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有忘記田阪給我的留言拜托煩惱後和我聯係。不過那件事之後的好幾天我一直都在倒時差,8月最後的一個星期因為找到了一個可以打工的地方,拚命賺錢,等騰出時間想這個事情的時候新學期已經開始了。


    意想不到的是周一居然沒有很多課。第一節課結束後我從座位上站起來的時候,看見了門口處兩個女學生正一邊高興地聊天一邊向我走過來,其中一個就是津村知沙。她把長長的直發盤在頭上,穿著一件薄薄的粉色編織連衣裙。距離雖然很遠,可看上去依然漂亮得奪目。那一瞬間我腦海裏突然出現的一句是對了,上次的公寓入侵事件怎麽樣了,可是津村知沙好像對此完全沒有上心,似乎也沒有要解釋或者辯解的意思。我們年級不同,這堂課是我們唯一可以碰麵的地方。她選擇坐在離我很遠的地方,大概也是出於這個原因吧。我並不覺得生氣,反到覺得這真是像津村知沙的作風。


    休息的時候,我發現整個班裏,甚至於整個學校似乎比原來有活力了。之前在食堂碰到同班同學,頂多聊聊什麽假期過得如何啦、這次考試怎麽樣啦之類的話題,現在這裏洋溢著一種說不出的親密感,人聲鼎沸。


    午休結束後我去找裏伽子,她和我的感受一樣。


    這邊的學校裏淨是些大小姐,這個說假期去了夏威夷,那個說去了巴黎。假期我去了高知這種丟臉的話,我可說不出口。


    我們去泉嶽寺約會。就在裏伽子所在的女子大學附近,對此裏伽子有些不滿。


    和普通朋友來玩的話還是很有意思的。但是你不是應該帶我去別的什麽地方嗎?


    我被問得無話可說。


    裏伽子沒有理會我,接著說道:我嚇了一跳呢。我們班一個人去了衝繩了,還給我帶了禮物呢。


    是嗎?!


    陶瓷的咖啡杯。


    裏伽子說,此前那個女孩曾經說喜歡她用的口紅的顏色,還誇她有眼光。之後那女孩自己去了好幾次銀座,都沒有找到她用的那種口紅。離家子說有一家店裏賣那個牌子的化妝品很全,而且離住的地方不遠,就頭腦發熱跑去替那個女孩買了一隻。這次送裏伽子咖啡杯就是作為上次的還禮。


    那個口紅才1000塊。所以她說要還我錢我也沒要。


    因此這次收到意外的還禮,裏伽子相當高興。


    可能我的思想比較傳統。我認為一個人如果沒有同齡同性的朋友就會很寂寞,所以看到裏伽子交到新朋友,覺得這是件非常好的事情。


    暑假一結束,話題馬上就變成了考試啊什麽的。啊,這裏原來是學校呢,唉,總覺得有些心中有愧呢。


    雖然說話方式有點怪異,不過事實就是事實,我也是這麽覺得的。


    漸漸地,我開始再次習慣學校的生活了。


    我們係有位香山教授,他的課非常有趣。剛開學的時候,教授針對電視節目的企劃,為我們講了企劃書的寫法,還有就是以什麽樣的順序將企劃實現等方麵的概論,然後要求全班同學寫出可以讓他有實現衝動的企劃書來。


    其中的幾份企劃書由教授帶的高年級學生來實現,而我們則被分為幾組分別到各個企劃的現場見習。


    我被分在須貝企劃組,這是因為企劃是由一個名叫須貝的同學提出而命名的。差不多9月的後半月,我終於參加了第一次這個小組的會議。


    教室裏巨大的移動板上貼著一張我看不懂的建築物的拷貝圖,一個看上去像是領導的三年級女生用非常動聽的聲音快速地匯報情況:美術館那邊已經同意閉館的時候可以進行拍攝。這是最大的一個難關,放假期間佐佐木君一直在和那邊交涉。之後會有經過報告。展示作品的房間比想象的要小,之前技術組已經去考察過了,認為攝影角度方麵存在問題,好像希望能夠稍微改變一下切入點。


    擔任導演的這個女同學的報告非常長,一一列舉除了到目前為止這一階段所出現的很多問題。


    我一邊聽著報告一邊努力回想著這個在課上被反複提及的須貝企劃,不過本身我對此類東西就不感興趣,所以當時教授講的時候也是隨便聽聽而已。


    企劃內容講述的是大正時代一位無名的版畫家被貧困的生活所累不幸去世,但是一直深愛其作品的美術愛好者一直熱心地宣傳,近幾年這位版畫家的作品重新獲得世人的肯定。今年秋天,在東京的美術館還將舉辦其作品展。


    須貝企劃以描寫版畫家為主線,同時還描寫了那些美術愛好者的以及這位版畫家的遺族為其所做的努力。


    教授對這個須貝企劃給予很高的評價。


    雖然這個企劃的取材很樸素,但是最近幾年的確有很多藝術家都重新獲得了肯定,所以這個企劃的著眼點很好。


    其他的企劃大部分是寫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例如搖滾歌手之類的,因此須貝企劃被當作一部嚴肅題材的王道典範被反複提及。真的是王道。


    聽完他們全麵的報告,我大概了解到和須貝企劃相關的二、三年級的學生從放假前就開始做各方麵的相關準備了。他們已經去過兩次版畫家的出生地,而且向相關人員取材的工作也差不多過半了。


    我們這些來見習的學生就搬了一些椅子坐在負責人的周圍,然後把聽到的有用的東西都記在筆記本上,因為見習過後我們還要上交感想報告這種麻煩的東西。沒有考試的科目大多都是要交幾篇報告了事。


    我抱著打開的筆記本,用目光搜索著企劃人須貝。


    在30多個學生中,那個叉著胳膊靠在椅子上,看起來並不是很高興的大個子就是須貝。


    須貝是個大塊頭,正因此看上一眼就能讓人印象深刻。最開始我還以為他是個柔道或者橄欖球運動員呢。和他比起來山尾的體型隻能用嬌小來形容了。


    二、三年級的學生在現場都積極熱心地說著自己的意見,好像不說就意味著自己失敗了似的。而須貝則依舊交叉著手臂,一臉不滿的樣子仰望著天花板聽著各種不同的意見。開會現場的氣氛漸漸緊張,讓人感覺殺氣越來越重。


    聽到一個大個子男生說展覽室太小,把作品排列起來也不能成為一個完整的畫麵,這樣就沒有意義了不是嗎?時,擔任導演的女生立刻反駁:所以我說讓你提出一個替換方案。


    之後不斷有人提出新的意見,比如說將作品從東京站搬到美術館拍攝,還有人提出車站內禁止拍攝隻能打遊擊,但是上課時間不能拍攝,而且拍攝點不要太分散為好。


    教授坐在教室的一角,那樣子看起來像是一邊聽著學生們的討論一邊在睡覺。也許交換意見本身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為了製作一個虛擬的節目,從請求作品收藏家以及相關人員協助開始,到辦理攝影許可等事務性手續,再到聽取技術方麵的意見還有不滿等等。經曆走了種種這些事情以後,這個企劃才能大概有一個基本的框架。想到這些,我不禁有些感動。


    圍繞須貝的這個企劃大家分頭行動,當然這個過程中會出現很多問題,不過為了解決這些問題,大家也都幹勁十足。


    這副光景,讓人看著看著就熱血沸騰起來。這時我突然開始回想自己剛開學時寫的那個企劃書,我寫了些什麽呢?不管我怎麽努力還是想不起來自己寫了些什厶。與其說是我選擇寫的是些讓人想不起來的東西,不如說是我沒有能力寫出可以讓人重視的內容吧。


    上完課我們混在二、三年級學生當中,一個挨一個走出教室,在門口碰巧遇到了須貝。


    他正站在吸煙角抽煙。雖說是吸煙角,也不過是在廁所門口放了一個煙灰缸和幾把椅子。須貝點著火,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然後向天花板呼地吐了口煙。


    那個樣子看上去像是瀕臨破產的中小企業裏的大叔為了周轉資金而倍顯疲憊,靠抽煙來舒緩心情。


    不知不覺,你這個企劃已經具體實施了不少了呢。我在附近的自動販賣機買了瓶咖啡,邊喝邊和須貝說。


    是啊,不過放假的時候,那個版畫家的遺族來參觀攝影組那段時間,我一直跟著他們給他們當導遊呢。


    對啊,說起來,那個版畫家和你是老鄉呢。你也是島根縣的吧。


    這時須貝撲通一下坐在椅子上,輕輕應了一聲。


    然後,小聲嘟囔道:我說杜崎,像這種世人都不太了解的版畫家,你又怎麽會知道的呢?須貝好像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今天,這個企劃本來就是自己一時興起心血來潮寫的,並沒有特意寫給什麽人。那句話聽起來有點為自己辯解的口氣。


    果然覺得很奇怪吧。


    也不是奇怪,就是覺得和你的性格不太稱。總覺得是不是你的親戚什麽的才去關注呢,反正就是這種感覺。


    沒有,是高中的美術老師非常熱衷這個版畫家,還帶我們去了在當地的商場舉辦的作品展呢。不過我看過之後倒是挺喜歡的。


    你喜歡版畫?


    我在藝術方麵天生沒什麽造詣,而且一向也沒有那種自己很喜歡版畫的感覺湧上心頭,再被須貝這個大塊頭這麽一問,我頓時愣在那裏。


    我自己本身也是,看過畫後也從來不去想是不是畫得很好或者很喜歡之類的事情,因為為沒什麽這方麵的修養。我也覺得自己是個沒有情趣的人。


    盡管我知道不應該隻看外表就對一個人做出判斷,但我還是不明白須貝喜歡版畫的原因。好像是察覺到我的想法,須貝看上去更不高興了。


    實際上,我喜歡書法。


    書、書法就是那個用墨練習寫字的書法?我十分吃驚以至於差點從凳子上掉下來。


    也不是。稍微有點不同。須貝好像很為難的樣子吐了口煙後列舉了幾個複雜的人名問我是否聽說過,但我全都不知道。


    我可能是喜歡墨的顏色吧。所以覺得那個版畫家作品中出現的那種黑白分布非常漂亮。


    我完全沒有想到這種喜歡書法的家夥如今真的出現在我的眼前,所以我坐在椅子上望著天花板哈哈地笑起來。須貝也像我一樣笑起來。


    不過這個世界上既然有喜歡電影的人,那麽有人喜歡書法也沒什麽不可以。畢竟世界上的人形形色色。我覺得我好像選對了專業。


    須貝開始一點一點說起自己的事情。上小學的時候,他在學校第一屆校內書法大會得了特別獎,那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拿到獎狀。他平時的學習成績不好,所以就拜托父母給自己報名參加書法班。我聽著聽著,覺得這實在是件非常可愛的事情,所以又笑了起來。


    那麽這次終於輪到版畫了?


    是呀,終於到版畫了。


    這個時候須貝好像非常高興。的確,無論是一時興起還是別的什麽,自己在腦子中想的東西可以通過幾十個同學的行動被實現,我想應該是件高興的事情吧。心情一定不錯。


    須貝剛剛抽完煙,一個路過的二年級學生過來打招呼道:這不是須貝麽。須貝給我介紹過,這位是攝影組的同學,然後說了一聲那我先走了,就和那個二年級的學生一起走了。


    我目送他們二人並肩離去,站在原地呆呆地想,自己是不是也應該專注於某一件事情呢。


    再次和田阪相見是幾天之後。


    和班裏的同學一起去看過電影,又在一個便宜的酒館消遣之後的回家途中,我看見田阪正在車站前的梅澤書店往下放百葉窗。田阪也馬上發現了我,於是就叫住了我。


    正好。我還說要找你去呢。之前田阪拿了我公寓的備用鑰匙,一直沒有機會還給我。


    田阪在褲兜裏翻了半天,然後皺起眉頭告訴我,鑰匙好像放在別的牛仔褲兜裏了,接著便說道:你來我家吧。我請你和白蘭地,別人送的。


    居然把白蘭地(我也隻是聽過名字而已,從來沒喝過)都搬出來了。


    白蘭地麽,我並不怎麽喝酒的時間已經很晚了,剛才又喝了很多啤酒,而且還在電車裏麵晃了半天,我現在有點惡心,想馬上回公寓,所以才這麽說。


    從這到你家也就走個10到15分鍾吧。到我家才5分鍾左右,好了快來吧。田阪打斷了我的話,朝著我公寓相反的方向走去。此時我對白蘭地並沒什麽興趣,隻好磨磨蹭蹭地跟在後麵。


    我的腳步之所以非常緩慢,是因為我想回避田阪。他看見我之後迅速地和我打招呼,那種感覺就好想故意在那裏等我一樣。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覺得事情可能會變得很棘手。


    路上,田阪曾經2次回過頭看著在後麵磨蹭的我,還露出一種詭異的笑容,就好像我尿褲子了似的。


    公寓是一個二層小樓,帶有露天樓梯,作為出租公寓可以算得上是很漂亮。之前我一直以為田阪住在非常高級的公寓裏,現在看到也不過是普通的公寓我有些沮喪.可是心裏還是鬆了一口氣。


    其實我完全沒有什麽鬆口氣的理由。我所在的學校比較特殊,有些人現在就住在父母名義下的高級公寓裏,不過我和這些人幾乎沒什麽共同語言。這大概是我的個人偏見吧。所以得知田阪並不是這樣的人,應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廚旁廁所什麽的加起來總共有10張半榻榻米大的房間裏,牆壁已經非常舊了,不過卻驚人的幹淨整潔。我想著是不是有什麽人給田阪打掃房司,我忽然覺得津村知沙一定不會這麽做。而且老實講,田阪和津村知沙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戀人關係,我並不清楚。我隻是在6月份的時候看見過田扳和津村知沙在收銀台邊上親密地聊天而已。在我看來,津村知沙是個年長我很多,威風凜凜的美人。可是她在田阪麵前就像是個小妹妹,可以隨酸撒嬌。兩個人看起來就是一對俊男美女,情投意合的情侶,如果可以一直這樣就好了。


    6張塌塌米大的房間中央擺放著一個小玻璃茶幾,上麵放著那瓶別人送的白蘭地,還有罐裝啤酒、軟包裝飲料,一個盤子裏麵還盛著些堅果。


    坐吧,我去切麵包。


    田阪跑到隔壁房間的廚房裏,切著真正的法國麵包。除了去冰箱拿東西這個理由之外,還能夠站在廚房裏,我感到田阪是個非常認真的人。同樣是單身生活,不過我拿刀的次數卻屈指可數。


    我不餓。


    混蛋,我可是餓得厲害。每天打工回來我必須吃點夜宵。


    晚上吃東西會發胖的。


    你說什厶呢?原來你是這個類型的啊。


    田阪的意思好像並不是指我是吃多了會發胖的類型,而是指我是會在意這種事情的類型。我敷衍地笑了笑。以前我備考的時候,夜裏肚子餓就去廚房煮麵,剛好碰到起來上廁所的媽媽。她曾經也嘲笑過我。


    不過田阪也不怎麽胖,雖然可能是胃下垂,不過食欲好不算什麽壞事。我定睛一看,橫在廚房的小推車上還放著咖啡壺,而且還是成套的呢。


    你的生活真有規律。我對他說。


    田阪嘴裏吃著切好的麵包走了過來。聽到我這話,擺出一副不解的表情,我就用眼神示意他指的是咖啡壺,沒想到他皺著眉頭說:那是當初知沙搬出去的時候留下的,不過不用就真的隻是個擺設了。拜它所賜我還真是喝了不少的咖啡。


    哦,原來她之前也住在這裏呀。


    於是我重新環顧了一下這間房子。田阪盤腿坐在茶幾和床之間,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我說:你真是個奇怪的家夥。總是想到一些沒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就開始發呆。你從知沙那裏到底聽到些什麽呀?


    聽到些什麽


    你連她在這住過也不知道,就突然說什麽和她一起去雀丘。


    她隻和我說過早上在站台偶然見過我什麽的。還有就是昨天住在你那裏了,早上雖然我是打趣田阪的,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細節我記不清楚了了,不過津村的確是這麽說的。住在浩一那裏.早上起來後去車站。這樣在站台或者麽地方可能會遇見上班的他,這樣會非常有趣什麽的,她的確是說過的。


    津村知沙口中的那個他是她已經分手的戀人,住在離這兒三站地的住宅區,現在已經結婚了。之前兩人交往的時候那個人會在中途特意下車來找津村知沙的樣子。


    我伸手去拿茶幾上的啤酒。和津村知沙並沒有很熟,可為什麽會知道這種事情?我也搞不明白。


    田阪的眼睛一直沒有離開我。原來他就是為了打聽這些事情才邀請我的。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晚了,反正都已經來了,現在想退縮也不行了。


    沒辦法,我隻好硬著頭皮接著說,說完之後我才想起來,津村知沙曾經提醒我這件事要對田扳保密的。不過已經於事無補了。


    算了,其實當初你打電話的時候提到雀丘,我已經猜到是這樣了。那家夥,把你也卷進來了啊。


    對不起。


    田阪大口大口地吃著麵包笑著對我說你沒必要道歉的。


    聽他這麽說我更過意不去了。我總覺得田阪所受到的傷害比我想象的還要大,他隻不過表麵上裝作沒事人,所以隻有道歉我才能好過一點。


    田阪靠在床上不停地打量我。


    我說杜崎,一看你的樣子就知道,你一定會讓知沙有機可乘。大概你是個老實人吧,你肯定覺得美女一定都不是壞人。


    反正


    聽到這話我非常惱火,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分辨不出田阪這是在打趣我還是在表揚我,但多半應該是在嘲笑我吧。


    的確,我是那種一旦被像津村知沙那樣的美女搭汕或者邀請就會非常開心的人。不過我與其被冷落或者被懷疑,這樣不是更好嗎?


    別生氣.這又不是你的錯。反正你一定是被那家夥死纏爛打拽去的,我知道你是被迫的。雖然可以這麽說吧


    田阪往杯子裏倒了一點白蘭地,你可能誤會了,我和那家夥並不是戀人關係。


    津村知沙在這裏留宿一晚,到第二天早上才走,即使這樣也不算是戀人麽?我隻能含含糊糊地一笑了之。


    可能是喝了酒的緣故,田阪的話開始多了起來。為什麽要告訴我這麽多關於他和津村知沙的事情呢,至今我也沒想明白。


    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開始變得焦急起來。


    實際上,最開始是我先追的那家夥。田阪告訴我,因為同校又住在同一個公寓,所以從最開始的時候就比較留意津村知沙。無論是在學校上課的時候還是在公禹門口兩人總是會碰麵,慢慢就彼此熟悉了。


    二人的關係第一次發生微妙變化是升入二年級的時候,田阪發現有一個男人總是來公寓找津村知沙。他曾經和那個男人打過幾次照麵,看起來不過是個普通的工薪階層。當初下意識地認為是津村的男朋友,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可是越來越覺得奇怪。


    田阪注意到,即便那個男人來得很晚,也從不在這裏過夜,最晚的時候到淩晨3點左右也會離開。


    我明白了。本來我隻要默默地聽著就好了,可是一感慨就不自覺的拍了一下手。田阪看了我一眼,沮喪地歎了一口氣。


    我很在意的,想著那個男人又來了就失眠了,總會聽到開門關門的聲音和他下樓的聲音。


    是啊,哈哈哈


    我為了打破這個尷尬的氣氛傻乎乎地笑起來。可是我心裏卻在想,深更半夜因為在意個男人而失眠,田阪還真軟弱,不,應該說是非常天真純樸吧。這種時候應該對此表示肯定。


    利索爽快、準確的瞬間判斷力而且是個好人。我對田阪的印象至今也沒有改變.他是個好人。從他說話的口氣也可看出這點。他從來不會說些冒傻氣或者泄氣的話,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他都像是在有條不紊、沉著冷靜地敘述第三者的事情。


    田阪說,第一次覺得自己不對勁後才發現自己正逐漸向津村知沙的田阪靠近。津村說交往的男朋友是同學會滑雪小組的成員,在一年級冬天的時候,她參加了好幾次滑雪旅行,漸漸和那個人親近起來,而且還是津村知沙主動的。


    其實知沙隻不過是把我當作知心人而已。田阪笑道。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已經沒什麽希望了。隨便找個什麽人談天的確是他們所擅長的。


    他們?還有別人嗎?


    田阪聽後馬上沉默起來,顯得有些垂頭喪氣。你還真是個木頭啊。女人是這樣的。你難道沒有遇到過嗎?被當作知心人,然後別人說你是什麽護花使者之類的。


    好像沒有


    切!該說你什麽呢。


    啊


    從入秋到冬天來臨,津村知沙和那個男人開始吵架,所以就找在同一個公寓的田阪談心,而且一談就是一夜,才發展到如今這個關係。那這麽說,現在田阪和津村知沙還是有關係的吧,我一邊咕咚咕咚喝著罐裝啤酒一邊在心裏想。哎,這還真是個讓人不解的談話。


    不過,津村應該已經和那個人分手了,現在交往的人應該是田阪你才對。我無意識地嘟囔了一句。田阪再次陷入沉默。


    可能你會覺得我在發牢騷,不過我的確是被她卷進來的。可在我聽來,田阪的口氣依然不像是在發牢騷。他一邊隨手擺弄著盛有白蘭地的杯子,一邊撓著頭。


    她就是那種人,是個會引人注意的美女。不過這次被別人甩還是頭一次,她怎麽也想不通,所以才開始胡來啦的。


    哦


    她和我在一起並不是因為喜歡我,這我也明白。當初我對她說,就當是心理康複吧,和我交往看看吧。


    心理康複?


    對。就是和過去告別。剛開始的肘候是無法從心理上完全接受,完全忘記的。不過我告訴她,至少努力做到不再見麵。


    那個時候她正是非常脆弱的時候,所以就完全聽了我的建議。


    搬家也是為了這個麽


    對,田阪點了點頭說,。我告訴她盡量搬遠一點,不過搬到品川那附近實在是太遠了,她上學很不方便。我就說要不你住在我這裏好了,沒想到她真的來了。與其說是抱怨,田阪說到這裏的時侯更像是有些生氣,我也突然想起來,之前津村知沙的確也說過同樣的話。現在正在進行心理康複什麽的。原來是田阪出的主意。


    果然田阪對於津村知沙去雀丘附近是很厭煩的,我覺得自己告訴他這件事很對不住他,而且津村知沙也提醒過不要告訴田阪的,如果我沒說就好了。


    那個,心理康複這個詞很恰當呢。我實在想不出別的什麽可說的,就順勢恭維了一下。


    這時我腦子裏浮現出一個想法即便我以後成為一個工薪族,也一定會變成那種因為不能發跡而整日懊惱的類型,真是無藥可救。


    是吧,這個詞很恰當吧。即便如此田阪臉上的笑容還是很溫和。


    我朋友當中,有一個人是個體育選手。我猜想田阪說的這個朋友一定是和他非常親密的朋友。因為他的語調又變得十分明快起來,讓我不得不這麽想。他打開一包零食讓我吃。


    和他聊天的時候,所有的事情都會變得清晰起來。如果萎靡不振就要采取行動從中擺脫出來。如果有什麽故障,為了修複它一定定要盡力去治療使它恢複。如果不努力跨過去就意味這失敗。不過戀愛的目的好緣並不明確,這一點很難辦呢。


    不過,你看,


    比如說結婚呢


    田阪聽到我的話噗哧一聲笑出來。


    和知沙交往的那個男人已經結婚了,現在想想,沒把那個人的妻子卷進來已經是萬幸了。


    沒有牽連到她麽?


    津村知沙也是很要強的,如果真的把那個人的妻子卷進來,恐怕事情也不好收場。所以表麵上看,是知沙提出分手的。還好啊。如果她真是個傻瓜的話,我也不會和她交往的。


    算了.為了一個不在這裏的人煩惱實在不是什麽實際的事情。聽起來田阪好像有意就此打住這個話題。


    我們聊了很長肘間,現在停下來才發現咖啡已經煮好了,滿屋子都飄著咖啡的香氣。我喝了一杯咖啡,拿了備用鑰匙就準備回家了。


    在玄關我突然問田阪:那個,我可以問問嗎?他是個什麽樣的男人呢?


    雖然這隻不過是被自己的好奇心驅使,不過我還是害怕因此惹怒田阪。而那一瞬間田阪也確實臉色發白地瞪了我一眼。


    不過很快田阪又鎮定下來,認真地告訴我:看上去像是有錢的公子哥兒,或者是大公司的一把好手.雖然我對他有些反感,不過人應該不錯。


    不錯嗎?


    如集以常識的角度看,家裏有老婆還在外麵搞女人的確是個小人。不過知沙看男人的眼光還是很準的。我覺得先來後到的問題,隻不過那個人的妻子占了優先權而已。


    先來後到


    雖然很可憐,不過沒辦法。算了,我是個男的才這麽想,知沙可不一定也這麽認為。


    這聽起來有些悲哀。這個時候我才發現,田阪從頭到尾所在意的,全都是津村知沙的事情和她的心情。


    和田阪道別後。我離開了田阪的公寓。12點過後獨自一人走在住宅街上,我覺得有些苦悶。田阪說話的時候雖然非常流暢,條理又清楚,不過可以感覺到他是真的喜歡津村知沙。想到這裏我也終於理解田阪為了保護受傷的津村知沙主動提出和她交往的想法了。


    我呆呆地走在街上,差不多30分鍾後才回到自己地方。開門的一瞬間電話突然想起來,這個時候已經是快1點了。


    我在想誰會這麽晚打電話來,於是連另一隻腳的鞋子都沒來得及脫慌忙衝進房間拿起了聽筒。


    拓?


    竟然是裏伽子。雖然我也告訴過她電話號碼,不過她這是頭一次給我打電話,而且還是這個時間。我吃了一驚。


    怎麽?這麽晚打電話。


    這應該是我問你才對。我突然想給你打電話結果10點的時候居然還是沒人接。我討厭留言電活,所以睡覺前又撥了一次,你竟然還是沒有回來。真是掃興。所以我下決心一定要打到你接為止,每隔10分鍾就撥一次。這已經是第5發了。


    對不起。其實我根本沒有必要道歉的,不過我感覺裏伽子好像有些生氣,所以趕緊接著說:大學的一位學長邀請我,就去喝了兩杯。


    學長?就是那個叫什麽津村的嗎?


    我默不做聲。為什麽裏伽子會知道津村知沙的名字,我摸不著頭腦。她怎麽知道的呢?


    上次一起去看捧球的時候不是你告訴我的麽?


    裏伽子在電話一邊理所當然地說,好像很得意。其實她是不是得意我也不清楚,但是那個口氣聽起來,就像是正義站在她那一邊一樣。


    的確我是和裏伽子一起去看過棒球,但無論我怎麽回想,也記不起來曾經和她提過津村知沙的名字。假設我曾經提到過肯定隻有一次,裏伽子怎麽會記得呢?


    不是!我說的學長是她的男朋友。


    聽到這個回答裏伽子有點悻悻地,然後表示既然我已經接了電話就沒什麽事情了,然後掛斷了電活。


    已經過了12點,我不能洗澡了(水的聲音會很大),可是馬上又睡不著,所以就嗶啦嘩啦翻了翻雜誌直到2點多。這期間,我一直在想裏伽子到底是怎麽知道津村的名字的,還有津村知沙的心情。


    津村知沙強行把我帶到和她交往的人家附近,然後我們在一個餐館聊過一會。當時,津村知沙好像從我的話語中明白裏伽子似乎不想和高知以及在那裏認識的我扯上什麽關係。仔細想一想,她當時是這麽說的:我猜想她可能和我一樣。開始雖然會想是不是我做了什麽壞事啊什麽的。但卻沒什麽真切的感覺。可是分手之後反而覺得真實起來,有點痛苦。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找浩一排遣心中的煩惱。可是當我漸漸好起來的時候第一個想躲開的人卻是浩一。


    這些話對於當時的我來說實在是個非常不現實的話題,所以我隻是呆呆地聽著。我現在明白了這一點。我覺得田阪可能也是明白這一點的。


    可是這對田阪來說是不是不太公平呢。田阪是個好人,我開始喜歡他了,所以那一瞬間我竟然有些恨津村知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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