瀅瀅啐了她一口,從義兄手裏接過那暗金色彎刀,很是不齒地架在月見黑脖子上。


    “就為讓這種迫害人的鬼怪邪術,你就能罔顧人命,讓這許多南疆百姓家破人亡!讓無數南疆小姑娘為你送命!你想讓巫術發揚光大不是你的錯,但是讓不想幹的人為你這份執著付出性命的代價,就是你的不對。”


    月見黑一下子癱坐在地上,嚇得了。


    瀅瀅聞到那股味兒,掩了掩鼻子,往後退了一步,道:“我隻是想為自己討個公道,如今你淪落至此,我也無能為力。”


    她抬頭,看著窗外夜空的濃雲已經聚集到白塔上空,雲層中閃電穿梭,如同張牙舞爪的巨龍一般可怖。


    轟!


    一聲巨雷劈到白塔塔頂,震得白塔簌簌作響。


    塔頂的鍾敲得更響了。


    “走吧。”義兄把彎刀遞給瀅瀅拿著防身,然後伸手攬住瀅瀅的腰身。


    他們走的是後窗口,而巫家那些人是從前麵來的,根本就看不到他們。


    義兄和瀅瀅也從窗口躍了出來。


    出來的時候,正好又一計驚雷擊打在白塔之上。


    瀅瀅嚇了一跳,抬頭看見白塔頂端就在近處。


    那裏有一隻石頭雕刻的昂頭向天,張著大嘴的蛇頭,蛇頭裏伸出一支曲裏拐彎的暗紅色銅質蛇信,對著天空吞吐。


    瀅瀅心裏一動,她一把攀住白塔,錯開義兄的手,回頭看他一眼,言笑盈盈:“義兄,還要做件事,您別怪我。”


    說著,她的腳一蹬白塔最高一層的窗台,整個人卻是往上縱躍,來到白塔頂端的石質蛇頭旁邊。


    她沒有看錯,這就是白塔的避雷針,有了這個東西,天上的雷電才不會將這白塔擊潰。


    西昌國的白塔頂端也有避雷針,但那是一隻螭龍的龍首,不是這裏的大蛇。


    義兄不假思索跟著飛了上去,“你要做什麽?”


    瀅瀅來到那石質蛇頭前麵,掄起彎刀,朝那蛇頭裏麵暗紅色的銅製蛇信狠狠一刀砍了下去。


    吼——


    一聲巨響從那蛇頭處傳了出來。


    在瀅瀅和義兄走了之後,屋裏的月見黑鬆了一口氣,總算是送走兩個瘟神了。


    就在這時,瀅瀅已經兩刀斬斷了那石質蛇嘴裏對著天空吞吐的銅製蛇信。


    月見黑聽到從塔頂傳來的巨響,心裏大奇,探頭出來一看,發現那兩個她以為逃走了的男女,居然跑到塔頂上去了。


    而那個大餅臉的女子正拿著從自己這裏搶走的彎刀,將那蛇嘴裏麵的銅製蛇信砍了下來。


    蛇信一斷,蛇嘴就如同失去了支撐,整個石質蛇頭崩成碎片。


    月見黑的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那塔頂蛇頭張開的蛇嘴裏麵露出的銅製蛇信,是白塔的避雷針可是暗藏著一根一直通到塔底地下的鐵絲。


    如果將這蛇信砍斷了,蛇頭沒有了,她在白塔,看就置身在可怕的雷電之下了。


    住在這麽高的地方,第一重要就要有避雷針,好避雷啊。


    特別是今晚的夜空格外陰沉,雷聲越來越大,閃電越來越強,沒了避雷針,她哪裏還敢待在這白塔之上。


    劈啪!一道閃電立刻擊打在白塔之上。


    沒了避雷針的白塔就成了一個真正雷電引。


    狂風大作,大雨傾盆,無數雷電穿雲破霧,往這裏不斷擊打。


    很快,白塔塔頂一片焦黑,塔身搖搖欲墜。


    白塔最高處的屋子裏,窗戶大開,月見黑布置的那些錦緞窗紗帷幕搖搖曳曳,被狂風卷刮著吹了出來。


    轟


    又一道炸雷響起,有閃電擊落在錦緞窗紗上,騰地燃起一片大火。


    白塔裏麵那些重重疊疊蜿蜒向上的樓梯間,油燈裏麵的火焰跳躍著。


    塔身被巨雷不斷擊打,發出簌簌的響聲,在狂風中搖晃。


    嘩——


    一盞盞油燈終於脫離了自己的燈架,一個個摔落下來,落在褐色木質地板上,還有褐色的樓梯扶手上。


    火焰很快從下而上燒了起來。


    月見黑絕望地對著塔頂兩個人大叫:“你說了,不殺我的!”這不是要她的命嗎?


    義兄的聲音從風雨中傳來,格外清晰:“我沒殺你,但是我也沒說要保你性命。天要滅你,你找老天去吧。”


    月見黑嚎叫一聲,跑到白塔的正麵,探出頭對著塔下的人群高聲呼救。


    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往她頭頂掠過,一聲炸雷擊中了她。


    在南疆屹立五百年不倒的大巫,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從她所居的白塔上倒栽下來。


    身上被雷電擊得焦黑一片,還起了熊熊的大火,將她燒成一個火人。


    這時,白塔對麵的天池裏池水開始沸騰翻滾。


    站在白塔底部的茶花園前麵,很多人開始感覺到地動山搖,大地裂開了一條條縫隙。


    “地龍翻身了!地龍翻身了!”


    “大巫觸怒神靈,被神靈懲罰了!”


    人群中有人忙著磕頭,有人忙著逃命,也有人要去救大巫。


    啪——


    月見黑焦黑的身子終於從塔頂掉到了她的茶花園裏,她從茶花上滾落下來,摔成一團爛泥。


    在這片地動中,茶花園被顛覆得幾乎整片土地倒翻了過來,赫然露出地下的累累白骨。


    白骨如山,罪痕累累。


    那些白骨保存完好,很多都是不到三尺的小童身軀。


    圍觀的人群都怒了,甚至連先前想奔進去救大巫的巫家眾弟子都停下腳步。


    看見這幅情形,誰還願意相信大巫。


    這不是救苦救難的大巫,這根本是用童女,用人命做餌,邀天之功的惡魔。


    轟——又一聲閃電雷暴擊打而來。


    瀅瀅像是沒有站穩,在塔頂搖搖欲墜。


    大雨滂沱中,她看著義兄微笑,慢慢挪到白塔塔頂邊上,像是一個失足,最後甚至一個倒栽蔥,整個人頭下腳上,往塔底墜落下去。


    呼呼的風聲在她耳邊吹過,大雨淋濕了她的視線,她卻一點都不懼怕。


    她現在的每一個舉動,都是為了驗證心中的猜想。


    義兄大急,眼看瀅瀅從他手邊滑過,想也不想,就魚躍而起,從塔頂跟著往下跳。


    他跳下去的時候狠狠蹬了一下塔頂,借著那一衝之力,他跳得比瀅瀅跳得還要快。


    瀅瀅在下墜中眯著眼,看著義兄的黑色金絲麵具在雲霧閃電和雨水中閃亮發光。


    義兄更快地往下跳躍,他伸出雙臂,終於在兩人掉落到白塔一半塔身的地方,將瀅瀅摟住了。


    這時,又一計震天驚雷劈了下來,白塔塔身瞬間被擊中,白塔在狂風中搖晃了兩下,便開始從上到下的坍塌。


    雨絲如注,煙霧彌漫,義兄剛剛接住瀅瀅,驚魂甫定。


    瀅瀅突然在義兄懷裏閃電般伸出手,揭開了他臉上那個黑色麵具。


    黑色金絲麵具底下,不再是以前那個其貌不揚的假麵。


    他膚色白皙,鼻梁高直,眉峰挺拔,下頜的輪廓精致如畫,豐潤的仰月唇還在微微顫抖。


    深水般的雙瞳裏關心來不及掩藏,臉上失而複得的歡喜來不及變換,全部明明白白展現在她眼前。


    是的,是他!真的是他!她的夫君馮嘉靖!


    身後的白塔一寸寸傾塌,煙霧升騰,閃電一道道擊打下來,而一場大火又從白塔底層熊熊燒了上來。


    就在這雷雨閃電和大風大火中,兩人默默相望。


    在這般瑰麗奇幻的色彩,卻比不過懷中人一個靜謐的對視。


    她微微而笑,天地在他眼裏都失去了顏色……


    下墜的風聲在耳邊呼嘯,大雨滂沱,混淆了天與地的界限。


    瀅瀅也撕開了自己臉上的假麵,定定地看著他,唇瓣微翕,將語未語。


    馮嘉靖一下子俯身過去,緊緊壓在她的唇瓣上,用自己的唇堵住她沒有出口的話。


    那是他不肯麵對的事實,曾經用麵具遮擋,自欺欺人的事實。


    瀅瀅心裏盈滿巨大的喜悅,所有的不安和惶恐,無奈和糾結,在這一瞬間都得到補償。


    她早該想到的。


    如果義兄不是馮嘉靖,怎會對她情不自禁。


    如果馮嘉靖不是義兄,怎會對她關懷備至。她閉上眼,更加熱烈地回吻了過去,甚至將自己的小she尖伸到他唇裏,勾著他的she尖不放。


    唇上是他熟悉沉迷的味道,如同罌粟,明知是毒,但為了那狂喜的刹那,他不想放手,也不能放手。


    “義兄,夫君。”瀅瀅在馮嘉靖唇邊呢喃。


    “不許說。”馮嘉靖的耳根都紅了,幸虧這時夜黑風高,他們又身在半空中,沒人看得見。


    他越發用力地堵住她的唇,大力shun吸到她覺得自己的唇肯定高高地腫起來了,才唔唔叫了兩聲,拍打著馮嘉靖的胸膛。


    馮嘉靖抬起頭,看著前方。


    天地成了他眼底的網,他能看見每個方位。


    將瀅瀅緊緊按在懷裏,運氣往上跳起,緩解了下墜的衝力,然後才緩緩落在白塔後方的土地上。


    這裏本是白塔背著光的陰影處,但是一寸寸坍塌的白塔正把這個地方暴露在眾人麵前。


    “走吧。”馮嘉靖衣袖拂起,將瀅瀅整個人都蓋在裏麵,帶著她迅速遠離這裏。


    從巫師大宅出來,馮嘉靖徑直帶著瀅瀅回到朱婉清在南疆暫住的大宅。


    因為聽說瀅瀅來到南疆,朱婉清不放心,跟著孫景辰還有一眾護衛一起來了南疆保護她。


    馮嘉靖將她帶到東次間門口,轉身就走。


    “慢著。”瀅瀅抓住他的衣袖,“你要去哪兒?”


    馮嘉靖沒有回頭,淡淡地道:“我自有住處。”


    “你,你就不想說點什麽嗎?”瀅瀅鼓起勇氣問道。


    “說什麽?”馮嘉靖回頭看了她一眼,伸手輕撫她的麵頰。


    他的心裏很是猶豫,如果他想,他能很輕易地抹去她這一份記憶,讓她忘了這一幕。


    但是他不想,他想她記住他,想她心裏的人,是他。不是別的任何人。


    誰都不行,隻能是他。


    “你為什麽?”瀅瀅張了張嘴。想問他為何一直瞞著她義兄的真實身份,可是她沒有問出口。


    馮嘉靖又一次捂住她的嘴,俯身過去,湊到她耳邊輕聲說:“再等一等,等回到西昌國,我再告訴你。”


    瀅瀅依戀地點點頭,踮起腳,在馮嘉靖麵上又親了一記,“那我等你。”


    馮嘉靖別過頭,把另一邊麵頰也給她,“還有這邊。”


    瀅瀅踮起腳,笑著又親了一下。


    “我先走了。”馮嘉靖摸了摸盈袖濕漉漉的頭發,“快回去擦幹頭發再睡覺。這個樣子,明兒要傷風了。”


    瀅瀅也道:“那你也要好好收拾,你的頭發也濕了。”


    兩個人身上穿的特製水裳,倒是跟雨衣一樣,可以防水,所以身上還好,很是幹爽。


    “這把彎刀我先拿走,等回到西昌國再給你。”馮嘉靖想了想,還是把那把彎刀拿了過來,掛在自己腰間。


    瀅瀅看著他背著的包袱,知道裏麵包著那個趣致的玉石刺蝟。


    她有些心疼地握住馮嘉靖的手,在心裏翻騰了半天,才道:“不告訴我也行。不管你是誰,不管你要做什麽,橫豎我會一直陪著你。我隻願你多多保重,不要做太多事把你累壞了,我……我會心疼。”


    馮嘉靖沒想到瀅瀅會說出這番話,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立在瀅瀅麵前,似悲似喜地看著她。


    從他有記憶以來,他都是在為了別人活著,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自己的家族。他沒有抱怨過,也沒有覺得累,更沒有覺得不應該。


    因為那是他的責任,身為家族守護者,他必須要這樣做,哪怕祭獻出自己的性命,他也在所不惜。


    但是有這樣一個人,她不聰明伶俐,也不出類拔萃,甚至很多時候,自身都難保,然而她對他說,不管你是誰,不管你要做什麽,她一定會陪著他,她心疼他。


    他知道若是以前的自己,聽見這話肯定會一笑而過。


    他是誰?不需要這樣一個形同螻蟻的人告訴他,她心疼他,讓他不要太累,真是天大的笑話。


    可是這一刻,她的話卻該死地讓他動容得難以自拔。


    外麵的雷雨更大,像是要將天河倒灌一樣。濃雲依然遮天蔽日,沒有人能看見他。


    馮嘉靖沉著臉,猛地一把將瀅瀅打橫抱起,一腳踹開東次間的門,快步走了進去。


    進來的時候順手再將門關上。


    兩人一路走,身上的衣衫、鞋子紛紛落了一路,沒過多久,兩人倒入床內,帳簾很快垂了下來。


    晃動得如同漣漪的帳影裏,兩個層疊在一起的身影不斷顫抖、衝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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