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雨霏的家在一個老式小區裏。小區距離吳涼堵住盧雨霏的那條小巷隻有不到三分鍾的路程。


    這是一片沒有綠化,沒有物業安保,完全保持著上世紀九十年代風格的小區。


    老舊的牆麵和潮濕的樓道給住戶的環境平添了幾分晦暗。


    吳涼跟著盧雨霏來到一棟單元樓的四層,打開生鏽的防盜門,入眼的是一個逼厭的小客廳。


    簡簡單單的兩居室裏堆滿了雜物,盧雨霏的父親盧秋林,一條腿打上了厚厚的石膏,此時正躺在正對樓道的房間裏休息。


    聽到開門的聲音,盧秋林有些艱難地坐起,抬眼一看,便見到跟隨盧雨霏走進來的吳涼。


    吳涼的衣著十分光鮮,和這棟老舊的住宅畫風格格不入。


    盧秋林看著吳涼,有些疑惑地問道:“小霏,這位是?”


    “你好,我叫吳涼。受人之托,前來給你們送一件東西。”吳涼隻用了不到三秒,就打量清楚了房間裏的一切,他對倚靠在床盧秋林直接問道,“請問,你認識不認一個叫盧海平的人?”


    “盧海平?”許是時間過去有些久遠,年近六十,頭發開始發白的盧秋林隱約間覺得好像聽過那名字,但還是茫然地搖了搖頭。


    “那盧允生呢?”吳涼又問。


    “那是我的老父,已經去世多年了。請問您究竟是……”


    盧秋林這次非常快地回答。不過攝於吳涼身上散發出的寧淡氣質,一生閱人無數的盧秋林表現出的姿態非常低。


    實際上,麵對這個近乎闖入年輕人,拖著一條傷腿的他想強硬也強硬不起來。何況生活的挫折早已磨平了盧秋林所有的銳氣與驕傲。


    “你是盧允生兒子,那應該就沒錯了。”聽到盧秋林承認,再加上血靈符在盧家父女之前不斷飄來飄去,吳涼就知道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一半。


    剩下的,隻要說服盧家父女相信自己,答應收下鬼道士——也就生前名叫盧海平的陰陽師給他的盧氏經文。那吳涼便可以打道回府了。


    想要說服一個人相信鬼神並不難,尤其是對陰陽師而言。


    吳涼一聽盧秋林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便捏了個手訣,將半空中普通人看不見的血靈符給顯現了出來。


    盧家父女看著突然出現在房間裏的一團紅光,頓時都被驚了兩下。


    但這不算完。吳涼隨後又結出了好幾個手印,將房間裏一些杯子、藥瓶之類的小東西都給操控著飄浮半空,還圍繞著盧雨霏曼妙的身體打了轉兒。


    向盧氏父女展示過自己隔空攝物的本事,吳涼對著已經驚呆的兩人道:“如你們所見,我能辦到一些常人辦不到的事情。而在這個世界,有這種能力的並非隻有我一個。我,還有盧海平,按照輩分說,他應該是你的二大爺。我和他,都屬於一類人,一類被外界稱之為陰陽師的人。”


    “此番我來這裏,就是受盧海平之托,前來將本屬於你們盧家的東西還給你。”吳涼說著,從背包裏取出了盧氏古書,遞給了盧秋林。


    盧秋林神情呆呆地,好似陷入了久遠的回憶。


    一旁的盧雨霏見了,一把搶過盧氏經文,飛快地翻看了起來,然後又看了看吳涼,一張俏臉仍舊保持驚訝,好似想問許多問題,又不知到底該說什麽好。


    “盧海平是我二大爺?是了,我想起來,我二大爺是叫盧海平。他是道士,一生沒有娶妻,小時候我隻見過他幾麵。他送了我一本占卜書,還跟我說要教我學道術,後來他出了遠門,再也沒回來過。”盧秋林一看見吳涼遞出的古籍,一下子便什麽都想起來了。


    “那個,吳涼,吳先生,我二大爺還活著嗎?”


    “叫我吳涼就好。無需稱什麽先生不先生。”吳涼說道,“你二大爺他死了快有五十年了,是被惡鬼所害。我是見到他的魂魄,才會來此。”


    什麽?死了五十年了?還是被鬼害死的?


    盧雨霏的腦子一片混亂,若不是吳涼剛才展現了兩個術法,她聽到這話非把吳涼當神經病不可。


    不過即便如此,盧雨霏還是難以接受,她磕磕絆絆道:“你,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我沒必要騙你們。”吳涼說道,他很理解盧雨霏的反應,正常人聽到這些事情都會露出這種“真他喵的活見鬼了”的表情。


    但吳涼實在沒什麽心思在和他們磨嘰下去。既然書已送到,那他的任務照理說就算完成了。


    吳涼罷了罷手道:“好了,信也好,不信也罷。總之,這本書你們收下吧。我也要走了。”


    說著,吳涼一拍手掌,他那還放在盧雨霏衣兜裏的錢包就自行飛出,回到了吳涼手中。


    “不行,你不能走!”盧雨霏見吳涼轉身就要離開,不知為何,就突然急了,張開雙臂攔在了門前。


    “為什麽不能?你說個理由。”吳涼見盧雨霏攔住自己,雙臂大張的姿勢將她胸前的偉岸凸顯得更加誘.人飽滿,一時嘖嘖稱奇道。


    盧雨霏一時語塞,但旋即她便蠻橫地仰頭盯著吳涼道:“因為……因為這本書我看不懂!你要是走了,誰來教我學那個什麽道術?”


    “我的任務隻是送書,你們家學不學得會陰陽術與我何幹?”吳涼頓覺有點莫名其妙,撥開了擋路的盧雨霏,就要繼續向外走去。


    說真的,如果不是鬼道士對他下咒以性命威脅,吳涼還真不願意跑這一趟。至於盧家人的生活狀況,能否重新繼承盧氏三法經,吳涼一概都不關心。


    畢竟他是被迫走這一遭的,要說心底對盧家人沒一點意見,吳涼自己都不信。


    可是,奇怪的事情也在這時發生了。


    就在吳涼準備頭也不回地離去時,鬼道士印在他肩膀上的咒言突然發作,散發出了令人心悸的綠光。


    那綠光猶若火焰,將吳涼左肩肩膀處的衣服都給焚為灰燼。


    刺目綠光映亮了整個房間,吳涼身上咒言劇烈扭動,仿佛有蔓延向他全身的趨勢。吳涼隻覺自己被人用烙鐵狠狠燙了一大塊,強烈的痛楚令他差點摔倒在地。


    吳涼發出一聲悶哼,眼中有無盡寒光閃過。


    不過,他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回頭喘著粗氣,也不說話,就那麽深深地看著盧雨霏。


    果不其然,在吳涼剛剛打消了離去之意後,他身上的咒言又重新安靜了下來,綠光收斂,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你,你幹嘛這樣看我?”盧雨霏被吳涼盯得一陣發毛,退後了兩步。


    吳涼並不說話,沉默了片刻,才吐出一口氣,擦去額上溢出的冷汗,說:“你要我如何,才肯真心實意地收下這本書?”


    說出這句話時,吳涼就知道自己被算計了。


    不是被盧雨霏算計,而是被鬼道士盧海平給算計了。


    打從一開始,盧海平的想法就不僅僅想讓吳涼送一趟書。送東西,總要對方願意收下,這東西才能算是送出去了。


    吳涼此刻遇到的問題也就在這。


    一本記載了陰陽術的古書,如果沒有陰陽師指點,普通人就算得到了,也和拿到一疊廢紙一樣,沒有絲毫用處。


    盧海平將經書交給吳涼時其實就是在賭,在賭他的後人夠不夠聰明,願不願意學陰陽術。


    如果他的後人願意學,且足夠聰明的話,就會在吳涼拿出經書時順勢求他指點。吳涼若不答應,盧家後人即便收下了也會心不甘情不願。


    一旦盧家後人不是特別願意收下經書,吳涼的任務就不算完成,印在他身上的咒言就會趁勢發作。


    一瞬之間,吳涼就想明白了鬼道士暗藏在算計下麵真實目的。


    “我,我沒想怎樣啊。就是,你把這書給我,總要教會我怎麽去用才行吧。”盧雨霏怯怯說道,心思聰明的她也隱隱猜到了一些東西。


    雖然前一刻她還不知道陰陽師與鬼怪的存在,可年輕人的接受新事物的速度總是飛快。


    就像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與恨,盧雨霏也不相信吳涼會沒有任何緣故地大老遠跑來送一趟書。


    要麽,是吳涼與盧海平交情深厚,要麽,就是吳涼被盧海平拿住了什麽把柄。否則他不可能大老遠地跑這一趟。


    而剛才突然釋放出的綠光,和吳涼瞬間轉變的態度已經很好地說明了一切。


    因此,盡管被吳涼盯得有些發慌,盧雨霏還是再次重申了自己是要求。


    聰明的女孩往往都善於把握機會。


    雖說她並不明白成為一名陰陽師將意味著什麽,可單看吳涼能有隔空取物的本領,盧雨霏就知道那些東西一定值得她去學。


    “好吧,我教你可以,但我無暇久留汝南。你要跟我學陰陽術,就必須和我去明海。”吳涼沉吟片刻,知道自己也無別的選擇,便道,“另外,我不收徒弟,我隻會教你最基礎的東西。至於你能將盧氏經文學到什麽程度,那完全就是你的事情。”


    “去明海?那我爸怎麽辦?”盧雨霏見吳涼答應,心中微喜,旋即又犯愁了。


    盧秋林活了大半輩子,看人看事遠比閨女透徹。他知曉這可能是一次改變盧家命運的機會,正開口說些什麽,屋外卻傳來了粗暴的敲門聲。


    “開門,開門!盧老頭,我知道你在裏麵,別裝死,趕緊給老子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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