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言之


    所謂的相逢


    總在坡的另一頭


    ●


    星光在冬季夜空中格外清晰。


    不過,想要見到清晰的星空,必須滿足幾個條件。


    第一,氣象夠穩定。


    第二,周圍無光害。


    第三,有觀星者在。


    目前,某條位在山間的漫長飛航跑道已滿足了一、三兩點,第二點也在準備當中。


    照亮跑道上空的導航光源,正從遠端逐一熄滅。


    似乎想保持緘默的黑暗立即占據了跑道。


    不到一分鍾,原先在山林間大放光明的三公裏燈光已全部消失。


    在殘光也消散後,剩下的——


    「是星光呢~」


    仰望天空口呼白煙的,是一名在裝甲服外繞上圍巾的女性。


    她晃著及肩長發轉過身來,麵對一些影子。


    一支大海灘傘立在跑道上,在星月光芒中投下藍黑色的影子。


    一名黑西裝男子坐在其下的長椅上。男子身邊有個黑衣女仆,正為他調整天文望遠鏡。


    黑衣男拿下擦嘴的白手帕,看著披圍巾的女性說:


    「大樹老師負責看家嗎?」


    「哇~至先生,老師年紀比您小那麽多,怎麽能讓您叫老師呢,老師擔當不起~」


    調整望遠鏡角度的女仆聽了便說:


    「那sf能稱呼大樹小姐一聲『大樹老師』嗎?」


    「當然能啊~哎呀,要是有sf這樣的學生在班上,老師上課就輕鬆多了。」


    「……我判斷,我該收回前言。」


    「怎、怎麽這樣!」


    至插話:


    「別在意。不過大樹老師啊,你是剩下來的嗎?」


    「話題也突然轉得太具體了吧!老師才不是剩下來的呢,因為我們這邊需要種田幫忙處理一些概念的準備事宜,所以老師才留下來負責聯係唷。」


    「那麽,大樹小姐現在怎麽在這兒呢?」


    「這個嘛,因為同步處理的機器設定好以後,老師就沒事做了嘛。」


    sf和至竊竊私語起來。


    「果然是被排擠了……」


    「所謂的村八分(注:日本古時對違反村規者的排擠行為)指的就是這回事嗎,至大人……」


    「我都聽見了啦!而且我要做的還不隻那樣喔?」


    大樹豎起食指,提點似的說道:


    「這裏還得留個人,替大家不時回報新莊同學和美影小姐的狀況呢。」


    「那你不待在醫務室或開發部,跑來這裏做什麽?」


    「唉呀,老師待在地下很容易迷路嘛。」


    見到大樹手扶著頭傻笑回答,sf說:


    「至大人,像這種天生隻會幫倒忙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呢。」


    「你沒照過鏡子嗎?那便看看自己的手,你就是。」


    sf照吩咐攤手一看。


    「我判斷,這很有哲學意味。」


    「喔?你知道哲學的哲怎麽寫嗎?就是把口折下來,變成ㄟ字形。隻要盯著你看,我的心情也會變得那麽哲學。」


    「tes。我判斷,理由在於sf是由哲學權威德國所製。因此,相信sf每一個舉手投足都需要至大人哲學性的理解。」


    「是嗎,原來我偶爾會看你看到憂鬱得想自殺就是因為那樣啊。」


    「tes.,我判斷那是種考驗,人生本來就有高峰和深穀——隻不過為何不待在平坦的海邊卻刻意往山裏找麻煩,我就不知道了。」


    「還不都是你害的!」


    聽到這裏,大樹輕笑道:


    「你們兩個感情真好耶~」


    「……大樹老師,你不要被性善說給洗腦了,這家夥可是性惡說的範例啊。」


    「tes.,那都是基於至大人的期望。」


    一聽,至吐了口白氣,躺回長椅上。


    但大樹的眼睛並未轉向至,而是看著sf。


    「那麽,如果至先生沒那樣期望,sf會是什麽感覺呢?」


    sf手扶著調整完畢的天文望遠鏡,麵無表情地說:


    「德國ucat製造的sf是至大人專屬女仆,不會有其他『感覺』。今後,即便同樣機型大量生產,我仍能判斷,sf隻會有這麽一個。」


    她以空著的手按著胸口說:


    「自動人偶的心是鋼鐵之心,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這樣啊~」大樹搔搔頭。


    接著,大樹看向sf手邊的望遠鏡。


    「你們喜歡觀星嗎?」


    「tes.——至大人喜歡。」


    至轉過頭來,不耐煩地說:


    「——那是我以前的興趣。我的確曾在那上頭花了不少時間。」


    墨鏡下的視線順著熄了燈的跑道望去。


    「我會擅自把附近的燈都關了,隻留個充滿情調的瓦斯燈照亮手邊。想當年,光是看到個土星環,我就會興奮得又叫又跳的呢。」


    聽了這些話,大樹望瞭望四周。


    白色氣息彼方的黑暗柏油路上,除了他們外空無一人。


    大家不是到關西參戰,就是在地下忙著。


    這時,sf突然開口:


    「我推測,至大人觀星是為了想像——看著天空,想像身邊的無人荒野會不會還有誰在。」


    「你少自說白話。」


    仍麵對跑道的至說:


    「不過,一把燈全關掉,這裏看起來就像結束營業了一樣——大樹老師,我們有事要到地下去忙,這裏就留給你吧。記得先別開燈。」


    「咦?可是,要是大家回來了沒有燈不太好吧?」


    「不準違抗監督的命令。」


    至又說:


    「晚點我再通知你開燈。在那之前,你就觀賞一下星空打發時間吧。」


    「啊,我真的可以碰它嗎?」


    「隨你。」


    至聳聳肩,再吐口白氣。


    「——總比在地下迷路來得好。」


    「這個嘛,好像真的是那樣呢……」


    「那就麻煩你了,以後你的責任也會愈來愈重吧。」


    而話語尾隨白氣而來。


    「還有一群為巴別塔爭得你死我活的笨蛋等著讓你照顧呢。」


    ●


    山嶺間的深夜激戰,由美國ucat地麵部隊和部署於森林中的top-g人偶們以射擊戰揭開序幕。


    若說美國的優勢在裝甲及彈藥之上,那麽人偶們則是以高速的弓矢和機動力牽製對手。


    美國ucat對彈藥的質和量完全沒有任何限製。


    他們將所有可用的人力砸進了這一戰,一舉向巴別塔推進。


    但事實並沒那麽順利。


    「什麽!你說炸藥類的效果都變差了是什麽意思?」


    森林中,一名隊長階級男子架起了義手上的裝甲盾,卻被飛來的箭矢輕易貫穿。


    「!」


    他低頭一看,赫然發現刺入身軀的三枝箭全為木製。


    表示疑惑的言詞比呻吟聲更早出了口。


    「為什麽!」


    為他釋疑的人,是肩上同樣中了一箭的副隊長。


    「這是地形防護的概念!隻要材質和這裏的自然地形相近,效果就會倍增,其他加工物


    的威力會遭到削弱!」


    「這又是哪本免洗奇幻小說的情節啊!」


    隊長開火掩護後方前進,並在向周圍黑暗紛灑火星之餘問道:


    「沒辦法直接蓋過概念條文嗎?」


    「已經在試了,但神田的大型裝置還得兼顧其他地區——」


    「敵人都集中在這裏,所以壓不過嗎?」


    隊長睜大眼看著。


    遠方,又有一批人偶從林木稀疏處湧上。


    ……有完沒完啊……


    人偶就算挨子彈也躺不了多久,很快就會重新站起。


    在這個空間中,經過複雜製程加工的金屬彈頭製造不了多少傷害。


    炸藥和光學武器也無法幸免。


    「——可惡,竟然有這種連經過概念強化的概念武器也『不算自然』的概念!」


    單獨一名敵人就堅如厚牆,但己方的防禦卻薄得像紙一樣。


    而且,森林中的人偶,僅是由此處可見的便有上百具。


    ……這片山裏到底還有多少?


    現況令人不安。


    而且對方不是隻有人偶,主力應該還在後頭。


    「可惡……!」


    隊長手中的機槍仍連連迸響。


    火光雖豔,卻毫無實質幫助,爆音也不斷被森林吞噬。


    彈鏈很快地溜過槍機。


    「再上彈鏈!後方準備撤——」


    隊長轉過頭,卻不見副隊長人影。


    不,他還在。他兩肩正麵中箭,已橫躺在地。


    ……唔。


    下一刻,隊長對後方尚在前進的人們大喊:


    「快撤退!退出森林!」


    同時,他發現——


    ……?


    一絲輕微的風,使他轉頭查看背後。


    後方約二十公分處有個人偶。


    隊長還在想她到底是何時近身,對方的手已繞過脖子探向前來。


    然後,隊長發現那是一具木製人偶。


    ……配合這地形的環保版本嗎!


    散熱、裝甲和機動性,全都交由此處的概念條文強化。


    恐怕內部機構連最低限度都不足。


    隻是削出外型、裝上動力和操控係統後再上色的人偶。


    ……我才不想被這種東西——


    但她們受到概念保護,自己的武器一點用也沒有。


    「唔……!」


    自動人偶的右手在隊長胸前彈起。


    手中握的是一把黑色的刀,由黑曜石磨成的石刀。


    刃器刺向咽喉。


    這瞬間,他做出了反應。


    「——!」


    訓練有素的反射神經和生存本能相結合,他放低身子,右手用力扳下人偶持刀的手。


    此時向前彎身,即可頂起背後那具瘦弱的身軀。


    若再將前一刻沉下的腰使勁向前一抬——


    「密技!單臂過肩摔!」


    就能將對手砸向右側地麵。


    右手受製的人偶不可能逃過這一擊。


    此景有如揮動樹枝般,人偶就這麽保持站姿,頭下腳上地朝右前方栽下。


    「再來一發!」


    隊長將腰間的小包塞進在這瞬間上下倒轉的人偶嘴裏。


    那是經過概念加強的兩百毫克c4型炸彈。


    強化得並不多,隻是會隨暗語引爆而已。


    他甩開人偶繞過他頸部的手並且退開,在人偶頭部落地之際大喊:


    「——爆炸就是藝術!」


    炸彈引爆。


    巨聲迸響,原要砸落地麵的人偶也被炸上空中。


    在概念影響下,威力和原來相比小得可憐。


    但它仍能炸飛人偶。


    ……就算隻有一隻——


    他抓起仍在喘息的副隊長領口,想拉起他。


    但這時,空中的人偶突然有了令人意外的舉動。


    倒立般彈起的她,在半空向前屈膝。


    雙腳勾上橫過夜空的粗枝,使身軀如鍾擺般晃蕩。


    ……什……


    人偶在看傻了眼的隊長前搖了兩回,最後蓄足力量——


    「!」


    將自己甩向正下方。


    在短短幾公尺間空翻一圈落地後,人偶側身看向隊長。


    接著隊長發現,人偶嘴邊隻有血跡般的焦痕。


    「這樣也沒有效嗎……!」


    人偶回答似的甩頭,朝地麵吐出某樣東西。


    一顆木雕的牙。


    那動作宛如在諷刺隊長所做的努力。


    就像在說,你做得很好,你應該感謝我給你這個機會。


    徒勞無功。


    隊長訝異地「唔」了一聲,接著以自己的聽覺確認某項事實。


    有聲音。


    不是槍聲,也不是叫喊。


    是無言的沉默,以及輕快地踏草眾來的大群足聲。


    周圍——視野所及的黑暗之中,盡是站在林間的人影。


    人影不是屬於其他隊員,清一色都是手持弓矢或石刀的人偶。


    怎麽可能,隊長心想。那麽多的弟兄都被撂倒了嗎?


    「我們明明是自告奮勇當強攻先鋒,結果連誘餌都算不上嗎……」


    隊長氣得咬牙切齒。若說不幸中仍有大幸,也隻有後方部隊及時撤離了而已。


    但他仍拾起了地上的機槍,吐口大氣,滿額的汗擦也不擦一下。


    「我怎麽能認輸!」


    即使明白這群沉默的人偶什麽也不會回答,他還是繼續說著。


    「——就算沒有力量,我還有我的意誌。」


    所以——


    「要是意誌也倒下了,這世界還有什麽未來可言!」


    明知攻擊無效,但隊長依然有如進行某種儀式般舉起了機槍。


    同時,人偶們也相應而動。


    每一具往此處奔來的人偶,動作都有如穿林疾風般迅捷。


    無數刀刃和飛箭要擊穿的不是他的意誌,隻是他的肉體。


    這瞬間,正要扣下扳機的隊長看見眼前一切全被某物掃開。


    「……!」


    那看似一陣白色的狂風,但實際上——


    ……是炮彈?不對——


    是一班列車。


    全長逾兩百公尺的高速列車化為炮彈,順著衝破防護概念的速度奔入了戰場。


    四竄的衝擊波掃倒無數林木,而隊長也被瞬時轟飛。


    不過,他仍然清楚看見刨挖大地、翻覆了也仍高鳴著破碎聲的列車,正朝向自己的目的地直奔而去。


    「哈哈……」


    他將撞來的樹木轉為減速之力,在狂亂的強風中大笑。


    除了列車,還有一架機龍和一架黑色武神在空中一再地疾飛、衝撞。


    列車已消失在視野之外,但之前那一眼足以讓他看出車頭已呈半毀。


    車上的人們恐怕無法直接抵達巴別塔吧。


    不過這樣正好。


    徒步才是登山精華所在。


    他繼續在呼嘯的風中大笑。


    列車走後,隻見到沿山鋪設的彎曲鐵軌。


    見到鐵軌,他笑得更厲害了,並在樹根處沉腰落地之餘——


    「人工軌道鋪上我們開出的路了


    呢……」


    隊長放聲大喊,喊進風裏,要讓列車上的人聽見。


    「——衝啊!力量的前鋒!」


    ●


    列車在生駒山地東側棱線一帶停下。


    即使在荒人改幫助下避過了亞力士的炮火直擊,車頭仍舊遭到衝擊波吹翻,後方車廂也隨之扭轉。


    在列車撞山之際拯救所有乘客的,正是自動人偶。


    她們將鐵軌彎成橇形,固定在列車底下。


    列車便因此成為在波上滑行的高速炮彈,衝入山中。


    當列車橫躺於山巔坡麵時,四十二名自動人偶已因為過熱而無法行動。


    車頭近乎全毀。


    後續車廂的裝甲和車窗也碎的碎、垮的垮,沒一處完好。


    但車上乘客卻幾乎毫發無傷。


    眾人立刻合力將動彈不得的女仆們搬到列車後方,接著——


    「——我們走吧。」


    隨風見的聲音衝上坡頂。


    跨過山棱就能一路直線下山,不用多久即可抵達巴別塔。


    根據戰報,美國ucat已重整旗鼓,順著列車開出的路前來會合。


    美國ucat機龍也抵達現場,如戰車般壓垮了人偶大軍。


    而這時,登上棱線的眾人都注視著同一處——眼下的風景。


    一座直衝天際的影之高塔,矗立在無邊的夜裏。


    其下是一片繞塔而生的森林,一直蔓延到他們所在的山坡下。


    腳下的岩坡約有五百公尺長。


    敵人就在坡上。


    而且是一群幾乎蓋滿整片坡麵的人偶,以及——


    「天上也有嗎?」


    如佐山所言,空中也有數十道黑影。


    大張黑翼,身穿裝甲服的人影。


    見到這副景象,出雲將巨劍型機殼劍擔上肩頭,開口質疑:


    「又有洋娃娃跑出來啦?到底有多少版本啊?」


    「大城先生看到那麽多人偶一定會很高興吧。」


    「我、我才沒有那麽喜歡人偶呢!」


    一聽,大城身邊的八號轉過頭來。


    看見她的眼神,大城不禁「咿」地輕聲尖叫。


    「八、八號當然——另當別論喔?喔?」


    「也就是說,您特別討厭我嗎?」


    「怎、怎麽可以這樣曲解我呢!不可以!我一直都覺得八號很棒喔!嗯!八號超棒的!」


    八號點點頭。


    「tes。換言之,就算我藐視您、毆打您,我還是很棒羅?」


    「……我就隻有被藐視跟毆打的份嗎?」


    眾人裝做沒聽見大城的問題。


    這時,一道聲音順著沿坡升上的風傳來。


    是粗獷的女聲。


    「你們終於來啦?」


    嚇了一跳並最早轉向聲音來源的,就是風見。


    她重新背直-wi後喊:


    「……約爾絲!」


    「就是我。」


    答覆聲來自山坡中段。她扛著巨大的鎚型武器說道:


    「我不是想跟隨top-g,隻是有點事想確認一下而已。」


    約爾絲的視線直指出雲和風見。


    「你們不會讓人期望落空吧?」


    「放心吧。」


    出雲一臉認真地說。


    「我每晚都在滿足別人的期望呢。」


    風見將出雲一腳踹進空中。


    而此舉也成了開戰的訊號。


    飛進月夜中的出雲觸動了人偶們的反應,而眾人也有所動作。


    黑白雙方如二局一低的雪崩,向彼此衝去。


    「哈哈哈,盡量跑吧!」


    在怒濤般的人潮和吼聲中,約爾絲的聲音了亮地響起。


    她背著對方的衝天巨影,高舉巨錘喊著:


    「要是拖拖拉拉的,小心世界變了個樣喔!」


    ●


    ucat地下,有個狹窄的白色房間。


    這個中央有張台子,天花板還打下明亮燈光之處是——手術室。


    在細小的心電儀聲響中,一名醫師正專注地施用療符,縫合手術台上傷患背部的傷口。


    月讀身穿開發部白袍,手拿數把劍站在醫師身邊。


    她對醫師問道:


    「情況如何?」


    醫師猶豫了一下後回答:


    「傷口是縫合了,可是——」


    心電儀印出的線條一路下滑。


    醫師對月讀說:


    「……現在可能還算穩定,或許是她的求生意誌讓她和死神纏鬥到現在吧。老實說,能撐這麽久已經是奇跡了。」


    「有自然回複的跡象嗎?」


    「完全沒有。姓名概念就像楔子一樣拔也拔不掉,而且還受到概念核最直接的影響,不斷地刻蝕她的生命。如果能讓概念停下來,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醫師沒再說下去,隻是向月讀賠了個禮。


    「真對不起,隻能說些您都知道的事。」


    月讀點點頭,拿著劍環顧四周。


    「無妨。接下來的都是概念之戰了。隻能看看人類麵對2nd-g這個世界時,能夠抵抗到什麽程度而已……」


    月讀看向手術台上的新莊,看著她閉上雙眼的臉孔。


    心電儀仍製造著聲響。


    盡管細小,代表的卻是那少女對一整個世界的反抗。


    「……這孩子真的很努力呢,一直都是這樣。」


    月讀點點頭,繃緊表情後說道:


    「我們開始吧。然後幫我叫個人過來——那位擅長法術的最強魔女應該還在。」


    ●


    風見和出雲麵對約爾絲。


    風見在天,出雲在地。


    風見剛剛破壞了幾具人偶,而其他同伴也已經消失在眼下的森林中。


    出雲用白色機殼劍接下約爾絲一槌,拉開距離。


    約爾絲立刻大步靠近,並調息似的喃喃說道:


    「……看樣子,人偶當不成你們的對手。」


    「是啊。」


    風見朝下方的出雲看了一眼,點個頭說:


    「就算人偶有地形護佑,關節還是得用上油料和鋼絲。隻要看準地方打,她們自己就會失去平衡躺著不動了。」


    那便是能跟上對手速度,抑或是能承受對手攻擊者所能實現的攻擊。


    知道風見和出雲能專攻弱點後,人偶也和他們保持距離。


    約爾絲不禁聳聳肩,接著這麽說:


    「原來如此——看來這點程度的人偶對你們是起不了作用了——還以為你們隻是靠概念核逞威風,看來自己也有點本事嘛。」


    「你沒用概念核也打得不錯啊。」


    風見聽著出雲用輕佻口氣對外婆說話。


    而約爾絲也一樣淡淡地回了聲「是啊」。


    這一刻,風見發現周圍的振翅聲,有翼人偶突然退開。


    地上的人偶也遠離了約爾絲。


    ……要做什麽?


    看著人偶們霎時退了數百公尺遠,風見懷疑地問:


    「……你們想做什麽?」


    「沒什麽,不是什麽難懂的事。我隻是想稍微讓你們見識一下10th-g的自尊而已。」


    約爾絲右手舉著的,是把巨大的槌子。


    接著她眨動一隻眼,笑著問:


    「你們知道10th-g在神槍之前製造了什麽武器嗎?」


    「雷神之槌……」


    「對。」約爾絲點頭道。


    「那指的就是這玩意兒,我來這裏前跟居留地借的。現在,換你們拿點東西給我見識見識了——讓我看看你們要怎麽對抗神的力量吧!」


    約爾絲揮下了巨槌。


    當巨槌在岩坡擊出金屬聲之際,風見聽見了其他聲音。


    ——能力反轉。


    同時,風見看見自己的雙翼往某個方向提升了速度。


    向下。


    「……!」


    飛翼反轉成墜落的力量。


    連氣都還沒吐完,風見的身體己撞上岩坡。


    ●


    出雲看到風見往岩坡落下。


    少女以帶有羽翼的背部著地。


    防備著約爾絲的風見並未飛高,因此落下過程僅是短短一瞬。


    「千裏!」


    出雲衝向風見,但沒能趕上。


    ……可惡!


    墜落高度約五公尺。-wi雖使她失去平衡,但她還不至於會讓自己撞傷頭部。


    才剛起步,風見已經墜地。


    「好痛喔!」


    這聲音表示她尚無大礙。


    跑近一看,仰躺在地的風見手扶著腰——


    「痛死我了……」


    「你、你沒事吧,千裏!是屁股嗎?屁股會痛嗎?真是可惡的屁股!這屁股這麽壞,是想被我沒收嗎?這樣有好點嗎?還是要這樣?難道這屁股已經壞到讓你說不出話了嗎!」


    「壞的是你的頭,不是我的屁股啦!」


    一拳砸來。


    可是——


    「咦?」


    風見的身體沒有轉向出雲,拳頭撲了個空。


    原因在於她背上和地麵之間的-wi。鋼鐵製的背包拖住了她。


    她依然平躺,爬也爬不起來。


    「……?」


    兩手慌張地或伸或甩。


    無論她怎麽動,就是拉不起-wi,連搖也沒搖一下。


    就像被黏在地上。


    「怎麽會這樣……?」


    見到風見轉頭查看-wi,出雲也不解地問:


    「變重了嗎?」


    出雲輕輕碰觸-wi,但-wi。立即挪動了一些。


    若不考慮風見的體重,-wi大約隻有三公斤重。


    「一點也不重啊……?」


    「可、可是它明明重死人啦?」


    「不對,我看不是那樣……」


    出雲放開-wi,思索片刻。


    「應該是你的特殊能力——『猩猩怪力』被反轉了。」


    「你竟然對女孩子說這麽惡毒的話——!」


    「千裏,先冷靜下來,樂觀一點。簡單來說,你的力量是來自某種護佑之類的,並非出於你本身,所以你的怪力和你自己無關。」


    風見表情不再焦慮,還「呼」地摸了摸胸口。


    「喔,這樣啊?那我就能洗刷成為校園暴力代名詞的冤屈了……」


    我的女友真不簡單呢~出雲不禁沉浸在奇妙的感慨中。


    接著,眼前的風見縮緊腹肌,使勁一挺——


    「嗯!」


    爬不起來,於是她再次嚐試。


    「嗯——」


    看來還是不行。


    風見「哈」地吸口氣躺成大字,然後想利用甩腳慣性——


    「唔——」


    可惜沒有效果。


    出雲看著風見一下「唔啊」一下「嗯!」地搖動四肢,忍不住——


    ……天啊,這太妙了。


    「覺、覺啊,快、快來幫我啦!」


    「喔好。」出雲急忙解開她的裙甲。


    「你在做什麽啦!現在在打仗耶!」


    「千裏,你冷靜點。」


    出雲對頓時停止掙紮的千裏說:


    「現在,我的特殊能力『思春期二〇〇五』應該也被反轉了——所以我這樣做也算是清純的行為,而這種清純行為乃是敝人我畢生的研究主題是也。」


    「那你的研究就要在今天告吹了吧。」


    風見揮動手腳,但是身體仍舊動彈不得,構不到出雲。


    「啊、可惡、呃,讓我打一下啊!」


    風見手忙腳亂的樣子,讓出雲看得傻笑起來。


    ……哇~這真是太棒了……


    出雲看著風見掙紮得像隻弱小動物,不禁竊想。


    ……從明天起,我一定要更努力才行。


    緊接著,風見用盡全力挺腰抬腿,踢中了出雲的右手。


    力道和往常完全沒得比。


    這種反擊不痛不癢,也不可能把人踢——


    「飛?」


    下個瞬間,出雲旋轉了五圈半後猛然撞上地麵。


    「很痛耶!你唬我啊,千裏!你明明渾身是勁嘛!」


    「才、才沒有咧!」


    風見大喊:


    「是你的防護被反轉了啦!」


    出雲承受的傷害原被削弱了多少,現在就會倍增多少。


    「上具的假的?」


    他咬緊牙根,看向對手。


    約爾絲就在正前方十公尺處吸著煙鬥。


    肩上仍扛著巨槌的她說:


    「怎麽樣啊,凡人?明白了嗎?」


    歪斜的嘴角吐出青煙。


    「——這裏的所有能力都被反轉了,就連人為了戰鬥而得來的能力也是。現在我要給你們一個問題,而且是個很好的問題,因為我可以聽到很棒的答案。準備好回答了嗎……我原來擁有怎麽樣的能力呢?」


    一聽之下,出雲和風見轉頭互看。


    風見眉頭略皺,和出雲四目相接,然後兩人一起轉向約爾絲。


    接著他們同時咽下口水說:


    「駐顏術……?」


    「真是群欠人吐槽的小鬼!」


    約爾絲舉起巨槌。


    「現在我期望的任何事都會成真!這就是神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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