    明明就不知道人家的痛苦……


    「——前進吧。」


    拉住我的手,她開始向前走去。


    千夜學姐突然回頭看著蹣跚地跟著她的我。


    「你打算就這樣……一直不正視自己的能力地活下去?」


    她手心的溫度,越過皮膚傳遞給我了。


    「而我是打算正視自己的能力的。雖然已經有了很多討厭記憶……但是已經不想再逃避了。這是逃不掉的,自己從自己那裏……」


    我緊緊地回握著學姐的手。


    恐怖像顏料滴進水一樣在心裏擴散。絕望和不安,以及「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子」的後悔,將心染得漆黑。


    但是,我已經不會再逃了。


    因為有比我背負得更多的人,握著我的手站在我身邊……


    我們繼續前進了。向著猶如一頭怪物張開了血盆大口辦的大廈間的間隙走去——


    「吶時雨君。」


    在濃濃的霧中,學姐叫了我一下。


    「這霧的前方,你……將會理解到『殘酷』這個詞的真正意義。即使如此,你還是想前進嗎?想回頭的話,趁現在了。」


    千夜學姐說出了試探般的話語。但是,我已經下定決心了。


    「回頭?為什麽不得不回頭呢?回頭的話,肯定會有更糟糕的事在等待著的。」


    「嗬嗬,看來你相當喜歡地獄呢。」


    相對而笑。我硬撐著。


    啪嗒、啪嗒地有水滴從臉上流過。


    在那時我才察覺到自己已經湧出了大量的汗水。


    ——不要前進——


    本能對我發出了那樣的警告。


    但是我卻握緊了拳頭,忍耐著。


    走了一陣,不經意間千夜學姐停住了腳步。看來已經到達北鬥七星的最後一顆星的位置了。


    咯登咯登……


    我的心髒敲響了警鍾。


    「——在了哦。」


    冰冷的一句話,從她的唇


    間傳出。


    然而在那份冰冷的背後,我卻能從她的聲音中,感受到飽含其中的豔麗感情。


    位於生死分界線上的——那個地方,與幽靈非常相稱。


    所以現在千夜學姐的眼眸,才會那麽地熠熠生輝吧。


    「這到底是想幹什麽——?」


    我循著學姐的視線望去,目光停留在了一棟陳舊的商用樓的樓頂。


    樓頂上能看到大量的人影。


    各自用茶色的繩子纏繞著、紮堆地,在喃喃著某些話。這樣不就像是形跡可疑的宗教團體?


    抬頭看著這樣的光景,千夜學姐嘲笑著。


    「嗬嗬,看來是知道我們會來……這樣看來已經不是自殺事件了,而是自殺儀式了。」


    被繩子纏著的人影,都是一幅虛無地,就像提線木偶的絲線被切斷的表情。隻有嘴唇在動,身體卻是一動不動的。他們站成一排,猶如令人毛骨悚然的人偶一般。


    我的視線在隊列的中間停住了。


    「果然,把書弄到手的……是那孩子呢。」


    千夜學姐好像很滿足地點了點頭。


    站在那裏的正是……


    「為什麽,會在這裏?很危險的,明明傍晚的時候這樣警告過你了。」


    凜然的語氣。


    冰一般寒冷的語言刺進了我的胸口。


    ——我不願承認。


    但心中的躁動卻變為現實。而那現實,最後還是……從天而降了。


    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集團中央的人,正是小夜美。


    右手上的紅戒指發著光,率領著其他的人。


    「這是為什麽啊……」


    我看著虛空,喃喃地說著。「人柱」這個詞語,浮上了我的腦海。


    小夜美為什麽不得不遇上那樣殘酷的事情?竟然殘酷得要作為自殺事件的犯人了。


    「不得不變成那樣子,是因為你不關心她所造成的喲——」


    千夜學姐說完話的同時,長長的頭發輕輕地在空中舞動著。


    「——退後。」


    她用非常大的力道拉著我的襯衫把我拉開了。


    緊接著,麵前有一道影子掠過。


    ——咚!


    聲音與地麵輕微的震動,一同將緊迫的氣氛割裂。


    影子在那之後,也沒有停下。


    ——咚!


    ——咚!


    右、左,千夜學姐就像在操縱著提線木偶一般操縱著我。似乎有某種巨大的,沉重的東西從樓頂上飛下來了。


    但在千夜學姐高超的人偶操縱術麵前,全都近乎零距離地被我們躲開了。


    影子的大小,就跟人一樣的大小——。不可能……吧。


    「就是那個不可能喲。」


    大笑著,千夜學姐骨碌碌地回轉著身子。


    下個瞬間,黑色的影子擦著她背後的長發落了下來。


    ——咚!


    不知道是第幾次的地麵震動了。頭腦拒絕接收眼睛所看到的東西。明明是看見了,心卻以沒看見對此進行拒絕。


    「這樣子沒完沒了,我們趕快進入建築物裏吧。」


    我的左手立即被奪去了自由,被緊緊地拉著。


    學姐以非常快的速度奔跑著。愣了一下之後,我終於能邁出腳步跟著她一起跑。直到剛才還是人的那個事物——緩緩地映入了眼簾。


    四個肉塊顫顫地抽搐著,將周圍的霧氣染成一片血紅。


    「——可惡。那本書,竟然還能奪去人的心智嗎……」


    千夜學姐搖了搖頭。


    「錯了——。書是無法讓他人從樓上跳下的。它也不具備、能夠操縱非持有者思想的能力。所以第五人才被下了河豚毒。」


    「但是,那些人不是瞄準著我們才跳下來的嗎——!?」


    「他們才不是跳下來的。」


    「……那麽,是怎樣……?」


    千夜學姐的話語,猶如在我的心上開了一個大洞。無法拋棄的奢望,一瞬間被切個粉碎。


    已經沒必要轉動視線了去確認他們的落下方法了。


    要說為什麽的話,因為小夜美就是那樣的人……我很久以前……就已經知道了——


    閉上眼睛,孩童時代的……禁忌的記憶複蘇了。


    ——咯登。


    ——咯登。


    心髒的跳動,非常的清晰。


    小夜美的家裏,血泊在擴散著,而我看著那幅光景呆然地佇立著。


    聽到了腳步聲。靠近過來的是,小時候的小夜美。她全身是血,染得赤紅。


    死之陰影,籠罩著幼小的小夜美。


    劈嚓……劈嚓……劈嚓……


    慢慢地,小夜美向我走來。她張開了唇,編織著語言。


    『為什麽……大家就不能好好相處地生活在一起?』


    『為什麽……隻靠言語不能傳遞所有的感情?』


    『這是為什麽啊……』


    張開眼睛,將回想拋去遠方……。殘酷的現實,正矗立在我的麵前。


    ——早就知曉了。


    她的秘密我一直都知道。


    抬頭一看,小夜美正不慌不忙地將人從樓頂踢下。


    就像在接受懲罰一樣,人的身體正從大廈上飛下。尖銳的大叫聲響起,一個接一個的人影逼近過來。沒錯,向著我們……


    * * *


    潛入了商用大廈的房簷之後,小夜美的攻擊也停止了。


    不……是在等待著我們上去吧。


    我骨碌碌地向周圍看著,確認著到樓頂的線路。


    外麵設置的鐵製安全梯已經鏽得厲害,因此到樓頂隻能用電梯或者使用大廈裏的樓梯了。


    電梯好像已經停止運行,而樓梯也沒有傳來下樓的腳步聲。看來,小夜美……還在樓頂等著我們。


    商用大廈中的空間不大,一片鴉雀無聲。


    慎重地前進著的千夜學姐,在大廈入口的玻璃門處停下了腳步。看來是在看各個樓層的樓層指引牌。


    入口旁表示各層租戶的樓層指引牌,全部都是翻過來的。


    看來這個大廈,已經沒有當作商用設施來使用了。


    千夜學姐開口說話了。


    「我記得是幾年前來著?歐美接連不斷地陷入債務危機,其影響更是波及到了日本。曾經的景氣變得越來越不景氣,豈止如此、甚至徹底崩潰。現狀是,現在仍處於活動之中的商業設施已經很少了。這裏也是,被空置起來的其中一處呢。」


    用手指撫摸著翻過來樓層指引牌,她繼續說了下去。


    「所謂的資本主義,就像是巨大的老鼠會一樣的東西。作為冤大頭的人數不增加的話,就會確切地破產。然而千方百計地追求所謂人類都是平等的話,結果都會出現狡猾或者獨占財富的鼠輩,最後以失敗告終。總有一天會破產的,那是一開始就已經決定的了。隻是,知道的人不說出來而已。」


    (譯者: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都很痛?)


    「說教什麽的,怎麽樣都好了。吶學姐,這大廈是怎麽一回事?荒廢掉了嗎?」


    她點了點頭。


    「拆掉也需要費用,變成空地的話固定資產稅也會增加好幾倍。因此對於管理者來說,放置不管才是最好的。街道的繁華,隻是表麵現象。實際上,隻要拐進某條小巷,你就會發現那些空置的大樓遍地都是。」


    好像電壓不足的樣子,天花板上熒光燈閃爍著明滅不斷。不規則的亮暗,讓人感覺到這大廈更加昏暗了。


    暫且在走廊上前進,馬上就到盡頭了。大概是九平方的方形空


    間。到達的地方是電梯間。


    在電梯前整齊地排列著清潔用的空氣除塵噴霧器以及一次性打火機。那些東西微妙地上看去都像是新品,就這樣被拋棄了似的放在這裏感覺有點不自然。


    千夜學姐在電梯前停下了腳步,一腳把噴霧器的罐子踢飛了。然後她抬起視線,看著電梯樓層指示燈


    電梯門上的顯示出來的數字是1到6 ,還有表示樓頂的英文字母r。


    而指示燈在「1」的地方發著光。看來電梯現在在一樓。


    我……伸出手去想按下「上」的按鈕。


    「——等下!!開門是不行的。」


    手腕被千夜學姐捉住了。我看著她的臉。


    「怎麽啦……都到這個地方了……」


    千夜學姐蹲下了,用手拿起了那個噴霧器的罐子。然後把罐子翻過來,看成分表。之後她的眉頭就皺起來了。


    「我明白了……是氟化氫呢。」


    「氟……那是什麽啊?」


    「清潔用的噴霧罐以及驅動氣槍的燃氣,裏麵含有氯氟烴的成分。氯氟烴受熱能分解生成具有猛毒的氟化氫,吸入了或者皮膚接觸到那個的話……最終體內會被侵蝕,甚至連骨頭也會被溶掉。」


    「哈……?」


    「肯定是以電梯的啟動作為扳機,電梯門打開的同時啟動加熱氯氟烴的裝置。」


    「認真的嗎,小夜美……」


    「嗯嗯,是認真的吧。啊啊,是了。如果之後,被白濁的氣體泡到的話,就趕快說出遺言吧。被氟化氫泡到之後,暫時還是會有意識的……話雖如此,之後就是地獄般的痛苦來襲然後,嗬嗬,死掉。」


    千夜學姐壞心眼地微笑了。而我這邊還真是笑不出來。


    「擺在電梯門前的那些東西,肯定是為了讓我注意到某些事情,才故意這樣做的吧。」


    「那真是小心謹慎啊。那麽,到底……想讓你注意到什麽?」


    「是要告訴我『別使用電梯』吧。明明斷掉電源……才是最簡單省事的方法。」


    千夜學姐抱起手,想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我們走樓梯吧。」


    就像已經拋開了心中的迷惑一樣,她再次邁開了腳步。


    * * *


    從電梯間旁邊的狹窄樓梯上到二樓後,千夜學姐停下了腳步。


    「這裏是……?」


    將插在門旁邊的塑料製銘牌翻過來,一個被熏得發黑的製藥公司的名字躍入眼簾。


    「好亂……真是的。」


    看了看昏暗的房間後,她好像呆住了地發出了聲音。


    狹小的室內散落著翻開的書本,以及被壓扁的瓦楞紙箱像山一樣溢出了。


    「跟家附近的健康食品公司連夜潛逃的情況,一模一樣。」


    這間屋子簡直就像在等待著主人的歸來,一切都保持著過去的模樣,變化的、唯有不斷累加的歲月。真是典型的連夜潛逃,因為殘留下來的物品都不容置疑的表現出這一點。


    「恐怕這裏荒廢掉的時候,也沒有人來收拾呢。」


    現在這個時代,在從大路支出的小道上,遍地都是這樣的皮包公司。


    它們經常都會隻拿走電腦、電視機這一類能夠換錢的東西,至於桌椅就全部扔下不管了。


    千夜學姐快步走到房間的深處,拾起了一個空的瓦楞紙箱。


    紙箱上印著一個寫有「有毒藥品」字樣的方框。


    「竟然會把這麽危險的藥品扔下不管。看來走得相當匆忙……」


    她的視線向房間更深處看去。


    深處有一個被螺絲固定的保險櫃。門已經被破壞,裏麵收藏的藥品也散亂著。


    「有毒藥品和致幻藥品呢,是必須保管在保險櫃中的。不過,那裏麵的保險櫃,是被入室的小偷撬開的吧。而對櫃中的東西毫無興趣的小偷,並沒有對藥品下手。凶手為何會選擇這裏、作為最後的戰場,我算是知道原因了呢——」


    說完後,千夜學姐回過身子,再次上樓了。


    就算是多麽狹小的商用大廈也好,爬上六樓也是很吃力的。我向著麵前繼續上樓梯的千夜學姐搭話了。


    「千夜學姐你,是想把犯人的目標轉移到自己身上吧……」


    為何這個人當初會出現在小夜美裏麵,我對此抱有疑問。


    假設自己就是犯人,而且能自由地使用書。那到底……會怎麽做呢?


    要是麵前出現了追查自己的人——。那麽作案的目標就會增加到兩個——除了本想殺掉的人之外,追查自己的人也是不得不殺掉的。


    如果要首先排除掉威脅度更高的追查人的話,本想殺掉的目標人物,暫時就不會被殺。


    最後就變成千夜學姐一同陷進這場自殺事件裏,這樣的結果了……


    「時雨君,你總是會有些重大的誤解呢。」


    千夜學姐搖了搖頭。


    「我之所以在小夜美麵前亮明身份——。是因為不想把時雨君你讓給小夜美。」


    「這是,什麽意思?」


    「假如自己有著必死的命運的話,我是會選擇和自己喜歡的人迎來終結的。小夜美也是這樣子想的吧。她的意識已經被書所支配。那樣子,跟死了沒什麽區別。一旦使用書就會死亡,無論是自殺而死、還是他殺而死。」


    我們繼續在一閃一閃熒光燈下,上著樓梯。靜靜地世界之中,隻有千夜學姐的聲音在流淌。


    「我本來是為了守護一夜,才一直都在尋找那本書。我惟願她……能找回普通的高中生活。不過……現在有些不同了。當我看見你和小夜美同學聊得興起的時候,心總覺得刺痛不已。我很羨慕小夜美。為什麽自己不能融入到那個圈子中啊。」


    咬住嘴唇般,千夜學姐吞吞吐吐地編織著語言。我把手放在她的肩上。


    「你不是作為一個學生會長被大家所仰慕者的嗎?無論哪個圈子,你都是能融進去的。」


    「——不對!!」


    千夜學姐大喊著。


    「時雨君——如果沒有你的話……我不要。」


    她低下了頭,長發也零亂從肩膀上沙沙地滑落。


    就像提線木偶的絲線被切斷一樣,她繼續虛弱地說著。


    「時雨君……在你的身邊,我感到十分痛苦……時雨君總是過於魯莽,淨是想著別人的事——因此無論是誰,都不想將你讓給她……看到小夜美同學踢人墜樓的情形,我真的很高興……我想、那樣一來,時雨君就會放棄那個變成殺人狂的她,眼中、一定會隻有我一個人了——」


    她所抱持的想法,極為冷酷和自私。


    但是……雖然她的心是冷的不能再冷了,也非常地拒絕他人靠近,不知為何……我總是不能放下她。


    就像是一道冷冷的燈火。


    千夜學姐流利的長發,反射著從窗口射進來的月光。這光景就像她內心秘密的、極其冷酷的感情從頭發上宣泄而出了。


    然而,這個人……


    在我的心中、點亮了一盞搖曳的燈火。那是冰冷的、毫無仁慈的,但卻是……十分溫柔的一星光亮。


    千夜學姐停下了腳步。她的肩正在顫抖。


    「如果我在這裏請求你放棄小夜美的話,時雨君你——打算怎麽做?」


    我的身子連動一下都做不到。


    「我還是……不會放棄的。我已經不想再有任何人犧牲了。」


    千夜學姐像是放棄了一樣搖了搖頭,然後看著地麵。


    「拚命尋求的東西,在手中散落了一樣……和你這種人,從來就沒有遇見就好了。如果能這樣的話


    ,這種……剖開自己般的……感情也能不知曉就完事了。」


    啊啊,沒錯。這個人,隻有通過這種說話方式,才能表達出自己的感情……


    「為什麽!?為什麽要擾亂我的心!?為何會……這麽的痛苦——!? 這是為什麽——」


    我輕輕地撫上了她的臉。


    「單單說一句『我喜歡你』……不就完事了嗎?」


    「傻,你傻啊。我怎麽可能——會喜歡時雨君!!」


    這麽說著,她衝上了樓梯。


    * * *


    通往樓頂的門毫無溫度,門把手更是像裝了吸盤一樣將手緊緊吸住。


    ——喀嚓。


    隨著手腕的轉動,幹幹的金屬聲響起,門把手也轉動了。看來沒有上鎖。在氣壓差之下門緩緩地打開了。


    月光像筆畫出的直線一樣從樓頂照射進來了。


    「————躲開!!」


    千鈞一發之間我被千夜學姐一下撞開,咕嚕咕嚕地在樓頂的地板上滾動著。


    下一個瞬間,黑黑的影子擦著頭發掠過了。


    咯咂一聲鈍響響徹全場,然後一片靜寂。


    我抬起頭,回過頭看……隻見彎曲成「く」字形的人的身體,正插在門上。


    「你居然投擲他人來當作武器……」


    千夜學姐邊站起來邊這樣喃喃地說著。


    「幻滅了嗎?我本來就是這樣殘忍的女人。」


    背對著月亮,小夜美冷冷地說著。


    千夜學姐嗤嗤地笑了。


    「不。你跟我的預計基本沒差。使用書的人,必須是像你這樣的人。小夜美,你被書所鍾愛的理由……我覺得我應該明白了。」


    月光從空中傾瀉下來,將樓頂染成一片青白色。而小夜美,就站在那片青白的深處。


    在她的身旁,有一群露出了萬念俱灰般的笑容的人,如同侍從一樣聚集。


    「那是笑氣。它的麻醉效果能夠讓人在非完全沉睡的狀態下、失去對身體的掌控。你看他們都在微笑吧?其實是因為氣體的影響而使臉部的肌肉發生了肌無力,才會顯出那種表情的。」


    千夜學姐把臉靠了過來,用隻有我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輕地說著。


    小夜美的表情瞬間陰沉下去。劍拔弩張的緊張感,將這一帶籠罩。


    「不行啊,我的心果然在下雨。但是,隻有我的心中下雨很不公平吧。那麽不如使用某個人的血……來下場大雨,怎麽樣——?」


    小夜美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吶學生會長大人,我有一個請求……能不能讓我——殺掉時雨?」


    小夜美的眼神,是認真的。


    「你是做了什麽招致仇恨的事了吧?指名要責備你,大概是她的首要目標吧。剛才也是,故意用把人踢下來那種麻煩的方法。如果真的要殺掉我們的話,在我們注意到之前把水泥塊扔下來就完事了。」


    「你就……不能對上她的眼睛嗎?」


    「能做到的話,我早就做了。」


    「嘰嘰喳喳的吵死了!!」


    小夜美暴躁地叫了起來。


    「我,有好好地拜托過你的了哦?」


    完全不像是小夜美發出的低沉聲音響起。


    然後小夜美的右手,捉住了身邊少女的衣襟,手腕慢慢地——準備揮起來了。


    「好啊,盡管衝著我來吧小夜美。讓我教會你『後悔』是怎麽寫的——」


    咻——


    切裂空氣的聲音響起。


    千夜學姐的手上,握著薄薄的、發光的塊狀物。手上的正是小刀。


    「我,絕對饒不了你。」


    真是可靠的背影。


    細細的身子,以及隨風飄動的長發。


    千夜學姐,緩緩地將刀刃指向了小夜美。銀色的軌跡就像有絲線牽住一樣,反射出月亮的光輝。


    看見千夜學姐的動作,小夜美的瞳孔一下子縮小了。然後小夜美嘴角上揚,笑了。


    「哦……打算和我一戰啊?」


    對於小夜美的質問,千夜學姐什麽也沒回答。


    她拿著的小刀……就這樣——


    「這是幹什麽啊……喂。」


    ——抵在我的咽喉上了。


    「把書放下,照做的話,我還能饒這家夥一命。」


    對於千夜學姐在麵前做出理解不能的行動,小夜美笑了。


    「哈……哈哈哈……還以為你要做什麽……這是笨蛋。是笨蛋沒錯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夜美把捉起來的少女放下了。千夜學姐的目的,莫非就是這個?


    「所謂的書,是指這個戒指?我是不可能放下的……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


    就算把少女放下了,小夜美也沒露出破綻。以小夜美的腕力,如果在周圍隨便拿個混凝土片,就算是千夜學姐,也是沒法匹敵的。


    「就一段時間沒見到,連形狀都變了啊。那副樣子的話,都已經不是書了。」


    同當前的狀況相比,千夜學姐居然在在意完全是不值一提的事情。


    「聽好了……時雨君?」


    千夜學姐再次用隻有我能聽到的聲音說起話來。


    「那孩子的目的,是和你一起殉情。如果你被我殺掉,應該是無法忍受的——」


    嗯——?然而……就算你這麽說……我處於最最危險的情形,一點都沒有變化啊?


    「那麽,我應該怎麽享受呢?」


    完全無視我心中的不安,千夜學姐提高了音量。


    「首先,把時雨君的眼睛挖出來怎樣?啊,把它踩爛的權利,我是可以讓給小夜美的哦。」


    千夜學姐的眼睛發出妖異的光芒。這家夥——是如假包換的施虐狂。


    「還是說,把手指一根根地切下來,為你彈個鋼琴比較好?不過以我的力量,肯定是不能一刀把手指切下來的,他那痛苦地、掙紮在地獄裏的樣子,可是能全程觀賞的哦?一隻手是五根手指,連腳的話就有二十根了。最後作為附贈把耳朵也弄下來吧,不過不知道他那時候還有沒有意識就是了。」


    呼呼呼……耳邊聽到了令人心底發寒的微笑聲。


    「肯定能演奏出一曲美妙的交響樂呢,用時雨君的——悲?鳴?聲?」


    這是為了騙過小夜美的演技……沒錯吧?沒錯的吧?


    看起來她好像真的會下手啊,實在嚇死人了,這個女的。


    「別——別開玩笑了!?我才不會把時雨交給你這樣的人。」


    小夜美把拳頭握緊了。


    「跟預測的一樣,她果然激動起來了。」


    這樣小聲地說完後,千夜學姐的身體像弓一樣曲起來了——弓被拉滿——然後——放出了箭矢。


    被射出去的……正是我的的身體。


    這個死女人!!把我扔出去當成對抗小夜美的武器了——!?


    ……但是,扔的方向有點奇怪。


    被慢慢加速著的我,眼睛看到了小夜美的身姿。用位置來說的話,與她平行。


    也就是說我……


    如果這樣下去的話——


    就會越過護欄,從樓頂墜下吧——


    啊啊,買bd送的贈品——陪睡床單……還——沒有用過啊……我人生最後的一瞬,就浪費在這極其無聊的想法上了。


    ——唰!!身體受到了衝擊。


    我的思考中斷了。視界也安定下來。我的身體好像被誰的手腕抓住了。


    那是少女特有的細細的手腕……


    「太好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是小夜美……把我接住了。


    撲簌簌溢出淚水,臉也被打得濕濕的她,把我抱緊了。而手中,已經沒有帶著紅戒指了。


    「對不起——我——變得——好奇怪……了……」


    「要從書的咒縛中解放的話,最快的方法是……」


    聽到了千夜學姐的聲音。


    「簡單來說,隻需要把書放棄掉就行了哦。但是大家,連這麽簡單的東西都做不到,所以才死了。她們的心被書……所吞噬掉了。」


    抱著手,千夜學姐俯視著我們。


    「小夜美她……是怎麽一回事啊?」


    「心裏產生了矛盾呢。為了救時雨,她選擇了放棄書。」


    這樣說著,千夜學姐把書——不,把落到地麵戒指拾起來了。


    在銀製的圓環當中,紅色的寶石像是要在上麵描繪出一個「十」字一樣鑲嵌著。戒指非常漂亮,而寶石卻發出紅光。


    「嗬嗬……這東西意外的無趣呢。」


    在手中把玩著發光的戒指,千夜學姐露出了滿足的笑容。


    「這邊可是差點死了。」


    「……真是有趣的戲劇。」


    把戒指握緊,千夜學姐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戲劇?」


    「時雨君一個人可是演不了的,還有——」


    ——啪嚓!!


    千夜學姐的話語被從天而降的一個鋁罐所打斷。


    鋁罐的底部因落下的衝擊而破裂,而從摔破的縫隙處,液體像噴水一樣湧出來了。


    瞬間起霧了,有一種類似柑橘的香甜氣味刺激著鼻子。


    「一氧化二氮——不會吧——!?」


    話音未落,千夜學姐口中吐出了血。


    發生了什麽事,我完全無法理解。隻見千夜學姐口中噴出了烏黑的血,然後好像很後悔地咬住了嘴唇。


    「是你……做的吧……」


    從千夜學姐的身後能看到有人影晃動。


    「乒乓—,正?確?答?案——明明知道我的真正身份,為何還那麽不小心地把後背向著我呢?」


    影子,是一個少女的樣子。


    「咕——啊啊……啊啊————」


    千夜學姐因痛苦而扭曲了臉孔。


    「聰明伶俐的學生會長大人,你的目的並不是終結自殺事件、逮捕犯人,我早就注意到了。不然的話,早就應該來消滅掉我了。」


    嘎吱嘎吱地,少女繼續動著插進千夜學姐體內的小刀。


    「你的目的,是戒指沒錯吧?所以我故意讓小夜美拿著戒指,等著你來搶。戒指入手的一瞬間,肯定會讓人有機可乘。你看,就像這樣——呢!!」


    崩嘶,肌肉被撕裂的聲音響起。


    與此同時,大量的血液從千夜學姐的大腿上湧下來了。


    「本來呢,是打算讓你們自相殘殺的——。真是討厭呢——前半部分還好好地,後麵還真是糟蹋啊……」


    月亮,將少女的臉照出來了。在那裏的是……


    「————遙?」


    逆光之中,嬌小的——遙的身姿浮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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