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是一個同鄉的女人發現了躺在小廟前的小女孩。她把八歲和六歲大的兩個孩子留在家裏,去山裏摘差不多已經發芽的野菜,結果在回家途中發現了女孩。


    在村莊外偏遠處、靠近海灣的地方,有座小廟。所謂『海』,也不是真正的海,雖然與海相連接,但隻是流入內陸的湖。


    從小,大人們就再三叮嚀不可以靠近小廟。因為裏麵祭祀著壞東西,所以不能靠近,也不能打開門。


    村裏的長老說得很恐怖,但是孩子們卻更感到好奇。


    還不到十歲時,她跟朋友因為很想看那可怕的東西,曾經走到廟前,碰了那扇門。


    就在那時候,聽到了一個聲音。


    ——打開門……


    她們以為聽錯了,但是,那聲音確實重複著相同的話。


    ——打開門……!


    她們拚命逃回家後,就在床上躺了好幾天。那段時間的事她們都不記得了,但是,聽說是麵如土色、全身冰冷,還一直喊熱。


    那座小廟祭祀著壞東西……不,正確來說,應該是封鎖而不是祭祀。


    從此以後,她盡可能不接近那座小廟。


    在她們之後,偶爾還是會有小孩子不聽長老的話,為了比膽量接近小廟,結果每個都臥病在床,查不出病因。


    所以,大人們都一再交代小孩子不可以接近那裏。


    『呼……』


    她把數量還不多的野菜放進背後的籃子裏,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在這條路上,遠遠地就可以看到那座小廟。


    小時候的恐怖經驗在她心中留下了很深的創傷。光看到那座小廟,她的身體就會變得僵硬,所以她盡量轉頭撇開視線,但是卻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小廟旁邊有個白色的東西。


    會是什麽呢?


    她膽戰心驚地望過去,看到同鄉的小孩躺在小廟前,那是住在她家附近的小女孩,跟她的小兒子同年紀。


    她慌忙跑向小女孩。雖然很不想接近小廟,但是她更擔心動也不動的女孩。


    『你怎麽了?醒醒啊……』


    她抱起小女孩,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小女孩張著眼睛,全身冷得像冰一樣,失去光采的眼眸呆滯地望著天空。


    但是還有氣息,胸口微微跳動著。


    『不是一再告訴你不可以來這裏嗎?』


    大概是跟以前的自己一樣,輸給了好奇心,得趕快把她送回家去。


    就在她抱起沉重的小女孩時,耳邊響起嘎當的木頭聲。


    她反射性地回過頭看,又聽到嘎當的聲音。


    用石頭堆砌起來的小廟,左右對開的木格子門敞開著。


    發出嘎當的沉重聲響。


    小廟裏有顆白色石頭。平常被格子門遮住而看不見的這顆白色石頭,好像被什麽東西由下往上推動著。


    嘎當。


    『咿……』


    她抱著小女孩,拚命往後退。


    從石頭底下吹出微溫又幹燥的風。


    ——打開了……!


    喜悅的叫聲震響,同時,小廟也被從裏麵飛出來的東西摧毀了。


    黑色影子遮蔽了她的視野。


    慘叫聲將風撕裂,消失在接近黃昏的天空裏。


    ※  ※  ※


    寒冷的風裏,增添了些許春天的香氣。


    『對哦!陰曆三月都過一半了,這裏的春天又來得比京城早,所以對我們來說是有利多了。野菜都發芽了,獵物也不少,找食物不用太費力。但是可能的話,我還是希望回到晴明身旁,因為我實在不想待在這裏。』


    太陰沒有特別對誰說,隻是自言自語,話中卻有著無比的沉重。


    『太陰,你在哪?』


    有人在叫她,是聲音不帶感情、聽起來還像個孩子、語氣卻很老成的神將。


    她聽見了,卻假裝沒聽見。


    她知道自己該回去了,出來這麽久,其他人一定會擔心。想到這裏心情就很鬱悶,她不是故意要讓躺在床上的那孩子替她擔心。


    但是,那個地方……


    『太陰,你在這裏啊!』


    玄武找到了她,語氣中帶著責備,像是在埋怨她明明聽見了,為什麽不回應。


    太陰咂咂舌,心想應該躲在更難被找到的地方。


    『幹嘛啦……』


    太陰不怎麽想理他,但還是低頭往下看,看到矮小的玄武在遙遠下方的烏黑頭發。因為距離太遠,看不到細微部分,但是臉色似乎不太好看,投向她的視線也帶著刺。


    大概是她的低聲嘟囔,隨風灌入了玄武的耳朵。


    『昌浩很擔心,怕你出了什麽事。』


    『我堂堂一個神將,會在這麽平靜的山中發生什麽事?』


    『既然沒事,就該盡快趕回去吧?有獵到什麽吃的嗎?』


    『早獵到啦!在那裏。』


    她撇過頭,指向下方。


    獨自坐在桂樹樹梢上的她手往下指。玄武順著她的手指望過去,看到地上有一頭被獵殺的山豬,四肢被靠攏綁在一根樹枝上。


    玄武把視線拉回樹上,皺起眉頭說:


    『那就回去吧!讓他擔不必要的心,說不定又會使他的身體狀況惡化。現在有勾陣跟著他,不會有事,但是我們也應該盡快趕回去。』


    太陰皺眉說:


    『是啊!我知道,可是……』


    她欲言又止,歎口氣,輕盈地飛落下來。


    穩穩著地後,她把藤蔓纏繞在她隨手棄置路旁的山豬脖子上。


    玄武看著靠藤蔓拖行山豬的她,露出跟剛才不同含意的嚴厲表情說:


    『我不是不了解你不想靠近「他」的心情,可是,這樣怎麽保護昌浩呢?』


    他們現在的任務是保護身體還沒有完全複元的昌浩。


    『我知道,這是晴明的命令。』


    要不然,她早就離開有騰蛇在的那個地方了。


    有個自稱『智鋪宗主』的男人,這個男人企圖解除通往黃泉之路的道反大神封印。


    為了遏阻他的野心,曠世陰陽師安倍晴明的小孫子昌浩,從平安京千裏迢迢來到這個出雲國。


    當時的激戰嚴重消耗了昌浩的體力,他在床上躺了將近半個月。最近終於可以下床半天了,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太陰和玄武是安倍晴明帶領的神將,被派來保護昌浩,並隨時將情況回報給人在京城的晴明。


    晴明的另一個孫子安倍成親正在前往這裏的途中,跟昌浩會合後,所有人就要移到另一個地方。


    『藤原道長的莊園在哪裏?』


    太陰毫不費力地拖著比一個男人還要重的山豬,開口問玄武。抱著野菜的玄武轉過頭說:


    『在山代鄉,就是那個方向……從這裏往西走,靠海灣。走路大概要一到兩天,昌浩可能還走不動。』


    太陰點點頭,遙望黃昏將至的西邊天空說:


    『成親還要半個月才會到吧?到那時候,他應該差不多痊愈了吧?』


    『在正常的精神狀態下,當然會痊愈,但是以他現在的狀態很難說。』


    太陰了解玄武話中的意思,低下頭說:


    『是啊……』


    築陽鄉是離這裏最近的地方,有一部分是『餘戶裏』1,智鋪神社就是在這個餘戶裏郊外的偏遠山中。


    雖然就在附近,但還有段距離,村落麵向兩個海灣中東邊的海麵,沿著築陽川聚集。


    他們現在落腳的草庵在深山中,靠近築陽川的水源,所以不缺幹淨的水。到目前為止,也還沒有當地人來過這裏,所以是最適合休養的環境。


    不過,現在或許也不是當地人入山的時候。


    說要快點趕回去卻又不用跑的玄武,仿佛想起什麽似的看著太陰說:


    『前幾天你去村裏看過吧?是不是一團混亂?』


    太陰停下腳步說:


    『嗯,大概會亂一陣子吧!因為活神突然失蹤,祭壇也被摧毀了。』


    然後,她將視線投向東北方的天空。


    幾十年前出現的智鋪宗主所建立的祭壇,掀起當地的居民們幾近狂熱的信仰。現在,那個宗主消失了,祭壇的奉侍人員也像斷了線般突然倒地不起。那些人都是宗主給予死人假生命供自己驅使的傀儡,所以宗主消失就跟著失效了。傀儡們在一夜之間化為塵埃,更加深了人們的恐慌。


    『心靈寄托的對象突然不見了,是什麽感覺呢?』


    『我們沒有這樣的對象,很難理解。』


    玄武認真思考起來。


    『沒錯……勉強來說可以說是晴明,可是我們並不依賴晴明。』


    雖然他們將晴明奉為主人,但是感覺上比較接近對等的關係。不過那是晴明的個性與他對待十二神將的方式,給了神將們這樣的感覺。他總是把十二神


    將當成朋友,就因為他是這樣的人,十二神將才死心塌地投入他旗下。


    再度跨出腳步後,太陰悄悄歎了口氣。


    快到草庵了。穿越這座森林後有片小小的空地,草庵就蓋在那裏。雖然靠近河,但是四周森林環繞,不知道路的話很難找到這裏來。


    隻有一個房間和一處泥土間的草庵,有樹木圍繞的天然屏壁。房間中央有個坑爐,可以在那裏烹煮食物。


    突然,玄武倒抽一口氣說:


    『看吧!我就跟你說嘛!』


    語氣中帶著埋怨。太陰往前看,一個臉色蒼白的小孩就坐在草庵門口附近的樹根上。


    雖然已經陰曆三月中旬,但是快黃昏時溫度還是會突然下降,病才剛好的他坐在那種地方,對身體非常不好。


    『昌浩,坐在那裏會……』


    聽到玄武僵硬的聲音,茫然仰望著天空的昌浩低下頭來,但他的視線卻直接穿過玄武和太陰,四處遊移像在尋找什麽。


    『玄武,你在哪?』


    兩人大吃一驚,慌忙加強了神氣。


    隻加強了一點——讓一般人可以看到的程度。


    看到突然現身的玄武和太陰,昌浩才鬆口氣笑著說:


    『回來了啊?因為有點晚,所以我在這裏等你們。』


    『對不起,多花了點時間。』


    玄武顯得有些過意不去,昌浩慌忙搖搖手說:


    『我躺得有點煩了,剛好起來散散心……勾陣也允許了。』


    插圖29


    雖然是允許了,但八成是帶著無奈的歎息,勾陣向來不太會修飾自己的措詞。


    『……好像還是有點虛弱。啊!不過知道你們就在旁邊,也聽得到聲音,所以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這樣還比之前好多了。


    昌浩這麽說完後,站起來說:


    『天快黑了,我們進去吧!』


    看到太陰拖的山豬,昌浩張大了眼睛。


    『哇!好厲害。你是怎麽抓到的?』


    『很簡單,就是把風矛對準它的鼻頭射過去。』


    她神情自若地擺出射東西的架式,昌浩看著這樣的她,露出微帶僵硬的笑容說:


    『……這麽簡單啊!』


    『嗯,很簡單,一射中它就不能動了,我又給它致命的一擊,已經放了血,再來隻要切切剁剁就行了。啊!毛皮也可以處理做成皮革,要不要留下來?』


    太陰若無其事地說得口沫橫飛,隻聽她這番話,會以為她是個經驗豐富的獵人。


    『接下來的天氣用不到毛皮了,而且我們並不是要在這裏長期居住,隻要備好目前需要的食物就行了。』


    太陰點點頭,坦然接受玄武的意見。


    『說得也是,那我把皮剝下來後就扔到深山裏。讓自然的東西回歸自然,這就是基本道理。』


    昌浩看著嗯嗯點頭的太陰,回給她一個摻著苦笑的笑容。玄武用慣有的成熟語氣問他:


    『勾陣在裏麵嗎?』


    『是啊!六合說為了安全,要去外麵巡一巡……六合每天都出去呢!』


    他應該是去巡邏戒備,但是昌浩總覺得不隻是為了這樣,隻是六合的樣子看不出有任何改變;就算有改變,昌浩恐怕也不敢問。


    他突然抬起頭來看著天空,眯起眼睛說:


    『六合平常都會隱形,那是無所謂……不過,還是有點不方便。』


    時間一刻刻流逝,太陽也隨之西沉,天空逐漸燃燒起來。照在昌浩臉上的夕陽帶著紅色,又到了白天與夜晚交界之際,世界被染成橙色的時間。


    玄武用不帶感情的眼神看著遙望天空的昌浩側臉。


    昌浩看起來精神還不錯,不知道是不是強裝出來的。


    應該是吧!他耗盡了一切精神與體力,有段時間連床都下不了,幾乎無法進食。除了某人之外,大家都擔心他會不會就那樣衰弱而死。


    那個人還瞥過所有擔心昌浩的人,撂下了話。


    ——如果他死在這裏,就表示他隻有這樣的能耐。


    他用冰冷的視線、缺乏抑揚頓挫的語調和像孩子般的高亢聲音,說得鏗鏘有力。話中不帶是非,隻是淡淡述說著事實。


    而且那是昌浩臥床不起時,他在病床邊說的話。


    幾個小時後,昌浩醒來,終於吃了之前一直無法入口的稀飯。他強忍住想吐的感覺,配水硬吞下去。就這樣,勉強延續了生命。


    想到這裏,玄武就覺得難過。


    當時昌浩真的睡著了嗎?應該是睡著了,要不然他不可能那麽平靜。


    『……』


    玄武眨眨眼睛,想起一件不該問的事。


    『昌浩。』


    『嗯……?』


    玄武顯得有些猶豫,詢問望著天空的昌浩:


    『我知道勾陣和六合在哪了……那麽騰蛇呢?』


    他感覺到身旁的太陰抖動了一下肩膀。


    昌浩的表情沒有變化,看著逐漸轉紅的天空,漠然地回說:


    『不知道……應該在附近吧!我聽勾陣他們說的。不過,好像剛才就沒看到他了。』


    說得好像不關他的事。


    『這樣啊……』


    『不過,應該都待在附近吧!我一大早就瞄到了白色尾巴。』


    昌浩笑了起來。


    『真奇怪,我看不到你們,也看不到周遭的妖怪,為什麽隻看得到那個白色身影呢?……』


    他記得,察覺的人是六合。


    就在他脫離不知是夢還是現實那種半睡半醒的狀態時。


    他躺在床上恍惚地看著梁柱,突然皺起眉頭移動視線。


    『……六合,你在附近吧?』


    這時候六合就在他身旁,而且難得沒有隱形,更沒有壓抑氣息,因為沒這種必要。


    『我在這裏啊……昌浩。』


    當時,陪伴著他的是六合和勾陣。玄武為了儲備食物,一大早就跟太陰去勘查環境,順便去看看附近的村莊。勾陣也沒有隱形,隻是坐在離他稍遠的老舊外廊上,所以他看不見勾陣是可以理解的事。但是,六合就坐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


    他的視線卻直接穿透了六合。


    他覺得不對,手臂用力地撐起身子,然而衰弱的手肘立刻彎了下去。六合不忍心看他焦慮的樣子,伸出手來扶他,就在手突然碰觸到他時,他訝異地張大了眼睛。


    『你在這裏吧?……嗯,因為我碰到你的手。』


    『昌浩?』


    看到他們兩人的樣子不對勁,勾陣靠了過來。昌浩像在確認似的摸著六合的手,嘶啞地喃喃說著:


    『……我看不見……』


    凍結的雙眸看著半空中。


    自己的手、穿的衣服——理所當然圍繞在他周遭的東西,他都看得見。


    但是,看不見鬼神。


    就像小時候那樣,失去了通靈的能力。


    神將們非常震驚。昌浩與生俱來的通靈能力足以媲美安倍晴明,雖然還不及目前寄宿在安倍家的藤原彰子,但是連京城的陰陽寮裏,都沒有任何人的通靈能力勝過昌浩。


    現在他卻說他『看不見』。他可以感覺到氣息,也聽得到聲音,但就是看不見。


    昌浩是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的小孫子,被視為晴明的接班人。愈是優秀的陰陽師,愈是不可缺少通靈能力,『看不見』是致命傷。


    神將們個個大驚失色,昌浩本人卻很平靜。他隻有在剛開始時受到打擊,後來看到特別加強神氣讓一般人也看得見的勾陣和六合都臉色發青,才抓著頭說真糟糕。


    反正不是眼睛看不見,自己也還活得好好的。


    原本應該失去生命,現在卻還活著,所以或許是必須付出這樣的代價。


    跟以前的『三不』——看不到、聽不到和感覺不到比起來,這樣根本不算什麽。


    他試著結印、念誦真言,都有感覺到風的動靜,可見並沒有失去靈力。雖然與體力成正比而有些減弱,但是,痊愈後自然會恢複到某種程度。


    可以到時候再來思考對策。


    回京城後有祖父在。祖父可能會大吃一驚,但是他自己也很震撼,又很不方便,所以希望祖父不要罵他罵得太凶。


    太陰拉拉陷入沉思中的昌浩的手。


    從回想的深淵爬回現實的昌浩,看到兩個小孩子外貌的神將正擔心地看著自己。太陰臉上的表情原本就變化多端,但是,現在連玄武都露出了那樣的神色。


    昌浩在內心暗叫不好,說:『肚子差不多餓了,不過說到吃也隻有我一個人吃。』


    基本上,十二神將與人類還是有一線之隔,不需要吃東西。


    玄武邊往草庵走去,邊看著手上的野菜說:


    『變成「人形」就可以進食,但是沒必要那麽做。』


    他所說的『人形』,顧名


    思義就是變成『人類的模樣』,也就是變成跟現在差不多的樣子,再配上更深色的頭發、眼睛,和改變有著明顯特征的耳朵形狀。


    聽到玄武那麽說,昌浩的表情有點憂愁。


    『啊!好無情,一個人孤獨地吃飯很淒涼呢!』


    『再淒涼也要吃,不然好不起來。』


    還是一派輕鬆地拖著山豬的太陰,伸出食指嚴厲指著昌浩。


    『趕快好起來,等成親到了就出發去山代鄉,要不然就趕不上螢火蟲的季節啦!』


    昌浩點點頭說沒錯,然後抬起頭來看看草庵的屋頂。不為什麽,隻是不自覺地就會往那裏看。


    草庵的屋頂上坐著白色怪物。


    身軀像隻大貓或小狗,動作優雅又輕盈柔軟。全身覆蓋著白毛,四肢前端有五根銳利的爪子,脖子圍繞著一圈勾玉般的紅色突起,長長的耳朵向後飄揚。


    俯視昌浩的圓圓大眼是紅色,額頭上有紅花般的圖騰。


    那是神將騰蛇變身後的模樣。


    怪物接觸到昌浩的視線,立刻撇過頭去,轉身消失了蹤影。


    【注釋】


    1日本古代律令製下的村落製度是以五十戶為一個裏,零頭戶另外編成『餘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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