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Legend 魔獸師傳說 作者:神無月紅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在領主宅邸與艾蕾娜等人碰麵的隔天早晨,雷伊以龍皮長袍加上斯雷普尼爾之靴這種熟悉的打扮走在城市的大路上。
賽特也跟平常一樣跟在雷伊身邊,它卻像是有點難過般,垂頭喪氣地在雷伊身旁走著。
畢竟在早上六點的鍾聲響起前就要到正門集合,平常在大路兩旁做生意的小吃攤幾乎都還沒有開始營業。而開始營業的商店則因為客層是一大早就開始活動的人,所以販賣的東西以湯類為主,這種食物實在不太適合邊走邊吃。
當然,隻要找一下的話,應該還是有攤販販賣三明治這種輕食,然而很可惜的是,賽特與雷伊經過的路上不存在這樣的店。
在附近的攤子看見剛值完夜班的士兵喝著加了許多食材的美味熱湯,賽特從喉嚨發出羨慕的鳴叫聲。
雷伊見到賽特這種模樣,露出苦笑,摸著它的頭說:
「我也請旅館準備了你的便當,和艾蕾娜他們會合,朝地下城出發之後,應該就是早餐的時間了吧……嗯,不過賽特的便當也隻有一餐的分量。隻是至今為止狩獵的怪物都收納到霧氣環裏了,所以食物方麵應該不用擔心才對,可以的話,還是希望前往地下城的途中狩獵幾隻怪物作為賽特的食物啊。」
像這樣邊說邊走了一陣子,他們就跟平常一樣來到正門前麵。
然而很少見的是,今天負責招呼雷伊的不是警備隊隊長蘭卡,而是一般的士兵。
「早安,請把公會卡片與從魔項煉交給我。」
「嗯,平常都是蘭卡來幫忙處理這些事情的,他今天不在嗎?」
雷伊從賽特脖子上拿下從魔項煉,和公會卡片交出去詢問。
士兵一邊接過來,一邊苦笑著回答:
「蘭卡隊長大多是待在這裏值勤沒錯,但也不是全年無休一直待在這裏。今天隊長他休假,所以由我來負責。」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蘭卡是專門負責我的業務呢……嗯,他不在的話,就沒辦法了呢。」
「嗯,那個……老實說,雷伊小弟剛來時,帶著的獅鷲真的是嚇死人了,不過在這個城裏看了這麽久,不知道該說是習慣了,還是該說賽特就是會讓人想親近……」
士兵如此呢喃,把視線移到賽特身上。
可能是感覺到他的視線吧,賽特微微歪著頭,以圓滾滾的眼睛回望士兵。
「它如此純真的模樣,反而讓躲得遠遠的我像在欺負它一樣。另外,我有一個年紀與我差很多的弟弟,弟弟總是很高興地說賽特在城裏跟他玩的事情。如此一來,就連我也……」
士兵看了一下周圍,確認除了雷伊之外沒有別人後,把事先放在懷裏的肉乾拿出來遞給賽特。
「抱歉,之前那麽怕你。來,這是和好的禮物。」
賽特一邊以喉嚨發出細微但聽起來很高興的鳴叫,一邊咬住肉乾放進嘴裏。
士兵莞爾地看著它這種模樣,接著忽然想起什麽事情般,臉上的微笑也變成了苦笑。
「隻是,雖然像這樣習慣賽特的存在……也有點害怕這種情形。要是遇見賽特之外的獅鷲時,不知道能不能立刻有所反應。以現在的態度靠過去的話,很可能會被一口咬中。」
「……這麽一想,太習慣確實不太好哦。可是,說起來像獅鷲這種高等級的怪物,應該不太會到有人類的地方吧?」
「確實是這樣,不過就是有可能出現這種情形才叫做邊境啊……來,請拿。公會卡片已經確認過了,出門請小心。」
拿回公會卡片,賽特心情很好般用喉嚨深處叫了一聲,他們就和士兵分手來到正門外麵。
結果昨天見過的馬車已經等在那裏。
「比約定好的還早了一點……雷伊,謝謝你這麽早就到了。」
而在那裏迎接雷伊的,是跟賽特一樣相當高興的艾蕾娜。
她在朝陽照耀下的美貌,讓雷伊一瞬間屏住呼吸,但立刻就回過神來說:
「早安,艾蕾娜大人,沒想到你們會先來。那麽,要立刻往地下城出發嗎?」
「不,稍等一下,威爾好像有點事會晚點到。」
(威爾……應該是那個在這支部隊裏算是斥侯或者飛賊的男人吧。是有什麽關於地下城的事情需要調查嗎?嗯,闖地下城本來就需要飛賊,因為這樣而遲到的話,也沒什麽好抱怨的。)
「我知道了,那就稍等一下吧。」
「唔呣……然後呢,有件事我從昨天就很在意……我可以摸摸那隻獅鷲嗎?」
忽然有人表示對自己有興趣,賽特微微歪著頭把視線朝向艾蕾娜。
「艾蕾娜大人,這樣實在太危險了!雖說遭到馴服,怪物依然是怪物唷?艾蕾娜大人要是出了什麽意外該怎麽辦!」
亞拉如此叮嚀艾蕾娜,這時,一直無視雷伊存在的丘斯提也開口表示:
「亞拉說的沒錯。怪物就是怪物,就算受到馴服,隨便觸碰它也太危險了。」
麵對如此抱怨的兩人,艾蕾娜像是什麽都沒聽見般,撫摸賽特的頭開口說:
「可是,這隻獅鷲也要跟我們一起潛入地下城吧?既然如此,與它有所交流絕對不是什麽壞事吧。」
可能是因為她撫摸的手法相當舒服吧,賽特高興地用喉嚨發出叫聲。
「哦,像這樣看起來,被稱為天空死神的獅鷲也很可愛呢。」
雷伊看著這種情況,從霧氣環裏拿出今天早上離開旅館時,拉娜親手交給他的三明治。
「艾蕾娜大人,這個給您。」
「喂,有沒有搞錯,你是想讓艾蕾娜大人吃那麽粗糙的食物嗎!?」
看見雷伊手上的三明治,丘斯提與其說是生氣,反而像是難以置信般歎了口氣。
他身邊的亞拉則是以莫名困惑的眼神望著雷伊。
「別搞錯了,這是給賽特吃的三明治。」
對兩人說明完後,雷伊再次把三明治遞給艾蕾娜。
「不介意的話,要不要喂喂看賽特呢?」
「我從來沒有喂食過怪物呢。來吧,賽特,這是你的食物喔。」
賽特一邊用喉嚨發出高興的聲音,一邊叼住艾蕾娜遞出的三明治,直接把它送進嘴裏。艾蕾娜則再次對雷伊伸出手。她的手就像昨天曾經感受過的那樣,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戰士的手。
「嗯?為什麽盯著我的手看?」
「沒有,隻是覺得明明擁有足以彈開我攻擊的力量,手倒是很漂亮。」
「……喂,你這家夥,給我注意一點,從剛才開始就對艾蕾娜大人那麽輕佻!」
丘斯提說著,把手上的魔槍尖端對準雷伊。
隻是阻止他這麽做的人卻是艾蕾娜。
「夠了,昨天開始就說過好幾次了,這個人有好一段時間都要和我們一起在地下城裏行動。如果以輕鬆的態度來相處才能讓他發揮出實力,就維持這個樣子吧……隻不過,話先說在前麵,想搭訕我的話,至少要比我強再挑戰……」
艾蕾娜對雷伊說道,但立刻又看向自己的手。
沒錯,自己昨天費盡全力,才好不容易彈開這個男人的一擊,不是嗎?也就表示……
「……沒有,沒什麽事。倒是這隻獅鷲是叫做賽特嗎?以受到馴服的怪物來說,如此親近人也是相當少見的例子吧。」
她故意忽視自己內心忽然湧現的想法,繼續說道。
「是呀,也因此它相當受到街上居民以及小孩子的歡迎,結果走在路上大家都會跑過來喂它。」
「嗬嗬,哎,看到它這種惹人憐愛的模樣,我就能理解那些人的心情了。」
接著,艾蕾娜又向雷伊拿了好
幾次賽特吃的三明治喂食它。
受人喂食三明治,賽特用喉嚨發出高興的鳴叫,艾蕾娜看見它那樣子,臉上也露出笑容。
這時雷伊也再次著迷地看著這樣的艾蕾娜,但馬上就回過神來表示:
「艾蕾娜大人,既然這樣,我想在威爾來之前,先把行李收納到道具箱裏頭。」
「嗯?啊啊,說起來是有這麽回事哦。的確,趁沒事的現在先把它們收納進去比較好。亞拉!」
「我知道了。帶他到馬車裏麵就可以了吧?」
「唔呣,需要的行李應該全都放到馬車裏麵了。」
「是的,這部分沒有問題。」
「那就交給你了。我暫時在這裏逗賽特玩。」
「是的……雷伊先生,請跟我來。」
「你們說在馬車裏麵……」
聽見兩人的對話,雷伊臉上露出感到不可思議的表情,但亞拉沒有特別說明,隻是率先往前走,雷伊也追了上去。
來到馬車前麵後,亞拉隨手打開車門進到裏麵。跟在她後頭進入馬車的雷伊,臉上露出難得的驚訝表情,環視車內。
「這是……」
從外麵看起來是可以容納六個人左右的普通車體,裏麵的空間卻超乎想像。
以雷伊的感覺來說,是超過三十張榻榻米大的超大空間。裏頭擺放著看來相當高級的家具,同時還設置了能夠進行簡單調理的廚房。
「嚇到了嗎?這是凱雷貝爾公爵為了小姐準備的物品。支付了五十枚以上的光金幣,請魔導都市歐州斯裏數十名最棒的煉金術師,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所做成的魔法道具。由於僅此一輛,因此就稀有度來說,甚至高於雷伊先生所擁有的道具箱呢。」
「這的確很了不起。使用空間魔法擴張,並固定車體內部的空間嗎?這應該需要相當高的技術才能固定這麽大的空間,而且車體本身也施加了隱蔽效果,讓人很難看出它是魔法道具。另外設置在這裏的調理台,也使用了魔法道具啊。」
「沒錯。畢竟艾蕾娜大人不隻以公主將軍的身分遊走於戰場,有時也需要擊退怪物,所以凱特貝雷公爵為了能隨時消除她的疲勞,準備了這些東西……那麽,行李請往這邊來。」
亞拉以滿足的表情望著驚訝的雷伊,接著把他帶到馬車內屬於角落的地方。該處的一角放置了帳篷、食材、水、調理器具、藥水以及異常狀態回複藥等堆積如山的物品。
「大家要分攤這麽多分量的話,確實很辛苦。」
「嗯,所以才會請雷伊先生幫忙。」
應該說真不愧是公爵家大小姐一行人所準備的物品嗎?放在那裏的所有物資,都是品質相當良好的東西。
「該說這真不愧是公爵家的行李嗎……」
亞拉大概是聽見了雷伊佩服的發言,理所當然般地點了點頭。
「那當然。不隻有我們,艾蕾娜小姐也要使用啊。倒是時間緊迫,可以請你快點開始收納嗎?」
雷伊聞言點點頭,把手朝著藥水伸去,接著又像注意到什麽事情般停下動作。
「直接把這台車體本身收納進去,帶到地下城裏,會不會比較好?」
聽見雷伊這個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問題,亞拉搖了搖頭。
「這台馬車連係著軍馬的部分都是魔法道具,所以沒辦法隻把車體帶進去……我聽說道具箱無法收納生物,難道雷伊先生的不一樣嗎?」
「沒有,我的也無法收納生物……不過,雖然附加了隱蔽效果,但是把整台馬車丟在地下城附近,不會很危險嗎?」
由於有許多人會聚集在地下城附近,於是形成了簡單的街道……不對,應該說是村落。為了擊退到了晚上可能會發動襲擊的怪物,有為數不少的冒險者駐紮在該處。
挑戰地下城的冒險者會在那裏休息、備齊裝備,或者把在地下城裏入手的素材與礦石賣給專門來收購這些東西的商人,同時也有廄舍與停車場,保管到達地下城的交通工具,也就是馬車或者騎獸。
但是冒險者當中,當然也會出現想輕鬆賺錢而下手犯罪的人,聽見雷伊提醒這輛作為高價魔法道具的馬車也可能會被盯上,亞拉臉上露出笑容。
……隻不過,那個笑容真要形容的話就是賊笑。
「剛才也曾說過,這輛馬車是集結了魔導都市歐州斯的魔法師全力製作出來的成品。你認為這樣的魔法道具,會沒有任何對付小偷的對策嗎?」
「……從你說的話大概能猜想到了。」
雖然不知道詳細效果,但雷伊很容易就預測到,隨便對這台車出手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那麽,話就說到這裏吧。威爾差不多快回來了,請快點收納行李吧。」
或許是炫耀過馬車後多少有些親近感吧,雷伊和態度稍微溫柔了一些的亞拉一起把行李收進霧氣環裏麵。而當他們結束工作時,威爾也回來了,一群人便直接朝著地下城出發。
◆ ◇ ◆ ◇ ◆ ◇
「艾蕾娜大人,您的紅茶。」
艾蕾娜坐在沙發上看書時,亞拉把紅茶放到她麵前的桌上。
「唔呣。」
艾蕾娜一邊翻頁,一邊把紅茶送到嘴裏。
雷伊邊看著她的樣子,邊把視線移往馬車內部。
雖然幾乎沒有搖晃,就像是在普通的房間裏一樣,但這輛馬車現在無疑正朝著地下城前進。
「真該說不愧是貴族吧。」
雷伊忍不住呢喃的一句話,讓也在艾蕾娜附近沙發上看書的丘斯提一瞬間把視線移過來,但他沒有說什麽,又繼續看著自己的書。
從馬車自基魯姆出發開始,丘斯提就一直對雷伊投以露骨的輕視目光,但被艾蕾娜糾正之後,他就像不想跟雷伊扯上任何關係般,直接把雷伊當成空氣。
另外,目前不在馬車裏的威爾,則是坐在車台上駕駛馬車。
這部分似乎原本就是這樣的責任分配,眾人沒有特別提到這方麵的事情,從出發前就自然分成這樣。
雷伊詢問過身為護衛的自己不用坐在車台上警戒周圍沒關係嗎?但艾蕾娜表示這輛馬車的效果之一,就是通知馬車內部的人外界的敵意,因此雷伊也就接受了。
雷伊心想「既然有這種機能就好」,乖乖進到馬車裏麵,而且這時候賽特也走在馬車旁邊,所以他判斷真有什麽情形的話,也可以從賽特的鳴叫聲得知遭到襲擊才對。
就算有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怪物或盜賊發動襲擊,對手是怪物的話,它身上的肉隻是變成賽特的食物,盜賊的話,就隻會落得曝屍荒野的結局吧。
「怎麽了,雷伊?怎麽看你好像不是很自在?」
艾蕾娜對似乎無所事事的雷伊說,對從沒搭乘過這種豪華馬車的雷伊來說,無法冷靜下來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是第一次搭這種豪華的馬車,所以覺得很緊張……」
「唔呣,是這樣嗎?但從這裏到地下城得花兩天的時間。我想你應該會慢慢習慣才對,現在就放輕鬆享受這次的旅途吧……不知道做什麽的話,要不要把我的書借給你呢?」
「不,我自己也帶了書來。」
艾蕾娜似乎對他的話感到佩服,點了點頭。這個世界的書籍幾乎都是抄寫本,因此每一本書都有相當的價格。就算是便宜的書也值幾枚銀幣,稀少的書籍甚至有數枚白金幣的價值。
「我在師父那裏學習的基本上是包含魔法在內的戰鬥技術,既然要從事冒險者這個行業的話,就必須自己調查如何從打倒的怪物身上剝取素材,以及怪物的特徵等情報。」
「冒險者一般都是這樣嗎?騎士團的話
,都是由上位者指導下位者各種知識。亞拉,你的情況如何呢?」
艾蕾娜對因為馬車之事而對雷伊的態度多少有些軟化的亞拉提出問題。
盡管前一天被打敗的記憶,還深刻地留在亞拉的記憶裏,但經過一晚之後,她也瞭解那全是因為自己的魯莽,對待雷伊的態度也就不像丘斯提那麽頑固。
(從這方麵來看,問題是丘斯提和威爾吧。尤其是丘斯提,身為貴族的自尊相當強烈,具有瞧不起非貴族的傾向……如果他能在這次的旅途中消除對雷伊這個男人的歧見就好了。)
艾蕾娜一邊這麽想,一邊把視線移到丘斯提身上,這時他正裝出看書的樣子,窺看艾蕾娜……不對,應該說是注意著雷伊會不會對艾蕾娜有什麽危害。
對於艾蕾娜來說,如果丘斯提沒有那種貴族特有的高傲自尊心,他就會是相當可靠的部下。
在凱雷貝爾公爵的騎士團當中,他使用魔槍的技術也算名列前茅,最重要的是,因為身為貴族的矜持與仰慕艾蕾娜的心意,所以不必擔心他會背叛,能夠放心地與他共赴戰場。
當艾蕾娜想著這些事情時,亞拉說起自己加入騎士團時的經驗。
「這個嘛,我一開始加入凱雷貝爾公爵的騎士團時,前輩們確實教了我許多事情。比如訓練用的武器放在何處之類的,以及關於戰鬥的建議……我想如果沒有那些前輩的教導,我應該就跟不上騎士團的訓練了。」
「我想也是。我的騎士團情形就是這樣,冒險者不一樣嗎?」
艾蕾娜的話,讓雷伊想起剛登錄公會的時候。
如果自己能夠順利和找碴的『鷹爪』一群人溝通的話,或許就會變得跟亞拉一樣吧。但是……
「雖說不是沒有這種機會,隻是我在一個月前,都還是在隻有師父與賽特存在的地方過生活,所以實在不擅長與人交住。」
「是嗎?從你和我的對話看起來,感覺不到這種問題啊?」
「人與人之間通常有所謂合不合得來的問題。不過和艾蕾娜大人之間似乎就沒有這種疑慮……」
雷伊有一瞬間把視線移向丘斯提。
看見他這種反應,艾蕾娜與亞拉也像能理解般點了點頭。
「事情就是這樣,一開始加入公會時不是那麽順利,我隻能自己學習……隻不過,之後就和艾蕾娜大人也認識的『雷神之斧』成員有了交流,從他們身上得到不少冒險的知識。」
「對,就是這件事。雷伊,聽說你和艾魯克是在參加半獸人村落討伐部隊的時候認識的?」
或許是被引起興趣了吧,艾蕾娜闔起閱讀的書籍,喝了一口紅茶。
這也可能是對無法融入馬車內部環境的雷伊所做的貼心舉動吧。
注意到自己憧憬的上司做出如此貼心的舉動,亞拉心裏多少有點忌妒,但是她從威爾那裏聽說過半獸人討伐隊的傳聞,也對這件事很有興趣,於是乖乖地準備聽雷伊發表。
「是啊,確實如此。實際上要是沒有艾魯克在的話,討伐半獸人村落這個任務應該就會失敗了吧。」
「嗯?我聽說是雷伊打倒半獸人國王的喔?」
「半獸人國王確實是我幹掉的沒錯,不過其他還有『灼熱之風』這支c級小隊的成員在。不過說起來,是艾魯克把半獸人國王逼得從村落逃亡……或許應該說有『雷神之斧』活躍的緣故。」
「繼續說下去。」
「說起來呢,對半獸人村落發動夜襲時,被配置在最顯眼地點的就是『雷神之斧』。他們大鬧了一番,把半獸人吸引過去……該說真不愧是a級小隊吧,他們麵對聚集過來的半獸人,一步都不退讓地與它們戰鬥。」
雷伊臉上雖然浮現些許難以置信的表情,但還是繼續說明:
「於是,村落中的半獸人都聚集到艾魯克他們那邊,卻依然沒辦法打倒他們。最後半獸人國王可能是判斷無法獲勝,便帶著應該是心腹的極少數部下想逃離村落,結果被坐在賽特背上飛到村落空中的我發現,所以我就和附近的『灼熱之風』協力打倒它們,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了。」
「……原來如此。聽你這麽一說,好像真的是沒有艾魯克不行。可是……事情真的是這樣嗎?」
冷顫。
艾蕾娜隨口說出的一句話,讓雷伊的背部產生被放進冰塊一般的惡寒。
沒錯,實際上如果雷伊不計手段,獨自一人……不對,應該說與賽特一起,靠著一人一獸要解決半獸人村落的話,的確還是辦得到。隻不過,方法是雷伊把魔力發揮到最大極限,然後把整個村落燒成灰燼就是了。
「昨天與亞拉發生爭執的時候,我雖然彈開你揮舞的大鐮刀,但那一擊的力道,以及從你身上感覺到的魔力,隻要考慮到這些……沒有啦,算了,在這裏說這些事情也沒用,你說對吧?」
麵對艾蕾娜的話,雷伊壓抑下動搖的心情,表麵上跟平常一樣,歪著頭說:
「這個嘛,您在說什麽,我怎麽都聽不懂呢?」
看見雷伊這樣的表情後,艾蕾娜臉上浮現的是苦笑。
「我也不太會隱藏心情,可是看來你的演技比我還糟糕……算了,不再追究。不過相對地,今天野營的時候就跟我稍微交個手吧……沒問題吧?」
「我覺得沒有交手的必要。」
「你在說什麽。我們是接下來要一起挑戰地下城的夥伴喔?先知道彼此的實力沒有什麽壞處……應該說,這是至少要先知道的事情吧。」
「丘斯提應該很清楚我的實力了。亞拉也一樣。」
被提到的丘斯提以恨恨的眼神看著雷伊,而亞拉則是一邊露出苦笑,一邊望著敬愛的上司艾蕾娜。
「雷伊先生,沒有人阻止得了變成這樣的艾蕾娜大人,你還是放棄吧。」
亞拉所能做的,就隻有像這樣忠告雷伊放棄掙紮而巳。
她的話讓雷伊判斷自己無論如何都得擔任艾蕾娜模擬戰的對手,於是隻能歎口氣,點點頭。
「我知道了。今後我們將一起挑戰地下城,如果不清楚彼此實力,確實不太好。那我就接受吧。」
「這樣啊,真是太好了。這下子晚上也有期待的活動了,再來就隻有等時間過去了吧。雷伊,你也要為了晚上的對戰調整好身體狀態啊。」
「……好的。」
就在雷伊這麽回答時,馬車裏忽然傳出笛子般的聲音。
「這是……?」
雷伊感到不可思議地呢喃,而回答他的是,一臉嚴肅地從腰間劍鞘拔出長劍的亞拉。
「這就是這輛馬車附加的效果之一——察覺到有人想危害馬車時所發出的聲音。」
「也就是襲擊囉?」
「應該是。不知道敵人是否為怪物……就是……了?」
她的話之所以說到一半就中斷,是因為響徹馬車當中的笛聲突然消失。
「那個……咦?」
亞拉對笛聲突然斷絕感到困惑。看著這一切的丘斯提,從馬車壁上的窗戶對著車台說道:
「威爾,發生什麽事了?」
「啊,其實呢,剛才有鋼鐵蛇襲擊過來……」
「什麽!?」
威爾的話讓丘斯提立刻想回去拿起魔槍,威爾卻阻止了他。
「沒有啦,不用擔心了。來,你看得見嗎?」
順著威爾的視線看過去,就發現獅鷲賽特已經用銳利的鷲爪,擊碎身體比它長一倍的巨蛇頭部。
由於鋼鐵蛇的頭部碎裂,所以周邊散落著頭顱內部的物體以及頭蓋骨碎片。
「輕輕鬆鬆就打倒了鋼鐵蛇嗎……真不愧是獅鷲。」
〖【
鋼鐵蛇】
雖是等級不高的e級怪物,但那是因為它有高防禦力,攻擊力卻很低,才會隻有這樣的等級。
身體正如其名,覆蓋著宛如鋼鐵般的鱗片,所以擁有低等級的冒險者就算用武器攻擊也無法傷到它分毫的防禦力。如果用棍棒、斧頭這種重視破壞力的武器,就能對身體內部造成衝擊,在一定程度上與其對抗。
防禦力雖然高,卻就隻有勒緊、噬咬以及使用尾部的打擊等攻擊手段,與一般蛇類沒有兩樣。因為蛇牙沒有毒性,所以這種怪物的攻擊力本身並不讓人感到害怕。
然而它還是具有頑強的防禦力以及永無止盡般的體力。兩者綜合起來的結果,便給人「雖然不強,卻仍是相當棘手的怪物」之印象。〗
可是就連這樣的怪物,也因為無法承受獅鷲賽特的一擊——附加提升力量的魔法道具·剛力之手環——而立刻喪失了生命。
「咕嚕嚕嚕!」
而從丘斯提打開的門外,聽見賽特呼叫般的鳴叫聲。
察覺到它叫聲裏帶著什麽期待,雷伊苦笑著對艾蕾娜說:
「艾蕾娜大人,我因為賽特的事情必須離開馬車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嗯?為什麽突然這麽說,不是出現鋼鐵蛇了嗎?」
艾蕾娜把收納海市蜃樓的劍鞘插到腰間問道。
「看來賽特好像打倒那隻鋼鐵蛇了,所以它正發出希望我保管那隻蛇的叫聲。」
「保管?」
「是賽特它今天的晚餐。」
「……啊啊,原來如此。對哦,賽特既然是生物,當然就需要食物,然後食物就是那隻鋼鐵蛇嗎?」
「是的。雖然我姑且在霧氣環裏收納了各種給賽特的食物,隻是它的食量相當大,因此隨時補充一些存貨總是比較好。」
「唔呣,那好吧。丘斯堤。」
「我知道了。」
聽到艾蕾娜的呼喚,丘斯提對車台上的威爾搭話,接著馬車就緩緩停了下來。
雷伊確認這一點,便從馬車上下來,撫摸了一陣子賽特像要表示「誇獎我」般伸過來的頭後,把失去頭部的鋼鐵蛇收納到霧氣環裏。
「哦,真的很方便呢。」
看見這種模樣,威爾發出感動的聲音。雷伊一邊喂賽特獎賞用的肉乾,一邊把視線移向威爾。
「還好啦,對我這個獨行的冒險者來說,確實提供了不少幫助……啊,抱歉,還是立刻出發比較好吧。」
「是啊……我想你要麵對丘斯提應該會相當辛苦,不過可以請你跟他好好相處嗎?他因為那種個性,沒有什麽朋友。」
「嗯,那要看他囉。」
雷伊如此回答忽然對自己搭話的威爾,接著便回到馬車裏麵。
(我原本以為他也討厭我……難道不是這樣?)
結果雷伊心中留下了這樣的疑問。
◆ ◇ ◆ ◇ ◆ ◇
從基魯姆出發當天,雷伊和艾蕾娜等人在太陽尚未下山時,就把馬車停在視野良好的地方,開始準備野營。
隻不過,雖然說是野營,但艾蕾娜與亞拉兩人還是在馬車內寬廣的空間休息,睡在野外的隻有三名男性。
而丘斯提與威爾一起架著自己睡覺用的帳篷,雷伊也在距離他們稍遠處架起自己的帳篷。
「抱歉哦,都是因為丘斯提任性的要求。」
威爾靠近架設帳篷的雷伊說道。
那種舉起手道歉的模樣,輕佻到讓人無法想像他是一名貴族。至少可以知道的是,很少有人一看見這樣的威爾,就能識破他跟丘斯提一樣是貴族階級吧。
原本打算三個男人睡一頂大帳篷就可以,隻是丘斯提強烈反對,所以雷伊就從霧氣環裏拿出自己使用的帳篷。
說起來,雷伊也不想和明顯瞧不起自己的丘斯提呼吸同樣的空氣,因此他反而很高興有這樣的發展。
雷伊一邊為了不讓帳篷倒下敲打木樁,一邊將視線移往以輕鬆口氣前來搭話的威爾。
感覺他的口氣不像在基魯姆時那樣帶著對自己的忌諱感,雷伊內心感到疑惑,但還是搖著頭說:
「不用在意,怎麽看那家夥跟我都合不來。而且……」
雷伊看向幫忙在對麵拉著帳篷,不讓它倒下的賽特。
「賽特似乎比我還跟他合不來。考慮到發生無謂爭執的可能性,還是一開始就分別在自己的帳篷休息比較好吧。」
「聽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別看丘斯提那樣,其實他也有優點。哎,不過他很少對貴族之外的人展現就是了……」
當兩人進行這樣的對話時,雷伊打完木樁,完成帳篷的架設工作。
「不愧是冒險者,很熟練嘛。」
「是嗎?」
當雷伊和威爾如此對話時,賽特一邊鳴叫,一邊用鳥喙拉著雷伊的龍皮長袍。
雷伊從鳴叫聲瞭解賽特想要什麽,隨即看著威爾說:
「抱歉,賽特好像肚子餓了。我要處理一下白天收納的鋼鐵蛇,要暫時離開這裏。」
「嗯,我知道了。我會告知艾蕾娜大人,你不用擔心,慢慢地處理吧。平常總是一個人行動的話,一直和一群人待在一起,精神上也會感到疲累吧。」
「還好啦,參加半獸人討伐隊和升級考試時,我也有過集團行動的經驗了。」
這麽說完,雷伊和賽特一起移動到稍遠的地方。
這段期間內,雷伊想起剛才的對話,內心產生疑問。
(威爾昨天確實還對我保持警戒,這一點無庸置的,但為什麽短短一天就解除警戒了?亞拉雖然也有類似的情形,不過可以知道她是因為醉心於……或許應該說對艾蕾娜有所憧憬,所以由她幫忙說話之後,意外地三兩下就解除了警戒。)
考慮到這裏,雷伊從遠處看著警戒周圍的威爾,在對方注意到之前移開視線,繼續在內心思考。
(可是,威爾就不是這樣。更何況如果他是這支小隊的飛賊……唉,算了,我隻不過是從基魯姆派遣過來擔任護衛的臨時小隊成員,還是不要多管閑事比較好。)
盡管雷伊心裏這麽想,依舊對威爾不知道為什麽沒有真實感的言行感到疑惑。
這時賽特像要表示「怎麽了嗎?」一般,用喉嚨發出叫聲望著他,雷伊對它輕輕搖頭,從霧氣環裏取出鋼鐵蛇以及記載剝取素材方法的書籍。
賽特持續凝視雷伊,等待他完成剝取素材的工作。從旁人眼裏看起來,那種模樣不像是擁有獅子身體的獅鷲,反而比較像是親近人類的狗吧。
雷伊忍不住對它這種模樣露出微笑,看著書籍的內容。
「嗯……鋼鐵蛇的討伐證明部位是牙齒……沒有了嗎?」
因為鋼鐵蛇的頭部被賽特用臂力壓碎,牙齒也跟頭部一起不知道被轟飛到哪裏去。
「啊,別在意啦,誰都會犯錯嘛。」
雷伊一邊撫摸發出沮喪鳴叫的賽特安慰它,一邊繼續閱讀關於素材的內容。
「素材是……蛇皮嗎?嗯,它確實是足以被稱為鋼鐵蛇的高防禦力蛇類,很容易就能將之利用在防具上才對。」
雷伊這麽呢喃,從腰間拔出秘銀匕首。他這時候之所以沒有拿出平常用來剝取素材用的普通小刀,完全是因為這種怪物不負鋼鐵蛇之名,一般的刀刃很難穿透它的皮膚,所以很不容易剝取素材。
雷伊直接貫注魔力,利用魔力保護秘銀匕首的刀身,從鋼鐵蛇的脖子部分入刀,在帶著鱗片的況態把皮剝下來。
以前雷伊非常不擅長剝皮,在討伐半獸人時獲得『雷神之斧』的艾魯克傳授訣竅後,如今已經比之前要進步許多
。
現在從鋼鐵蛇身上剝下來的皮多少還帶著一些肉片,可是跟剝水體熊的時候比起來,已經像是別人完成的一樣了。
「好了。再來是……」
他之後使用魔法生起火,用生長在附近的樹枝代替木串,穿過用秘銀匕首切成適當大小的蛇肉後烤了起來。雖然隻加了鹽調味,但是賽特像是不在乎般,用鳥喙夾起剛烤好的蛇肉吞進肚子裏。
雷伊順便也把取出的魔石讓它吃下去,很可惜的是沒能學會技能。
賽特用喉嚨發出高興的聲音,吃著雷伊切下來喂給它的肉,這時背後傳來四個人的腳步聲。
光是這樣的人數,雷伊就立刻知道是誰走過來,於是他沒有特別在意,繼續喂賽特吃烤蛇肉,之後便感覺背後傳來啞然的氣息。
「……怪物也喜歡吃調理過的肉嗎?我還以為它們隻吃生肉呢。」
回過頭去,果然看見艾蕾娜等四人站在那裏,他們全以驚訝的眼神看著高興地吃著烤鋼鐵蛇肉的賽特。
艾蕾娜這樣的發言,讓雷伊一邊露出苦笑,一邊把烤肉丟給賽特。
「咕嚕!」
賽特靈活地用鳥喙咬住飛過來的肉,直接吞進嘴裏。
「因為它一直和我生活,知道烤過的肉有多美味。一般的獅鷲應該還是吃生肉吧。」
「唔呣,我至今為止也有好幾次和怪物戰鬥過的經驗,但好像沒聽說它們會吃烤過的肉呢。」
「啊,艾蕾娜大人,我好像在哪本書上看過,火龍會用火焰吐息烤自己的獵物來吃唷。」
「哦,聽說龍種裏麵有許多智能比人類還要高的存在。考慮到這一點的話,確實有這種可能性。」
艾蕾娜像是對亞拉的話很感興趣般點了點頭。
亞拉則是因為能夠引起艾蕾娜的興趣,高興地笑著。
雷伊看著她們的樣子,注意到賽特吃完鋼鐵蛇最後的肉塊,便再次看著艾蕾娜說:
「那麽,艾蕾娜大人,您特地走到這麽遠的地方來,應該有目的吧?」
「唔呣,在太陽完全下山之前,我希望我們能夠像白天所說的那樣交一次手。」
艾蕾娜用手指彈著腰間海市蜃樓的劍鞘後,發出「鏘」一聲。
連她這隨手的動作,都因為艾蕾娜的美貌以及魅力,顯得異常吸睛。
然而雷伊露出苦笑後,斬斷這種吸引力,當場站起來,與艾蕾娜拉開一段距離再重新麵向她。
「咕嚕?」
雷伊輕輕點頭要以不可思議表情看著自己的賽特不用擔心,接著從霧氣環裏取出死神鐮刀擺出備戰姿勢。
「我知道了。那我就按照約定當您的對手吧……這怎麽說也隻是模擬戰,而且艾蕾娜大人是我的雇主,所以摒除高危險性的魔法,純粹以武器來決勝負,不知道這樣您可以接受嗎?」
「呣唔,我也想看看雷伊使用魔法時的實力……」
艾蕾娜像感到不滿般宣告,但立刻就遭到亞拉斥責。
「艾蕾娜大人,雷伊先生說的沒錯。如果您美麗的肌膚受傷了該怎麽辦呢!」
「好啦好啦,亞拉也冷靜一下嘛。說起來她可是艾蕾娜大人耶?怎麽可能輕易地受到傷害。」
威爾以平常的輕佻口氣說,但竟然從令人意外的地方出現了反對意見。
「不,我也讚成亞拉的意見。」
「……丘斯提,你是吃錯藥了嗎?」
「哼,我隻是對這家夥的實力做出純粹的評價而已。昨天也說過了,先不管個性如何,他確實很厲害……不對,應該說太厲害了。」
「真的那麽誇張?」
「還用問嗎?昨天的事情,威爾也看到了吧?」
「當然看見了喔?亞拉忽然暴走朝雷伊砍過去對吧?」
「嗚……」
無論如何,暴走的確是事實,所以亞拉也無法回嘴。
想要替亞拉找個藉口的話,大概就隻能說,雖然對方勢力完全比不上貴族派,但他們隻有區區幾個人就前往敵對勢力……而且是其中心人物所治理的城市,所以多少有些反應過度也是理所當然的吧……當然,那到底能不能算隻是反應過度就得另外再談了。
聽著他們三個人的對話,艾蕾娜歎了口氣說:
「看來為了不讓亞拉他們擔心,還是隻能接受雷伊的意見了。好吧,那就單純以武器來對戰吧。」
艾蕾娜從腰間的劍鞘裏拔出海市蜃樓,把劍尖對準雷伊。
看見對方有所行動,雷伊這時也以雙手拿著死神鐮刀,讓自己隨時能夠反應。
『……』
雙方默默尋找對方的空隙,逐漸縮短距離。
如果是長劍對上大鐮刀,大鐮刀因為能從遠方攻擊而較為有利,隻是艾蕾娜所持的劍不是一般的長劍,而是擁有鞭與劍雙方特性的連接劍海市蜃樓。在攻擊距離上,應該是艾蕾娜占上風吧。
(而且恢複成長劍狀態的話,就能應對近身戰,不知道該說是方便還是卑鄙……)
雷伊判斷近距離與遠距離是海市蜃樓占上風,中距離則是死神鐮刀占優勢。
艾蕾娜可能也有同樣的想法吧,在雷伊準備往前踏出一步時,她便大動作揮舞海市蜃樓。劍身對她的動作有所反應而伸長,變化成帶有刃麵的鞭子往雷伊襲去。
本來鞭子這種武器如果交給熟手來使用的話,速度很容易就能超過音速。即使海市蜃樓正確來說不是鞭子而是連接劍,但既然使用者是艾蕾娜,應該很容易就能想像出它會有什麽樣的速度了吧。
「嘖!」
因為雷伊五感與身體能力都比人類高出許多,才能對這一擊有所反應。他幾乎可以說是以反射動作揮舞死神鐮刀,把海市蜃樓朝著身軀攻過來的劍尖彈開。
「果然名不虛傳。竟然這麽輕易就擋下我的一擊……」
艾蕾娜像很佩服般這麽呢喃,而雷伊則是嘴角浮現出苦澀的笑容。
「艾蕾娜大人才是了不起。我已經很久沒有承受到如此沉重的攻擊了……但是,繼續這樣采取守勢也沒有意思,接下來就由我來進攻了!」
雷伊以尖銳的聲音大叫,同時往地麵踢去,一邊架起死神鐮刀,一邊縮短與艾蕾娜之間的距離。艾蕾娜為了不讓對方得逞,以電光火石的速度揮出海市蜃樓,但全被雷伊用死神鐮刀的鐮刃與金屬箍給彈開。
「怎麽了,隻用格擋而不回避嗎?」
艾蕾娜再次揮舞海市蜃樓,劍尖隨即像爬行一樣溜過地麵上方,朝著雷伊的腳底前進。
雷伊使用死神鐮刀的金屬箍彈開這一擊。
然而,在艾蕾娜翻轉手腕後,被彈開的海市蜃樓在空中改變軌道,尖端改為朝著雷伊的身體刺去。雷伊再次用死神鐮刀的刀刃將其整個彈開笑著說:
「就算回避,您也會像剛才那樣改變軌道吧。至少千鈞一發之際的回避,在這種場合不能算是聰明的方法……唷!」
死神鐮刀跟之前一樣彈開再次襲來的海市蜃樓,但跟之前不同的地方是,雷伊以更大的力量來揮動死神鐮刀。艾蕾娜想改變被彈得比之前更遠的海市蜃樓的軌道,就一定會出現比較大的空檔。
而雷伊不可能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他迅速往地麵踢去,踏入自己能攻擊到對方的範圍內。海市蜃樓攻擊距離的內側在一瞬間就被侵入,使艾蕾娜胸中浮現感歎的想法,並且使用魔力將海市蜃樓恢複成通常的長劍狀態等待雷伊。
「喝啊!」
她以劍身錯開揮過來的大鐮刀刀刃。對於知道雷伊的一擊帶有何等重量的艾蕾娜來說,沒有硬擋下這一擊的道理。她大致上確定正麵擋
下或者彈開這一擊的話,手臂會像昨天一樣發麻,最糟糕的情況,是海市蜃樓因此而掉到地麵。
(雷伊的一擊確實沉重到令人難以置信,但使出渾身一擊後,應該會出現空隙才對!)
死神鐮刀的一擊就這樣沿著劍身錯開。艾蕾娜原本打算趁錯開這一擊的空檔發動攻勢……
「嗚!?」
然而死神鐮刀被錯開且揮到底後,幾乎沒有任何停滯,又被拉了回去。
雷伊能夠藉由死神鐮刀讓使用者幾乎感覺不到重量的特性,像揮舞樹枝般輕鬆舞動超過百公斤的死神鐮刀。
不知道這一點的艾蕾娜可以說嚇了一大跳。
「怎麽可能!?」
艾蕾娜之所以還能對這樣的一擊有所反應,完全是靠她讓周邊諸國稱為公主將軍感到敬畏的實力。她可以說以反射性的動作,貫注魔力到海市蜃樓上伸長它的劍身……
「算是平手吧。」
「看來是這樣。」
死神鐮刀的鐮刃剛好碰到艾蕾娜的脖子,同時海市蜃樓宛如鞭子般的劍尖也戳在雷伊的側頭部上。
「……竟然和艾蕾娜大人打成平手?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呢。」
亞拉以難以置信般的表情驚訝地說道。
丘斯提再次得知雷伊的力量,恨恨地咬緊牙根。
「竟然是這種結果……我也知道他很厲害,隻是沒想到竟然如此高超。這真的有點出乎意料,應該說是令人高興的誤算嗎?」
威爾雖然用平常的輕佻口氣這麽說,卻以銳利的視線看著雷伊。
◆ ◇ ◆ ◇ ◆ ◇
「……真是平靜。」
在前往地下城的馬車當中,亞拉如此呢喃。
「確實如此,不過也沒必要進行無謂的戰鬥。」
看著軍事書籍的艾蕾娜聽見亞拉的呢喃後,抬起視線回答。
馬車已經離開大路,在荒野上前進。
不對,正確來說,被前往地下城的人所踏平的地麵,已經有點像是道路。
在這樣的情況中前進的一群人,正如剛才亞拉所說的話,旅途可以說是非常順利。
本來從基魯姆到達地下城需要在外麵過兩夜左右,但是作為魔法道具的馬車對於拖車的軍馬也發揮了效果,讓它們比平常的馬更加強健、迅速地拉著馬車。
而且拉著馬車的軍馬全是米雷亞那王國屈指可數的名馬,這點路程根本難不倒它們。
另外,平常看見馬車就認為是獵物而發動襲擊的怪物,感覺到跟在馬車旁前進的賽特所散發的氣勢,幾乎都能瞭解其實力差距而躲了起來。
偶爾會有像昨天的鋼鐵蛇那樣智能較低的怪物,無法察覺實力差距襲擊過來,但也全都被賽特一擊斃命,然後被收進霧氣環裏當成賽特的食物。
因為旅途相當平順,結果他們以驚人的速度前進,今天以內恐怕就能跑完基魯姆到地下城的距離。
「不過呢,艾蕾娜大人,像這樣什麽事都沒發生的話,實在無法保持緊張感,至少有盜賊什麽的襲擊過來就能打發一點時間了。」
「亞拉,你這樣太好戰囉。」
在沙發上閱讀地下城相關書籍的丘斯提無奈地呢喃。
「什麽嘛,明明丘斯提看起來也很無聊。」
「哼,把我當成和亞拉一樣我很困擾啊。我現在可是像這樣在獲取地下城的相關知識,並不是無所事事。」
可能是這樣的一句話觸了黴頭吧,至今為止聽過幾次的笛子聲又響徹於馬車當中。
「都是你亂說話……」
「別把錯推到我頭上啊,反正獅鷲會把敵人全部收拾掉吧。」
但是亞拉的願望落空了,旅途開始到現在都因為賽特而隻出現極短時間的笛聲,現在卻一直持續地響著。
可能是對這種情形感到不安,丘斯提為了向車台上的威爾詢問狀況從沙發上站起來,此時,連接車台的門就打開了。
從那裏露出臉來的,是難得浮現嚴肅麵容的威爾,臉上看不見平常那種輕佻的表情。
「怪物怎麽樣了?」
「……可能有點不妙。」
威爾簡短地回答丘斯提的疑問。光是這樣,馬車裏麵所有人就知道事態正朝著惡化的方向發展。
丘斯提拿起魔槍,亞拉拿起長劍,而艾蕾娜則是拿著海市蜃樓站了起來。
當然,以護衛身分被派遣到此的雷伊,也立刻進入隨時能從霧氣環裏取出死神鐮刀的狀態,跟在眾人後麵。
至於為什麽不在這裏取出死神鐮刀,其實單純是因為馬車車門的關係。車門雖然已經做得比較大,但拿著超過兩公尺長的死神鐮刀的話,還是有可能被車門擋住。
「威爾,讓馬車繼續前進會有問題嗎?」
「看來有點困難。」
「那是為什麽?是因為敵人的速度嗎?」
威爾對艾蕾娜的問題默默搖了搖頭。即使在這樣對話當中,他也為了不偏離前進方向,不停地把視線移向前方,操縱軍馬。
「不是,說起來根本看不見敵人在哪裏,馬車卻持續察覺到敵意。」
「是從我們無法確認的遠方瞄準馬車嗎?還是本來就看不見身影了?」
「如果是不死係的鬼魂就麻煩了。」
艾蕾娜因亞拉的話輕輕點頭,決定接下來的方針。
「也不能這樣帶著敵人往地下城前進,而且逃走本來就不合我的個性……威爾,把馬車停下來。我們在這裏迎擊。」
「真的要這麽做嗎?感覺直接逃走好像比較好耶。」
「別拖拖拉拉。」
「是是是。真是的,我們家的女王不知道該說是勇猛果敢,還是無腦莽撞……沒有啦,我沒說什麽,真的啦。」
亞拉默默地把劍尖對準威爾側臉,冷汗直流的他隻能乖乖停下馬車。
「雷伊,你還不習慣和我們配合,可以依照自己喜好來行動沒有關係。」
「那太好了。這樣我就跟平常一樣,和賽特一起行動。」
艾蕾娜對雷伊的話輕輕點頭,接著把視線移到亞拉身上。亞拉知道她的視線是下達怎樣的命令,在馬車完全停下來的瞬間,就率先衝了出去。
她後麵跟著擺出魔槍的丘斯提,而最後麵的雷伊在衝到外頭的刹那,從霧氣環裏取出死神鐮刀。
「艾蕾娜大人,看不見敵人的身影。」
「這邊也一樣。」
「對吧?可是一直響著察覺到敵意的聲音。」
在車台上架著弓箭的威爾,以銳利的視線環視周圍說道。
「……確實到處都看不見敵人的身影。可是既然敵意探測有反應,就一定有什麽人帶著敵意窺視我們。大家要保持警戒,千萬不要大意。」
雷伊聽著艾蕾娜的話,在擺出死神鐮刀的狀態下,一邊警戒周圍,一邊朝待在馬車附近的賽特走去。
四周……或許應該說目前雷伊他們馬車停下來的周邊,是一片草原,稍遠處可以看見還算茂盛的森林。
(有什麽古怪的話,應該是在那片森林裏吧。)
「賽特,你有感覺到什麽嗎?」
賽特以喉嚨發出聲響並搖頭,回答雷伊的問題,即使用它身為獅鷲的五感,似乎也無法感應出敵人的存在。
「這樣下去將會單方麵遭受攻擊。看來需要一些保險……魔法盾。」
雷伊使用死神鐮刀吸收魔石後習得的技能之一——魔法盾。於是他的身邊形成一麵光盾,還會自行移動到不阻礙死神鐮刀揮舞的位置。
艾蕾娜等人的視線一瞬間集中到突然出現的光盾上,但又立刻朝
各個方向散開,尋找敵人的痕跡。
隻是過了數分鍾後,還是沒有任何來自敵人的攻擊,他們甚至無法發現敵人的身影。
「雷伊,你那邊看到敵人了嗎?」
艾蕾娜從馬車另一側對雷伊說,不過就連雷伊與賽特的感覺,都無法找出敵人的蹤跡。
「這邊也看不見敵……」
「雷伊?」
說到一半就突然中斷的聲音,讓艾蕾娜再次跟雷伊搭話。
然而雷伊沒有回答她的疑問,隻是以銳利的視線看著周圍。
賽特應該也有同樣的感覺,隻見它發出警戒的低吼環視四周。
周圍隻有草原與森林,以及從夏季進入秋季時特有的乾燥陣風。
在這樣的情形中,可以聽見細微的聲音。
「雷伊,怎麽了?發現什麽了嗎?」
「嘖!?」
聽見艾蕾娜聲音的刹那,雷伊幾乎是反射性揮落手中的死神鐮刀。
接著是響徹周圍的金屬聲。
這個瞬間,彈開攻擊的雷伊確實看見前方有某樣物體。也就是……
「艾蕾娜大人,請千萬小心。有一隻巨大的螳螂,和馬車差不多大,它變成透明狀來攻擊我們!」
雷伊發出這樣的叫聲。沒錯,雷伊看見的是身體與馬車差不多的巨大螳螂。那隻螳螂隻在攻擊的一瞬間現出身影,而它那大鐮刀揮出的一擊被死神鐮刀彈開後,再次消失無蹤。
(像是光學迷彩那樣嗎?不過為什麽連聲音都聽不見?賽特應該能用嗅覺發現它才對。)
雷伊內心雖然產生這樣的疑問,但回想起生活在鄉下時的知識後,疑問立刻得到解答。
螳螂基本上是靠伏擊來解決獵物。也就是說之所以沒有聲音,單純是因為螳螂消除身形來伏擊自己這群人罷了。而雷伊偶然進入螳螂的攻擊範圍,擋開了它的攻擊。
雖然仍不清楚沒有氣味的原因,但雷伊判斷這件事可以等擊退襲擊再來考慮。
「呀啊!」
雷伊在尋找螳螂的身影時突然聽見悲鳴。往該處前進的他,看見鎧甲右肩的部分雖然遭到破壞,卻還是用劍擋住螳螂鐮刀的亞拉。
這時雷伊才首次仔細地確認到螳螂的模樣。
大小應該有四公尺以上,身上覆蓋著宛如甲蟲的甲殼般物體,另外有兩對鐮刀,也就是有四條手臂。
現在亞拉擋下其中一把,另一側的鐮刀則是被丘斯提用魔槍擋住。螳螂的另外兩把鐮刀雖然想要解決兩個人,但每次都被威爾從遠方施放的箭,以及艾蕾娜的連接劍海市蜃樓那帶著刀刃的鞭子阻止。
一瞬間確認目前的戰況,雷伊朝著艾蕾娜大叫:
「艾蕾娜大人,我和賽特從上空發動攻勢。」
「知道了!但是,既然那家夥是螳螂的話,就有飛上天空的可能,你自己要小心!」
雷伊從背後聽到艾蕾娜這道聲音,直接跨上賽特的背。
「賽特,你瞭解吧。」
賽特對雷伊的呼叫發出簡短的鳴叫,短短助跑了幾步後拍動羽翼,簡直像踢著空氣一樣往上空飛去。
它直接銳利地回轉,飛向與艾蕾娜等四個人陷入勢均力敵狀態的螳螂正上方。
(……不對,不算勢均力敵。艾蕾娜真正厲害的,是藉由海市蜃樓使出的千變萬化攻擊以及她的魔法,現在前衛的兩個人被螳螂給拖住,讓她無法施展手腳。當然也有可能是軌道被限定住,根本沒辦法發揮威力。)
從上空也能確認他們戰鬥的模樣。螳螂可能也有一定程度的智能,或者是本能讓它把亞拉與丘斯提控製在正好能擋住艾蕾娜攻擊的位置。而威爾的弓箭因為威力不足,隻能對覆蓋著甲殼的螳螂發揮牽製的效果。
「真是的,既然是螳螂的話,腹部應該很柔軟才對,怎麽會覆蓋著那種鎧甲般的東西?賽特,要上囉。跟在我後麵,開始波狀攻擊。」
雷伊聽見賽特的鳴叫聲,隨即直接從賽特背上跳下去。同時死神鐮刀也從螳螂的正上方往下揮落……
「嗚!?」
這個瞬間,雷伊確實看見螳螂的頭流暢地轉了一百八十度,把自己納入它的視野當中。
而他也看到了螳螂在一擊轟飛亞拉之後,準備對著在空中的雷伊揮出它與死神鐮刀差不多大的鐮刀……
「飛斬!」
雷伊幾乎是用本能判斷出螳螂的動作與死神鐮刀技能之一飛斬十分類似,而這樣的判斷也救了雷伊一命。除了死神鐮刀發射出去的飛斬之外,螳螂也發射了同種類的攻擊。兩者剛好在雷伊與螳螂中間的空中互相衝突並且抵銷。
但不能忘記的是,相對於隻有一把死神鐮刀的雷伊,螳螂可是擁有四把鐮刀。
「雷伊,快閃開!」
在艾蕾娜的聲音響起時,丘斯提也跟亞拉一樣被轟飛出去,而且是朝著艾蕾娜飛過去。
原本艾蕾娜打算妨礙螳鄉對雷伊發動的攻擊,可是直接攻擊下去的話會牽連到丘斯提。而從丘斯提飛過來的速度判斷,自己若回避的話,他很可能會受傷,所以艾蕾娜選擇直接把他接下來。
麵對眼前這未曾見過的怪物,無論如何都要避免能使用回複魔法的丘斯提直接被轟飛,因而受傷失去戰力的結果。
雷伊並不知道地麵上發生這種事情,立刻發動能在空中行走的斯雷普尼爾之靴。瞬時往空氣一踢的他,馬上在空中重整好態勢。
看見他這種模樣,賽特發出尖銳的鳴叫,拍打翅膀用背部接住雷伊,與螳螂拉開一段距離後才降落到地麵。
「賽特,謝謝你。」
雷伊簡短地對賽特道完謝,重新拿好手上的死神鐮刀,把視線朝向螳螂。
而在丘斯提被轟飛後,接下他的艾蕾娜就在雷伊的身旁。
雷伊迅速環視周圍,隻見丘斯提這時拿著魔槍準備繞到螳螂身後,威爾則是射箭來牽製對手,率先被轟飛的亞拉因為撞上馬車的衝擊直接失去意識。
「雷伊,繼續拖下去隻會讓情況更糟糕。一口氣幹掉它吧。」
「我知道了。因為是螳螂,如果讓它利用飛行來逃走也很麻煩。」
「嗯,你可以拖住那個家夥一段時間嗎?我想用魔法一口氣打倒它。」
「沒問題。那麽……我上了!」
「別漏聽了我發出的訊號。」
聽著艾蕾娜從背後發出的聲音,擺出死神鐮刀的雷伊踏進對方的攻擊範圍內。
「……」
螳螂沒發出什麽叫聲,隻是默默等待雷伊到來,舉起四把大鐮刀……直接往下揮落!
這時發出的四發斬擊,與剛才抵銷自己飛斬的攻擊具有同樣的性質,還有著微妙的時間差各自朝著自己飛過來,雷伊察覺這一點,毫不在意地繼續往前猛衝。
(和剛才不一樣,知道攻擊會飛過來的話,就有數不清的方法可以對抗!)
雷伊側身閃開最初的斬擊,接著以透過魔力的死神鐮刀砍斷第二發斬擊,同時以死神鐮刀的金屬箍部分粉碎第三發斬擊,而最後的斬擊則是以剛才在空中戰也沒用上的魔法盾將其抵銷。雷伊側眼看著如霞氣般消失的魔法盾殘渣,繼續往前,到了這個時候,等待雷伊的螳螂已經在他眼前。
「喝啊啊啊啊啊啊!」
麵對揮落的螳螂鐮刀,雷伊也以自己的死神鐮刀來迎擊。
注入魔力的死神鐮刀刀刃即將與螳螂的鐮刀刀刃互撞……當在背後尋找空檔的丘斯提這麽想的瞬間,死神鐮刀的刀刃便在沒受到什麽抵抗的情況下,「喀嚓」一聲砍飛了螳螂的鐮刀刀刃。
「……」
自己的右上臂明明被
砍飛,螳螂卻沒有發出任何感到疼痛的聲音,隻是默默揮落另外三把鐮刀。
雷伊一邊回避螳螂的攻擊,一邊再度揮下手上的死神鐮刀,將它左上臂的鐮刀斬飛。
(為什麽有種不對勁的感覺?)
蟲型怪物裏確實存在沒有痛覺的種類,但一般來說,受到衝擊或者致命傷害時,還是會有某些反應。
但是雷伊眼前的巨大螳螂,即使手臂兼武器的鐮刀被砍飛兩條,也沒發出任何恐懼害怕的聲音,隻是毫無感情地使出下一記攻擊。
雷伊的注意力一瞬間被這種莫名的不對勁感覺吸引過去……結果這一瞬間,就造成了足以致命的空檔。
宛如是拿被斬飛的左上臂鐮刀當成誘餌一樣,螳螂往下揮落剩下的兩把鐮刀。
如果是平時的雷伊,三兩下就能躲開這樣的攻擊,但從螳螂身上感覺到的不對勁感,卻讓他錯失了時機……
「別在戰鬥當中發呆!」
丘斯提從螳螂背後投擲過來的魔槍,彈開原本應該為雷伊帶來死亡的鐮刀攻擊。
彈開鐮刀的魔槍直接從雷伊身邊通過,刺進地麵。
雷伊沒有錯失這千載難逢的空檔,直接用力往旁邊跳去。當螳螂準備追擊時,威爾發射出來的箭阻止了它。緊接著……
「快退開!」
艾蕾娜的聲音響徹四周。聽見這道聲音,雷伊反射性往地麵一踢,迅速與螳螂拉開距離。
那是因為螳螂周圍隻剩下雷伊的身影,丘斯提在投擲魔槍之後早已迅速離開,隻以弓箭進行攻擊的威爾原本就離螳螂有一段距離,昏過去的亞拉目前是躺在馬車旁邊。
確認雷伊拉開距離後,艾蕾娜發動詠唱完畢的魔法。
『閃電龍卷風!』
魔法被施放出去的瞬間,風以螳螂為中心聚集起來,像畫著圓形般逐漸形成龍卷風。
這道龍卷風一開始的規模最多就隻能拖住螳螂行動,但忽然急速增大成足以覆蓋四公尺以上的螳螂,還不斷繼續擴張。
接著龍卷風又如同魔法的名稱一樣纏繞閃電,存在於龍卷風中心部分的螳螂持續受到龍卷風與雷電兩種類的攻擊,一直到龍卷風消失為止。
龍卷風漸漸從雷伊等人眼前消失。
纏繞著雷電的龍卷風,確實具有足以稱為風係上級魔法的威力。
而最驚人的是,即使施放如此強大的魔法,艾蕾娜看起來依然行有餘力。
艾蕾娜舉著海市蜃樓以防有什麽萬一,在雷伊眼中看來她仍處於能夠繼續戰鬥的狀態。
(隻能說她真不愧是公主將軍吧。)
雷伊在內心發出感歎,同樣架起死神鐮刀來預防突發狀況。
在遠處拔起地麵上魔槍的丘斯提,以及持箭拉緊弓弦的威爾,也對敵人保持警戒。
艾蕾娜一邊在這樣的狀態下看著龍卷風逐漸消失,一邊以隻有雷伊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雷伊,你知道有這樣的怪物存在嗎?」
「不,我是首次看見這樣的怪物。但我身為冒險者的見識並不多,所以很有可能隻是我不知道而已。艾蕾娜大人您呢?」
「我也是初次見到這種怪物。不過這隻怪物既然具有如此深厚的實力,應該會出現與它相關的傳聞才對。」
「一開始看見,那種能融入周圍環境的能力——若它使用那一招來伏擊,一般冒險者真的會在完全沒發現的狀況下成為它的食物,會不會是這樣才沒有傳聞?而且那隻怪物就連一般的戰鬥都相當強。」
「是啊,你認為它的實力到什麽程度?」
「至少在我對戰過的怪物裏……它應該有半獸人國王的等級了。」
「b級怪物的半獸人國王嗎?我對它的印象也的確是b級以上a級未滿。」
當他們為了突發狀況,保持著警戒對話時,帶著雷電的龍卷風終於完全消失。
留在那裏的隻有全身被龍卷風撕裂,同時也被雷電燒盡的巨大螳螂屍骸。
「終於幹掉了嗎?」
艾蕾娜放心地鬆了口氣,她身邊的雷伊也放下還舉著的死神鐮刀,而丘斯提與威爾也做了相同的動作。
在戰鬥結束後的安穩空氣當中,艾蕾娜對眾人做出指示:
「丘斯提,用回複魔法治療亞拉。威爾,你把那隻螳螂的魔石……」
但艾蕾娜沒能夠把話說完。
「艾蕾娜大人!」
丘斯提充滿驚愕的聲音響徹四周。
在場的三個人立刻把視線朝丘斯提的方向移動,再順著他視線的方向看去。
「……什麽?」
雷伊忍不住這麽說道。
原本那邊應該躺著因為艾蕾娜魔法而喪失生命的螳螂屍骸才對。
……不對,屍骸依然在那裏,不過得加上『暫時還在』這個條件。
「竟然溶化了?」
沒錯,正如雷伊忍不住發出的呢喃所顯示,超過四公尺的巨大螳螂屍體從各處冒出微小泡沫,並急速崩壞。
雖然溶化速度還不至於說是瞬間,但也沒有緩慢到能讓人想出什麽對策。
螳螂溶化的地點傳出刺鼻的刺激性氣味,生長在地麵的野草碰到螳螂屍體流出的液體後,也迅速變成茶色,跟屍體一樣溶化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艾蕾娜雖然發出愕然的聲音,但現場沒有任何人可以回答她的問題。
在這樣的情況中,丘斯提繞了一大圈越過螳螂的屍體,朝艾蕾娜身邊靠近。
「艾蕾娜大人,雖然不清楚剛才的螳螂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但至少可以知道,從那邊飄出來的氣味對身體沒有好處。我認為應該立刻離開這裏。」
「唔呣,確實如此。原本還想帶走它身體的一部分,來調查那隻怪物是什麽樣的存在……」
在感到很可惜的艾蕾娜視線前方,螳螂已經完全消失無蹤,一塊肉都沒留下來,甚至連溶化周邊草地的液體都不存在。剩下來的就隻有刺鼻的氣味。而這股刺激性氣味不久之後也會被風吹散吧。
明明是幾分鍾前才剛戰鬥過的怪物。看見它的屍骸已經完全消失,艾蕾娜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不對勁——沒錯,留在胸口的隻有強烈的怪異感。
然而就算想確認造成這種感覺的原因,巨大螳螂的屍體也已經消失,既然如此,繼續待在這裏隻是浪費時間罷了。
「我們出發吧。丘斯提,把亞拉抱到馬車裏。」
「交給我吧。」
丘斯提按照艾蕾娜的命令,抱起在馬車附近昏過去的亞拉。
「威爾,檢查一下馬車有沒有異常。」
「交給我就對囉。」
威爾跟平常一樣以輕佻的口氣答完,開始檢查馬車與車台。
「為了慎重起見,雷伊和賽特就幫忙警戒周圍。因為那種螳螂不見得隻有一隻。」
「瞭解。」
雷伊也點點頭,和賽特來到距離馬車稍遠的地方,仔細注意周圍的氣息與聲音。
「咕嚕——」
賽特也同樣在雷伊身邊警戒四周的環境。
在這樣的情況中,雷伊豎起耳朵,一邊讓自己可以隨時揮動死神鐮刀對抗敵人,一邊在內心想著:
(那隻螳螂,應該不能算是怪物的一種吧。)
說起來,怪物是不會在打倒的瞬間就像自爆一樣完全消失。魔怪、怪物、魔獸——雖然有各種稱呼,但廣義上來說,它們依然都是生物。
(但是那隻螳螂卻像是要消滅自己的存在……等等,我剛才想了什麽?消除自己的存在?也就是想隱藏自己存在過的事實囉?
)
當他想到這裏時,發現背後有一股氣息靠近,於是轉過頭去。
站在那裏的,是舉起一隻手往這邊走過來的威爾。
「馬車沒有什麽異常,差不多該出發了。艾蕾娜大人要我來叫雷伊。」
由於和那隻巨大螳螂交戰過,這時威爾也以露出有些疲態的表情對雷伊這麽說。
雷伊對他的話點點頭,和賽特一起朝著馬車走去。
「我說,雷伊,你是冒險者吧?你認為剛才那隻螳螂是什麽?」
回到馬車的途中,威爾詢問雷伊,但雷伊聽見問題後隻是輕輕搖頭。
「我也不清楚。至少我知道的怪物,在死掉之後不會像那樣溶化。」
「就是啊。我至今為止也有幾次和怪物戰鬥的經驗,但還是第一次看見打倒的瞬間就溶化掉的。」
「……還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怪物。」
「咦?」
因為雷伊是在自己口中這麽呢喃,沒能聽清楚的威爾便再次對雷伊問道,雷伊卻裝出沒聽見他問題的樣子,繼續朝馬車走去。
賽特也跟平常一樣跟在雷伊身邊,它卻像是有點難過般,垂頭喪氣地在雷伊身旁走著。
畢竟在早上六點的鍾聲響起前就要到正門集合,平常在大路兩旁做生意的小吃攤幾乎都還沒有開始營業。而開始營業的商店則因為客層是一大早就開始活動的人,所以販賣的東西以湯類為主,這種食物實在不太適合邊走邊吃。
當然,隻要找一下的話,應該還是有攤販販賣三明治這種輕食,然而很可惜的是,賽特與雷伊經過的路上不存在這樣的店。
在附近的攤子看見剛值完夜班的士兵喝著加了許多食材的美味熱湯,賽特從喉嚨發出羨慕的鳴叫聲。
雷伊見到賽特這種模樣,露出苦笑,摸著它的頭說:
「我也請旅館準備了你的便當,和艾蕾娜他們會合,朝地下城出發之後,應該就是早餐的時間了吧……嗯,不過賽特的便當也隻有一餐的分量。隻是至今為止狩獵的怪物都收納到霧氣環裏了,所以食物方麵應該不用擔心才對,可以的話,還是希望前往地下城的途中狩獵幾隻怪物作為賽特的食物啊。」
像這樣邊說邊走了一陣子,他們就跟平常一樣來到正門前麵。
然而很少見的是,今天負責招呼雷伊的不是警備隊隊長蘭卡,而是一般的士兵。
「早安,請把公會卡片與從魔項煉交給我。」
「嗯,平常都是蘭卡來幫忙處理這些事情的,他今天不在嗎?」
雷伊從賽特脖子上拿下從魔項煉,和公會卡片交出去詢問。
士兵一邊接過來,一邊苦笑著回答:
「蘭卡隊長大多是待在這裏值勤沒錯,但也不是全年無休一直待在這裏。今天隊長他休假,所以由我來負責。」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蘭卡是專門負責我的業務呢……嗯,他不在的話,就沒辦法了呢。」
「嗯,那個……老實說,雷伊小弟剛來時,帶著的獅鷲真的是嚇死人了,不過在這個城裏看了這麽久,不知道該說是習慣了,還是該說賽特就是會讓人想親近……」
士兵如此呢喃,把視線移到賽特身上。
可能是感覺到他的視線吧,賽特微微歪著頭,以圓滾滾的眼睛回望士兵。
「它如此純真的模樣,反而讓躲得遠遠的我像在欺負它一樣。另外,我有一個年紀與我差很多的弟弟,弟弟總是很高興地說賽特在城裏跟他玩的事情。如此一來,就連我也……」
士兵看了一下周圍,確認除了雷伊之外沒有別人後,把事先放在懷裏的肉乾拿出來遞給賽特。
「抱歉,之前那麽怕你。來,這是和好的禮物。」
賽特一邊以喉嚨發出細微但聽起來很高興的鳴叫,一邊咬住肉乾放進嘴裏。
士兵莞爾地看著它這種模樣,接著忽然想起什麽事情般,臉上的微笑也變成了苦笑。
「隻是,雖然像這樣習慣賽特的存在……也有點害怕這種情形。要是遇見賽特之外的獅鷲時,不知道能不能立刻有所反應。以現在的態度靠過去的話,很可能會被一口咬中。」
「……這麽一想,太習慣確實不太好哦。可是,說起來像獅鷲這種高等級的怪物,應該不太會到有人類的地方吧?」
「確實是這樣,不過就是有可能出現這種情形才叫做邊境啊……來,請拿。公會卡片已經確認過了,出門請小心。」
拿回公會卡片,賽特心情很好般用喉嚨深處叫了一聲,他們就和士兵分手來到正門外麵。
結果昨天見過的馬車已經等在那裏。
「比約定好的還早了一點……雷伊,謝謝你這麽早就到了。」
而在那裏迎接雷伊的,是跟賽特一樣相當高興的艾蕾娜。
她在朝陽照耀下的美貌,讓雷伊一瞬間屏住呼吸,但立刻就回過神來說:
「早安,艾蕾娜大人,沒想到你們會先來。那麽,要立刻往地下城出發嗎?」
「不,稍等一下,威爾好像有點事會晚點到。」
(威爾……應該是那個在這支部隊裏算是斥侯或者飛賊的男人吧。是有什麽關於地下城的事情需要調查嗎?嗯,闖地下城本來就需要飛賊,因為這樣而遲到的話,也沒什麽好抱怨的。)
「我知道了,那就稍等一下吧。」
「唔呣……然後呢,有件事我從昨天就很在意……我可以摸摸那隻獅鷲嗎?」
忽然有人表示對自己有興趣,賽特微微歪著頭把視線朝向艾蕾娜。
「艾蕾娜大人,這樣實在太危險了!雖說遭到馴服,怪物依然是怪物唷?艾蕾娜大人要是出了什麽意外該怎麽辦!」
亞拉如此叮嚀艾蕾娜,這時,一直無視雷伊存在的丘斯提也開口表示:
「亞拉說的沒錯。怪物就是怪物,就算受到馴服,隨便觸碰它也太危險了。」
麵對如此抱怨的兩人,艾蕾娜像是什麽都沒聽見般,撫摸賽特的頭開口說:
「可是,這隻獅鷲也要跟我們一起潛入地下城吧?既然如此,與它有所交流絕對不是什麽壞事吧。」
可能是因為她撫摸的手法相當舒服吧,賽特高興地用喉嚨發出叫聲。
「哦,像這樣看起來,被稱為天空死神的獅鷲也很可愛呢。」
雷伊看著這種情況,從霧氣環裏拿出今天早上離開旅館時,拉娜親手交給他的三明治。
「艾蕾娜大人,這個給您。」
「喂,有沒有搞錯,你是想讓艾蕾娜大人吃那麽粗糙的食物嗎!?」
看見雷伊手上的三明治,丘斯提與其說是生氣,反而像是難以置信般歎了口氣。
他身邊的亞拉則是以莫名困惑的眼神望著雷伊。
「別搞錯了,這是給賽特吃的三明治。」
對兩人說明完後,雷伊再次把三明治遞給艾蕾娜。
「不介意的話,要不要喂喂看賽特呢?」
「我從來沒有喂食過怪物呢。來吧,賽特,這是你的食物喔。」
賽特一邊用喉嚨發出高興的聲音,一邊叼住艾蕾娜遞出的三明治,直接把它送進嘴裏。艾蕾娜則再次對雷伊伸出手。她的手就像昨天曾經感受過的那樣,看起來實在不像是戰士的手。
「嗯?為什麽盯著我的手看?」
「沒有,隻是覺得明明擁有足以彈開我攻擊的力量,手倒是很漂亮。」
「……喂,你這家夥,給我注意一點,從剛才開始就對艾蕾娜大人那麽輕佻!」
丘斯提說著,把手上的魔槍尖端對準雷伊。
隻是阻止他這麽做的人卻是艾蕾娜。
「夠了,昨天開始就說過好幾次了,這個人有好一段時間都要和我們一起在地下城裏行動。如果以輕鬆的態度來相處才能讓他發揮出實力,就維持這個樣子吧……隻不過,話先說在前麵,想搭訕我的話,至少要比我強再挑戰……」
艾蕾娜對雷伊說道,但立刻又看向自己的手。
沒錯,自己昨天費盡全力,才好不容易彈開這個男人的一擊,不是嗎?也就表示……
「……沒有,沒什麽事。倒是這隻獅鷲是叫做賽特嗎?以受到馴服的怪物來說,如此親近人也是相當少見的例子吧。」
她故意忽視自己內心忽然湧現的想法,繼續說道。
「是呀,也因此它相當受到街上居民以及小孩子的歡迎,結果走在路上大家都會跑過來喂它。」
「嗬嗬,哎,看到它這種惹人憐愛的模樣,我就能理解那些人的心情了。」
接著,艾蕾娜又向雷伊拿了好
幾次賽特吃的三明治喂食它。
受人喂食三明治,賽特用喉嚨發出高興的鳴叫,艾蕾娜看見它那樣子,臉上也露出笑容。
這時雷伊也再次著迷地看著這樣的艾蕾娜,但馬上就回過神來表示:
「艾蕾娜大人,既然這樣,我想在威爾來之前,先把行李收納到道具箱裏頭。」
「嗯?啊啊,說起來是有這麽回事哦。的確,趁沒事的現在先把它們收納進去比較好。亞拉!」
「我知道了。帶他到馬車裏麵就可以了吧?」
「唔呣,需要的行李應該全都放到馬車裏麵了。」
「是的,這部分沒有問題。」
「那就交給你了。我暫時在這裏逗賽特玩。」
「是的……雷伊先生,請跟我來。」
「你們說在馬車裏麵……」
聽見兩人的對話,雷伊臉上露出感到不可思議的表情,但亞拉沒有特別說明,隻是率先往前走,雷伊也追了上去。
來到馬車前麵後,亞拉隨手打開車門進到裏麵。跟在她後頭進入馬車的雷伊,臉上露出難得的驚訝表情,環視車內。
「這是……」
從外麵看起來是可以容納六個人左右的普通車體,裏麵的空間卻超乎想像。
以雷伊的感覺來說,是超過三十張榻榻米大的超大空間。裏頭擺放著看來相當高級的家具,同時還設置了能夠進行簡單調理的廚房。
「嚇到了嗎?這是凱雷貝爾公爵為了小姐準備的物品。支付了五十枚以上的光金幣,請魔導都市歐州斯裏數十名最棒的煉金術師,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所做成的魔法道具。由於僅此一輛,因此就稀有度來說,甚至高於雷伊先生所擁有的道具箱呢。」
「這的確很了不起。使用空間魔法擴張,並固定車體內部的空間嗎?這應該需要相當高的技術才能固定這麽大的空間,而且車體本身也施加了隱蔽效果,讓人很難看出它是魔法道具。另外設置在這裏的調理台,也使用了魔法道具啊。」
「沒錯。畢竟艾蕾娜大人不隻以公主將軍的身分遊走於戰場,有時也需要擊退怪物,所以凱特貝雷公爵為了能隨時消除她的疲勞,準備了這些東西……那麽,行李請往這邊來。」
亞拉以滿足的表情望著驚訝的雷伊,接著把他帶到馬車內屬於角落的地方。該處的一角放置了帳篷、食材、水、調理器具、藥水以及異常狀態回複藥等堆積如山的物品。
「大家要分攤這麽多分量的話,確實很辛苦。」
「嗯,所以才會請雷伊先生幫忙。」
應該說真不愧是公爵家大小姐一行人所準備的物品嗎?放在那裏的所有物資,都是品質相當良好的東西。
「該說這真不愧是公爵家的行李嗎……」
亞拉大概是聽見了雷伊佩服的發言,理所當然般地點了點頭。
「那當然。不隻有我們,艾蕾娜小姐也要使用啊。倒是時間緊迫,可以請你快點開始收納嗎?」
雷伊聞言點點頭,把手朝著藥水伸去,接著又像注意到什麽事情般停下動作。
「直接把這台車體本身收納進去,帶到地下城裏,會不會比較好?」
聽見雷伊這個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問題,亞拉搖了搖頭。
「這台馬車連係著軍馬的部分都是魔法道具,所以沒辦法隻把車體帶進去……我聽說道具箱無法收納生物,難道雷伊先生的不一樣嗎?」
「沒有,我的也無法收納生物……不過,雖然附加了隱蔽效果,但是把整台馬車丟在地下城附近,不會很危險嗎?」
由於有許多人會聚集在地下城附近,於是形成了簡單的街道……不對,應該說是村落。為了擊退到了晚上可能會發動襲擊的怪物,有為數不少的冒險者駐紮在該處。
挑戰地下城的冒險者會在那裏休息、備齊裝備,或者把在地下城裏入手的素材與礦石賣給專門來收購這些東西的商人,同時也有廄舍與停車場,保管到達地下城的交通工具,也就是馬車或者騎獸。
但是冒險者當中,當然也會出現想輕鬆賺錢而下手犯罪的人,聽見雷伊提醒這輛作為高價魔法道具的馬車也可能會被盯上,亞拉臉上露出笑容。
……隻不過,那個笑容真要形容的話就是賊笑。
「剛才也曾說過,這輛馬車是集結了魔導都市歐州斯的魔法師全力製作出來的成品。你認為這樣的魔法道具,會沒有任何對付小偷的對策嗎?」
「……從你說的話大概能猜想到了。」
雖然不知道詳細效果,但雷伊很容易就預測到,隨便對這台車出手的人應該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那麽,話就說到這裏吧。威爾差不多快回來了,請快點收納行李吧。」
或許是炫耀過馬車後多少有些親近感吧,雷伊和態度稍微溫柔了一些的亞拉一起把行李收進霧氣環裏麵。而當他們結束工作時,威爾也回來了,一群人便直接朝著地下城出發。
◆ ◇ ◆ ◇ ◆ ◇
「艾蕾娜大人,您的紅茶。」
艾蕾娜坐在沙發上看書時,亞拉把紅茶放到她麵前的桌上。
「唔呣。」
艾蕾娜一邊翻頁,一邊把紅茶送到嘴裏。
雷伊邊看著她的樣子,邊把視線移往馬車內部。
雖然幾乎沒有搖晃,就像是在普通的房間裏一樣,但這輛馬車現在無疑正朝著地下城前進。
「真該說不愧是貴族吧。」
雷伊忍不住呢喃的一句話,讓也在艾蕾娜附近沙發上看書的丘斯提一瞬間把視線移過來,但他沒有說什麽,又繼續看著自己的書。
從馬車自基魯姆出發開始,丘斯提就一直對雷伊投以露骨的輕視目光,但被艾蕾娜糾正之後,他就像不想跟雷伊扯上任何關係般,直接把雷伊當成空氣。
另外,目前不在馬車裏的威爾,則是坐在車台上駕駛馬車。
這部分似乎原本就是這樣的責任分配,眾人沒有特別提到這方麵的事情,從出發前就自然分成這樣。
雷伊詢問過身為護衛的自己不用坐在車台上警戒周圍沒關係嗎?但艾蕾娜表示這輛馬車的效果之一,就是通知馬車內部的人外界的敵意,因此雷伊也就接受了。
雷伊心想「既然有這種機能就好」,乖乖進到馬車裏麵,而且這時候賽特也走在馬車旁邊,所以他判斷真有什麽情形的話,也可以從賽特的鳴叫聲得知遭到襲擊才對。
就算有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怪物或盜賊發動襲擊,對手是怪物的話,它身上的肉隻是變成賽特的食物,盜賊的話,就隻會落得曝屍荒野的結局吧。
「怎麽了,雷伊?怎麽看你好像不是很自在?」
艾蕾娜對似乎無所事事的雷伊說,對從沒搭乘過這種豪華馬車的雷伊來說,無法冷靜下來也是理所當然的。
「我是第一次搭這種豪華的馬車,所以覺得很緊張……」
「唔呣,是這樣嗎?但從這裏到地下城得花兩天的時間。我想你應該會慢慢習慣才對,現在就放輕鬆享受這次的旅途吧……不知道做什麽的話,要不要把我的書借給你呢?」
「不,我自己也帶了書來。」
艾蕾娜似乎對他的話感到佩服,點了點頭。這個世界的書籍幾乎都是抄寫本,因此每一本書都有相當的價格。就算是便宜的書也值幾枚銀幣,稀少的書籍甚至有數枚白金幣的價值。
「我在師父那裏學習的基本上是包含魔法在內的戰鬥技術,既然要從事冒險者這個行業的話,就必須自己調查如何從打倒的怪物身上剝取素材,以及怪物的特徵等情報。」
「冒險者一般都是這樣嗎?騎士團的話
,都是由上位者指導下位者各種知識。亞拉,你的情況如何呢?」
艾蕾娜對因為馬車之事而對雷伊的態度多少有些軟化的亞拉提出問題。
盡管前一天被打敗的記憶,還深刻地留在亞拉的記憶裏,但經過一晚之後,她也瞭解那全是因為自己的魯莽,對待雷伊的態度也就不像丘斯提那麽頑固。
(從這方麵來看,問題是丘斯提和威爾吧。尤其是丘斯提,身為貴族的自尊相當強烈,具有瞧不起非貴族的傾向……如果他能在這次的旅途中消除對雷伊這個男人的歧見就好了。)
艾蕾娜一邊這麽想,一邊把視線移到丘斯提身上,這時他正裝出看書的樣子,窺看艾蕾娜……不對,應該說是注意著雷伊會不會對艾蕾娜有什麽危害。
對於艾蕾娜來說,如果丘斯提沒有那種貴族特有的高傲自尊心,他就會是相當可靠的部下。
在凱雷貝爾公爵的騎士團當中,他使用魔槍的技術也算名列前茅,最重要的是,因為身為貴族的矜持與仰慕艾蕾娜的心意,所以不必擔心他會背叛,能夠放心地與他共赴戰場。
當艾蕾娜想著這些事情時,亞拉說起自己加入騎士團時的經驗。
「這個嘛,我一開始加入凱雷貝爾公爵的騎士團時,前輩們確實教了我許多事情。比如訓練用的武器放在何處之類的,以及關於戰鬥的建議……我想如果沒有那些前輩的教導,我應該就跟不上騎士團的訓練了。」
「我想也是。我的騎士團情形就是這樣,冒險者不一樣嗎?」
艾蕾娜的話,讓雷伊想起剛登錄公會的時候。
如果自己能夠順利和找碴的『鷹爪』一群人溝通的話,或許就會變得跟亞拉一樣吧。但是……
「雖說不是沒有這種機會,隻是我在一個月前,都還是在隻有師父與賽特存在的地方過生活,所以實在不擅長與人交住。」
「是嗎?從你和我的對話看起來,感覺不到這種問題啊?」
「人與人之間通常有所謂合不合得來的問題。不過和艾蕾娜大人之間似乎就沒有這種疑慮……」
雷伊有一瞬間把視線移向丘斯提。
看見他這種反應,艾蕾娜與亞拉也像能理解般點了點頭。
「事情就是這樣,一開始加入公會時不是那麽順利,我隻能自己學習……隻不過,之後就和艾蕾娜大人也認識的『雷神之斧』成員有了交流,從他們身上得到不少冒險的知識。」
「對,就是這件事。雷伊,聽說你和艾魯克是在參加半獸人村落討伐部隊的時候認識的?」
或許是被引起興趣了吧,艾蕾娜闔起閱讀的書籍,喝了一口紅茶。
這也可能是對無法融入馬車內部環境的雷伊所做的貼心舉動吧。
注意到自己憧憬的上司做出如此貼心的舉動,亞拉心裏多少有點忌妒,但是她從威爾那裏聽說過半獸人討伐隊的傳聞,也對這件事很有興趣,於是乖乖地準備聽雷伊發表。
「是啊,確實如此。實際上要是沒有艾魯克在的話,討伐半獸人村落這個任務應該就會失敗了吧。」
「嗯?我聽說是雷伊打倒半獸人國王的喔?」
「半獸人國王確實是我幹掉的沒錯,不過其他還有『灼熱之風』這支c級小隊的成員在。不過說起來,是艾魯克把半獸人國王逼得從村落逃亡……或許應該說有『雷神之斧』活躍的緣故。」
「繼續說下去。」
「說起來呢,對半獸人村落發動夜襲時,被配置在最顯眼地點的就是『雷神之斧』。他們大鬧了一番,把半獸人吸引過去……該說真不愧是a級小隊吧,他們麵對聚集過來的半獸人,一步都不退讓地與它們戰鬥。」
雷伊臉上雖然浮現些許難以置信的表情,但還是繼續說明:
「於是,村落中的半獸人都聚集到艾魯克他們那邊,卻依然沒辦法打倒他們。最後半獸人國王可能是判斷無法獲勝,便帶著應該是心腹的極少數部下想逃離村落,結果被坐在賽特背上飛到村落空中的我發現,所以我就和附近的『灼熱之風』協力打倒它們,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了。」
「……原來如此。聽你這麽一說,好像真的是沒有艾魯克不行。可是……事情真的是這樣嗎?」
冷顫。
艾蕾娜隨口說出的一句話,讓雷伊的背部產生被放進冰塊一般的惡寒。
沒錯,實際上如果雷伊不計手段,獨自一人……不對,應該說與賽特一起,靠著一人一獸要解決半獸人村落的話,的確還是辦得到。隻不過,方法是雷伊把魔力發揮到最大極限,然後把整個村落燒成灰燼就是了。
「昨天與亞拉發生爭執的時候,我雖然彈開你揮舞的大鐮刀,但那一擊的力道,以及從你身上感覺到的魔力,隻要考慮到這些……沒有啦,算了,在這裏說這些事情也沒用,你說對吧?」
麵對艾蕾娜的話,雷伊壓抑下動搖的心情,表麵上跟平常一樣,歪著頭說:
「這個嘛,您在說什麽,我怎麽都聽不懂呢?」
看見雷伊這樣的表情後,艾蕾娜臉上浮現的是苦笑。
「我也不太會隱藏心情,可是看來你的演技比我還糟糕……算了,不再追究。不過相對地,今天野營的時候就跟我稍微交個手吧……沒問題吧?」
「我覺得沒有交手的必要。」
「你在說什麽。我們是接下來要一起挑戰地下城的夥伴喔?先知道彼此的實力沒有什麽壞處……應該說,這是至少要先知道的事情吧。」
「丘斯提應該很清楚我的實力了。亞拉也一樣。」
被提到的丘斯提以恨恨的眼神看著雷伊,而亞拉則是一邊露出苦笑,一邊望著敬愛的上司艾蕾娜。
「雷伊先生,沒有人阻止得了變成這樣的艾蕾娜大人,你還是放棄吧。」
亞拉所能做的,就隻有像這樣忠告雷伊放棄掙紮而巳。
她的話讓雷伊判斷自己無論如何都得擔任艾蕾娜模擬戰的對手,於是隻能歎口氣,點點頭。
「我知道了。今後我們將一起挑戰地下城,如果不清楚彼此實力,確實不太好。那我就接受吧。」
「這樣啊,真是太好了。這下子晚上也有期待的活動了,再來就隻有等時間過去了吧。雷伊,你也要為了晚上的對戰調整好身體狀態啊。」
「……好的。」
就在雷伊這麽回答時,馬車裏忽然傳出笛子般的聲音。
「這是……?」
雷伊感到不可思議地呢喃,而回答他的是,一臉嚴肅地從腰間劍鞘拔出長劍的亞拉。
「這就是這輛馬車附加的效果之一——察覺到有人想危害馬車時所發出的聲音。」
「也就是襲擊囉?」
「應該是。不知道敵人是否為怪物……就是……了?」
她的話之所以說到一半就中斷,是因為響徹馬車當中的笛聲突然消失。
「那個……咦?」
亞拉對笛聲突然斷絕感到困惑。看著這一切的丘斯提,從馬車壁上的窗戶對著車台說道:
「威爾,發生什麽事了?」
「啊,其實呢,剛才有鋼鐵蛇襲擊過來……」
「什麽!?」
威爾的話讓丘斯提立刻想回去拿起魔槍,威爾卻阻止了他。
「沒有啦,不用擔心了。來,你看得見嗎?」
順著威爾的視線看過去,就發現獅鷲賽特已經用銳利的鷲爪,擊碎身體比它長一倍的巨蛇頭部。
由於鋼鐵蛇的頭部碎裂,所以周邊散落著頭顱內部的物體以及頭蓋骨碎片。
「輕輕鬆鬆就打倒了鋼鐵蛇嗎……真不愧是獅鷲。」
〖【
鋼鐵蛇】
雖是等級不高的e級怪物,但那是因為它有高防禦力,攻擊力卻很低,才會隻有這樣的等級。
身體正如其名,覆蓋著宛如鋼鐵般的鱗片,所以擁有低等級的冒險者就算用武器攻擊也無法傷到它分毫的防禦力。如果用棍棒、斧頭這種重視破壞力的武器,就能對身體內部造成衝擊,在一定程度上與其對抗。
防禦力雖然高,卻就隻有勒緊、噬咬以及使用尾部的打擊等攻擊手段,與一般蛇類沒有兩樣。因為蛇牙沒有毒性,所以這種怪物的攻擊力本身並不讓人感到害怕。
然而它還是具有頑強的防禦力以及永無止盡般的體力。兩者綜合起來的結果,便給人「雖然不強,卻仍是相當棘手的怪物」之印象。〗
可是就連這樣的怪物,也因為無法承受獅鷲賽特的一擊——附加提升力量的魔法道具·剛力之手環——而立刻喪失了生命。
「咕嚕嚕嚕!」
而從丘斯提打開的門外,聽見賽特呼叫般的鳴叫聲。
察覺到它叫聲裏帶著什麽期待,雷伊苦笑著對艾蕾娜說:
「艾蕾娜大人,我因為賽特的事情必須離開馬車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嗯?為什麽突然這麽說,不是出現鋼鐵蛇了嗎?」
艾蕾娜把收納海市蜃樓的劍鞘插到腰間問道。
「看來賽特好像打倒那隻鋼鐵蛇了,所以它正發出希望我保管那隻蛇的叫聲。」
「保管?」
「是賽特它今天的晚餐。」
「……啊啊,原來如此。對哦,賽特既然是生物,當然就需要食物,然後食物就是那隻鋼鐵蛇嗎?」
「是的。雖然我姑且在霧氣環裏收納了各種給賽特的食物,隻是它的食量相當大,因此隨時補充一些存貨總是比較好。」
「唔呣,那好吧。丘斯堤。」
「我知道了。」
聽到艾蕾娜的呼喚,丘斯提對車台上的威爾搭話,接著馬車就緩緩停了下來。
雷伊確認這一點,便從馬車上下來,撫摸了一陣子賽特像要表示「誇獎我」般伸過來的頭後,把失去頭部的鋼鐵蛇收納到霧氣環裏。
「哦,真的很方便呢。」
看見這種模樣,威爾發出感動的聲音。雷伊一邊喂賽特獎賞用的肉乾,一邊把視線移向威爾。
「還好啦,對我這個獨行的冒險者來說,確實提供了不少幫助……啊,抱歉,還是立刻出發比較好吧。」
「是啊……我想你要麵對丘斯提應該會相當辛苦,不過可以請你跟他好好相處嗎?他因為那種個性,沒有什麽朋友。」
「嗯,那要看他囉。」
雷伊如此回答忽然對自己搭話的威爾,接著便回到馬車裏麵。
(我原本以為他也討厭我……難道不是這樣?)
結果雷伊心中留下了這樣的疑問。
◆ ◇ ◆ ◇ ◆ ◇
從基魯姆出發當天,雷伊和艾蕾娜等人在太陽尚未下山時,就把馬車停在視野良好的地方,開始準備野營。
隻不過,雖然說是野營,但艾蕾娜與亞拉兩人還是在馬車內寬廣的空間休息,睡在野外的隻有三名男性。
而丘斯提與威爾一起架著自己睡覺用的帳篷,雷伊也在距離他們稍遠處架起自己的帳篷。
「抱歉哦,都是因為丘斯提任性的要求。」
威爾靠近架設帳篷的雷伊說道。
那種舉起手道歉的模樣,輕佻到讓人無法想像他是一名貴族。至少可以知道的是,很少有人一看見這樣的威爾,就能識破他跟丘斯提一樣是貴族階級吧。
原本打算三個男人睡一頂大帳篷就可以,隻是丘斯提強烈反對,所以雷伊就從霧氣環裏拿出自己使用的帳篷。
說起來,雷伊也不想和明顯瞧不起自己的丘斯提呼吸同樣的空氣,因此他反而很高興有這樣的發展。
雷伊一邊為了不讓帳篷倒下敲打木樁,一邊將視線移往以輕鬆口氣前來搭話的威爾。
感覺他的口氣不像在基魯姆時那樣帶著對自己的忌諱感,雷伊內心感到疑惑,但還是搖著頭說:
「不用在意,怎麽看那家夥跟我都合不來。而且……」
雷伊看向幫忙在對麵拉著帳篷,不讓它倒下的賽特。
「賽特似乎比我還跟他合不來。考慮到發生無謂爭執的可能性,還是一開始就分別在自己的帳篷休息比較好吧。」
「聽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別看丘斯提那樣,其實他也有優點。哎,不過他很少對貴族之外的人展現就是了……」
當兩人進行這樣的對話時,雷伊打完木樁,完成帳篷的架設工作。
「不愧是冒險者,很熟練嘛。」
「是嗎?」
當雷伊和威爾如此對話時,賽特一邊鳴叫,一邊用鳥喙拉著雷伊的龍皮長袍。
雷伊從鳴叫聲瞭解賽特想要什麽,隨即看著威爾說:
「抱歉,賽特好像肚子餓了。我要處理一下白天收納的鋼鐵蛇,要暫時離開這裏。」
「嗯,我知道了。我會告知艾蕾娜大人,你不用擔心,慢慢地處理吧。平常總是一個人行動的話,一直和一群人待在一起,精神上也會感到疲累吧。」
「還好啦,參加半獸人討伐隊和升級考試時,我也有過集團行動的經驗了。」
這麽說完,雷伊和賽特一起移動到稍遠的地方。
這段期間內,雷伊想起剛才的對話,內心產生疑問。
(威爾昨天確實還對我保持警戒,這一點無庸置的,但為什麽短短一天就解除警戒了?亞拉雖然也有類似的情形,不過可以知道她是因為醉心於……或許應該說對艾蕾娜有所憧憬,所以由她幫忙說話之後,意外地三兩下就解除了警戒。)
考慮到這裏,雷伊從遠處看著警戒周圍的威爾,在對方注意到之前移開視線,繼續在內心思考。
(可是,威爾就不是這樣。更何況如果他是這支小隊的飛賊……唉,算了,我隻不過是從基魯姆派遣過來擔任護衛的臨時小隊成員,還是不要多管閑事比較好。)
盡管雷伊心裏這麽想,依舊對威爾不知道為什麽沒有真實感的言行感到疑惑。
這時賽特像要表示「怎麽了嗎?」一般,用喉嚨發出叫聲望著他,雷伊對它輕輕搖頭,從霧氣環裏取出鋼鐵蛇以及記載剝取素材方法的書籍。
賽特持續凝視雷伊,等待他完成剝取素材的工作。從旁人眼裏看起來,那種模樣不像是擁有獅子身體的獅鷲,反而比較像是親近人類的狗吧。
雷伊忍不住對它這種模樣露出微笑,看著書籍的內容。
「嗯……鋼鐵蛇的討伐證明部位是牙齒……沒有了嗎?」
因為鋼鐵蛇的頭部被賽特用臂力壓碎,牙齒也跟頭部一起不知道被轟飛到哪裏去。
「啊,別在意啦,誰都會犯錯嘛。」
雷伊一邊撫摸發出沮喪鳴叫的賽特安慰它,一邊繼續閱讀關於素材的內容。
「素材是……蛇皮嗎?嗯,它確實是足以被稱為鋼鐵蛇的高防禦力蛇類,很容易就能將之利用在防具上才對。」
雷伊這麽呢喃,從腰間拔出秘銀匕首。他這時候之所以沒有拿出平常用來剝取素材用的普通小刀,完全是因為這種怪物不負鋼鐵蛇之名,一般的刀刃很難穿透它的皮膚,所以很不容易剝取素材。
雷伊直接貫注魔力,利用魔力保護秘銀匕首的刀身,從鋼鐵蛇的脖子部分入刀,在帶著鱗片的況態把皮剝下來。
以前雷伊非常不擅長剝皮,在討伐半獸人時獲得『雷神之斧』的艾魯克傳授訣竅後,如今已經比之前要進步許多
。
現在從鋼鐵蛇身上剝下來的皮多少還帶著一些肉片,可是跟剝水體熊的時候比起來,已經像是別人完成的一樣了。
「好了。再來是……」
他之後使用魔法生起火,用生長在附近的樹枝代替木串,穿過用秘銀匕首切成適當大小的蛇肉後烤了起來。雖然隻加了鹽調味,但是賽特像是不在乎般,用鳥喙夾起剛烤好的蛇肉吞進肚子裏。
雷伊順便也把取出的魔石讓它吃下去,很可惜的是沒能學會技能。
賽特用喉嚨發出高興的聲音,吃著雷伊切下來喂給它的肉,這時背後傳來四個人的腳步聲。
光是這樣的人數,雷伊就立刻知道是誰走過來,於是他沒有特別在意,繼續喂賽特吃烤蛇肉,之後便感覺背後傳來啞然的氣息。
「……怪物也喜歡吃調理過的肉嗎?我還以為它們隻吃生肉呢。」
回過頭去,果然看見艾蕾娜等四人站在那裏,他們全以驚訝的眼神看著高興地吃著烤鋼鐵蛇肉的賽特。
艾蕾娜這樣的發言,讓雷伊一邊露出苦笑,一邊把烤肉丟給賽特。
「咕嚕!」
賽特靈活地用鳥喙咬住飛過來的肉,直接吞進嘴裏。
「因為它一直和我生活,知道烤過的肉有多美味。一般的獅鷲應該還是吃生肉吧。」
「唔呣,我至今為止也有好幾次和怪物戰鬥過的經驗,但好像沒聽說它們會吃烤過的肉呢。」
「啊,艾蕾娜大人,我好像在哪本書上看過,火龍會用火焰吐息烤自己的獵物來吃唷。」
「哦,聽說龍種裏麵有許多智能比人類還要高的存在。考慮到這一點的話,確實有這種可能性。」
艾蕾娜像是對亞拉的話很感興趣般點了點頭。
亞拉則是因為能夠引起艾蕾娜的興趣,高興地笑著。
雷伊看著她們的樣子,注意到賽特吃完鋼鐵蛇最後的肉塊,便再次看著艾蕾娜說:
「那麽,艾蕾娜大人,您特地走到這麽遠的地方來,應該有目的吧?」
「唔呣,在太陽完全下山之前,我希望我們能夠像白天所說的那樣交一次手。」
艾蕾娜用手指彈著腰間海市蜃樓的劍鞘後,發出「鏘」一聲。
連她這隨手的動作,都因為艾蕾娜的美貌以及魅力,顯得異常吸睛。
然而雷伊露出苦笑後,斬斷這種吸引力,當場站起來,與艾蕾娜拉開一段距離再重新麵向她。
「咕嚕?」
雷伊輕輕點頭要以不可思議表情看著自己的賽特不用擔心,接著從霧氣環裏取出死神鐮刀擺出備戰姿勢。
「我知道了。那我就按照約定當您的對手吧……這怎麽說也隻是模擬戰,而且艾蕾娜大人是我的雇主,所以摒除高危險性的魔法,純粹以武器來決勝負,不知道這樣您可以接受嗎?」
「呣唔,我也想看看雷伊使用魔法時的實力……」
艾蕾娜像感到不滿般宣告,但立刻就遭到亞拉斥責。
「艾蕾娜大人,雷伊先生說的沒錯。如果您美麗的肌膚受傷了該怎麽辦呢!」
「好啦好啦,亞拉也冷靜一下嘛。說起來她可是艾蕾娜大人耶?怎麽可能輕易地受到傷害。」
威爾以平常的輕佻口氣說,但竟然從令人意外的地方出現了反對意見。
「不,我也讚成亞拉的意見。」
「……丘斯提,你是吃錯藥了嗎?」
「哼,我隻是對這家夥的實力做出純粹的評價而已。昨天也說過了,先不管個性如何,他確實很厲害……不對,應該說太厲害了。」
「真的那麽誇張?」
「還用問嗎?昨天的事情,威爾也看到了吧?」
「當然看見了喔?亞拉忽然暴走朝雷伊砍過去對吧?」
「嗚……」
無論如何,暴走的確是事實,所以亞拉也無法回嘴。
想要替亞拉找個藉口的話,大概就隻能說,雖然對方勢力完全比不上貴族派,但他們隻有區區幾個人就前往敵對勢力……而且是其中心人物所治理的城市,所以多少有些反應過度也是理所當然的吧……當然,那到底能不能算隻是反應過度就得另外再談了。
聽著他們三個人的對話,艾蕾娜歎了口氣說:
「看來為了不讓亞拉他們擔心,還是隻能接受雷伊的意見了。好吧,那就單純以武器來對戰吧。」
艾蕾娜從腰間的劍鞘裏拔出海市蜃樓,把劍尖對準雷伊。
看見對方有所行動,雷伊這時也以雙手拿著死神鐮刀,讓自己隨時能夠反應。
『……』
雙方默默尋找對方的空隙,逐漸縮短距離。
如果是長劍對上大鐮刀,大鐮刀因為能從遠方攻擊而較為有利,隻是艾蕾娜所持的劍不是一般的長劍,而是擁有鞭與劍雙方特性的連接劍海市蜃樓。在攻擊距離上,應該是艾蕾娜占上風吧。
(而且恢複成長劍狀態的話,就能應對近身戰,不知道該說是方便還是卑鄙……)
雷伊判斷近距離與遠距離是海市蜃樓占上風,中距離則是死神鐮刀占優勢。
艾蕾娜可能也有同樣的想法吧,在雷伊準備往前踏出一步時,她便大動作揮舞海市蜃樓。劍身對她的動作有所反應而伸長,變化成帶有刃麵的鞭子往雷伊襲去。
本來鞭子這種武器如果交給熟手來使用的話,速度很容易就能超過音速。即使海市蜃樓正確來說不是鞭子而是連接劍,但既然使用者是艾蕾娜,應該很容易就能想像出它會有什麽樣的速度了吧。
「嘖!」
因為雷伊五感與身體能力都比人類高出許多,才能對這一擊有所反應。他幾乎可以說是以反射動作揮舞死神鐮刀,把海市蜃樓朝著身軀攻過來的劍尖彈開。
「果然名不虛傳。竟然這麽輕易就擋下我的一擊……」
艾蕾娜像很佩服般這麽呢喃,而雷伊則是嘴角浮現出苦澀的笑容。
「艾蕾娜大人才是了不起。我已經很久沒有承受到如此沉重的攻擊了……但是,繼續這樣采取守勢也沒有意思,接下來就由我來進攻了!」
雷伊以尖銳的聲音大叫,同時往地麵踢去,一邊架起死神鐮刀,一邊縮短與艾蕾娜之間的距離。艾蕾娜為了不讓對方得逞,以電光火石的速度揮出海市蜃樓,但全被雷伊用死神鐮刀的鐮刃與金屬箍給彈開。
「怎麽了,隻用格擋而不回避嗎?」
艾蕾娜再次揮舞海市蜃樓,劍尖隨即像爬行一樣溜過地麵上方,朝著雷伊的腳底前進。
雷伊使用死神鐮刀的金屬箍彈開這一擊。
然而,在艾蕾娜翻轉手腕後,被彈開的海市蜃樓在空中改變軌道,尖端改為朝著雷伊的身體刺去。雷伊再次用死神鐮刀的刀刃將其整個彈開笑著說:
「就算回避,您也會像剛才那樣改變軌道吧。至少千鈞一發之際的回避,在這種場合不能算是聰明的方法……唷!」
死神鐮刀跟之前一樣彈開再次襲來的海市蜃樓,但跟之前不同的地方是,雷伊以更大的力量來揮動死神鐮刀。艾蕾娜想改變被彈得比之前更遠的海市蜃樓的軌道,就一定會出現比較大的空檔。
而雷伊不可能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他迅速往地麵踢去,踏入自己能攻擊到對方的範圍內。海市蜃樓攻擊距離的內側在一瞬間就被侵入,使艾蕾娜胸中浮現感歎的想法,並且使用魔力將海市蜃樓恢複成通常的長劍狀態等待雷伊。
「喝啊!」
她以劍身錯開揮過來的大鐮刀刀刃。對於知道雷伊的一擊帶有何等重量的艾蕾娜來說,沒有硬擋下這一擊的道理。她大致上確定正麵擋
下或者彈開這一擊的話,手臂會像昨天一樣發麻,最糟糕的情況,是海市蜃樓因此而掉到地麵。
(雷伊的一擊確實沉重到令人難以置信,但使出渾身一擊後,應該會出現空隙才對!)
死神鐮刀的一擊就這樣沿著劍身錯開。艾蕾娜原本打算趁錯開這一擊的空檔發動攻勢……
「嗚!?」
然而死神鐮刀被錯開且揮到底後,幾乎沒有任何停滯,又被拉了回去。
雷伊能夠藉由死神鐮刀讓使用者幾乎感覺不到重量的特性,像揮舞樹枝般輕鬆舞動超過百公斤的死神鐮刀。
不知道這一點的艾蕾娜可以說嚇了一大跳。
「怎麽可能!?」
艾蕾娜之所以還能對這樣的一擊有所反應,完全是靠她讓周邊諸國稱為公主將軍感到敬畏的實力。她可以說以反射性的動作,貫注魔力到海市蜃樓上伸長它的劍身……
「算是平手吧。」
「看來是這樣。」
死神鐮刀的鐮刃剛好碰到艾蕾娜的脖子,同時海市蜃樓宛如鞭子般的劍尖也戳在雷伊的側頭部上。
「……竟然和艾蕾娜大人打成平手?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呢。」
亞拉以難以置信般的表情驚訝地說道。
丘斯提再次得知雷伊的力量,恨恨地咬緊牙根。
「竟然是這種結果……我也知道他很厲害,隻是沒想到竟然如此高超。這真的有點出乎意料,應該說是令人高興的誤算嗎?」
威爾雖然用平常的輕佻口氣這麽說,卻以銳利的視線看著雷伊。
◆ ◇ ◆ ◇ ◆ ◇
「……真是平靜。」
在前往地下城的馬車當中,亞拉如此呢喃。
「確實如此,不過也沒必要進行無謂的戰鬥。」
看著軍事書籍的艾蕾娜聽見亞拉的呢喃後,抬起視線回答。
馬車已經離開大路,在荒野上前進。
不對,正確來說,被前往地下城的人所踏平的地麵,已經有點像是道路。
在這樣的情況中前進的一群人,正如剛才亞拉所說的話,旅途可以說是非常順利。
本來從基魯姆到達地下城需要在外麵過兩夜左右,但是作為魔法道具的馬車對於拖車的軍馬也發揮了效果,讓它們比平常的馬更加強健、迅速地拉著馬車。
而且拉著馬車的軍馬全是米雷亞那王國屈指可數的名馬,這點路程根本難不倒它們。
另外,平常看見馬車就認為是獵物而發動襲擊的怪物,感覺到跟在馬車旁前進的賽特所散發的氣勢,幾乎都能瞭解其實力差距而躲了起來。
偶爾會有像昨天的鋼鐵蛇那樣智能較低的怪物,無法察覺實力差距襲擊過來,但也全都被賽特一擊斃命,然後被收進霧氣環裏當成賽特的食物。
因為旅途相當平順,結果他們以驚人的速度前進,今天以內恐怕就能跑完基魯姆到地下城的距離。
「不過呢,艾蕾娜大人,像這樣什麽事都沒發生的話,實在無法保持緊張感,至少有盜賊什麽的襲擊過來就能打發一點時間了。」
「亞拉,你這樣太好戰囉。」
在沙發上閱讀地下城相關書籍的丘斯提無奈地呢喃。
「什麽嘛,明明丘斯提看起來也很無聊。」
「哼,把我當成和亞拉一樣我很困擾啊。我現在可是像這樣在獲取地下城的相關知識,並不是無所事事。」
可能是這樣的一句話觸了黴頭吧,至今為止聽過幾次的笛子聲又響徹於馬車當中。
「都是你亂說話……」
「別把錯推到我頭上啊,反正獅鷲會把敵人全部收拾掉吧。」
但是亞拉的願望落空了,旅途開始到現在都因為賽特而隻出現極短時間的笛聲,現在卻一直持續地響著。
可能是對這種情形感到不安,丘斯提為了向車台上的威爾詢問狀況從沙發上站起來,此時,連接車台的門就打開了。
從那裏露出臉來的,是難得浮現嚴肅麵容的威爾,臉上看不見平常那種輕佻的表情。
「怪物怎麽樣了?」
「……可能有點不妙。」
威爾簡短地回答丘斯提的疑問。光是這樣,馬車裏麵所有人就知道事態正朝著惡化的方向發展。
丘斯提拿起魔槍,亞拉拿起長劍,而艾蕾娜則是拿著海市蜃樓站了起來。
當然,以護衛身分被派遣到此的雷伊,也立刻進入隨時能從霧氣環裏取出死神鐮刀的狀態,跟在眾人後麵。
至於為什麽不在這裏取出死神鐮刀,其實單純是因為馬車車門的關係。車門雖然已經做得比較大,但拿著超過兩公尺長的死神鐮刀的話,還是有可能被車門擋住。
「威爾,讓馬車繼續前進會有問題嗎?」
「看來有點困難。」
「那是為什麽?是因為敵人的速度嗎?」
威爾對艾蕾娜的問題默默搖了搖頭。即使在這樣對話當中,他也為了不偏離前進方向,不停地把視線移向前方,操縱軍馬。
「不是,說起來根本看不見敵人在哪裏,馬車卻持續察覺到敵意。」
「是從我們無法確認的遠方瞄準馬車嗎?還是本來就看不見身影了?」
「如果是不死係的鬼魂就麻煩了。」
艾蕾娜因亞拉的話輕輕點頭,決定接下來的方針。
「也不能這樣帶著敵人往地下城前進,而且逃走本來就不合我的個性……威爾,把馬車停下來。我們在這裏迎擊。」
「真的要這麽做嗎?感覺直接逃走好像比較好耶。」
「別拖拖拉拉。」
「是是是。真是的,我們家的女王不知道該說是勇猛果敢,還是無腦莽撞……沒有啦,我沒說什麽,真的啦。」
亞拉默默地把劍尖對準威爾側臉,冷汗直流的他隻能乖乖停下馬車。
「雷伊,你還不習慣和我們配合,可以依照自己喜好來行動沒有關係。」
「那太好了。這樣我就跟平常一樣,和賽特一起行動。」
艾蕾娜對雷伊的話輕輕點頭,接著把視線移到亞拉身上。亞拉知道她的視線是下達怎樣的命令,在馬車完全停下來的瞬間,就率先衝了出去。
她後麵跟著擺出魔槍的丘斯提,而最後麵的雷伊在衝到外頭的刹那,從霧氣環裏取出死神鐮刀。
「艾蕾娜大人,看不見敵人的身影。」
「這邊也一樣。」
「對吧?可是一直響著察覺到敵意的聲音。」
在車台上架著弓箭的威爾,以銳利的視線環視周圍說道。
「……確實到處都看不見敵人的身影。可是既然敵意探測有反應,就一定有什麽人帶著敵意窺視我們。大家要保持警戒,千萬不要大意。」
雷伊聽著艾蕾娜的話,在擺出死神鐮刀的狀態下,一邊警戒周圍,一邊朝待在馬車附近的賽特走去。
四周……或許應該說目前雷伊他們馬車停下來的周邊,是一片草原,稍遠處可以看見還算茂盛的森林。
(有什麽古怪的話,應該是在那片森林裏吧。)
「賽特,你有感覺到什麽嗎?」
賽特以喉嚨發出聲響並搖頭,回答雷伊的問題,即使用它身為獅鷲的五感,似乎也無法感應出敵人的存在。
「這樣下去將會單方麵遭受攻擊。看來需要一些保險……魔法盾。」
雷伊使用死神鐮刀吸收魔石後習得的技能之一——魔法盾。於是他的身邊形成一麵光盾,還會自行移動到不阻礙死神鐮刀揮舞的位置。
艾蕾娜等人的視線一瞬間集中到突然出現的光盾上,但又立刻朝
各個方向散開,尋找敵人的痕跡。
隻是過了數分鍾後,還是沒有任何來自敵人的攻擊,他們甚至無法發現敵人的身影。
「雷伊,你那邊看到敵人了嗎?」
艾蕾娜從馬車另一側對雷伊說,不過就連雷伊與賽特的感覺,都無法找出敵人的蹤跡。
「這邊也看不見敵……」
「雷伊?」
說到一半就突然中斷的聲音,讓艾蕾娜再次跟雷伊搭話。
然而雷伊沒有回答她的疑問,隻是以銳利的視線看著周圍。
賽特應該也有同樣的感覺,隻見它發出警戒的低吼環視四周。
周圍隻有草原與森林,以及從夏季進入秋季時特有的乾燥陣風。
在這樣的情形中,可以聽見細微的聲音。
「雷伊,怎麽了?發現什麽了嗎?」
「嘖!?」
聽見艾蕾娜聲音的刹那,雷伊幾乎是反射性揮落手中的死神鐮刀。
接著是響徹周圍的金屬聲。
這個瞬間,彈開攻擊的雷伊確實看見前方有某樣物體。也就是……
「艾蕾娜大人,請千萬小心。有一隻巨大的螳螂,和馬車差不多大,它變成透明狀來攻擊我們!」
雷伊發出這樣的叫聲。沒錯,雷伊看見的是身體與馬車差不多的巨大螳螂。那隻螳螂隻在攻擊的一瞬間現出身影,而它那大鐮刀揮出的一擊被死神鐮刀彈開後,再次消失無蹤。
(像是光學迷彩那樣嗎?不過為什麽連聲音都聽不見?賽特應該能用嗅覺發現它才對。)
雷伊內心雖然產生這樣的疑問,但回想起生活在鄉下時的知識後,疑問立刻得到解答。
螳螂基本上是靠伏擊來解決獵物。也就是說之所以沒有聲音,單純是因為螳螂消除身形來伏擊自己這群人罷了。而雷伊偶然進入螳螂的攻擊範圍,擋開了它的攻擊。
雖然仍不清楚沒有氣味的原因,但雷伊判斷這件事可以等擊退襲擊再來考慮。
「呀啊!」
雷伊在尋找螳螂的身影時突然聽見悲鳴。往該處前進的他,看見鎧甲右肩的部分雖然遭到破壞,卻還是用劍擋住螳螂鐮刀的亞拉。
這時雷伊才首次仔細地確認到螳螂的模樣。
大小應該有四公尺以上,身上覆蓋著宛如甲蟲的甲殼般物體,另外有兩對鐮刀,也就是有四條手臂。
現在亞拉擋下其中一把,另一側的鐮刀則是被丘斯提用魔槍擋住。螳螂的另外兩把鐮刀雖然想要解決兩個人,但每次都被威爾從遠方施放的箭,以及艾蕾娜的連接劍海市蜃樓那帶著刀刃的鞭子阻止。
一瞬間確認目前的戰況,雷伊朝著艾蕾娜大叫:
「艾蕾娜大人,我和賽特從上空發動攻勢。」
「知道了!但是,既然那家夥是螳螂的話,就有飛上天空的可能,你自己要小心!」
雷伊從背後聽到艾蕾娜這道聲音,直接跨上賽特的背。
「賽特,你瞭解吧。」
賽特對雷伊的呼叫發出簡短的鳴叫,短短助跑了幾步後拍動羽翼,簡直像踢著空氣一樣往上空飛去。
它直接銳利地回轉,飛向與艾蕾娜等四個人陷入勢均力敵狀態的螳螂正上方。
(……不對,不算勢均力敵。艾蕾娜真正厲害的,是藉由海市蜃樓使出的千變萬化攻擊以及她的魔法,現在前衛的兩個人被螳螂給拖住,讓她無法施展手腳。當然也有可能是軌道被限定住,根本沒辦法發揮威力。)
從上空也能確認他們戰鬥的模樣。螳螂可能也有一定程度的智能,或者是本能讓它把亞拉與丘斯提控製在正好能擋住艾蕾娜攻擊的位置。而威爾的弓箭因為威力不足,隻能對覆蓋著甲殼的螳螂發揮牽製的效果。
「真是的,既然是螳螂的話,腹部應該很柔軟才對,怎麽會覆蓋著那種鎧甲般的東西?賽特,要上囉。跟在我後麵,開始波狀攻擊。」
雷伊聽見賽特的鳴叫聲,隨即直接從賽特背上跳下去。同時死神鐮刀也從螳螂的正上方往下揮落……
「嗚!?」
這個瞬間,雷伊確實看見螳螂的頭流暢地轉了一百八十度,把自己納入它的視野當中。
而他也看到了螳螂在一擊轟飛亞拉之後,準備對著在空中的雷伊揮出它與死神鐮刀差不多大的鐮刀……
「飛斬!」
雷伊幾乎是用本能判斷出螳螂的動作與死神鐮刀技能之一飛斬十分類似,而這樣的判斷也救了雷伊一命。除了死神鐮刀發射出去的飛斬之外,螳螂也發射了同種類的攻擊。兩者剛好在雷伊與螳螂中間的空中互相衝突並且抵銷。
但不能忘記的是,相對於隻有一把死神鐮刀的雷伊,螳螂可是擁有四把鐮刀。
「雷伊,快閃開!」
在艾蕾娜的聲音響起時,丘斯提也跟亞拉一樣被轟飛出去,而且是朝著艾蕾娜飛過去。
原本艾蕾娜打算妨礙螳鄉對雷伊發動的攻擊,可是直接攻擊下去的話會牽連到丘斯提。而從丘斯提飛過來的速度判斷,自己若回避的話,他很可能會受傷,所以艾蕾娜選擇直接把他接下來。
麵對眼前這未曾見過的怪物,無論如何都要避免能使用回複魔法的丘斯提直接被轟飛,因而受傷失去戰力的結果。
雷伊並不知道地麵上發生這種事情,立刻發動能在空中行走的斯雷普尼爾之靴。瞬時往空氣一踢的他,馬上在空中重整好態勢。
看見他這種模樣,賽特發出尖銳的鳴叫,拍打翅膀用背部接住雷伊,與螳螂拉開一段距離後才降落到地麵。
「賽特,謝謝你。」
雷伊簡短地對賽特道完謝,重新拿好手上的死神鐮刀,把視線朝向螳螂。
而在丘斯提被轟飛後,接下他的艾蕾娜就在雷伊的身旁。
雷伊迅速環視周圍,隻見丘斯提這時拿著魔槍準備繞到螳螂身後,威爾則是射箭來牽製對手,率先被轟飛的亞拉因為撞上馬車的衝擊直接失去意識。
「雷伊,繼續拖下去隻會讓情況更糟糕。一口氣幹掉它吧。」
「我知道了。因為是螳螂,如果讓它利用飛行來逃走也很麻煩。」
「嗯,你可以拖住那個家夥一段時間嗎?我想用魔法一口氣打倒它。」
「沒問題。那麽……我上了!」
「別漏聽了我發出的訊號。」
聽著艾蕾娜從背後發出的聲音,擺出死神鐮刀的雷伊踏進對方的攻擊範圍內。
「……」
螳螂沒發出什麽叫聲,隻是默默等待雷伊到來,舉起四把大鐮刀……直接往下揮落!
這時發出的四發斬擊,與剛才抵銷自己飛斬的攻擊具有同樣的性質,還有著微妙的時間差各自朝著自己飛過來,雷伊察覺這一點,毫不在意地繼續往前猛衝。
(和剛才不一樣,知道攻擊會飛過來的話,就有數不清的方法可以對抗!)
雷伊側身閃開最初的斬擊,接著以透過魔力的死神鐮刀砍斷第二發斬擊,同時以死神鐮刀的金屬箍部分粉碎第三發斬擊,而最後的斬擊則是以剛才在空中戰也沒用上的魔法盾將其抵銷。雷伊側眼看著如霞氣般消失的魔法盾殘渣,繼續往前,到了這個時候,等待雷伊的螳螂已經在他眼前。
「喝啊啊啊啊啊啊!」
麵對揮落的螳螂鐮刀,雷伊也以自己的死神鐮刀來迎擊。
注入魔力的死神鐮刀刀刃即將與螳螂的鐮刀刀刃互撞……當在背後尋找空檔的丘斯提這麽想的瞬間,死神鐮刀的刀刃便在沒受到什麽抵抗的情況下,「喀嚓」一聲砍飛了螳螂的鐮刀刀刃。
「……」
自己的右上臂明明被
砍飛,螳螂卻沒有發出任何感到疼痛的聲音,隻是默默揮落另外三把鐮刀。
雷伊一邊回避螳螂的攻擊,一邊再度揮下手上的死神鐮刀,將它左上臂的鐮刀斬飛。
(為什麽有種不對勁的感覺?)
蟲型怪物裏確實存在沒有痛覺的種類,但一般來說,受到衝擊或者致命傷害時,還是會有某些反應。
但是雷伊眼前的巨大螳螂,即使手臂兼武器的鐮刀被砍飛兩條,也沒發出任何恐懼害怕的聲音,隻是毫無感情地使出下一記攻擊。
雷伊的注意力一瞬間被這種莫名的不對勁感覺吸引過去……結果這一瞬間,就造成了足以致命的空檔。
宛如是拿被斬飛的左上臂鐮刀當成誘餌一樣,螳螂往下揮落剩下的兩把鐮刀。
如果是平時的雷伊,三兩下就能躲開這樣的攻擊,但從螳螂身上感覺到的不對勁感,卻讓他錯失了時機……
「別在戰鬥當中發呆!」
丘斯提從螳螂背後投擲過來的魔槍,彈開原本應該為雷伊帶來死亡的鐮刀攻擊。
彈開鐮刀的魔槍直接從雷伊身邊通過,刺進地麵。
雷伊沒有錯失這千載難逢的空檔,直接用力往旁邊跳去。當螳螂準備追擊時,威爾發射出來的箭阻止了它。緊接著……
「快退開!」
艾蕾娜的聲音響徹四周。聽見這道聲音,雷伊反射性往地麵一踢,迅速與螳螂拉開距離。
那是因為螳螂周圍隻剩下雷伊的身影,丘斯提在投擲魔槍之後早已迅速離開,隻以弓箭進行攻擊的威爾原本就離螳螂有一段距離,昏過去的亞拉目前是躺在馬車旁邊。
確認雷伊拉開距離後,艾蕾娜發動詠唱完畢的魔法。
『閃電龍卷風!』
魔法被施放出去的瞬間,風以螳螂為中心聚集起來,像畫著圓形般逐漸形成龍卷風。
這道龍卷風一開始的規模最多就隻能拖住螳螂行動,但忽然急速增大成足以覆蓋四公尺以上的螳螂,還不斷繼續擴張。
接著龍卷風又如同魔法的名稱一樣纏繞閃電,存在於龍卷風中心部分的螳螂持續受到龍卷風與雷電兩種類的攻擊,一直到龍卷風消失為止。
龍卷風漸漸從雷伊等人眼前消失。
纏繞著雷電的龍卷風,確實具有足以稱為風係上級魔法的威力。
而最驚人的是,即使施放如此強大的魔法,艾蕾娜看起來依然行有餘力。
艾蕾娜舉著海市蜃樓以防有什麽萬一,在雷伊眼中看來她仍處於能夠繼續戰鬥的狀態。
(隻能說她真不愧是公主將軍吧。)
雷伊在內心發出感歎,同樣架起死神鐮刀來預防突發狀況。
在遠處拔起地麵上魔槍的丘斯提,以及持箭拉緊弓弦的威爾,也對敵人保持警戒。
艾蕾娜一邊在這樣的狀態下看著龍卷風逐漸消失,一邊以隻有雷伊能聽見的聲音說道:
「雷伊,你知道有這樣的怪物存在嗎?」
「不,我是首次看見這樣的怪物。但我身為冒險者的見識並不多,所以很有可能隻是我不知道而已。艾蕾娜大人您呢?」
「我也是初次見到這種怪物。不過這隻怪物既然具有如此深厚的實力,應該會出現與它相關的傳聞才對。」
「一開始看見,那種能融入周圍環境的能力——若它使用那一招來伏擊,一般冒險者真的會在完全沒發現的狀況下成為它的食物,會不會是這樣才沒有傳聞?而且那隻怪物就連一般的戰鬥都相當強。」
「是啊,你認為它的實力到什麽程度?」
「至少在我對戰過的怪物裏……它應該有半獸人國王的等級了。」
「b級怪物的半獸人國王嗎?我對它的印象也的確是b級以上a級未滿。」
當他們為了突發狀況,保持著警戒對話時,帶著雷電的龍卷風終於完全消失。
留在那裏的隻有全身被龍卷風撕裂,同時也被雷電燒盡的巨大螳螂屍骸。
「終於幹掉了嗎?」
艾蕾娜放心地鬆了口氣,她身邊的雷伊也放下還舉著的死神鐮刀,而丘斯提與威爾也做了相同的動作。
在戰鬥結束後的安穩空氣當中,艾蕾娜對眾人做出指示:
「丘斯提,用回複魔法治療亞拉。威爾,你把那隻螳螂的魔石……」
但艾蕾娜沒能夠把話說完。
「艾蕾娜大人!」
丘斯提充滿驚愕的聲音響徹四周。
在場的三個人立刻把視線朝丘斯提的方向移動,再順著他視線的方向看去。
「……什麽?」
雷伊忍不住這麽說道。
原本那邊應該躺著因為艾蕾娜魔法而喪失生命的螳螂屍骸才對。
……不對,屍骸依然在那裏,不過得加上『暫時還在』這個條件。
「竟然溶化了?」
沒錯,正如雷伊忍不住發出的呢喃所顯示,超過四公尺的巨大螳螂屍體從各處冒出微小泡沫,並急速崩壞。
雖然溶化速度還不至於說是瞬間,但也沒有緩慢到能讓人想出什麽對策。
螳螂溶化的地點傳出刺鼻的刺激性氣味,生長在地麵的野草碰到螳螂屍體流出的液體後,也迅速變成茶色,跟屍體一樣溶化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艾蕾娜雖然發出愕然的聲音,但現場沒有任何人可以回答她的問題。
在這樣的情況中,丘斯提繞了一大圈越過螳螂的屍體,朝艾蕾娜身邊靠近。
「艾蕾娜大人,雖然不清楚剛才的螳螂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但至少可以知道,從那邊飄出來的氣味對身體沒有好處。我認為應該立刻離開這裏。」
「唔呣,確實如此。原本還想帶走它身體的一部分,來調查那隻怪物是什麽樣的存在……」
在感到很可惜的艾蕾娜視線前方,螳螂已經完全消失無蹤,一塊肉都沒留下來,甚至連溶化周邊草地的液體都不存在。剩下來的就隻有刺鼻的氣味。而這股刺激性氣味不久之後也會被風吹散吧。
明明是幾分鍾前才剛戰鬥過的怪物。看見它的屍骸已經完全消失,艾蕾娜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不對勁——沒錯,留在胸口的隻有強烈的怪異感。
然而就算想確認造成這種感覺的原因,巨大螳螂的屍體也已經消失,既然如此,繼續待在這裏隻是浪費時間罷了。
「我們出發吧。丘斯提,把亞拉抱到馬車裏。」
「交給我吧。」
丘斯提按照艾蕾娜的命令,抱起在馬車附近昏過去的亞拉。
「威爾,檢查一下馬車有沒有異常。」
「交給我就對囉。」
威爾跟平常一樣以輕佻的口氣答完,開始檢查馬車與車台。
「為了慎重起見,雷伊和賽特就幫忙警戒周圍。因為那種螳螂不見得隻有一隻。」
「瞭解。」
雷伊也點點頭,和賽特來到距離馬車稍遠的地方,仔細注意周圍的氣息與聲音。
「咕嚕——」
賽特也同樣在雷伊身邊警戒四周的環境。
在這樣的情況中,雷伊豎起耳朵,一邊讓自己可以隨時揮動死神鐮刀對抗敵人,一邊在內心想著:
(那隻螳螂,應該不能算是怪物的一種吧。)
說起來,怪物是不會在打倒的瞬間就像自爆一樣完全消失。魔怪、怪物、魔獸——雖然有各種稱呼,但廣義上來說,它們依然都是生物。
(但是那隻螳螂卻像是要消滅自己的存在……等等,我剛才想了什麽?消除自己的存在?也就是想隱藏自己存在過的事實囉?
)
當他想到這裏時,發現背後有一股氣息靠近,於是轉過頭去。
站在那裏的,是舉起一隻手往這邊走過來的威爾。
「馬車沒有什麽異常,差不多該出發了。艾蕾娜大人要我來叫雷伊。」
由於和那隻巨大螳螂交戰過,這時威爾也以露出有些疲態的表情對雷伊這麽說。
雷伊對他的話點點頭,和賽特一起朝著馬車走去。
「我說,雷伊,你是冒險者吧?你認為剛才那隻螳螂是什麽?」
回到馬車的途中,威爾詢問雷伊,但雷伊聽見問題後隻是輕輕搖頭。
「我也不清楚。至少我知道的怪物,在死掉之後不會像那樣溶化。」
「就是啊。我至今為止也有幾次和怪物戰鬥的經驗,但還是第一次看見打倒的瞬間就溶化掉的。」
「……還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怪物。」
「咦?」
因為雷伊是在自己口中這麽呢喃,沒能聽清楚的威爾便再次對雷伊問道,雷伊卻裝出沒聽見他問題的樣子,繼續朝馬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