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來永曆園的還有一個,就是平日裏少言的二夫人方氏,她這是來看望她未出生的親孫子來了,心裏那個喜悅自不必說。提著的滋補湯都是精心準備的。


    第一次來時,方氏帶來的是普通的紅棗桂圓雞蛋湯,給賈雲岫盛了一碗,要親自喂她呢。


    折紅立刻接過湯碗,禮貌道:“二夫人,您歇歇,還是讓奴婢來伺候大少奶奶吧。”折紅說完就拿出了銀針試毒。


    見這情景,二夫人有點不開心,賈雲岫不想讓她難過,就說道:“娘,對不起,其實我相信娘的湯,隻是爹規定了,我不能破。”


    方氏想想也對,再看看門口那矗立著帶著佩劍的劍手貝殼,方氏也就想通了:“是該試毒,對誰的東西都要試一下,這樣才放心。”


    之後方氏日日來看賈雲岫,這一來啊,就是兩個月,賈雲岫的胎兒也已經有五個月了,她能感受到方氏對胎兒的期盼,常看到方氏拿著各種普通的玩具出來如細數珍寶:“這是啟勳小時候玩過的,將來啟勳的孩子玩這個也會像啟勳一樣長地這麽強壯。”並用紅布將這些玩具包好來。


    賈雲岫覺得,其實對腹中孩子來說,方氏送的玩具比郭正南賞賜的各種奇珍異寶更珍貴。


    隻是不知怎麽回事,方氏都到永曆園了,且日日來,而郭啟勳對她卻不怎麽親,隻是簡單一句:“娘來了。”


    也不見郭啟勳仔細詢問方氏的近況,而方氏眼中的失落是明顯的,她卻不說。


    賈雲岫曾問過方氏關於郭啟勳小時候的事,和一路長大的事,對此,方氏不願多說,隻是一直說道“我的啟勳是他父親最喜愛的兒子,也是最有才華和本領的”。


    賈雲岫決定好好責備一下郭啟勳。


    晚飯後,就在他們寬大的臥房內散步,因外麵已經是晚秋,天氣涼,容易凍著。


    “啟勳,你有沒有注意過娘看你的眼神?”賈雲岫先拋出這句話。


    郭啟勳滿臉奇怪:“我娘很少哭,不用我看她吧?她說過她一直很好,不用我擔心她。”


    這話讓賈雲岫大失所望,原來郭啟勳是真的不關心方氏,她就直說了:“啟勳,我覺得你對大娘遠比你的娘親好,親熱尊敬孝順,可是你能不能把你這些孝順分一點給你的親娘?她才是懷胎十月拚命生下你的人!你不能為了你的前程就置你的親娘不顧而去討好嫡母,你沒看到你娘看到你時多渴望你對他多看一眼,多說一句嗎?”


    郭啟勳被這段話驚著了,猜測著問:“雲岫,是不是娘在你麵前說了我什麽不是啊?”


    賈雲岫簡直想起身罵,但護著腹中孩子,她還是忍著了:“啟勳,看來你是一點不了解你娘親。我告訴你吧,她從未在我麵前說過你半句不是,她說的都是對你的祝福和期盼,說你將來的成就會超過爹。這樣的母親,一點不在意自己的日夜思念,隻盼著兒子的未來,多難得。可你呢,還懷疑她說你不是!還每次在家宴上向大娘說盡好話,不顧親娘一點。”


    賈雲岫現在終於可以明白:為何方氏生下了郭家長子卻在郭家妻妾中地位最低,一直唯唯諾諾膽怯懦弱。因為這個不孝子啊。


    “雲岫,我也不知我娘會是這樣的心情,可是你也冤枉我了,我並沒有去討好大娘而將娘放一邊。”郭啟勳站起來發誓對天:“我郭啟勳在此向天宣誓,對嫡母和生母一樣對待孝順膝下。絕不違背此誓言,若違,願遭任何懲罰!”


    賈雲岫聽地一驚一乍的,都喘不上氣來,手揮著:“啟勳,我們隻是談論這事而已,你不要發這樣的誓,我聽著難受,還有我們的孩子也不喜歡。”


    郭啟勳看賈雲岫臉色有些差了,就趕緊“呸呸”:“剛才不是說給寶寶聽的,寶寶別生氣。”


    “啟勳,別逗我和孩子了,我問你,”賈雲岫認真起來:“為什麽和大娘像親母子?為什麽不能對娘好一些?”


    “這,說來話長。”郭啟勳說起了他從小到大的事:郭啟勳生母方氏的娘家是北方青州一做布匹生意的商戶。二十年前郭正南去青州采購布匹販賣來南方再出海去西洋,當時郭正南做的生意並不大,所以采購量不是很多。後來郭正南的生意漸漸大了,成了方家的一個大客戶,而郭正南卻無心再做這些低等布匹生意。方家為了留住郭正南這個客戶,就把方家的庶出女兒,就是現在的方氏許給已有妻子的郭正南為妾。


    賈雲岫似曾了解過方氏來自北方青州,但並不知道這其中的內情比這複雜,再聽郭啟勳敘述:那時郭正南和方氏在青州住過一年並等著方氏生下了郭啟勳,之後因生意緊急,匆忙離開,這一走就是七年,留下方氏和郭啟勳母子在青州。


    說道這裏,郭啟勳有點對父親不滿,不滿他為了生意丟棄他們母子七年,七年之後才將方氏和郭啟勳接到靖州龍溪郡,也就是現在的郭家,郭啟勳才正式被郭家認可為大少爺。


    而那時大夫人穆氏剛生下了三小姐不久,她似乎對北方青州來的方氏母子極度不歡迎,郭啟勳也不知為何,隻是時常躲在母親身後,偷偷地看他的嫡母憤恨的眼神,連喊一聲都是怯怯的。


    不過後來,事情逆轉,當三小姐五歲的時候,郭啟勳也已經十歲了,生了一場重病,好像是水土不服,郭啟勳記不太清楚。因那件事,大夫人向郭正南提議由她來撫養郭啟勳,那時郭啟勳害怕穆氏,不敢去,郭正南也有所顧忌,倒是方氏自己主動提出“願意”,之後,十歲的郭啟勳才從方氏這裏被送到大夫人穆氏身邊,由穆氏撫養長大。


    說到此,郭啟勳挖出了酸心事,眼眶有點泛紅:“娘親養育我十年,將我送給大娘撫養,大娘也對我好,之後我漸漸地跟在大娘身邊念書習武,也越來越少去看娘親了。”


    “啟勳,別難過,現在你不成家了嗎?你如果對娘有愧疚,那現在完全可以回報她,以後多去看她就好了,隨便帶點什麽,她就會高興地合不攏嘴。你也別操心禮物了,我會給你準備好的,啟勳,娘在乎的是你這個親兒子,不是什麽,隻要你一切都好,”賈雲岫撫著她漸漸隆起的肚子,懷想著以後:“我也是要做母親的人了,將來肯定是希望孩子能常來看我啊。”


    郭啟勳笑開了:“雲岫,為了你和娘都開心,以後我會常去看望娘,不讓她獨自傷心落淚。”


    “啟勳就是好,”賈雲岫牽著他手輕輕晃著,想讓他抱著自己旋轉卻又奈何身子重了,就隻有這麽晃晃:“我還以為啟勳是忘了娘呢,原來隻是不懂事而已。”一個香吻表揚他。


    晚上,聊著。


    “啟勳,你在青州寒涼之地七年,都做了些什麽呢?你外公和舅舅對你好不好呢?青州和我們靖州吃的玩的還有節日有什麽不同嗎?”賈雲岫的問題一堆堆,好奇地狠啊。


    郭啟勳呢,機會來了,“想當年”般地回憶著:“雲岫這麽多話我要從什麽地方說起呢?我看你就是想問青州的吃喝玩樂吧?那我就不告訴你這個。”


    “那就別說了。”賈雲岫蒙住頭。


    郭啟勳給她拉下被子:“別蒙頭,我給你慢慢說。我在青州也是讀書習武,不過和靖州不一樣。在靖州學的是遊水劃船等海戰,在青州是我舅舅教我騎馬射擊,我說地一口青州話和京城話,不過現在時間久了,說不準了,但聽是完全沒問題的。那事在青州呢,一年冷的時候多,我穿的也多,我娘總是在縫衣裳。那裏的人都很高大,比靖州的人高出一個頭……”亂七八糟地,也沒順序,想到什麽說什麽,好多。


    賈雲岫聽得有趣,但也犯困了,小呼嚕起了,郭啟勳輕搖著:“雲岫,還沒說青州的好吃的,怎麽就睡了?”


    夜深了,看不清她睡的可愛樣,但能聽到撫摸到她一咕嚕一下沉的梨渦腮幫,定是喜人的。


    郭啟勳幫她蓋好被子:雲岫,你和孩子都不能冷著了。


    次日,賈雲岫和摘紅踏青一起討論著郭啟勳的成長經曆,將其中那些隱情給挖掘出來。


    踏青先來了個高度評價:“原來大少爺的娘親是青州人,那麽大少爺就是南方北方人所生,這血統可好呢。我家裏人說過,這相隔越遠的地方人成親所生的孩子就更容易繼承雙方的優點,一出生就勝過其他孩子。難怪大少爺在郭家乃至我們龍溪郡都這麽出眾,原來還有這等原因啊。我看我以後就嫁遠一些,就嫁到青州去,生個出人頭地的孩子。”


    賈雲岫和摘紅都哭笑不得:“踏青,你害臊不?”


    “我才不害臊呢。大少奶奶你可是逃婚三次都不怕,踏青這都是跟你學的。”踏青得意地說著。


    “踏青,別說了。”摘紅對她使眼色。


    不過賈雲岫心中確是樂甜了:踏青說地對,啟勳確實是有南北方的血脈,與眾不同,我一眼相中的夫君原來這麽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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