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啟誠搖搖頭無奈道:“爹打啟勳大哥是因為他欺負我,打我是因為他認為我懦弱,每次都打不過啟勳大哥,隻會告狀,如女孩子一般。”


    賈雲岫想想,莞爾一笑:“其實爹是用心良苦的,他希望啟勳和你都成材啊,看你被啟勳欺負,希望你能靠自己打敗啟勳,這樣兄弟倆都成氣候,郭家將來不就無所擔憂了?”


    “可我終究是輸了,輸地徹徹底底,”郭啟誠回憶著自己的小半生,無限淒慘:“念書,練劍,回答先生的提問,治國治家方略,等等,啟勳大哥都在我之上,什麽都贏得家裏人讚歎,我漸漸在他的影子下被人遺忘。我也不想再與他說話,以免自己難受,有時甚至恨自己為什麽要出生。”


    賈雲岫關心起他的情緒來,為他釋懷:“啟誠怎麽這麽想?你說啟勳處處在你之上?可我知道,他的書法就不如你。”


    郭啟誠一句打破:“寫字漂亮有什麽用?郭家不需要寫字寫得好的人。”


    賈雲岫淺笑道:“但是我看到啟桐的時候,他最驕傲的事情就是他寫地一手好字,說那是學著他娘親的。其實啟誠你該向啟桐學習才好,你想想你自己哪裏比別人差嗎?隻是你比較的人是啟勳,比較之處總是你不如他的地方,換個思路想想,你與龍溪郡許多貴族公子相比,文武才識都是出類拔萃的。”


    郭啟誠有些許被勸疏通的感覺,但這多年累積的情緒不是一段話就可說開的,他點頭又搖頭:“事情已經到此了,我一事無成,而啟勳大哥已在幫郭家打理一半的家業了,這什麽都不用再說了。”


    賈雲岫也感歎難解開他心結,於是換個思路:“郭家六兄弟將來共同撐著郭家這艘巨輪向前航行,有掌方向的,有拋錨的,有使舵的,有的要去抵擋別的船隻來襲擊,各自有不同任務。現在爹是要將執掌方向的重任交給啟勳,但啟勳他一人可以忙得過來嗎?還不是需要你們這些親兄弟來支持,尤其是你,與他從小到大,相互了解,最是該相互幫助了。”


    郭啟誠許久未說話,在回味著賈雲岫說的這些是不是可以變成現實,但他實難和郭啟勳以好兄弟之名共處。


    賈雲岫見他難回答,猜他一時半會是難加開多年的心結的,就再為他解憂:“其實在我看來,啟勳好動,這事大家都看出來的,啟誠你喜靜,卻沒人看出,爹將啟勳和你一塊教導,卻沒能做到因材施教,也是爹的過錯。但爹終歸是希望你們兄弟兩兄友弟恭的,將郭家的祖訓傳承下去,所以啟誠你別怪爹對啟勳偏愛了。其實你定有你的長處是啟勳所不能及的,隻是沒有人發現,你自己也沒用心去找,我一女子也難知曉。隻可惜你這喜靜的性子現在卻被人說成暴躁乖戾,啟誠,我覺得你不是這樣的。慢慢改變吧,你會受人歡迎,像啟桐那樣,就為你今生打算,難道你就這樣一輩子活在啟勳的陰影下而不能自拔?人生短短數十載,你這樣是為他人而活了,多沒意思,不如早日想通來。”


    賈雲岫停了停,微笑道:“我似乎是太嘮叨了,也說地過分了。隻是希望你不要糾結於你對啟勳的嫉妒中,這樣不值得。啟誠,去找回你自己吧。”


    郭啟誠敢正麵對著她了,她變了些許,從自己第一次見到她時,是剛嫁入郭家的大少奶奶,卻是個令人想笑的小丫頭,如今已過去一年半載了,她有些不一樣,是個懂人心思的女子,難得的女子。


    初次遇到時,感覺十個鄉間野丫頭,但越看越舒暢,一對月亮眼,時而亮著大大的兩汪清泉,時而笑成兩月牙,臉還不夠大,少了點大少奶奶的氣派,但是很好看,尤其是那酒窩,不管是笑憂皺眉哭泣都閃爍著,好生歡喜。


    她說的話都對,就連自己的娘親也沒這麽深刻掏心窩的為自己操心未來,所以不管怎樣,郭啟誠都要對她感謝地說一句:“嫂嫂一番話如醍醐灌頂,讓啟誠感覺勝讀十年書。”他說起來有點結巴。


    賈雲岫嘻嘻笑了:“啟誠很少說這感謝的話吧?說著都不順口呢。不過以後多說些,自然就順了,別人聽著開心自然會回之以笑,啟誠你也就開心了。”


    “讓嫂嫂笑話了。”郭啟誠低頭不好意思。


    賈雲岫撐著腰,有點累,郭啟誠見此就過來輕扶著她:“嫂嫂身子重,不該出來這麽久,且風大,不如早些回去。”郭啟誠這麽說著,心裏卻望她留下。


    賈雲岫也不想回那個冰涼的永曆園,就對郭啟誠道:“啟誠你先回去吧,我想在這裏坐一下。”


    郭啟誠就扶她坐在一石頭上。


    賈雲岫將披風的帽子戴上,今日她穿的是大紅棉披風,紅色的帽子邊沿是雪白的絨毛,很是可愛光亮。她臉也紅撲撲。


    郭啟誠看得有趣:不知是她紅了這披風還是這披風紅了她。定是這披風有幸為她避寒吧?


    郭啟誠在旁守著,他不想讓她在此有什麽危險,因為郭家在他眼裏就是處處危險的。


    賈雲岫欣賞著那溪流,潺潺湲湲涓涓淙淙,緩緩流著,一點不心急,眼前一個個美好的畫麵忽現,惹得她忍不住嗬嗬笑了起來,如無人一般拍著手。


    “嫂嫂在笑什麽呢?”郭啟誠被感染你了,想知道她的開心。


    賈雲岫笑地爽朗自在:“我看著想著這溪流裏兩個小男孩玩水,玩地開心,一會吵架,一會和好。就像你說的啟勳和你小時候吧?我現在就想著要是我這孩子是個男孩,經來也帶他和郭宸來這裏玩水,讓他們兄弟從小玩到大。”


    “還以為什麽呢?就這事也如此好笑?”郭啟誠在賈雲岫麵前說話放開些了。


    賈雲岫對他歎氣:“唉,啟誠,這個你就難理解了,你沒有做父親,不知看著自己孩子玩樂的樂趣。我想,”她聲音低了下來,悄悄的:“當年爹是在樟樹背後看著啟勳和你玩樂,想著你們長大的樣子,那心情是什麽都無法比擬的。”


    郭啟誠含笑自嘲:“我沒成家,嫂嫂這還不是在取笑我啊。”


    “那等你成家有了孩子,帶過來一起玩啊。”賈雲岫欣然看著他,滿是期待呢。


    郭啟誠又臉熱了:“嫂嫂別笑話我了。”


    “低著頭偷笑可不像個男子漢啊。”溪流中也蕩漾著賈雲岫銀鈴般的悅耳笑聲。


    同時回蕩在郭啟誠心裏。


    將近傍晚,賈雲岫才離開那溪流,有折紅和貝殼護送著。


    郭啟誠送了一程就沒出去了,是介於現在外麵的傳言太過頭了,他不想再給賈雲岫帶來煩惱,就中途停下:“嫂嫂先走吧,我想散步著走。”


    “嗯,晚上涼,啟誠你也早些回去吧。”賈雲岫關心道。


    賈雲岫回到永曆園,賈雲岫見到郭啟勳似乎在等自己有話說,猜猜,應該是他想和好吧?這些日子其實他不開心,從眼角眉梢就可看出,還有腳步聲,一舉一動。畢竟是枕邊人,心中的人,怎會不懂呢?


    賈雲岫等了一會,等著他說出來,可她越來越失望。


    郭啟勳坐著,想說什麽,但從何說起?難道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自己這些天對雲岫的冷漠和傷害嗎?說多一點,或者跟她開個玩笑,但感覺兩人已疏遠了,郭啟勳說不出來又走不開,就這麽被自己給懸在了空中,上不去也下不來。


    “吃飯吧。”相互隻這麽一句,沒有互相夾菜,沒有關心,沒有問“冷不冷”,隻有雲岫想要迸出的淚都吞了回去。


    該入睡了,賈雲岫沒有問郭啟勳什麽,自個就躺下了,郭啟勳想著要躺在她身旁,好久沒有這安心的感覺了。隻是賈雲岫不開心。


    郭啟勳來回幾步,知道她心裏難受,就生硬地說了一句關懷的話:“我去偏房睡吧,雲岫你晚上記得蓋好被子,我會來看你。”


    “嗯。”賈雲岫真不想他睡自己身旁,一想到他現在和穆蘆同床共枕過,穆蘆患過梅毒,賈雲岫就覺得惡心。


    不同於他們,郭啟誠回到永和園是滿心歡喜的,他不知自己臉上是帶著笑容的,也很奇怪平日裏見到自己就哆嗦的下人們,今日也有了些微笑。難道是見了雲岫的原因?


    郭啟誠隨眼看到給他送菜的廚房小夥計脖子上戴著紅玉佛,就笑問道:“小貝,我隻見過翠玉佛,但從沒見過這紅玉佛,很特別,是染的嗎?”


    小貝先是一愣,因為從未見郭啟誠與自己說過半句話,隻見他板著臉,不過他今日像是臉上紅暈,遇紅鸞星了,小貝就絮叨起來了:“不是染的,二少爺,我這紅玉佛很貴。我小時候特別怕冷,高燒……我娘親花了家裏所有銀兩買了這塊火山紅玉打造的玉佛。”


    郭啟誠耐著性子聽這小夥計講述著,也不嫌煩,隻覺得他原來有這麽好的娘親,有這樣的經曆,以前是自己沒注意,於是郭啟誠點頭教導他:“那你將來要孝敬你娘親,不可娶了媳婦忘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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