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如火球一般炙烤著大地,仿佛要將地麵上的一切都燃燒烤幹一樣。


    天氣明明是那樣的炎熱,可淩棄卻感覺自己似是掉進了冰窟窿中一樣,讓他渾身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緊了緊衣襟,想要抵抗這股寒意。


    前路渺茫,他是要堅持,還是就這樣靜靜的死去……


    灰雀展翅高飛,拍打著翅膀的聲音驚動了馬車上的人。但一看隻是一直普普通通的灰雀,也沒有人會多分一絲注意力出來。


    而在無人注視的時候,灰雀頂著頭頂的大太陽,徜徉在天地間。


    夜月敲門時,花挽月正拿飲著一杯熱茶。與其說是飲茶,倒不如說靜靜盯著茶盞中的茶葉梗。


    夜樓中的雜事繁多,但因花挽月極為擅於用人,素來自己便是最清閑的一位。他一向懂得享受,這樣炎熱的天氣,讓人將樓中四麵的窗戶通通敞開。窗前懸著一副輕紗,微風吹動,便如夢如幻,妙不可言。


    “主上。”


    花挽月輕輕放下茶盞,道:“進來吧。”


    夜月的神情略微有些焦急,倒是讓花挽月好生好奇。不待他發問,夜月自己便和盤托出。“主上,屬下適才接到消息說……”他頓了頓,眼神悄悄打量著花挽月的神色。“淩棄在路上遭人陷害中毒,怕是凶多吉少啊!”


    花挽月瞳孔微縮,稍愣片刻,才一臉平常問:“他怎麽會中毒的?”


    夜月微歎了口氣,“大概是那副畫像惹的禍。”


    聞言,花挽月臉上閃過一絲茫然。許久,才說道:“如此說來,是因為畫像一事泄漏了淩棄的真麵目,才導致他被仇家尋到蹤跡?”


    “屬下猜測,應該是此原因。有消息送來,三正朝著臨安的方向而來。主上您看,是否要……”


    “派人去……”花挽月遲疑了下,“夜月,你去親自將他接回來。畢竟此事與我夜樓有關,若是放任他一人在外麵,唯恐良心不安。”


    殊不知,夜月聽到花挽月這一番冠冕堂皇的話卻隻是想要發笑。主上,若是您說一句解救,屬下立馬便動身,何苦為自己找這麽多的理由呢!


    但想歸想,夜月是絕對不會將這些話說與花挽月聽的。他能做的,隻是認真的執行主上的命令而已。


    大約一刻鍾後,幾匹快馬從夜樓飛奔而去。


    一襲緋色衣袍的男子靜靜站在高樓之上,目光追逐著太陽的光芒遠去……


    手指輕輕按在胸口的位置上,花挽月表情中充滿了困惑。為什麽,方才這裏竟然閃過一絲意為不明的害怕,以及一股股的道不明刺痛呢!


    明明頭頂的太陽那樣的大,為什麽他卻覺得渾身發冷呢?


    好似五髒六腑都要結冰了一樣,恨不得一頭栽進滾燙的熱水中,才能緩解一下這冰寒刺骨。


    好冷……


    真的好冷……


    嘴巴裏呼出一股股寒氣,被熱氣蒸騰著很快就消失了蹤跡。連小黑都感覺到了這股子寒意,知曉主人正在危機,努力跑的更快一些。


    淩棄的視線迷茫,已經分不清眼前的景物了。他甚至沒有注意到,天色竟然慢慢的暗了下來,周圍的植被漸漸豐沛,顯然是進入到了一個樹林中。


    當夜月一行人趕來時,便看到那個環抱著自己,坐在大樹下瑟瑟發抖的男子。墨色的衣袍讓他的麵色體現出一種駭人的白,近看下才發現,他的皮膚,乃至於眉毛上竟然都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夜月不由自主倒抽一口涼氣,暗道一聲:好霸道的毒!


    若非淩棄憑借著一股傲人的內力,再加上有那解毒丸的藥力,怕現在早已經是死屍一具了。但饒是如此,若沒有解毒的話,怕死亡也是遲早的事。


    淩棄朦朧間看到一個人影在自己麵前蹲下,緊接著便聽到了一個有些熟悉的話音:“淩棄,你還好嗎?知道我是誰嗎?”


    黑眸中盈滿了脆弱,這樣的淩棄竟讓夜月心頭一跳。


    輕輕的點了點頭,一縷被染上白霜的發絲從肩上垂落。夜月想也未想,便上前將淩棄抱起。觸手便是難以忍受的寒冷,自己不過是稍稍觸碰便覺無法忍受,更別提現在的淩棄卻是被這樣的寒冷折磨著!


    “你且放心,我帶你回夜樓,主上定然會找到一個解毒的辦法。”


    淩棄聽著夜月在耳邊輕聲說,但這一刻他什麽都不願去想。他真的好冷好累,暫且讓他歇一歇吧!


    夜月久等不見懷中人吭聲,一看之下,卻發覺他呼吸清淺,不知是昏過去還是睡過去了。無奈中,他隻能將人扶上馬背,命令眾人從原路返回。


    這一行人很快便抵達了夜樓,而夜月即便有內力護體,還是被一股股的寒意弄得渾身冰寒不已,甚至連外袍上都凝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將人直接送到了客房中,夜月便回去複命了。


    “主上,人已經帶回來了。”


    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一抖,花挽月自黑暗中抬起頭來,道:“還不快去請大夫來看看。”


    “屬下已經讓人去請了。主上,您不要去那邊看一眼……”話音未落,眼前的門扉便已經敞開來。


    一襲緋紅衣袍的花挽月便出現在了夜月的眼前,一如往常般的神情,隱約卻有些地方似乎不大一樣了。


    “人在哪裏?”花挽月直接問道。


    “在上次的客房中。”


    夜月說完這句話,就看到花挽月袍袖一甩,已經向樓下走去了。望著他的背影,夜月忽然皺緊眉頭,長長一歎。


    本以為不過是萍水相逢,卻哪裏想到會牽扯出這麽多的麻煩來!憑借夜月在花挽月身邊多年,又哪裏看不出他早已經對淩棄有了別樣的心思。隻是……兩名男子,這又如何是好!


    夜月決定將這個發現偷偷放在心裏,這種事情若是主上發現便也罷了,若是他自己沒有察覺的話……那便最好了。


    朦朧間,淩棄隻感覺到自己被放在了一張溫暖的床鋪上。隻是那一點微小的溫暖,哪裏能幫助他抵禦來自身體中那一股一股說不盡的寒冷。


    因而,當花挽月進門時,看到的便是淩棄抱著被子打哆嗦的模樣。不禁蹙眉,還未上前,便感到一股難以忽視的寒意襲來。


    陣陣寒意,讓這溫暖的房間裏也平添了幾分冬日的蕭瑟。


    花挽月回身喝道:“大夫怎麽還不來!”


    “來了來了,就來了……”人未到,聲先到。夜樓中自然是有專屬的大夫,此人姓金名錢,乃是名是錢如命的大夫。大約三十幾歲的年紀,一張市儈的臉,看起來不像大夫,倒像是一名奸商。


    見到花挽月,金錢便點頭哈腰,諂媚之情溢於言表。“主上,屬下這不就來了嘛!”


    花挽月顧不得同他計較,連忙指向床榻,“去看看他怎麽了?”


    金錢連忙應下,在一進門時他便覺察到這屋子裏與眾不同的寒冷,看來便是床上那人了。待他一靠近後,也不由得駭了一跳。


    這還是個人嗎?


    但見淩棄渾身如包裹在一層冰霜之中,連一頭烏發眉毛羽睫上也盡是寒霜,若說此人已經被凍死了,可偏生他的胸口有著微小的起伏。隻是,那氣息清淺的,讓人絲毫不懷疑這人隨時都可能會斷氣。


    花挽月睨了眼淩棄那慘白的幾乎透明的臉色,袖子下的拳頭攥緊。“他到底怎麽了?”


    “依屬下看來,他是中毒了。”金錢連忙說。


    “廢話!我自然知道他是中毒了!”花挽月麵色陰沉,少了幾分往日的笑容,連那張美麗的容顏也平添了幾分煞氣。


    金錢有些不寒而栗,連忙怯怯回道:“這得待屬下給他把脈後才能知曉。”說罷,便小心翼翼的將手指搭上了淩棄露在袖子外麵的腕子上。


    觸手的冰冷,險些讓金錢一甩手,將這腕子給丟回去。但他還是忍耐著,細細的把起脈來。


    花挽月隻見金錢的表情越來越凝重,甚至一下子站起來,繞著那床榻轉著圈圈。那模樣,讓他的心也不由得跟著揪了起來。悶悶的,有些微疼。


    最終金錢總算是停住了腳步,對床上之人的病情下了一個最終總結:“真奇怪。”


    花挽月的心不由得一緊,床榻上之人的麵色實在是嚇人的很,更別提那一身讓人害怕的冰霜了。“到底如何奇怪!”忍耐不住,他不由得追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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