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從天花板中降下了大量的某種東西。


    「唔哇!?」


    索亞拉連忙用手保護住頭部。


    沒有墜落至腳邊的無數物體,於頭上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喧鬧地來回飛舞。


    那是蝙蝠的群集。


    不過從它們沒有上前糾纏我方的情況看來,似乎並不是吸血蝙蝠。


    放著不管應該也不會有什麽害處吧。


    「呀——嚇死我了!」


    「你還好吧?」


    「對不起。我嚇了一跳,不小心把提燈摔落了。」


    「燃料呢?」


    「沒有漏出來……啊,不過防風玻璃出現了一些裂痕。」


    琳奈一邊說著,維持屈身的姿勢從方才的地方逃離。


    在那之後便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看樣子這個螺旋階梯,似乎是個魔物不容易出沒的地方。


    一邊用快要壞掉的提燈照著黑暗的階梯,慢慢向下走去。


    過了一陣子後,從下方逐漸可以見到亮光。


    似乎是出口。


    與琳奈對彼此點了點頭,壓抑著興奮的心情一階一階地慢慢走下樓。


    這次肯定是地下六樓。


    心中抱持著期待,不久之後抵達了沒有高低差的地麵。


    接著,瞭望於該處延展出去的景色,失望地垂下肩膀。


    「唔——嗯……果然還是不行嗎。」


    「唔——……到底是為什麽呢?」


    周遭飄散著一股帶有黴味的空氣。


    墓碑被到處插放,遙遠的一方還有骸骨在那漫無目的地徘徊著。


    這裏毫無疑問的是地下五樓,「共同墓地」。


    「我們應該是從這裏走下樓梯,朝地下六樓去的對吧?」


    「為什麽,總是會回到這個地方來呢?」


    同樣的事情,兩人大概已經重複了整整半天以上。


    不管是使用哪個樓梯、不管向下走幾次,總是會發生相同的狀況。


    「……總之今天要不要先就這麽回去了?」


    琳奈無力地坐在地上說道。


    「也是呢……」


    索亞拉低下頭,表示同意。


    手邊的食物與提燈的燃料,都還算得上充足。


    但是就算持續這般不合邏輯的行軍,實在不認為這有什麽意義。


    暫且回到地麵上進行情報收集,恐怕會是比較明智??的選擇吧。


    「……」


    索亞拉認為,這個不可思議的現象,仿佛就像是被地下城說著「你這家夥沒有向前前進的資格」而遭到拒絕一般,因而感到稍微有些失落。


    大概是自己真的累了吧。


    ?


    結果,這次的探索相當狼狽。


    沒有抵達原先作為目標的地下六樓,掉落道具也沒能取得令人滿意的東西,不僅如此,就連重要的提燈都出現了破損。


    回到地麵上,正好是太陽完全升至高空,準備落下的時候。


    時間已經過了中午時分。


    為了離開地下城,她們在那之後持續走了整整兩天以上。


    總之兩人決定先前往驛站。


    無論身心都感到無比憔悴,希望至少能讓身體稍作休息也好。


    但是——


    「你說我們不能搭乘是怎麽一回事?」


    「自己看就知道了吧?」


    連跟這邊對上視線的打算也沒有,滿臉胡須的車夫這麽說道。


    才剛打算坐進抵達的馬車裏頭,便被對方拒絕了搭車。


    若是往座位看去,裏頭的確已經有好幾位客人了,不過兩個人左右的話,應該還是坐得下去。


    如果有必要,車夫旁邊的座位也還是空的。


    然而車夫卻隻是不耐煩似地搖了搖頭。


    「別家的規定是什麽樣的我是不知道啦,不過我家的馬車這樣子就已經到達規定人數了。再來的即使是顆馬鈴薯我也不打算多載喔。」


    雖然試著以會多支付費用來進行交涉,不過卻被車夫以「我就是規則」為由拒絕掉了。


    接著馬車將索亞拉她們丟在一邊,硬是這麽出發了。


    不過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


    某個人打了聲招呼,叫住了開始奔走的馬車。


    那是一名戴著帶有羽毛的帽子的男子,與車夫三言兩語地談了幾句後,便在他的旁邊坐了下來。


    接著馬車什麽問題也沒有發生,就這樣跑了起來。


    盡管兩人對此目瞪口呆,還是隻能目送馬車遠去。


    「那到底是怎樣啊!?」


    「不是說連顆馬鈴薯都不會多載嗎!?」


    「被馬踢死吧你!」


    「詛咒你沾上滿臉馬糞!」


    兩人紛紛對車夫大罵。


    下一班車得等到過傍晚才有了。


    要等下去的話實在太久,而且也沒辦法保證能夠確實搭上去。


    既然這樣,到市區為止,沒有比徒步行走更好的辦法了。


    沒有辦法,兩人隻能一邊發出咒罵,一邊開始走了起來。


    ?


    然而苦難並沒有就這麽結束。


    「不好意思呢。房間都已經客滿了。」


    頂著一個大肚子的店主搔著頭,似是感到很抱歉地這麽告知。


    這麽一來就已經第三家了。


    盡管總算抵達了市區之中,想要先確保個旅店,卻遲遲沒有進展。


    既然這樣,索性就算是馬棚裏的稻草堆,她也不介意了。


    就這麽跟店家交涉看看好了,正當她這麽想的時候,琳奈拉了拉她的衣袖。


    「索亞拉,總之要不要先吃個飯?」


    「咦?」


    「這裏啊,是我接近讚不絕口的店喔。」


    聽她這麽一說向周遭望去。


    這個地方也同時經營著酒館,環視店內,感覺生意相當興隆。


    「該不會就是那家有在賣香草熏鮭的店吧?」


    「正是。」


    不可思議的,這裏正是跟琳奈約好要一起前來的店家。


    這麽說來,自己已經近乎一整天都沒有吃到東西了。最後放入口中的,好像是食之無味的番薯幹。


    索亞拉心想,而今能夠療愈自己這份煩亂心情的,除了美味的食物之外已經別無他物。


    ?


    「唉呀,抱歉呢,那道菜啊,今天的份好像已經全都賣完了。」


    「……」


    「……」


    「明天還會再從市場裏進貨的,今天就先點些別的東西吧。」


    有著與店主不相上下的大肚子的女服務生(waitress),哇哈哈地笑著這麽告訴她們。


    索亞拉的舌尖,如今已經滿是香草熏鮭的味道。


    琳奈肯定也是這樣子的。


    事到如今,根本就沒有心情喊出「好的這樣啊」並欣然點選其他餐點。


    「真是淒慘呢……」


    「禍不單行啊……」


    被補上最後一擊的索亞拉,精疲力盡地趴倒在圓桌上。


    自己該不會是被什麽給詛咒了吧。


    自從於地下城的地下五樓不斷徘徊以來,總覺得就沒有碰上任何順心的事。


    「……」


    不過問題肯定並不是這麽回事。


    不論是方才無法搭上驛馬車的情形、或是旅店遲遲難以決定下來的狀況,理由都相當明確。


    因為我方隻是兩個小姑娘而已。


    因為是沒有金錢、沒有力量,什麽後盾也沒有的弱者而已。


    搞不好就連沒有辦法繼續在地下城中前進,理由也同樣如此吧,心裏不由得浮現了這種想法。


    該不會是為了隻讓體格相當健壯的戰士、或是看似相當聰明的魔術師得以通過,因而對人們進行著評價吧。


    正當她的腦海中轉著如此消極的想法時,搭檔戳了戳她的肩膀。


    「索亞拉。」


    「咦?什麽?」


    抬起頭來。


    「哪,你看看那邊。」


    琳奈悄悄伸手指去的方向,是隔壁的桌子。


    ?


    那位客人獨自一個人在那裏用餐。


    那是一名身材苗條的男子。盡管是在店內,依然戴著一頂附有羽毛的帽子。


    那道身影似曾相識。


    他正是於驛站處,在索亞拉她們之後才來並且乘上了馬車的那名人物。


    「啊啊真好吃?所謂的美味就是指這麽回事喵?」


    在他的圓桌上,排放著許許多多冒著熱氣的餐盤。


    整整有十盤以上。而且那些盤子上,全都盛放著厚實的鮭魚肉塊。


    那位客人獨自一個人在那裏用餐。


    「這種讓人感覺到彈性的肉身厚度。越是咬嚼越是滿溢的肉汁。這鮭魚真是太棒了喵。還有這個香草。這股獨特的苦味,正是能將鮭魚的美味最大幅度引出來的絕妙香料喵。嗯——真是美味。沒辦法吃到如此美味食物的人,還真是有夠可憐的呐喵啊啊?」


    他正一邊流利地進行令人不禁想問「這是在炫耀嗎」的解說,一邊享受著嘴邊的料理。


    原來如此。


    看來造成缺貨的原因似乎就是他了。


    索亞拉氣憤地站起身來。


    要說這是遷怒的話,或許真是這樣也說不定。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要是一句什麽也不說的話,實在是沒有辦法忍受。


    「不好意思!」


    索亞拉來到隔壁桌邊之後,對那人出聲叫喚。


    位於桌子另一側的男子,則是無視她的呼喊,切著盤中的鮭魚。


    用手中的叉刀,小心謹慎地將骨頭一根一根剔掉。


    而且仔細一看,那人連鮭魚皮都加以去除。她因此感到更加火大。


    「為什麽你要一個人獨占全??部的料理?你一個人真的吃得完這麽多份量嗎?除了你之外可是還有其他想吃這道菜的人喔。另外鮭魚就連魚皮都很好吃的我認為還是把它吃掉比較好!」


    索亞拉任憑怒火恣意發揮,接二連三地對那人提出了質問。


    他的手停了下來。


    「……啥啊喵。」


    男子似是不愉快地抬起頭。


    如線一般的細長吊眼向這邊看了過來。


    看來他並不是人類。


    麵容被薄薄的三色體毛所覆蓋,臉頰上還長著長長的三根胡須。


    他是一名貓人族(基多卡尼亞)。


    如線一般細長的吊眼眼瞼微微睜開,閃爍銳利的光芒。


    「也就是說你想這麽說是嗎喵?由於本人米開朗基羅點了整整十三盤的香草熏鮭因此造成了你的困擾、這樣?」


    貓人族的男子——米開朗基羅宛如擺架子般向後躺去,將背靠在椅子上。翹起腳,一邊將倒入葡萄酒(wine)的玻璃杯靠上嘴邊,一邊將橫著長的數根胡須捏成一束捋了一捋。


    雖然沒去算過,不過他似乎一個人點了整整十三盤。


    再也沒有比這還要荒唐的了。


    「……原來如此呐喵。好吧。那麽吾輩就全麵性地認同你的說法,並且為自身的失禮之舉道歉吧。另外,還沒有動到的這幾盤也全都免費奉送給你喵。」


    索亞拉困惑了。


    雖然態度傲慢無禮,不過對方意外地似乎是個通情達理的人物。


    而索亞拉其實也隻是想要發點牢騷而已,老實說對方並不需要做到這種程度——


    「不過,這也是在你比吾輩還要有實力的??情況下就是了、喵?」


    「耶?」


    「既然會對同行做出如此恰當的訓斥,理所當然的,你應該有著能讓吾輩順從的實力才對吧喵?」


    情勢的發展,突然變得有些奇怪。


    米開朗基羅緩緩站起身,重新將帽子壓低,遮住麵容。


    隱藏於帽緣另一邊的雙眼閃爍一道神秘的光芒,從中流露的那股難以形容的氣魄傳達了過來。


    雖然右手還沒有做出像是要伸向佩掛於腰間的細劍的舉動,不過他已經表現出了準備與這邊交手一戰的氣勢。


    「來吧,就試著讓吾輩見識一下你的身手吧。」


    米開朗基羅這麽說著,打算颯爽地將掛在頸部的餐巾取下。


    不過似乎是手滑了一下。


    「喵……!?」


    露出一副因為餐巾一不留神弄丟了而慌張的模樣,彎下腰朝向桌子下探去——。


    不知道為什麽他就這樣沒再出現過。


    「在這裏喵。」


    從後方傳來的聲音。


    脖子後麵感受到一陣刺痛。


    「……!」


    索亞拉不禁倒吸了一口氣。


    他到底是在什麽時候繞過來的。


    米開朗基羅用叉子前端抵住了索亞拉的後頸。


    就隻是稍微從視線中消失了一下而已。


    潛入圓桌底下,因而沒能見到他移動的模樣。


    索亞拉打算與他拉開距離。


    然而卻受到了一記掃堂腿,視線整個翻轉過來。


    采取受身的同時,握住了落在手所抵達的地板位置的那東西,站起身來。


    那是已經弄髒了的餐刀。


    「年幼的人類雌性。你就是在馬車驛站遭到拒絕搭乘的那名探索者嗎喵?」


    如同操控著細劍一般,米開朗基羅用叉子對她做出了攻擊。


    十分銳利的突刺。


    雖說也能夠避開那一擊,但是索亞拉她硬是用餐刀將這道攻擊接了下來。


    刀鋒與叉子的凹槽處碰撞在一塊。


    互相爭鋒、磨擦、發出嘎吱嘎吱的討厭金屬聲。


    以揮砍的舉動,使勁向他的方向推了回去。


    若是比劍術的話她絲毫也沒有要輸的意思。


    「而且,連在這家酒館打算訂個房間也被拒絕了是吧喵?」


    米開朗基羅的細眼變得更加細長,露出令人不快的笑容。


    他似乎也目擊到了她們這邊在不久前於櫃台邊與店主之間的對談。真是討厭的家夥。


    米開朗基羅再度發出了突刺。


    「那又怎麽樣!」


    看穿他手腕動作的同時,索亞拉確實地接下了攻擊。


    不管再來幾次都沒用。全部都會擊退給你看。她這麽想著。


    然而——米開朗基羅的手,有如伸縮自如的長蛇一般不斷改變軌道而來。


    向後退去、加以回避。


    但在這個時候他的手臂長度又出現變化。


    好不容易將攻擊全數擋了下來。


    更進一步展開怒濤般的追擊——越是攻擊,其出手的速度便越是增快。


    「唔……」


    感覺到自己的額頭滲出了汗水。


    漸漸地變得無法確實抵擋。


    不過即使如此,叉子的連續突刺仍是絲毫沒有擦到索亞拉本身,而是朝向餐刀不斷做出撞擊。


    令人害怕的劍技——米開朗基羅是刻意誘導,使戰局變成這樣的。


    不知不覺間到了無法完全擋住的程度,餐刀從索亞拉的手中彈飛了出去。


    「……呿。」


    索亞拉抱著負傷的覺悟,直衝而去。


    對方十分纖瘦。她認為若是體術的話,或許會有勝算也說不定。


    「愚蠢的算計喵。」


    但是卻被輕易地避開,反過來被他抓住了手臂。


    「附帶一提,吾輩不僅搭到了馬車,而且即使這裏已經客滿仍得以投宿喵。」


    米開朗基羅用著宛若嘲笑一般的表情,探頭對她??說道。


    一股深深的怒意湧了上來。


    然而卻沒法逃開他的拘束。


    劍也好、體術也罷,就連腕力都完全贏不了他。


    「……!」


    索亞拉實在無法釋懷。


    這個貓人族的男子跟索亞拉之間,究竟是有哪裏不同。


    這個世上,是多麽的不公平啊。


    米開朗基羅像是看透了這邊的心聲似地,開口說道。


    「你認為這個差別是在哪裏呢喵?」


    性別。年齡。所穿的衣服。種族……


    僅僅一瞬間,她認真地思考了一下自己與這個性格差勁的男子之間的差異。


    接著感覺到這種事情根本沒有意義而就此作罷。


    車夫與店主究竟是怎麽區分雙方的她並不清楚。


    但是就算知道了這點又能夠怎麽樣。


    「手上有沒有肉球……之類的嗎痛痛痛痛痛痛。」


    被扭轉的手臂上,他的力量慢慢施加過來。


    從手臂發出了咯吱咯吱的彎曲聲響。


    不論怎麽抵抗似乎都沒有辦法加以掙脫。


    「不對喵。吾輩與你們不同的地方在於『強度』喵。」


    「呀!」


    耳邊傳來了琳奈的小聲悲鳴。


    她原先正準備於米開朗基羅的背後高舉起法杖,卻被他用尾巴打斷了平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她,隨後被餐刀抵製而無法動彈。


    即便是二對一的情況,仍然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這個世上,人們會用各種不同的標準對他人做出判斷喵。年齡、性別、出身、種族、姿容、身上穿著衣物的好壞、禮節、聰明度、得失計較。」


    米開朗基羅態度傲慢地說道。


    其他的客人們依然繼續各自的用餐或是談話。


    誰也沒有前來調解這起糾紛。


    不知道這意思是不是索亞拉她們被看待成了沒有救助價值的人,抑或是眾人做出了不要去違逆米開朗基羅會比較好的判斷。


    但是這個情況,感覺就仿佛反映著他所說的話語。


    「而,在這個迷宮都市中,『強度』所受的評價比任何事物都來得重要喵。」


    咯吱、咯吱、咯吱。手臂被更加費曲而傾軋作響。


    再這麽下去,骨頭恐怕會就此折斷吧。


    若是那樣的話,自己將會有好一陣子沒辦法揮劍。也沒有辦法與琳奈一同前去地下城。


    徹底失敗了。沒有多加考慮就做出了行動。


    事到如今索亞拉才感到後悔。


    之後得跟琳奈好好道歉才行。


    接著她閉上了雙眼,咬緊牙根,對接下來恐怕會造訪的劇痛做好了覺悟。


    「……?」


    ……然而那個時機卻不管怎麽等待都沒有到來。


    不僅如此,手臂還突然輕鬆了許多。


    微微地睜開雙眼,米開朗基羅的細眼就在自己的眼前。


    他半蹲了下來,有如朝這邊探頭窺視一般注視著自己。


    ?


    不知道這究竟是吹了什麽風。


    雖然理由不清楚,不過他似乎並沒有再繼續危害自己的意思。


    「年幼的人類雌性啊。」


    米開朗基羅很突然地開始卷起衣服的袖子。


    「仔細看看這個喵。」


    接著將覆蓋一層薄毛的前臂伸給她看。


    真的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在他的皮膚上,有著像是奇怪形狀的黑痣一般的東西。


    一個是?,另一個則是?。


    「這就是『強度』的證明喵。」


    「……證明?」


    「左邊這個棍棒,是吾輩在突破地下城的地下五樓時所取得的喵。而右邊這個像劍一般的,則是在闖過地下十樓時取得的喵。」


    她並不明白這像是黑痣般的東西究竟是什麽。


    不過倘若這些話是真的,那麽這些就是米開朗基羅他已經抵達至地下城地下十樓以上的證明。


    他那強大到令人驚訝的理由,索亞拉終於能夠理解了。


    「藉由左邊這個證明,吾輩才得以成為『人』喵。」


    無法理解他話語中的意義,索亞拉歪起了頭。


    「……」


    琳奈也來到這邊,在自己身旁坐了下來。


    「而藉由右邊的證明,曾經用冷眼對待吾輩的商人們變得會前來對吾輩諂媚陪笑,並且在大多數的店家也變得能夠賒帳了喵。」


    「……」


    這麽說來,自己也曾聽說過這樣的傳聞。


    優秀的探索者,似乎會受到商店的某種禮遇。


    那是因為這些人大多是付錢爽快的客人,同時也是能夠從地下城中帶回品質優良道具的業者的緣故。


    屬於即使稍加偏袒一些也不會有什麽壞處的對象。


    索亞拉這麽心想。


    該不會米開朗基羅搭車不會受到拒絕、投宿地也得以確保的情況,都是拜這個證明所賜吧。是因為他讓對方觀看了這東西,借此證明自己是個熟練探索者的關係嗎。


    「……該怎麽做才能取得那個?」


    索亞拉也想要這個證明。


    「想知道嗎喵?」


    索亞拉點了點頭。


    不知不覺,她已經完全忘記了剛才對方差點把自己的手臂折斷這種事。


    「好。那就把耳朵靠過來喵。」


    米開朗基羅一邊環望著周遭,一邊向她們招了招手。


    兩人如是受到引誘似地將臉靠了過去。


    接著為了不聽漏掉一字一句而屏氣凝神——


    「gueeep!」


    「「!」」


    飛進耳朵的,卻是他積放在胃裏的氣息。


    嗆得人喘不過氣來。


    因那過於難聞的氣味而泛出淚光。


    琳奈甚至一陣暈眩,倒在地上。


    「哼。你們也是探索者吧喵?既然這樣,就由自己去開創道路吧喵。」


    米開朗基羅似是不屑地說完這句話後,站起身來。


    接著也沒有回到桌子邊,而是不知道為什麽朝櫃台的方向離開了。


    「太差勁了。」


    「臭到鼻子都歪了。」


    索亞拉與琳奈對著他的身後小聲罵道。


    而在同時,兩人也對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他便離開了一事感到一陣放心。


    ?


    熟識的客人——米開朗基羅來到了櫃台邊。


    原先用胳臂撐著臉旁觀著直到方才為止的騷動的店主,連忙端正自己的坐姿,搓著手接待他。


    「好的。有什麽需要的嗎,米開先生。」


    米開朗基羅是這家店的常客。


    他是在這附近十分著名的探索者,同時也是僅僅憑著隻身一人,抵達至地下城地下十二樓為止的強者。


    因此在這附近的流氓地痞們,麵對他都抬不起頭來。


    拜此所賜,這家店才得以在沒有發生什麽大麻煩的??情況下持續經營。


    因為要是發生了什麽問題,或是碰上了麻煩客人的情況,光是借用他的名字,對方大部分都不會再有任何意


    見。


    而在方才,他似乎跟兩個小姑娘發生了一點糾紛,該不會其中發生了些什麽令他感到不愉快的事吧。


    「結帳喵。」


    不過看起來仍是一如往常的樣子。


    「咦,這樣就可以了嗎?」


    會這麽問,是因為在他的圓桌上還殘放著料理。


    盛放著他所喜歡的香熏料理的盤子,還有一半以上就這麽放著,沒有動到。


    如果是平常的他的話,這種程度的份量應該轉眼間就會吃個精光才是。


    「有小貓在旁邊咪——咪——叫著,吵得吾輩沒食欲了喵。」


    米開朗基羅冷冷地說出這句話,然而他的心情卻意外地似乎比平常要來得好。


    「那兩個小鬼,是對米開先生做了些什麽失禮舉動嗎?」基於感興趣而試著對他詢問。


    「區區兩個小不點也在當探索者,所以稍微作弄了她們一下罷了喵。」


    「要是打擾到你的話,要不我把她們給趕出去吧?」


    為了取悅這位常客,店主在他麵前做出了卷袖子的動作。


    別看他這樣,在經營酒館以前他也曾經當過探索者的。


    隻是兩個小姑娘而已,要把她們轟出去不過是件簡單的事。


    「如果是老板你的話,大概會被反轟回來喔喵。」


    「是、是這樣嗎。」


    看來那兩個小姑娘,似乎比外表看起來要來得厲害。


    「比起這樣做,趁現在這種時候,先賣給她們一些恩情或許會比較好喔喵?」


    米開朗基羅將手放在下巴上,仿佛像是在估算價值似地從遠方注視著她們,一邊這麽說道。


    「雖說是兩個小不點,但並不是兩個廢物喵。隻要成長下去,應該也能夠抵達相當程度的樓層才是喵。」


    「哦……」


    小姑娘們坐回桌子旁,一臉無精打采地等待著料理。


    雖然自己隻能見到那一帶坐著孩子的身影,不過既然是米開朗基羅所言,恐怕確實是如此吧。


    倘若真的是前途無量的人才,那麽無論如何都希望她們成為店裏的常客。


    「對了。先生,如果要在房間裏重新開喝的話,我這邊有些不錯的酒喔?」


    「今晚吾輩不回來了喵。」


    「……這樣啊。」


    看樣子他似乎是打算到其他地方續攤。


    既然這樣,為他所留下來的空房間就浪費掉了哪,店主這麽心想。


    「這是飯錢喵。」


    將米開朗基羅拿出來的數枚金幣恭恭敬敬地接了過來。


    正準備要找回零錢時被他說了句「不用找了喵」,一如往常地回以「好的」之後將其收進了懷裏。


    貓人族是一支少數民族。而基於那與貓相近的外貌,不把他們當作「人」來對待、看不起他們的人並不在少數。


    因此在新人出道的那段時期,對米開朗基羅來說似乎是一段不得誌的年代。


    沒有什麽錢,就連進入餐飲店都不被允許,似乎還曾經有過差點餓死的經曆。


    對於這樣的他,店主經常請他吃用剩下來的食材所煮的湯。


    因為很像以前飼養過的貓,僅僅就隻是這樣的理由而已,不過就米開朗基羅的觀點來看,似乎是認為自己救了他的命。


    「吾輩會再來的喵。」


    「好的,歡迎再次光臨!」


    作為這裏的老板,雖然基於這種理由受到他的關照總覺得既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對於米開朗基羅這份不客套的好意,還是感到相當高興。


    ?


    麵對眼前突然出現的大量香草熏鮭,索亞拉露出了不愉快的表情。


    把這些拿過來的是酒館老板,「這些是其他客人剩下來沒動到的東西,我就不收錢了,不介意的話能幫我把這些吃了嗎?」還說了這樣的話。


    索亞拉很想拒絕他。


    因為她相當清楚這些是米開朗基羅所留下來的東西。


    雖說是自作自受,但自己因為那個性格差勁的貓人族吃了一番苦頭。


    實在是不想去碰他所留下來的東西。


    ——但是。


    「哈呼。索亞阿各個哏襖滋喔(索亞拉,這個很好吃喔)?」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琳奈便已經開始吃了起來。


    排放於眼前的料理,似乎是重新溫熱過了。


    上頭冒著熱氣,香噴噴的氣味彌漫而來。


    咕嚕嚕嚕嚕,索亞拉的肚子發出了聲音。


    「……」


    食物本身並沒有罪。


    下定決心用叉子朝鮭魚刺去,狠狠地咬了一口。


    香草的風味,逐漸於嘴中擴散開來。


    「……!」


    附著一層油脂、熱騰騰的鮭魚肉,在舌頭之上逐漸化開。


    隔了數天之久好不容易能夠吃到的正經料理,雖然很不甘心,但真的非常好吃。


    好吃到感覺要是一個不小心,就會把至今為止發生的那些令人生氣的事情完全忘記,即使如此,仍是再一次感到了不甘心。


    在仔細品嚐著不甘心與美味混在一起的這份味道的期間,視野稍稍模糊了起來。


    本來想要再變得更強的。


    本來已經不打算再輸了。


    「呼、呼……好燙燙燙燙嗚嗚嗚……」


    因為急著塞進嘴巴裏而燙到了舌頭。


    但是嘴巴就是停不下來。


    在一陣短暫的手忙腳亂後,琳奈輕聲笑了,悄悄地將裝有水的杯子遞了過來。


    ?


    就在索亞拉她們將所有盤子吃個精光的時候,老板走了過來並告知她們「由於有房間空出來了,要不要在這裏投宿」。


    雖然總覺得兩人受到的待遇突然變好了。不過這種事情已經怎麽樣都無所謂了。


    對於已經滿足食欲的索亞拉她們來說,而今就隻剩下睡意殘留。


    走進位於二樓的房間後,兩人頓時像是倒地一般躺到了軟綿綿的床上,就這麽陷入了沉沉的熟睡之中。


    ?


    「原來如此。那個叫做米開朗基羅的,似乎是個相當厲害的高手啊。」


    「不過卻是個討人厭的家夥喔。」


    「他還『嗝耶——』地對著我們打嗝喔。」


    「嗯。打嗝這個真的是不對。違反禮儀了。」


    就安妮摩涅而言,從身為熟客的索亞拉她們那邊聆聽話題是她的興趣之一。


    畢竟聽她們用摸索的方式一步步攻略地下城的過程相當愉快,而且對於能夠裝作前輩的模樣給予建議這點她也不討厭。


    不過這次的話題,則是與酒館中遭遇的一名貓人族男子相關的事情。


    兩人似乎對於在與他的爭執中輸掉這件事感到相當懊悔。


    如今正各自發著對那名男子的牢騷。


    「話說回來,安妮摩涅小姐你也有嗎?」


    「嗯?」


    索亞拉所詢問的,應該是貓人族男子給她們看的那些奇妙的黑痣吧。


    那是在迷宮都市中一般被稱作「突破的稱號」的東西。是種用來作為該探索者突破至地下城的哪一樓層的證明的替代物。


    「當然有喔。」


    「有幾個呢?」


    「三個。」


    安妮摩涅對兩人豎起了三根鋼鐵手指。


    雖然被臂鎧所遮蔽,不過她右前臂的地方如今依然浮現著???三種類的小圖案。


    「那麽就是突破到十五樓了對吧。」


    「好,贏過米開了。」


    「由安妮摩涅小姐出手的話也隻是輕而易舉呢


    。」


    「終究也不過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


    明明不是自己的事,卻完全是一副勝利的得意模樣。


    在那之後再度開始眨低起那個名為米開朗基羅的人物。


    換作平常,照她們的個性應該是不會去惡意辱罵他人的好孩子,恐怕是真的氣憤到實在無法忍受了吧,安妮摩涅將馬克杯放到嘴邊一邊這麽想著(由於是在工作中,她並沒有把全身甲胄(uniform)脫掉,僅將頭盔拿了下來)。


    附帶一提,若是能夠取得?(第一個),身為探索者才總算是被認可為得以獨當一麵。


    接著要是持有?(第二個),該人便已經算是個老將。大概在這個時候才終於會被同行們用別稱加以稱呼,且在商店等地方受到的待遇也會大大地有所改變。


    不過能夠擁有?(第三個)的,恐怕就隻有極為限定的某些人而已吧。


    然而若是能夠取得的話,便會被人們稱作「英傑」,不僅是在迷宮都市,就連周邊國家都會傳遍該人物的名字。


    倘若身在某個小國程度的地方,如果是魔術師便可能成為宮廷魔術師,戰士的話則有可能受提拔至騎士身分。另外若是所屬於組合(guild)、學院或是寺院等處,便會授予相當程度的職務。


    不過安妮摩涅對出人頭地並沒有興趣。比起這種事情,更重要的問題是因為這些刻印的關係,很難穿著露出手腕的衣物。


    至少如果是再稍微可愛一點的設計的話就好了,沐浴的時候她總是會這麽想。


    她回想起自己以前也曾經找藤原討論過這件事,卻被說了「反正你總是穿著甲胄不是嗎」這種話,因此那一整天都沒再跟他說過話。


    那個人根本什麽都不懂。


    「咳嗯。話說回來你們兩個,這個刻印,本來就不是為了用來與他??人競爭優劣,或是讓商人禮遇自己的東西喔?」


    「是這樣嗎?」


    「嗯。因為這是通行許可證(passport)喔。」


    「通行許可證……?」


    新人探索者們一同歪起了頭。


    果然她們似乎不知道最重要的部分。


    安妮摩涅一直為了盡可能不預先給予她們情報而努力著。


    畢竟在地下城中,比起掌握偏頗的知識,由自己去思考、判斷、慢慢累積經驗一事才是更為重要的。


    不過關於這件事,恐怕是必須加以說明才行。


    「在地下城的樓層之間被設置著『關卡』。」


    「『關卡』嗎?」


    「嗯,『關卡』會用強力的魔法來妨礙探索者們繼續前進。像是生成牆壁堵塞通道、讓人見到不斷走下樓梯的幻覺、或是扭曲空間使人回到同一樓層,用這類的狀況來妨礙行進。而通行許可證,就是為了穿過這些關卡所不可或缺的東西。」


    索亞拉與琳奈聽見這些說明,互相看了看彼此的臉龐。


    「原來是這麽回事啊!」


    「這麽一來就能前往地下六樓了!」


    「太棒了!」


    「太好了!」


    兩人抱在一塊兒歡鬧了起來。


    原來如此。看來自己似乎是提供了一個相當有用的情報。


    「通行許可證就各方麵來說都很便利喔。畢竟連升降機(elevator)都能夠使用了哪……不過嘛,關於這部分的事店長會比較清楚,你們之後再問問他吧。」


    「好的。」


    「真的很謝謝你。」


    接下來索亞拉與琳奈便開始商量起下一次探索的相關事宜。


    重新買好食材之後,就立刻再次朝向地下城前進吧,她們談著這類的對話。


    她們直到最近應該都還算是新人的。


    回想起來,在地下三樓屢屢受挫的時期,仿佛還像是昨天的事一樣。


    而那樣的少女,如今已經敲破蛋殼,就快要成為能夠獨當一麵的探索者了。


    在對她們成長的迅速感到驚訝的同時,也有種「變得相當出色了啊」的想法,安妮摩涅的眼眶因而不自覺泛起了淚水。


    「……嗚咕。」


    「啊,話說回來店長先生從剛才就一直很安靜呢。」


    「這麽說的話確實是耶。」


    藤原應該也是在櫃台中喝著咖啡,一邊聽著索亞拉她們所說的事情才對。


    不過從方才開始便一次也沒有開口插嘴過。


    總覺得以前好像也發生過類似的情況,這麽想著,朝向店內方向看去。


    櫃台裏的他正坐在椅子上,維持著將手伸向馬克杯的姿勢,動也不動。


    稍微觀察一下狀況,他開始重複數次像是點頭一般的舉動。那是在打瞌睡。


    「……呿。」


    「畢、畢竟還是上午嘛。」


    「是、是啊。因為還是上午呢。」


    索亞拉與琳奈連忙幫他找了個理由。


    安妮摩涅歎了一口氣。


    接著,「算了,反正也是經常發生的事,畢竟也還沒什麽客人,就別追究了」,她決定這麽想。


    ?


    之所以會決定再次前往地下城,理所當然,是因為明白了通往地下六樓的前進辦法。


    即便隻是弄清楚了理應取得的東西是什麽,就突然令人提起了幹勁。


    為了購入所需的食材與備用品,首先得前去市場(market)一趟才行。要是有在賣耐摔的提燈的話,無論如何都希望買下來。


    「……昨天啊。」


    索亞拉一邊走著,一邊開口對身旁的琳奈說道。


    「嗯?」


    「從米開朗基羅那邊聽到有關『證明』的事情時,我有了一種『太棒了』的想法。想說隻要有那個的話,或許就不會再發生像昨天在馬車驛站那邊所碰到的事了。」


    「嗯。」


    「但是同時我也感到一陣不安。若是在取得那東西之後,不論受到誰的親切對待、不論被誰笑顏以對,不都變得無法相信對方了嗎……」


    「……」


    迷宮都市之中有著形形色色的人們。有「小孩子」、有「女人」,也有「新人」。


    而將這類的字詞作為起頭,用難聽的話語貶低自己、或是強迫自己做些沒有道理的事,這類的情況發生過好多次。


    索亞拉會將留長的頭發剪去,盡可能在服裝上、說話方式上,以及舉止上表現得不像女孩子,正是為了不讓他們那些人有逮到自己弱點的機會。


    「不過來到『古老而美好的魔術師們的時代(old good)』這裏時我想起來了。安妮摩涅小姐跟藤原先生並不一樣。他們打從一開始就很親切地對待我們。」


    「而且還介紹了我跟索亞拉讓彼此認識呢。」


    「嗯。這下子就隻能把那證明什麽的給弄到手了呢。」


    「一起加油吧。還有就是一起突破地下十樓吧。」


    「咦,明明連地下五樓都還沒通過的說?」


    「因為目標是要超越米開。」


    琳奈有些興奮地這麽說道。


    她仿佛是在宣誓著要加以報複。看樣子米開朗基羅的定位似乎已經被她認定成了欺負索亞拉的壞家夥。


    在來到這裏的途中,她也對自己極力強調著「要是攻擊魔術沒有在都市裏受到禁止的話,就能打倒他了」。


    看來對於米開朗基羅的稱呼,已經確定叫作米開了。


    「奇怪?」


    這時琳奈注意到了某件事,連忙開始確認起隨身行李。


    看樣子她似乎是找不到自己常用的那把法杖。


    「你把東西忘在店裏了嗎


    ?」


    「或許是。我稍微回去拿一下。」


    這麽說完,她便順著方才來的道路跑了回去。


    搭檔提起了幹勁這點雖然感覺十分可靠,不過衝得太快或許並不是好事。


    「……」


    在等待的這段期間,索亞拉決定來做揮劍練習。


    這麽說來在酒館中,米開朗基羅說過,最初的證明讓他成為了「人」這種話。


    雖然那個時候並沒有理解這句話的意思,不過他肯定也像索亞拉一樣,不對,或許是遭遇了在此之上的痛苦經曆也說不定。


    「不過下一次我可不會再輸給你了喔。」


    毫不猶豫地用單手劍揮砍著空氣。


    由於攝取了充分的食物與睡眠,索亞拉的身體感覺無比輕鬆。


    ?


    「不、不好意思。」


    琳奈回到了「古老而美好的魔術師們的時代」。


    雖然身為店主的藤原待在櫃台裏,不過他仍是趴在桌上熟睡著。


    即便安妮摩涅就在店門前打掃,這個樣子也實在是太過沒有警覺了。


    為了不吵醒他而躡著足輕輕移動,來到了作業處兼庫存放置場(backyard)。


    找到了忘在沙發上的法杖,並就此回收。


    「太好了。要是沒有這個的話可就沒有辦法開始了呢。」


    雖然在昨天的酒館中慢了對方一步,不過在地下城裏,她打算要確實地為索亞拉做好支援(backup)。


    再次躡足前進,在通過的同時,一邊對熟睡的藤原加以觀察。


    那頭長發蓬得亂七八糟的情況也是常有的事了。


    不過衣領部分歪斜的情況,就服務業來說真的沒問題嗎。


    要是將頭發跟服裝稍微再弄得整齊一點的話,女性顧客也會有所增加不是嗎,對此琳奈經常這麽想。


    安妮摩涅她應該也會很高??興才是。


    除此之外他的左袖口也卷了起來——


    「咦……?」


    才剛感到一陣驚訝,琳奈便因為放置在腳邊的木箱而絆倒了。


    「……唔唔……嗯?」


    藤原發出低吟抬起了臉。


    一邊用袖口擦拭口水,用呆滯的表情朝著這邊笑了一笑。


    「呀,琳奈小姐。」


    「唔、啊。」


    「發生了什麽事嗎?」


    「什、什麽事也沒有。打擾了!」


    琳奈僅僅說完這句話便一溜煙逃走了。


    走出店裏後,對打掃中的安妮摩涅簡單點了個頭,便朝向索亞拉所在的位置趕去。


    「難、難、難、難道說。這種事根本不可能啊!」


    藤原在鑒定技術上確實是相當有才的。


    然而他曾經是個探索者,像這類的話題她可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說起來他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萬年貧血似的,而且看起來也不像是那種渴望戰鬥的性格。


    安妮摩涅也經常用「店長還真是根瘦弱的豆芽菜呐」之類的話來調侃他。照理來說,他根本就不適合待在像地下城那般環境嚴苛的地方。


    因此從袖口處稍稍窺見到的手臂上的那個,隻不過是自己看錯了而已。


    把類似那種圖案的東西,看成了四個通行許可證什麽的,就隻是錯覺而已。


    「那、那肯定隻是單純的痣對吧……?」


    不對,絕對是這樣沒錯。


    琳奈對自己這麽說著,點了好幾次的頭之後,決定將自己所見到的東西徹底忘掉。


    〈鑒別證〉?(梅花)的通行許可證(passport)「——」


    能夠潛入地下城深處,在將這件事視為一種地位象征的這座迷宮都市當中,可以作為實力證明書替代品的?刻印,將會帶給探索者們各式各樣的優惠。


    比如說,倘若你在買東西的時候被店主索求了不恰當的金額、賣的東西被對方狠狠殺價、或是沒能受到理所當然的服務的情況下,將這個刻印出示給對方觀看,或許會是種辦法也說不定。不論你是任何種族、年齡、性別、職業、出身、容貌都無所謂,大多的情況,對方應該都會立即改變態度吧。


    另外,據說大陸商業聯合會也對其旗下的商店定下了「?級探索者前來??進行價格協商的情況,若是在百分之五以內的話便直接按照希望的折扣給他們」這樣的規範。在對自己的荷包有所不安的時候也推薦可以試上一試。


    那麽,「?的通行許可證」的取得辦法僅僅隻有一個。那就是將地下城地下五樓的領主打倒一途。


    位於地下五樓「共同墓地」東南邊的丘陵處,「悲歎之丘」那裏有著一塊巨大的墓碑。


    那裏會出現一頭身上盡是縫補線的大鬼(ogre)。


    那就是「共同墓地」的領主,「悲歎者」。


    它是由無數的大鬼屍體連接在一塊的生肉製自動人偶(fresh golem),會率領著複數亡者,一邊將墓碑如棍棒般揮舞,一邊襲擊而來。若是增添在它身體各處的嘴巴一同張開的話,可要多加當心。倘若「詛咒的咆哮(growl)」正麵傳入耳朵的話,不僅會被奪去身體的自由,恐怕還會陷入身體狀況不良的狀況。


    若是你能夠戰勝這困難的場麵,便能夠取得通行許可證。並且在這之後,你應該就能名正言順地加入得以獨當一麵的探索者行列之中了。


    通行許可證是會在身體一部分浮現出來的黑色刻印。乍看之下或許就隻像是一個普通的刺青,實際上卻是種由魔術文字凝聚而成的擬似魔術回路。隻要有了這個,便能夠通過地下城中無法用肉眼辨識的關卡,朝向下一層樓前進,此外應該也能夠開始使用升降機等設備了。


    附帶一提,由於棍棒屬於暴力與秩序的象征物,因此似乎也存在著擁有此刻印的人力氣會增大、得以獲得統率能力等等的傳聞,不過遺憾的是,那些好像都隻是迷信而已。


    以上便是索亞拉與琳奈兩人得知通行許可證相關情報為止的經緯。


    至於她們取得「?(紅心)的通行許可證」一事,恐怕會是許久之後的故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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