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少年立刻又恢複了那副甜笑的乖巧模樣, 但顧薑還是捕捉到了陸宵眼裏一閃而過的不悅。


    “哥, 你過來跟我們一起玩呀,”陸宵揮了揮手裏的撲克牌, 叫陸修,陸修沒動,轉過頭去征求顧薑的意見。


    陸宵的眸子暗了一下,漂亮的眼睛立刻又盛滿笑意,翹起嘴角看向顧薑, 聲音甜軟:“姐姐也一起來呀。”


    四個人玩鬥地主, 三個人打,一個人歇著,顧薑不太會玩, 蔚瑪麗又一直輸,兩個人輪流歇。


    蔚瑪麗一張小臉氣的通紅, 脫了鞋盤腿坐在沙發上, 身體前傾,聚精會神的研究戰術, 陸修拿牌戳戳她的腦袋, 斜倚在沙發上, 拿下巴衝著她。


    勾唇, “喂, 牌我都看到了。”


    蔚瑪麗趕緊把牌收回去, 坐直, 拿一雙眼睛使勁瞪陸修, 像隻炸毛的小獅子。


    “你欺負人!”


    “玩什麽呢!我也要玩!”白皛丟了遊戲手柄,站起來湊到陸修身邊,兩隻眼睛晶亮。


    “你他媽,打一半就跑?”何遇抬腿踢了白皛一腳,屏幕上彈出來一個鮮紅的game over。


    ......


    何遇磨了磨牙,媽的,真豬隊友。


    白皛看了看陸修的牌,又看了看蔚瑪麗手裏的牌,咂咂嘴,一臉嫌棄,“蔚瑪麗,你還挺有本事,這麽好一把牌被你打成這個樣子,人家陸宵都比你打的好。”


    “你來!”蔚瑪麗把一把牌丟到白皛手裏,氣呼呼的坐到旁邊。


    “嘿,我來就我來,來,讓哥哥我教教你怎麽鬥地主。”


    白皛翹起二郎腿,眯起一隻眼,牛逼哄哄,蔚瑪麗忍不住心裏的好奇,湊過去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研究怎麽出牌。


    顧薑起身去衛生間,穿過走廊,樓下大廳依然觥籌交錯,顧薑有點恍惚,很久以前,她爸爸還身居高位的時候,每一年過生日家裏也是這樣熱鬧。


    那些人圍著她,眼睛裏的恭維,驚豔,虛偽都還曆曆在目。


    顧薑注意到陸凜的身邊多了一個女人,一身寶藍的衣裙包裹著窈窕的身材,長發盤起,膚色白皙,舉手投足之間是掩藏不住的高貴逼人。


    這個人應該就是陸修的繼母陳聘了,顧薑不由多看了幾眼。


    顧薑從衛生間出來,看到陸宵趴在走廊上,眼睛看著下麵,他的瞳孔顏色比陸修淺,眼睛裏總像有琉璃,顧薑心裏這樣想著。


    陸宵歪頭,看到顧薑也在看他,轉過身來,站直,眼睛直直的看著顧薑。


    嘴角勾起,“姐姐,你喜歡我哥嗎?”


    依舊是那副甜甜的調子,隻是笑容冰冷,笑意未達眼底,這樣的表情,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十多歲的孩子臉上。


    顯然,對方是來找茬的,顧薑的表情冷下去,抿了抿唇,並不想跟他糾纏,路過陸宵身邊的時候,手臂被一把握住。


    對方雖然還是個十多歲的孩子,但身量已經跟顧薑差不多高了,陸宵輕輕的笑起來,湊到顧薑耳邊,眼睛裏笑意更甚。


    “你知道的吧,你們是不會有結果的。”


    顧薑好笑,掙開他,轉過頭來認真看他,“小朋友,想讓你哥過的好麽?想就讓開。”


    顧薑轉身往回走,陸宵沒有跟上來,低著頭不知道在想寫什麽,過了幾分鍾,陸宵回來了,臉上又是那副人畜無害的笑。


    幾個人玩的正開心,房門突然被敲了幾下,陸凜喝的微醺的出現在門口,陸宵立刻放下牌,乖乖的叫了一聲,“爸爸。”


    旁邊伸過來一雙細白的手扶住陸凜的胳膊,陳聘那張化著精致妝容的臉出現在視野裏。


    “讓你少喝點,你喝這麽多做什麽,他們敬你就喝啊。”


    雖然說著抱怨的話,但臉上卻沒什麽表情,玻璃做的假人一樣,這樣一看,才發現陸宵生的更像媽媽。


    陸凜一揮手,“我高興,我高興啊。”


    陳聘不說話了,拿眼睛剜了屋裏一眼。


    陸凜臉上掛著笑,招呼陸修,“陸修,下樓去跟你那些叔叔伯伯們打個招呼,他們也好久沒見到你了。”


    想到什麽似的,又說道:“你班主任把你這次考試的成績給我看了,爸爸高興啊。”


    也許是喝了酒,平時不苟言笑的陸凜難得的誇了陸修幾句。


    陸修坐著不動,也不搭腔,氣氛有些尷尬,白皛拿胳膊肘搗了搗陸修,陸修皺起眉頭,半晌,終於是站了起來。


    搖搖晃晃的門口走。


    一直沒說話的陳聘突然開了口,“像什麽樣子,你爸爸跟你說話呢,理都不理,一點教養都沒有。”


    這些話像刺一樣紮進了所有人的耳朵裏,陸凜眉頭一皺,吼道:“少說兩句。”


    陸修停下腳步,手插在兜裏,微微轉身,“我什麽樣子也輪不到你來管我。”


    陳聘身子一晃,她這些年最恨別人說她是第三者,是,陸凜和陸修的母親認識在先,雖然她當年心裏歡喜陸凜的一表人才,在陸家老爺子麵前獻了不少殷勤,但是最終做選擇的人是陸凜。


    盡管是這樣,陸凜的那些朋友裏仍然有不少人瞧不上她。


    “嗬,跟你那個母親一樣,上不得台麵,家裏來了人也不知道招呼一下,躲在房間裏玩遊戲,你爸爸放心把家裏的產業交給你,我還不放心呢。”


    “閉嘴!”陸凜的酒清醒了大半,吼向陳聘。


    “你為什麽不讓我說,我說的有錯嗎?你看看他,哪裏有一點懂事的樣子,宵宵樣樣比他好,你為什麽私下跟公司董事商量要培養陸修做繼承人?”


    陳聘終於把心裏想說的話說了出來,她是剛剛得知這個消息的,心裏一急,也不顧屋裏還有外人在,陸凜臉上掛不住,黑著臉不說話。


    陸修突然笑起來,欺進陳聘,那笑容讓陳聘不寒而栗,“說完了?”


    陸修不笑了,伸手揪住陳聘的領子,把人提起來靠在牆上,惡狠狠的,“我警告你,你再說我媽一句壞話,我就把你從這裏扔下去。”


    屋裏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一直隻聽說陸修跟家裏關係不好,沒想到這麽僵,陸宵倒是一副習慣了的樣子,安靜的坐著玩手指。


    陳聘臉紅紅白白,陸凜反應過來,伸手去拉陸修,“陸修,你這是幹什麽,快放開你阿姨!”


    陸修鬆開手,理也沒理陸凜,摔門而出。


    “你給我回來!跟你阿姨道歉。”


    陸修回頭,冷冷的看向陸凜,“我不欠她的。”


    “你!”陸凜氣急,抬手指陸修,卻說不出話。


    “你看看這個家,還有沒有個家的樣子!”陸凜一甩手,也沒管陳聘,徑自下樓。


    陳聘還驚魂未定,正伸手整理頭發,就看到陸宵陰沉著一張臉走出來,也沒理她,徑自往前走。


    “幹嘛去?”陳聘攔他。


    ”我去找哥,”陸宵回過身,眼睛裏沒有一絲溫度,“媽媽,如果你再這樣,我也搬出去住不回來了。”


    “你!”


    幾個人分頭去找陸修,白皛打了幾次電話,沒關機,但沒人接。


    顧薑借著手機微弱的光沿著山路往上走,天已經黑了,兩旁的樹木遮掩住月亮,樹的影子借著微弱的月光投影下來,張牙舞爪。


    山裏的夜,濃鬱粘稠的化不開,剛下過雨,路麵還有積水,顧薑沒注意,一腳踩進水坑裏。


    一身狼狽。


    沒有人,陸修不在,顧薑舉起手機給陸修打電話,漫長的等待音一聲一聲的敲擊著人的耳膜。


    終於,電話被接通了,陸修啞著嗓子,呼吸沉重,“要回去了嗎?”


    顧薑軟了聲音,輕輕的,“陸修,我迷路了,天好黑啊,我害怕。”


    電話那頭傳來什麽東西被絆倒的聲音,“你一個人?其他人呢?”


    顧薑抿抿唇,道:“我跟他們走散了,我找不到你。”


    陸修的聲音帶上怒意,“亂跑什麽?你周圍有什麽,就站在那兒別動,我來找你。”


    顧薑輕輕軟軟的跟他描述了周圍的環境,陸修二話沒說,掛了電話就往山上跑。


    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泥土腥味,她是故意迷路的,顧薑低著頭踢著路上的石子,等著陸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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