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兒禮,圖得一個好兆頭。


    福娘拉著哥哥走路時,心頭的感覺挺美妙。因為,她終於不是一個整天爬啊爬的小屁孩,她能自己穩穩走路。


    一步一步的行走,在嬰兒籃裏待得太久的福娘,這等行走的自由居然就讓她感覺到了幸福。


    嗬,有對比,就有幸福感啊。


    “啊……”


    聞著香味的張春福是動了動小鼻頭,小腦袋轉向了布毯子上的小糕點。那等食物的香味,誘惑了這個小娃娃。


    望著哥哥眼神盯視的方向,再感覺著手頭哥哥動力的源泉,福娘額頭要起黑線了。


    瑪蛋,在抓周時,要真抓了一塊糕點。那不是明晃晃告訴別人,這是一個小饞嘴的嗎?


    福娘表示,她有義務幫幫比她早一點時間出生的哥哥啊。


    於是,福娘拉緊了哥哥張春福的小胖手,直拽著哥哥跟她走。兩個一歲的娃娃,就跟拔蘿卜一樣,一人想奔一個方向。那等小劇場,挺有喜感的。


    “哼。”福娘伸了空閑的右手,捏了捏哥哥的胖臉,扭正了他的眼光。


    在福娘的威壓下,張春福小盆友老實了。畢竟,打從出生後,福娘對於養成賢惠的好哥哥,還是有一、二、三等等計劃的。


    這不,有了福娘一直以來的不斷鎮壓,張春福在妹妹麵前是膽兒小小的。


    “哼哼。”


    再哼哧兩聲,福娘表示她堅決的態度。然後,不用哥哥張春福的回答,拉著這位同胞兄長往書本方向走去。


    福娘拿起來一本《孝經》,一支毛筆。


    《孝經》這冊書,她是硬塞給了哥哥張春福。至於那一隻筆嘛,她是握在了自己的手裏。然後,福娘才是領著哥哥張春福去拿了糕點。


    在場中賓客的驚訝聲裏,福娘一手端著小糕點盤子,一手握緊了毛筆。然後,一步一步走到了祖母張李氏跟前。


    “祖母,吃。”


    福娘給了祖母一塊小點心。


    “爹,吃。”


    福娘給了父親張啟一塊小點心。


    “娘,吃。”


    福娘給了親娘柳秀秀一塊小點心。


    “哥哥,吃。”


    福娘再給了大哥張春旭一塊小點心。


    最後,落下空空的小盤子。福娘就把分完糕點後的盤子,塞給了蠢蛋哥哥張春福。


    “給。”


    一手握著書籍《孝經》,一本接過了妹妹給的空盤子。張春福是癟了癟嘴,然後,“哇哇”的大哭了起來。


    張春福小盆友很傷心,他望著空空的小盤子,再望著祖母、親爹、親娘、大哥,人人都有份兒的糕點,唯獨他沒有糕點,好傷心……


    眼淚跟珠串兒一樣,從張春福小盆友的眼中吧嗒吧嗒往下掉。


    福娘囧了。


    她在沉思,她是不是對蠢蛋哥哥張春福欺負的太狠了?


    想了想,福娘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荷包。裏麵收藏著這一次親爹回家時,帶回來的蜜糖。福娘是不愛吃糖。她怕蛀牙呀。倒是張春福這個小娃娃,是真小孩子。那甜甜的味兒,他最是喜愛。


    一般的情況下,福娘欺負了蠢蛋哥哥後,總要給點甜頭的。


    打一棒子,給個甜棗。


    這是至理名言,福娘在蠢蛋哥哥身上,是屢試不爽啊。


    “給。”


    “不哭。”


    一小塊蜜糖塞進了蠢蛋哥哥的嘴裏。果然,如福娘的預料,有了甜味兒堵嘴巴。張春福小盆友是不哭不鬧了。


    “哈哈哈……”


    張啟這時候是笑了。


    他走上前,一把摟起福娘,說道:“我閨女聰明。”


    柳章氏趁著這氣氛不錯時,就是誇了兩個外孫孫,道:“春福拿得《孝經》,將來必是孝順好兒郎。”


    “福娘握得筆杆,長大後一定是能寫能算,會理事管家的好閨女。”


    有柳章氏的話起頭,在場的賓客自然是紛紛附合。


    那一盤子糕點的事情,大家都下意識裏忽略了。


    未時二刻,張家小院裏的賓客是吃飽喝足後,一一散了去。


    這會子,留來的人就是張啟的嶽父一家人。


    女人和小孩兒們全進了裏屋,聊著些家常事。正屋裏,餘了張啟、柳青河翁婿,是談些近況與展望。


    “嶽父,小婿想遷家至京師,您以為這主意如何?”


    茶未飲,剛入座後,張啟就進了正題。


    柳青河聽得這話,倒是吃了一驚,他問道:“這京師安家不便宜,你是憑租的房屋,還是買下來的房產?”


    “小婿買了一個小兩進的四合院。”


    京師大,居不易。


    要知道,宏武帝一統南方。作為大周朝的統治中心,南京城的房價那是一漲再漲。嗬嗬,莫說內城,普通百姓鐵定染指不了,那是達官貴人的居所。


    外城嘛,那房價也是蹭蹭的飆了指數啊。


    張家是什麽家底?


    哪來的豐厚錢財在京師置下家業?


    柳青河越是想,臉色越慎重了。


    張啟一瞧嶽父這模樣,又是想了想自己所說的話。然後,他一拍腦門,笑道:“嶽父大人,您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張家郎,我且問你,你在京師置業花費從可而來?”柳青河很嚴肅的說道:“曆代開國之時,必然吏治清明。張家郎,你且不能自誤,生貪念之心。到時候一朝事發後,連累了你娘和秀秀母子四人。”


    張啟苦笑,他忙回道:“嶽父大人,您真是誤會了。”


    “小婿在您麵前,自然是講實話。”張啟談起當了公差後的情況。


    在張啟的嘴裏,那就是波瀾迭起。


    龍鳳十年的十月,張啟那一校人馬,被秘密的召去京城。張啟一介力士,對於究竟發生了什麽?是不知道的。


    他就是聽從上官的吩咐,老實辦差的那一種。


    說來也是命中有一劫,張啟這一校人馬在緝拿一名要犯時,遇上了刺殺現場。然後,他稀裏糊塗裏救了一位貴人。


    當然,那一回,張啟中了一箭,傷及肺腑。是大夫救治及時,他才撿回一條小命。


    至於貴人是誰?


    張啟是不知道的。


    隻是事後,貴人差屬下送來謝禮。


    “那些浮財不是家業祖產,留手頭容易引出麻煩。浮財嘛,置家業最是妥當。”


    “這不,小婿就拿那一筆錢財,加上小婿手頭的積蓄,合一塊兒置下了一處小兩進的四合院。”張啟一通話的解釋,柳青河靜靜聽完。


    “那你升官一事,可是那位貴人出手幫扶?”柳青河最後問了這麽一話道。


    “小婿不知。”張啟實在的講道。


    “不過,依小婿的猜測,應該是那位貴人通融了一二。要不然,小婿一個平民小戶出生的,哪可能當得從七品的官。”


    張啟心頭是有些揣摩的。當然,也可以說,是自知之明吧。


    拱衛司裏,摩拳擦踵等著升官的,那可謂是數不勝數。拚家世,拚實力,拚業績,嘖嘖,張啟都是中下等。


    若說背後沒有人力挺,張啟自己都不信。


    柳青河點點頭,說道:“往後,你用心辦差。最好是守了本份,莫貪莫伸手。”


    “有貴人餘蔭,你隻要不落人把柄,平安過一輩子就沒問題。”


    對於嶽父大人的提點,張啟回道:“嶽父您放心,小婿不是一個敢生非份之想的人。”


    申時,柳青河、柳章氏和柳大山一家人,是告辭離開了鳳凰村。走時,柳家三口人就是騎著錦城縣裏租來的毛驢。


    酉初,張家小院裏,是一家人用起了夕食來。


    飯罷後,一家人在院中消食。


    張啟就問了他娘張李氏,道:“娘,這一去有百多裏路,你看咱們一家人什麽時候出發?”


    張李氏回道:“我算了算,四月初十,辰末,我們一家人就出發去京師。”


    “娘,家中的田地,還有屋裏的那些大件家當,這要如何處置?”柳秀秀聲音溫和的對婆母問道。


    張李氏抬頭,望著兒子笑道:“啟兒,對你媳婦的話,你有什麽打算?”


    張啟笑道:“院子鎖了,這些家當帶不走自然是留下來。等哪時,咱們能尋得機會回鄉時,也有個落腳地兒。”


    “同時,請了祖父、祖母、父親的靈位去京師。逢年過節在京師的家中也可祭祀。”


    “至於十畝田產嘛,充作族裏祭祀的田產。咱家的唯一要求,就是族裏每年要幫忙祭祀了祖父、祖母、父親,並為他們掃墳。畢竟,咱們遷家後,回來一趟怕不容易了。娘,你以為這般做,成不成?”


    張啟的話,與其說給親娘張李氏聽,不如說,是給媳婦柳秀秀解釋。


    “挺不錯。”


    “你倒底是有品級的官員,咱們那十畝田產賣了的話,怕是會有些流言誹語。若是租給族人耕種,又是這家歡喜,那家埋怨。還不如捐給族裏,也能落一個好名聲。”


    張李氏的話嘛,跟兒子一樣,也是解釋給媳婦柳秀秀聽的。


    有道是善財難舍,張李氏也是不想媳婦誤會什麽。


    好歹一家人,有些話講清楚了,這才能越活越明白。


    “娘的話,有道理。”張啟笑說一句。


    “就是苦了秀秀,嫁進張家後,日子是過得清貧。”張李氏對兒媳婦感歎了一話。


    柳秀秀搖搖頭,笑臉盈盈,說道:“娘待我好,夫君待我也好。春旭是聰慧的,春福、福娘又是兩個聽話的孩兒。秀秀有如此的生活,是上蒼的恩賜。”


    “娘,夫君,咱們家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所以,我覺得非常幸福。”


    在旁邊的福娘,是瞧著親爹親娘的目光總是時時的交匯,那等眉目間的傳情……


    真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那紅果果秀恩愛的光環,快閃瞎了福娘的鈦合金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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