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哥,我看了前麵所謂的斷法舍法,好像與白骨觀的觀修,大概是一個意思。我以前,總有一個疑惑,這種觀修,大概與心理暗示差不多,現在看來,還有許多神秘的地方。”


    劉大哥笑到:“佛法廣大,因眾生因緣不同而顯示各種教法,你我隻是看到滄海一粟。”


    “那是不是另一種心理暗示呢?”


    我擔心,強烈的心理暗示,會造成一種精神分裂,讓你產生某種幻覺,以至於變成精神病。在精神病人的頭腦中,有一個另外的世界,或恐怖或高興,反正是沒來由的,根據自己的幻覺歡笑或痛哭。雖然我這種擔心有點多餘,畢竟曆代上師表麵上看,是正常人。


    “我們從出生以來,就存在於大量的無所不在的心理暗示之中。比如,當你小時候有了名字時,你並不知道這個名字與你有什麽關係。但是,當大人們多次拿這個名字來叫你時,久而久之,你就知道,這個名字與你有聯係了,這也是一種暗示,最後,你接受了,自己就是小莊,小莊就是你。”


    這個比較很有說服力。當從小父母及社會給我們的角色定位,包括名字、性別、社會身份,都開始了對我們的暗示。隻不過,這些暗示已經成為每個人麵臨的普遍現象,所以見怪不怪了。


    “對,我們的自我意識,很大一部分,是通過他人或者自己的社會暗示而來。但是,佛教是認識真理的,為什麽也要這種暗示的方法呢?”


    “我沒承認,那種觀修的辦法就是心理暗示。但即使你認為它是心理暗示,那又怎麽樣?那隻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破除原來的自我意識,難道不行嗎?況且,破除之後的境界,是空。大概相當於負負得正,否定之否定,也算是合理,對不對?”


    這個說話把我逗笑了,他用數學或者哲學,也以一種幽默的態度,況且,此時他喝茶的樣子,仿佛跟玩似的。


    “我大概知道你的意思,一減一等於零,也算是到達空性的一種辦法。直接告訴我們空性,不好嗎?”


    “不太好理解吧,對於我們普通人來說。空性,是什麽都沒有的意思。既然什麽都沒有,他能告訴你什麽呢?我們處於五毒濁世,隻有以毒攻毒,才最有效,對不對?”


    他給我倒茶時,對我說:“這是毒藥,你喝了吧,治你的渴。”


    我又被他逗笑了。這個劉大哥,此時的幽默感,我在其他人身上從沒體會過。把嚴肅的東西解構為滑稽的東西,他有這種舉重若輕的本事。


    “你看看後麵,還有關於閉關的介紹,就會發現,這不是心理暗示了,這是身心的綜合實驗了。這樣,你就會對密法產生更深的了解。”


    閉關?這個詞如同傳說中的武俠高手悟得武功的手段,我想到那些神秘的山洞,一時恍惚,如同回到那東巴祭壇外的山裏。當我低頭喝茶時,茶杯一蕩,意識到自己走神了。


    曆代祖師們,大多有閉關的經曆,但是,對閉關時的內容,多數並不細說。我懷著好奇的心態問到:“閉關,究竟是在幹什麽?還是隻打坐,什麽都不幹?”


    “有多種閉關的方法,比如達摩禪師麵壁十年,這也算是一種閉關。我所熟悉的藏傳佛教中,也有好多種閉關方式。比如在山洞裏閉關的如米拉日巴尊者,在山洞中一個人生活,吃些野草雪水,過了好幾年。比如貢嘎活佛,在雪山頂上大約五六千米海拔的石頭屋內,三年內不見生人。比如最近的,你所去過的東巴佛寺,見過那閉黑關的屋子,幾乎不見陽光。”


    我想起來了,當年跟妍子一起,在那東巴寺,發生了愛情。當然,也看到了,如同封閉磚窯的黑關房。普通人,如果幾年不說話不見陽光,要麽是精神崩潰要麽是生命死亡,而在這個宗派裏,活佛非要經曆這個過程。


    除了一個洞口可以送進吃的以外,幾乎隔斷了與外部世界的聯係。那是怎麽辦到的呢?


    “劉大哥,這麽多種閉關的方法,哪一個最有效呢?”


    “不能這樣問。畢竟各教派的方法是不同的,各個修行人的特點也不一樣。如果你仔細翻書,你所看到的一名尊者閉關的過程,那是最普通的一種閉關方法,大部分人都適用。你可以大致上看到,他們在閉關時做了什麽,得到了什麽。這就會理解,閉關這種修行,不僅不是靠心理暗示得道,而且是一種全方位的考驗。這相當於高考,沒通過,是不能上大學的。”


    與劉大哥的對話,端正了我的態度,也提高了我的好奇心。一上樓,我就迫不及待地翻到那一部分。


    這是上師在介紹一位叫晉美林巴尊者的閉關感受。估計,上師通過這種講解,來具體闡釋閉關時,需要做到的正確姿勢。


    晉美林巴尊者談閉關感悟。


    “為避免魔障徹悟之前我給自己立下七條規約之後,在我28歲這年——火牛年大神變月開始,於希日巴瓦達寺院,在自心上刻了三年閉關的誓願。在沒得到大悟之前,將有許多魔來作障礙。為了避免魔障,我立下七條規約:一、七年中不入俗人的屋子,不入放逸之地。二、住在寺院人多聚會之處,在關房處不見很多人。如果見的話,貪嗔等煩惱會壓不住。三、外語不傳內,內語不傳外,如此而禁語。四、少欲知足,不用修持的功德換取世間財物。五、唯一投入十法行,不散亂於其他事務。六、過簡樸的生活,不隨意享用信財。七、唯求解脫,不作息增懷誅四種事業的方便。”


    然後,上師對尊者這七條誓言,產生的原因及功效,係統地作了解釋。


    首先,七年內不進在家人的屋子,不入放逸之地。得道前力量很弱,內心有煩惱隨眠,接觸染緣會失壞修行境界,這時就要嚴密地防護。俗人的房間有煩惱、汙穢的氣氛,染汙緣很多,觸到對自己有影響。放逸之地,指嘈雜喧鬧,有是非爭鬥,增長貪嗔等地。一入進去,心會不由自主地隨它轉。比如一入城市,心基本就隨染汙緣轉了。境的引誘力特別強,自己的道力很差,很可能失壞道業。所以,初修的人說大話,在紅塵裏練心等等,完全是自不量力。


    第二,住在寺院人多聚會的地方,在關房裏也不見很多人。因為一見人,內心的煩惱會無法遏止地生起。


    現在的人心太粗,自以為不是煩惱,實際處處都在起煩惱。凡是跟人、事接觸,無不在散亂、放逸,合意則喜,不合則嗔,愚癡、蒙昧等中,隨著心的習氣流浪。這些都是煩惱。所以閉關期間要非常嚴密地護心,不這樣修難以成就。


    寺院裏人很多,聚在一起有起貪嗔的因緣,別人的煩惱和業也會影響自己,這時會伏不住煩惱。從細分上看,很多時候一遇境煩惱就起。不是起很猛的才是煩惱,是下至微細的心念都要護持。不然什麽時候能得定開慧?與法相應?一開始就要處在綿密的保護中,這樣才能成就。而且,悟後還有很長時期,必須好好保護。到已經堅固,不隨境轉,那時才能行五欲為道的法行。此前多數落在自欺中。


    第三,持止語戒。不讓外麵的話傳到裏麵,也不讓裏麵的話傳到外麵。


    關房有一扇門和一扇小窗戶,在這裏容易跟外人通話。既然要閉關,首先是外閉,關閉眼耳鼻舌身意六門。根是生識之門,接觸境會生妄識,失壞道業。所以,在窗口和門那裏絕不與人通話。這樣,外麵的話就不會傳進來擾亂心,裏麵的話也不會傳出去,發生一些事情。所謂的閉關,指在封閉環境裏,綿密地滋長道業,就像十月懷胎那樣。有些人不知道修行次第,或者得一點小成就就自以為了不起,這樣終究難以證成大道。


    第四,少欲知足。所謂少衣、少食、少希望住。


    隻取維持生存的衣食住所,其餘都不希求。因為這些會防礙道業。受取衣食等時要住在清淨心中,不生貪染。而且,不能以修持的功德換世間財物,這樣會染汙心相續。


    第五,唯一投入十法行,不散亂在其他事務上。


    日日夜夜都行法行,一心緣法。像噶當派說的:“心依於法,法依於窮,窮依於死,死依於岩。”這都要在自身上做出來,不是口頭空談。說多少遍“心依於法”,自己不做也是枉然。所以尊者規定,閉關期間唯一行十法行,心心念念傾注於法,不散在別的事務上。後麵尊者也講,自己在閉關期間,時時觀察三門是否在放逸中,下至一彈指的時間都不失憶念和正知。如此認真地修行。


    第六,過簡樸的生活。


    行頭陀行,衣食受用等都極簡單,不是蓄積很多財物,貪得無厭,隨意享用信財等等。現在有些人修持不嚴肅,甚至是販賣佛法,贏取名利。如果自己沒有功德,以貪婪心大肆受用信財,那無非是在服毒,自尋死路。


    第七,一心求解脫,不作息增懷誅四事業的諸種方便。


    成就以前,做這些隻是世間事業,不成為出世間法行,所以要一心求解脫、得成就。把次要的東西放一邊,根本上是要徹悟。在這之前,與人接觸,談論是非,追求名利,作有染汙的法行或者不究竟的法行等,全部要舍開。不然在這裏會發生各種魔障。這就看到,大悟以前必須有堅決的出離,不是去隨便度生或者以五欲為道。


    尊者自己寫道:“閉關後,每天下至一彈指中有沒有放逸,晝夜都在觀察而修行。”


    上師解釋到。閉關以後,下至一彈指的時間,心都沒有失去憶念和正知。一直看到自心是放逸還是不放逸,從沒失去正知。這樣嚴密抉擇才能杜絕一切非法心念,才保證二六時中都處在綿密不斷的修證中。


    “對於壽命無常、厭患出離、非造作的信心、緣眾生的悲心等,修道最初的功德也在逐漸地增長,修寂止也出現了證相。”


    上師以燒水作為比喻。護持好修行的相續後,無常、出離心、信心、悲心等前行階段修心的功德,都在逐步增長。所以說上品修行人每天都有進步。如果沒有綿密地關照、護持修的相續,就像燒水時,稍有熱氣馬上就冷了,這就不可能成就。


    “而且,在修定上也出現了實證的情形,不是停留在口說上。我對大圓滿宗義的不共處和難點生起了確認,全都是從閱讀七寶藏獲得的。即使南贍部洲的六莊嚴二殊勝親自現在眼前,也駁不倒我的把握都有。”


    如果沒有上師的解釋,我是不太懂這一段的含義的。上師說,這是尊者確信用一種說法來表達——假使南瞻部洲二勝六莊嚴這樣的大智者,親自現在眼前說:大圓滿宗義有問題,或者沒有不共之處等等,也根本不受其所破。這是真實得了定解,確認無疑,並非出於阿好,或者維護自宗的一種說法。


    “閉關大約到了三個月時,紮龍修得不錯,屢次出現了在空中結金剛跏趺坐的現象。從此我身體中的蟲都清淨了。一般在吉日等的時候,由於覺證增長,就有想在關房裏跳舞的心。以及顯現無實如幻,整個趨勢就成這樣了,數數出現。由此,我悟了三摩地王經和虛幻休息中的訣要。”


    過去執著很重,以為萬法實有,修到一定地步,所有顯現全都成了幻化。看起來有個假相,尋找時了不可得。這時,實執在逐漸地剝落。意思是修到這個地步,經和竅訣論中說的“一切是幻”的要點全都領悟了。


    “總的來說,我這一生跟蓮師法的因緣很好。從法的自體來說,蓮師親傳的教授——三根本密意自解脫,對於它是大續部的總綱,攝盡了一切口訣甚深的要義等,有許多難測的功德,在這階段就真正了解了。”


    這是講另一個好的現象。總的來說,與生俱來跟蓮師的法有很好的因緣,這從自己的信心和恭敬等完全能看出。


    “那時,我請了老比丘曼達巴紮到關房裏來。這位老人的發心很好,天性淳厚,心很正直,我對於他有清淨觀。雖然他不擅長係統的講解,但他的傳承好,清淨無染。我讓他給我灌頂,相應地要拿什麽東西,我就給他遞過去。他用了九天時間給我傳完了上述的法和很多其他密法的傳承。由此,未得灌頂和傳承擅自修行的過失就遠離了。”


    要修法不能沒有傳承,所以當時請這位老者來,從他那裏受灌頂和傳承。雖然他不太會講,但他的傳承很好,清淨沒有垢染,於是請他為我作灌頂。得了灌頂和傳承,修法就有效果,免離了過失。


    “從那時起,我修持生圓次第,得到蓮師所賜給的近傳加持等,獲得了確信的定解。這上,我一直在修。”


    這以後開始修生圓次第的法。修法期間得到蓮師賜予的近傳加持等。等字包括其他很多,傳記裏沒寫。所以,這個法清淨純正,是真實的佛法,不像有些人說的跟印度教修法差不多,那都是胡扯。


    “修紮龍時,座上能持住寶瓶氣,氣於中脈入、住、融三者的證相多數都出現了。由於脈界文字相解脫,喉輪就成了金剛歌的財富藏。我認為,一切法一見就了知的修所成慧已經出現了。這時對於上師密意集寫了一部叫“百光釋”的注解。”


    修紮龍時,座上能持住寶瓶氣,可以做到不讓氣隨意往上或往下走。氣入到中脈,和氣入、住、融中脈,三方麵的證相多數都出現了。這時,一切法一見就知道的修慧已經出現。這不是聞思慧推理的結果,而是任何法一現在眼前就知道它的意思。


    “下行氣到了臍輪,雜穢物不會下來,成了底部有濾網的小水瓶那樣,所以下氣不會臭。小便不會變色,都是純淨的白色。甚至吃不適宜的食物,進入腹部,對於身體也沒有損害。出現了很好的共同修證的相。菩提心寶(指明點)在金剛摩尼中很堅固了,由此生起了無量的樂空的功德。”


    一般來說,吃壞東西會拉肚子,對身體有影響,但因為生圓次第修得好,所以根本沒問題。而且菩提心寶在金剛摩尼中得以圓滿,這時候生起了無量樂空的功德。


    以下講述尊者自傳中的道歌:“關房裏,坐墊上,持著身要不變。一彈指間有否放逸,晝夜都觀察而精修。如是修習的果,決定無欺誑的緣故,三個月滿,寂止上,不斷出現心住一緣等覺證。”


    尊者說:我在自己的關房裏,在坐墊上保持毗盧七法等身要不變。“身要”,是持身的要點。譬如住於毗盧七法的坐式,身體不隨意搖動,或者靠一靠、躺一躺,歪來歪去,始終認真嚴格地修行。


    而且晝夜以憶念、正知、不放逸三個心所監控身心。這樣嚴密地把持,使修行沒有漏失。下至一彈指的時間,都沒失去過憶念和正知。這樣綿密地修持,當然有它的成果,不會不應驗。


    三個月滿了,在寂止上不斷地出現心住一緣等覺證。有些人沒有出離心就修定,當然修不成。必須有堅決的出離,而且嚴密地把持自心。如果牽扯太多世間事務,心處在失念的煩惱裏,無法掌握自心,又怎麽能達到心住一緣呢?怎麽能在修證上不斷進步呢?這都不可能。


    修習無常、厭患出離和悲心的道歌:“為著此生的活計,以貪嗔擾動的山王,能如霹靂般摧毀它的,除深心念死之外,別無他法。佛說的這諦實語,在我內心成熟了。”


    首先講對於無常的體證。第一句講常執引起的內心狀況。因為常執,心基本為著今生而發起,幾乎起不了憶念死亡和來世的心。由於一味地注重現世名利,心不斷地以貪嗔攪動,它極其堅固、巨大,就像一座山王,占據了內心的空間,占了主宰地位。這時,像空中霹靂一樣,頓時摧毀它的,除了內心深處憶念死亡以外,沒有別的方法。沒生起念死的心,就動搖不了它。


    比如一個人癌症晚期,自己也感覺朝不保夕,那時對現世的貪求就會歇下,不再計較。但一般人處在堅固的常執中,從不想今天會死。或者隻是口裏說說,不是心裏起了。念死的心非常困難,一般行者恐怕幾十年都起不來。這不在於口說,在於真實的心理狀況,是以為今天會死,還是以為今天會活?我們沒修死無常時,天天以為不會死,心一直追求現世,被貪嗔攪動的心理掌控力量像高山一樣,占滿了內心空間,沒辦法清除,力量很小或者簡單說幾句是不會起什麽作用的。所以,這是修道前麵的一道難關,難以攻破。


    尊者說:佛說的諦實語——除了念死以外沒有別的辦法,在我心中成熟了。


    這不是表皮上的說法,而是無常的修法已經到量。經過數數修習,對於無常的觀感,心理狀況,心轉到什麽地方,出現了怎樣的猛利變化等等,已經成熟。法本上說的所要達到的修量,自心已經有了,這就叫修上得了一百分。如果光會說,心裏一點沒有,在修上就是零分。“成熟”,指不是起一兩次,而是完全成了那樣的心。


    這就看出,修前行不是簡單的事。有人認為無常的道理簡單,學上兩個小時就能鸚鵡學舌地說。考試也不難,幾句話記一記,幾個道理推一推,很容易過關。實際可能幾十年內心一點變化也沒有。


    “得意傳加持降臨的作者,不是靠其他什麽,唯靠自己的勝解和恭敬,因而,信心猛利,淚水不斷湧流,常常是這樣呼求。”


    這是講上師瑜伽的修證狀況。前兩句直接傳授了要訣。要想意傳加持降臨於心,它的作者不是別的,唯一依賴自己的勝解和恭敬。表麵的能說會道,世智辯聰,做一點外在的假相等等,都毫無作用,關鍵在於心。


    尊者在關房裏修習時,是以猛利的信心,淚水不斷地流。整天都在流淚,止都止不住。這個流淚不是假裝,假裝的一時可以,但他是止不住地流淚,常常是這樣呼求的。


    有人問:我念誦、祈請怎麽沒開悟呢?加持沒入心,一點感應也沒有。那你看看自己,信心也沒有,恭敬也沒有,誠心也沒有,怎麽可能得意傳加持?


    “如同說,大乘道的多數功德由大悲召來,殺身的仇人來到麵前,也會不起絲毫嗔恚、抱怨,命都可舍給他的悲心也生起了。輪回是極為無樂具苦的險難之地,一切有情的大患難處,憶起時,就難忍地放聲痛哭,長時流著長長的淚。”


    這是講尊者修悲心到量的相。就像經中所說:大乘道的功德,多數以悲心召來。所以教典中說:大悲是大乘道的根本。初要以它播菩提心的種子,中要以它持續不退,後要以它成為無量眾生的受用處,所以悲心至關重要。那麽尊者修到何等地步呢?他說:甚至有殺生之債的仇人來到麵前,比如殺了父親、母親或兒子等,對他也沒有嗔恚、仇恨,連不好的態度也沒有。正麵來說,為利益他,可以把命都給他的悲心也生起了。這是悲心到量的一種描述。


    再說到悲心普遍的量。不光是對一個人,一想到生死界眾生的命運那樣苦,就天天放聲痛哭。


    這是緣苦生悲。透徹了解有漏皆苦的法義,在心中串習堅固,之後想到全體眾生都處在患難之地,輪回裏連針尖大的樂都沒有,一苦接一苦,不斷地在苦海漂流,那種大苦接連而生的情形像永無休止的噩夢一般。尊者想到眾生是這樣無樂唯苦,有如此的憂患,就忍不住放聲而哭。這不是一兩天的情況,而是閉關的幾年裏,長時間這樣不斷地流淚。可見悲心要修到何種程度。


    古德都是這樣修。有的想起眾生苦,隻有用衣服包著頭,失聲痛哭。有的天天都是流淚。而我們心裏一點反應沒有,還自以為是大乘行者,真是莫大的自欺。修行要在心上起了修量,不是光憑口頭說幾句,外相上做一點,心裏什麽也沒有,這隻會在自欺中度過。我們要把“自欺”變為“自憐”,自己可憐自己。什麽修法功德都沒有,連前行下品的修量都沒起,這樣一味地自誑、自傲、自我吹噓,沒有任何利益。


    “一向這樣以念死無常,猛利地厭患和出離,無量的悲心,猛利的勝解和恭敬,如是堅守閉關年月的誓願,從未有失壞。在無疲倦的心境中,就這麽度過了。”


    這是對幾年閉關的總結。這裏提到幾個關鍵點:無常,出離,悲心,勝解與恭敬。無常是舍現世法,出離是舍輪回法,悲心是入大乘道的根本,勝解和恭敬是與上師相應的根本。這四大前行的修證要點如量地在心中顯現,日日夜夜都處於這種心態,就是真正與法相應。


    尊者在三年三月零三天中真實地閉關,對於閉關的誓願從沒有失壞。一般人草率莽撞,一時心急就進了關房。結果就像關了一隻猛獸,越閉越難受,煩惱越大,天天數著還有幾天出去。甚至想以後再也不要閉了。實在沒人講話就自己唱歌,聊以自娛。這根本不叫閉關。而尊者好像在片刻之中,絲毫沒有疲倦,是這樣在修法中度過的。


    “總的來說,在三年閉關期間,我對於五部佛——金剛部、寶生部、蓮花部、事業部、佛部等許多各類的本尊法行,在三門成熟為三金剛的要點上,以及定中住於本尊的自性上,常以近修而串習。如是修學,達到福德智慧二聚雙運圓滿,此是由無欺的因果律所致,無須懷疑。而在目前,也以堅固的生起次第,達到了異熟持明地修量。由此,集聚了對於密宗不共四種事業,堪能任運成就的緣起。”


    這是講三年閉關的成果。總的來說,對於五部佛很多的本尊法行,都做到了以近修來串習。“近”,是此前持咒等的修法,不斷地貼近本尊;“修”,是真實入了正修,住在本尊的自性上,也是行者自身的自性。


    要修的方麵有兩大門類:一、自己的身口意三門成熟為三金剛。“成熟”,指由生轉熟的過程。開始是初步的,逐漸達到成熟,完全住在三門是三金剛的修境中。二、定中住在本尊的本性上。譬如修蓮花部彌陀本尊法,正修時就住在阿彌陀佛的自性上,或者說住在自性彌陀上。真正到正修時,是要達到開悟的。


    求果必須正因,因上契合必然得果,因不契合決不得果,這叫無欺的因果律。這不觀待外麵什麽,而是觀待自身如何修因,來決定是否證果。按這樣殊勝的道來修,就會達到福德智慧二聚雙運圓滿。“聚”是資糧的意思,它能聚起這方麵現證的勢力。最終福慧交融,達至圓滿。


    “在此期間,對於某些著魔者,心稍微專注一下他,現前就起到利益,出現了一些這類情況。當我猛利地起悲心時,那階段,認為自己完全發得起自他相換的善心,覺得與慈力王類似的心態已經出現。起這樣的心,並非自己有什麽巧方便,純粹都是隨空悲藏而轉。在此狀態中,以勝解和大恭敬觸動自心,淚水如降雨般湧流。同時,不顧自己生命的心也會生起,起得很猛利。”


    尊者達到一定修證時,有些人著魔來求解除,尊者的心稍微注意他一下,就馬上起到利益。人沒這麽修的時候,完全以自己最重,不能把自己好的舍給別人,把別人壞的放在自身上,自私心特別重。尊者那時完全能拋開自己,以眾生為重,苦樂可以交換。他感覺,佛宿世做慈力王舍身救眾生的心,已經在自身上有了,能夠真實行持。


    那麽,他是怎麽起的這種心?是不是有什麽技巧,按照什麽方法起的呢?其實這完全出於本性的力量。但修到這個地步之前,不開許這麽做。一這麽做,馬上就起執著,愛重自我,那時會起嗔恚、後悔、怯弱等等,這不是一時勇猛就能成辦的。


    “在此之後,連帶地,前所未有的證德也都生起了,它的量語言說不出。生起之後,前前的見解全成了像外皮一樣。”


    隨著修行一步步深入,再看過去的見解會發現很膚淺,像稻穀外麵的皮一樣,不具深義。修道有一路的證相。一般人得少為足,稍有一點感應就覺得了不得。但這算什麽呢?可能連皮殼也不是。真正要走修證的路,絕不是靠一點小聰明、小口才,外麵搞一點小事情能成辦的。


    文章記到此處,就已經完結了。我意識到,所謂真正的閉關,是通過對自我意識的觀察,再加上與菩薩的心境對比,產生了慈悲心與空性心。


    其實,這與漢傳佛教的方法差不多的。我們原來也強調,慈悲心與菩提心,是大乘佛法的基礎。如同沒有這種心態,那麽平等心就起不來。平等心起不來,那麽空性的智慧,就無從談起了。


    我原來天天在談這些東西,沒一樣做到。所以,開不了智慧。而這個閉關的辦法,可以做到這些。當然,閉關需要有修行的基礎,我還遠遠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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