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澤隱約間感到背後有人在張望自己,忽然想到剛才自己露了手臂,連忙捂緊了袖口,做賊心虛的朝著身後一望,正對著他的就是陳信,此時他正低頭看題,看起來倒是專注。


    徐長澤心下一沉,昨日他偷溜出府邸去了客棧,被人撕破了衣衫,當時在客棧中眾舉子都已經看見了他手臂上的痕跡,他剛才一時疏漏,難保不會被人發現他就是昨晚的人,知貢舉在大考期間,私會外人,隻會當作舞弊處理。


    徐長澤盯向了陳信,害怕他真的有所察覺,所以故意在他麵前晃來晃去,看看他有沒有什麽反應。


    陳信察覺出了他的試探,心下更加肯定這徐長澤就是昨晚的黑衣人。不過他此時也不能打草驚蛇給自己引來禍端,他對著徐長澤的試探視若無睹,隻是一心放在會試上。


    徐長澤幾番試探之下發現陳信沒有什麽反應,才安心下來。


    考場上一舉子向著巡捕官要了一壺水,他們的筆墨紙硯、幹糧用具都是自己帶,朝廷能夠提供的隻有水。徐長澤在巡捕官去找水時就盯著那舉子,本意是想著盯著他不要搞什麽小動作,可是見著那舉子的眼神胡亂的在自己身上飄著,似乎在探尋著什麽,徐長澤心裏警鈴大作,一把接過了一旁巡捕官的水壺道:“我去吧。”


    那舉子見著是徐長澤拿了水壺過來,心裏生出緊張,握著毛筆的手都在止不住的發抖,他的神情太過顯然,徐長澤心裏一沉,將水壺給了拿舉子。


    舉子雙手接過,眼神死死的盯著徐長澤的袖口,手上微微翻轉,水壺的水就倒在了徐長澤的衣服上,徐長澤下意識的要撩起袖子擦拭,但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是圈套,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目不轉睛的看著那舉子。


    舉子看著徐長澤並不上套,立即顫顫巍巍道:“都是小人的過錯,還請大人恕罪。”


    他這一動靜,立馬就吸引了所有場上舉子的目光,徐長澤直起了身子道:“無妨,好好作答便是。”


    那舉子拿著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徐長澤的神色,又很快轉回到他的袖口上。剛剛他明明看到他手臂上似乎有咬痕,他隻想再看一次來確認。


    徐長澤將左臂背負在後,走向了別處,眉眼卻俱沉,剛剛那舉子怪異的舉動已經說明他發現了自己就是昨晚夜探客棧之人,一旦告發,自己會遭受重罰,而且官位不保。


    徐長澤捏緊了拳頭,他苦讀詩書這麽多年,放棄了太多的東西走到這一步,他絕對不能讓一個舉子毀了自己。


    陳信在遠處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看來徐長澤的異樣不止他一人發現,這樣也好,等到會試結束,他們便能一同去揭發徐長澤。


    好不容易熬到了這三天的尾聲,還剩下半個時辰,他們就可以交卷走人,回客棧清洗身上的濁氣準備明日的策問。


    陳信鋪展好答卷,掐滅了身旁的蠟燭,這考舍狹小幽暗,不管白天黑夜這蠟燭都在燃著,有些年紀大眼神不太好使的老舉人,還得用上兩三燭才能看清字跡,巡捕官們怕他年老反應慢打翻蠟燭引起走水,便一直在這些人的身邊走來走去,警惕不要出任何意外。


    陳信舒下一口長氣看向遠處,那日發現徐長澤的舉子,也放下了筆墨,默念自己的文章但是過了一會兒他便神色怪異的動來動去,受到巡捕官的警告。一開始他神智似乎還有些清醒能夠控製自己的言行,可是後來卻突然站了起來狂笑,接著又是大哭,巡捕官忍無可忍的敲響了梆子:“閉嘴,考棚之內不得喧嘩。”


    以往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過,寒窗苦讀十年中了舉人,傾家蕩產的來京城赴試,可是當知曉自己難以中榜時,有些人就會像是得了失心瘋一樣大吼大叫。知道舉子不易,巡捕官是想給他一個機會,隻要他能安靜下來,大家都將相安無事,那舉子似是被這聲響嚇住了,愣愣的看著巡捕官,就當眾人以為他冷靜下來時,他卻突然掙紮著要跨出考舍,撲向眾人。


    徐長澤在一旁趕緊攔了上去,一把抱住那舉子,想把他按住,舉子袖袍一揮,打翻了桌子上的燭台,原本星星之火落在徐長澤的袖袍之上就劇烈燃燒起來,徐長澤似乎也被嚇住了,呆立了好一會兒才向地上滾去滅火,旁邊的人趕緊抓過一桶水澆在了徐長澤的身上,熄滅了火焰。


    誰也沒想到臨近結束居然會出這樣的事,巡捕官讓人將那舉子帶了下去收監,拉著徐長澤的手臂驚恐道:“大人沒事吧。”


    這主考官在考場上受了傷,自己肯定也難辭其咎。


    徐長澤卷了卷自己的衣袖,左臂上的燒傷已經布滿了小臂,看著異常可怖,巡捕官趕緊著人去請了大夫,將徐長澤扶到房間休息。


    陳信看著這一切卻覺得徐長澤是故意而為之,那火苗雖然落在了他的身上,但是怎麽會這麽快就燒得如此厲害,而且徐長澤忍受了半天,才想起來滅火,根本不合常理。他這樣做就是想毀掉身上唯一的證據——咬痕。


    當日在客棧內,眾人都見著了那神秘人身上的咬痕,偏偏他又在眾目睽睽之下燒傷了手臂,出了一招狠招,卻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況且那舉子,這三日他日日都在觀察他的言行舉止,沒有絲毫不正常之處,今日怎麽說瘋就瘋了。


    柳豫升和陳信交了考卷,柳豫升隻把剛才的意外當作平常之事,感歎道:“這每年貢院內都得瘋上兩個,不知道下一個在策問中熬不過去的又會是誰。”


    陳信搖搖頭:“我倒不認為他是因為熬不過考試才瘋了,隻怕是熬不過人心。”


    柳豫升不解的看向陳信,陳信將他發現徐長澤手臂咬痕一事說了出來,惹得柳豫升大驚:“你真看見了?可是主考官肆意偷逃出鎖院是大罪,那日他喬裝打扮來到客棧,就為了給幾個舉子泄題?“


    如果徐長澤要泄題,大可以派個親信從中周旋,完全沒有必要親自來做這事。


    陳信皺了皺眉:“可那幾個舉子當時在暗地裏討論,被我聽見的字眼分明又是今次的考題,如果不是他泄題,還會有誰?就算不是他,主考官這樣偷偷摸摸出貢院,也必定是去做見不得人的勾當。”


    “話雖如此,但我早前早就聽聞皇上有意升徐長澤的官,他犯得著在這個節骨眼上為了幾千兩銀子以身犯險,自毀前程嗎?”


    就算幾千兩銀子不是什麽小數目,可是對於徐長澤來說,很明顯還是仕途更為重要,他的確沒有理由這樣做。


    陳信長歎一口氣:“可我想那舉子,絕不至於是因為科舉逼瘋,我看見徐長澤親自給他換了幾次水,要說裏麵沒有蹊蹺,打死我也不信。”


    “徐長澤肯定也所隱瞞,要是真的是他毒瘋了那舉子,證明心腸是極其歹毒狡詐,我們如果去告發,也得從長計議。”


    事實上不管如何,他們都得熬完策論這一場。


    陳信和柳豫升回來不久,那失心瘋的舉人也被衙差抬了回來,知道是考場上瘋的,衙門也不想收他,隻是知會了他的家人前去客棧把人給接走。


    大家都在惋惜這莊舉人頗有才學,還以為他這次能夠考上,沒想到卻出了這樣的事。


    韓岐看著樓下的人紛紛為莊舉人歎息,心裏生出一股憤懣,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看著喬姝道:“還不收手嗎?我們已經害的一個舉子成了瘋子,你看那莊舉人平日的吃穿用度都是能省則省,不曾吃過一頓好飯好菜,穿過一件新衣服,你卻為了你自己的私欲,把他害成這樣,他們的父母宗親要是知道辛苦培養出來的舉子瘋了,隻怕家裏都沒有指望了。”


    喬姝坐在床沿,眼神了無生趣的聽著韓岐說完,突然冷笑的看向他:“與我何關?這一切都是那個人心腸歹毒,你要指責應該去找他。”


    “那也是你設計籌謀了這一切,我已經做了你吩咐的,你現在收網,徐長澤也必死無疑,何故再牽連其他人。”


    喬姝深吸了一口氣:“可是我不想他死得這麽痛快,我要他看著自己珍愛的東西一點點被碾在泥溝裏,讓他永無翻身之日,方才,消我心頭之恨。”


    喬姝的眼裏擠滿了恨意,多到都要溢出眼眶,她稍稍平複了心緒,從袖子裏拿出一顆藥丸道:“你既然這麽心疼那莊舉人,便去解了他身上的毒吧。”


    韓岐不相信喬姝會有這麽好意,防備且帶著警惕的看著她:“以你的能力,這些事情你明明可以自己去做,為何還要來找我。”


    喬姝望向了門外,眼神冰冷:“有她在,隻要我踏出房門半步,她都能有所察覺,現在時機未到,我可不想落入她手。”


    韓岐不知道喬姝口中的她是誰,隻是隱隱覺得要是找到這人,指不定就能平息眼下的禍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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