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用我問,驕傲的老板,已經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她現在在重慶實習,碩士在重慶醫科大。”


    這是個巨大的成功,一路逆襲走到現在,這是升級流啊。哪一步,不是充滿艱辛呢?從鄉鎮中學考上二本的醫學院,從二本醫學院考入重點醫學院的研究生,現在在重慶正規醫院實習,即將成為大城市的正規醫生。可以說,她的一路打怪,正表明我們這個時代,給普通人,是留下了機會的。


    而這個開車的老板,在他的第二代,就實現了從平民到中層的躍升。我算了一下時間,從他們夫妻回到老家開茶館,到女兒成為大城市醫生的時間經曆,剛好十年。


    一家人十年的奮鬥,成就了社會階層的進步,這不得不說,是個奇跡。


    其實,我本人,更是一個奇跡。從農村最貧困的孩子,成長為今天這樣一個財務自由的人,自己不過三十來歲。當然,我的奇跡,有很多運氣的成分。但是,我們想想,在這個時代,哪個人沒有機遇呢?隻要你在奮鬥和探索的路上,機遇總是存在的。


    但我的老表,在廣東打工的那個,就比我不行了,也趕不上這個老板的女兒,原因在於,讀書的多少。知識改變命運,這是一條大路。


    而我身後睡覺的向師兄,他的命運,始終在困難與委屈中掙紮,與他所處的時代有關。他後代的命運,與他們所受的教育有關。


    車子終於到重慶了。我們在一個路口下車,因為老板要到批發市場去,我們謝過他後,就下車,準備攔個出租,先送向師兄回家。


    “你們兩個年輕人,今天讓我過了回癮,也把我從那個騙人的寺廟中拉出來,無論如何,晚上,我得請你們吃個火鍋吧。”


    我們堅決推辭。因為,一頓火鍋,對我與小黃來說,沒什麽。但對於他來說,也許一個月的零花錢,都要搭進去了。小黃是個很精明的人:“向老師,我跟莊老師的賭還沒打完,晚上我們要繼續,就不陪您了。”


    “喔,你們年輕人,還有活動,那我就不打擾了,還是要謝謝你們。”


    此時,一個出租車停在我們麵前。小黃拉開後車門,請向師兄坐了進去,我則在前車門,遞給司機一百元錢,說到:“拉到位,多退少補。”


    而向師兄還要客氣,不要我的錢,但我給出租司機做了個手勢,司機明白,一加油,就離開了。


    我背著那個巨大的包,而小黃,精瘦並且什麽都沒拿。甩著兩隻手,像個無聊的猴子。他看看我,我看看他,彼此無聊地笑。笑中的無聊,其實內容極其豐富,各種可能性潛藏在表情裏,隻是情緒還不太清晰。


    “你不準備,把中午出的錢,吃回來?”倒是他先開口,算是一種邀請吧。


    “如果隻是吃飯,沒什麽意思。”


    “你還想幹啥?難不成,你還對我有其它想法?”


    光棍搞基的曖昧,簡直讓我自己都覺得尷尬。“狗屁,中午酒喝多了吧。晚上有什麽好吃的呢?”


    這算是接受邀請了,他也沒廢話:“中餐、西餐、火鍋、小吃,你選。”


    “喝啤酒吧,反正也沒得事,隨便幾個菜就行。”


    “行,就這麽說。啤酒喝得長,白酒我喝不過你。不過,得先找個地方,把你背上這東西放下來,我看著都難受,都是些啥?上午背得我氣喘。”


    “好吧,你先定吃飯的地方,附近找個賓館,不就行了?”


    “那就解放碑附近,我住在那裏,熟悉。”


    我們攔了個出租車,在解放碑附近下了,他先帶我到一個賓館登了個記,全程陪同。我懷疑,他是在看我的真名字,我倒並不隱瞞,畢竟,他人畜無害。


    我在外麵雖然有一定的警覺性,但對我威脅不大的,沒利害衝突的人,我選擇相信。


    “你在1805,你先整理一下,我回去換身衣服,很快就來,直接到你房間找你。”


    說完他就走了。我進了房間,洗了澡,換了內衣,在床上躺了一會,回想這一次到寺廟的經曆,讓我覺得,自己這兩天,像極了一隻沒頭的蒼蠅。


    為了學佛,隨便幾個人,就把我忽悠上山了,忽悠了我五千元錢,還差點讓我拜師。要不是小黃的提醒,我估計還要走好多彎路。


    損失的錢倒不是什麽大事,關鍵是,一直以為自己有多聰明的我,居然差點栽在一些大媽手上,很讓人無語。我差點上當的原因,在於我心有所求。貪求明師的心態,讓我的理智受到了蒙蔽。


    一個新修的廟子,在佛教中的傳承和地位,其實通過手機上網就能夠查到。但我迷信了那一群人,居然差點認為自己找到了捷徑,明師從天而降,還自以為運氣好。


    其實,隻要自己冷靜分析一下,就會發現,自己跟從的隊伍,其實是很值得懷疑的。一群沒什麽文化的大爺大媽,從信仰來說,他們隻是在求一種神的保護和加持,根本沒有智慧和修為,開口閉口談錢、談神,這本身就不是學佛的基本態度。


    學佛的基本態度,至少有一點是需要確定的,那就是對人生對世界真理的追求。學佛得道的成功,至少應該


    是智慧上的成功。


    這種對世界真相的探求,其實是和學科學的目標差不多,需要很強的獻身精神和純粹的好奇心,不停探索的。許多科學家,在從事研究時,僅僅是對世界的好奇,這種純粹的精神,讓他們偉大。


    而抱著發財或者求神保佑的心態,不是說完全沒有用,但基本上屬於迷信。迷信是科學的大敵,也不是真正的佛教。


    當年佛祖,就不迷信任何人,他隻是要了解煩惱的解脫之道,自己不停地學習和實踐,如同拿自己的身心做科學實驗,最終才得出結果。


    我跟一群迷信的人走,這是不可想象的。因為,我自認為讀過很多書,見過很多人。我已經對現實世界諸如發財當官或者名利都無所求,隻是追求真理。卻跟一幫子追求名利的人,混在一起。我覺得,自己這麽多的知識和見識,簡直受到了自己行為的侮辱。


    我回顧了自己上當的經曆,大概與羅漢寺被拒絕有關。正規的,通過讀書增長知識和見識的路徑我追求過,也是我的習慣路徑,但失敗了。所以,病急亂投醫,才跟隨了這群迷信的人。


    正在此時,門鈴聲響起,我以為小黃來了,迅速起來開門,等我開門時,發現不是,一個姑娘,穿著這個季節很不相配的單薄衣裙,剛剛走過我的門口,整個走廊肯定隻有她,她也聽到我的開門聲音,扭過了頭。


    “是你敲門的?”我問到。


    “先生,需要服務,就打電話喲。”她回頭,那濃墨重彩的麵目和假裝嬌滴滴的聲音,我明白了,這就是個做那生意的人。而我腳上踩著的,正是她發的名片。


    她轉過身來,向我走近了一步,問到:“要不,我現在進來,歡不歡迎?”


    “對不起,我有事!”我迅速關上了門。


    昨天才準備念佛吃齋,今天就有聲色犬馬,這場景變換得太快。我繼續倒在床上,準備養神。


    此時,門鈴再次響起。未必,那小姐不氣餒,居然想再次嚐試?我有點生氣,因為這類似於騷擾,但又不敢肯定。自己將衣服整理一下,搞得正經些,準備好義正辭嚴的外交辭令,然後走到門口,對外麵喊了聲:“幹啥?”我並沒開門。


    “是我,莊哥。”門外居然是小黃。


    把他迎進來,他居然說了聲:“氣氛不對啊,莊哥。”沒等我回答,他居然朝臥室和衛生間,瞄了瞄,仿佛是在找人。“莊哥,我咋覺得,我來的不是時候呢?”


    我指了指地上的名片,說到:“我以為是那。”


    他看了看,是懂行的。說到:“你想多了,莊哥,我沒那功能。”


    我們笑著出了門。他換了一身加厚的運動套衫,顯得不像前麵那樣瘦了。


    出門沒走幾步,就來到一個餐館,是一棟大樓的頂層。等上去,找到我們的包間,才發現,這是一個視野極好的位置,31層之上,可以看到長江和碼頭,重慶錯落有致的山水,如同3d畫麵,疊次呈現。


    “這個,怕有點貴。”我客氣到。


    “起碼要把中午的損失吃回來,對不對,莊哥,我雖然沒你有錢,但是,我也不想欠你的人情。”


    “你憑什麽知道我有錢?”


    “窮是裝不出來有錢的。哪怕他一身名牌。一個有錢的人,在細節在習慣,在對待錢的態度上。從你上山交錢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有錢。因為你錢的時候,神色淡然,沒有把數額放在心上。況且,你的包你身上的一切,沒有一件次品。我雖然窮,但有錢人,我還是見過幾個的。有錢人最大的特點,不是豪爽,不是露富,而是對錢不放在心上。”


    這家夥,表麵上年輕,實際社會經驗還是很豐富的。有錢人,並不追求奢華,但追求舒適。適合自己的東西,並不考慮錢的多少。


    “你三萬一個月的工資,還說自己沒錢?”


    “三萬一個月就有錢了?莊哥,你這話說得。實際上,我一個月掙的,還不止三萬。但是我起點低啊,才出來兩三年,沒積蓄。更何況,我父母在農村,我得補貼他們,對不對?”


    又是一個農村出來的,我仿佛看到了小蘇小苟這樣的奮鬥者。也仿佛看到了我自己。對這類人,我不僅充滿了親切,更充滿了敬佩。


    “那你是幹什麽工作的?”


    “一個軟件公司當工程師,你所說的三萬,就是指的那,不過我現在辭職了。就是在工作期間,我業餘時間也幹點私活,當個碼農,掙一兩萬外快。”


    “那你收入很高啊,並且,還有潛力。我不理解的是,這麽好的工作,為什麽辭職了呢?更何況,你說你女朋友的事,怎麽總是談不成?”


    問到他的痛點了,此時菜也開始上來了,很精致的川菜,有點殿堂級的意思。擺盤講究,儀式感重。這麽好的菜,配幾瓶啤酒,反倒顯得有點不搭。


    菜的味道,就明顯體味出川菜的精髓了,複合味型正宗,與廚師的能力和用料的考究有關,不像是火鍋那樣故意模糊材料的區別,也不像淮揚菜那樣,清淡得讓人提不起胃口。


    但是,這些菜,保留了濃烈的川菜刺激特征,並且在顏色和形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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