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張啟去了族長家。然後,張氏族裏召開了一個大會,各家的主事男子皆到了張族長家中,議一回事情。


    “啟,在此向各位族爺、叔伯、兄弟問一聲安好。”


    張啟在張族長有一個開場白後,發了言,道:“啟一家將遷往京師,非啟不念鄉土,實是差事要緊,皇恩浩蕩……”話到這裏時,張啟還是向京師方向拱手一禮。表示了,他對皇家的恭敬。


    對此,張族長也附合了一禮。


    倒是張啟的族爺、叔伯、族兄弟們,都是本份的農家人,就是各自聽了話。倒也沒什麽人,不懂事的插嘴一二。


    張啟繼續說道:“雖說,啟一家將來不在居於鳳凰村。但啟以及子孫,依然是鳳凰村張氏的血脈。啟的根在這兒。因此,啟與家母商議後,決定將家中十畝田產捐給族裏,為族中祭祀之用。不過,啟有一要求……”


    話到這裏,張啟回望了張族長一眼後,躬身一禮。


    張族長忙道:“啟侄孫,快請起,快請起。”


    “你有何話,盡管講。咱們都是一個祖宗的親人,莫見外,莫見外。”張族長說話時,是心頭欣喜多多呀。


    祭祀誰管?


    張氏一族嘛,自然就是張族長掌管著。將來張族長百年之後,還得由張族長的兒孫繼續管著。


    這十畝田產也許在大戶人家眼中,小菜一碟,懶得搭理。可對於鳳凰村這些村民而言,這就是一個家庭的立身根本。


    鳳凰村九十五戶人家,真正有屬於自己田產的,還超過了十畝地的,那可是就三分之一的數目。


    “這十畝田產的契約,啟會落在張氏祭田上。那麽,族裏就得依啟一個請求。便是啟的祖父、祖母、父親的墳塚,需要族中從十畝祭田上提取了一部分收獲出來,每年幫啟掃一回墓,祭祀一回。”


    “族長,以及在坐的諸位族爺、叔伯、兄弟們,可同意了啟的請求?”


    張啟躬身一禮,尋問道。


    “自然同意,自然同意。”


    張族長第一個開口,連連附合。


    有張族長帶頭,其張氏族裏的長輩們也都紛紛開口應承了。


    大家都不傻,十畝田產的收獲,嗬嗬,莫說掃一回墓,祭祀一回。就是再多來幾回,也不虧啊。


    畢竟,田產歸到了族裏,張氏的族人嘛,總能沾上光的。


    族長吃肉了,族人喝湯是必需的。


    於是,當天張啟騎著他歸家時的駿馬,同騎著黃牛的張族長一起去了錦城縣一趟,把自家十畝田產的地契更換了主人。


    爾後,張啟和張族長一同回歸鳳凰村,張啟家十畝田產成張氏族田的消息,自然是傳遍了整個鳳凰村。


    “張氏這回占便宜了。”


    “張家出了一位官老爺,往後那腰杆子多硬挺。注定要發達。”


    “都一個村的,哪怕不姓張,那也是看著張家官人出生長大的。這香火情,總有些吧?”


    “是極,是極,都一個村的。咱們鳳凰村以後走出去,也是這個……”還有人比劃了大拇指。表示了,鳳凰村在十裏八鄉中,就此拔高了地位。


    “……”


    不管外人的議論如何?


    四月初十,張家人收拾了細軟,離開了鳳凰村。


    在山路時,自然是騎了馬和毛驢。


    等出了山路,租來的毛爐是結了草料錢,歸還主家。往後的行程,張家人便是乘坐馬車。馬,是張啟帶回來的那一匹。馬車和車廂嘛,就是在驛站裏掏腰包買來的舊物。


    京師離鳳凰村並不是特別遠。畢竟,管轄了鳳凰的錦城縣,也在應天府的範圍內。


    這行程也就兩三百裏地,慢悠悠駛了馬車,也不過是兩三日的功夫。


    申時,天邊還有霞光。


    張啟早是算著路程,這是準備安排家人落腳在路途上的桃花小鎮中,尋一家客棧歇一晚。


    剛進了鎮子時,瞧得鎮中頗是熱鬧。


    “秀秀,照顧好孩子,莫讓咱家三個娃娃鬧騰。”張李氏對媳婦叮囑,道:“瞧著人來人往的,擔心有拍花子。”


    婆母的提醒,讓柳秀秀是一驚。


    “娘,我會注意著。”


    柳秀秀應了話。那神情很是慎重著。畢竟,對於一個母親而言,拍花子是這個世間最可恨的人啊。


    一般村裏,還沒什麽拍花子。


    因為,村子間都是挺封閉的小農經濟社會。那等地方,住著的人都是祖祖輩輩熟識的。陡然出現一個陌生人,那就是紮眼極了。


    在村裏人嘴裏,孩子有被拍花子偷了的情況。就是去縣裏鎮上的熱鬧地方,才會聽著一些小孩子被奪了,又或是被騙走了的。


    旁邊的張春旭很安靜的坐著。


    他五歲了,又是在學堂裏念了書的小學童。自認為,懂道理,明事非。所以,張春旭對親娘保證,他會照顧好弟弟妹妹,不讓他們亂跑兒。


    對於長子的懂事,柳秀秀受用極了。


    “娘,抱。”張春福是一個一等一,最粘了親娘的小娃娃,總之,愛跟哥哥、妹妹爭親娘的寵愛。這會兒,瞧著親娘和哥哥間那等溫馨,小盆友是怒了。伸了雙手,讓親娘抱他。


    福娘在旁邊瞧著蠢哥的一舉一動,偷偷給了一記白眼。


    她倒是把腦袋湊到了馬車廂的窗邊,透過了竹簾子,盯著那不遠處的小鎮子,是看個津津有味。


    純古風的小鎮,來往的居民穿著比鳳凰村裏的人,都好了一些。


    還有來往的叫喝聲,福娘覺得,這桃花小鎮這般熱鬧,是不是在舉行了什麽慶典啊?


    馬車噠噠的駛過了小鎮最熱鬧的街道。然後,在一處算得安靜些的客棧門口停了下來。張啟進了店中,要了兩間客房,下了宿食的定錢。這才又是回了馬車前,喚了他娘張李氏和媳婦柳秀秀,以及三個孩兒下來。


    馬,自然由著店小二牽到後院,好好加食些上等草料。


    張家六口人,則是準備先在客棧裏用一頓夕食,然後,歇一宿。


    夕食用罷,張李氏笑道:“鎮子上還熱鬧,我去瞧瞧。”


    張啟對他娘的一些事情,模糊裏有一些認知。所以,便是沒有多話,隻笑道:“那娘且早些回來。明個早,咱們還要趕路。”


    “成。”


    張李氏回道。


    柳秀秀這會兒就準備領三個小娃娃回住宿的屋子。


    福娘卻是伸手,朝著祖母小跑去,一把摟住祖母的小腿,說道:“福娘陪祖母一塊兒。”


    “唉喲,祖母的乖乖,真是一張小甜嘴兒。”對於這個小孫女,張李氏是喜愛的。畢竟,在張李氏眼中,這孩子是最親近她的。


    對此,福娘的心底隻能說,她對每一個家人都很親近。賣萌什麽的,她沒壓力。當然,唯有蠢哥張春福,她會逗一逗,完全親近不起來。


    沒辦法,蠢哥,太笨了。


    “成啊,福娘陪祖母一起去逛一逛。”張李氏摟了小娃娃在懷裏抱著,那是一點不費力的樣子。似乎這不是一個周歲的小娃娃,而是一團軟軟的綿花一般沒啥份量。


    “啟兒、秀秀,你們先歇歇。”


    “娘逛會兒,就回來。”


    張李氏是長輩,交代了話後,就是笑著出了客棧。


    剩下來的張啟和柳秀秀相視一笑後,非常有默契的領著一雙兒子回屋裏,是打算好好沐浴一翻,洗洗一直趕路的倦意。


    “糖葫蘆,又香又甜的糖葫蘆。”


    “……”


    有小販的叫賣聲,那目光嘛,就是瞅著福娘的方向。


    想來,福娘那一身質地不錯的新衣,給了小販兒一些錯覺。覺得這定是一位有購買意向的小客人吧。


    “……”


    順著叫聲,福娘還真是移了視線,去瞅了一眼賣糖葫蘆的小販兒。


    這一眼,被張李氏瞧見了。


    張李氏摟著小孫女,走到小販兒跟前,笑道:“糖葫蘆怎麽賣?”


    “大串兒,五文錢。”


    “小串兒,三文錢。”


    小販兒話落,張李氏笑道:“可真不便宜,三文錢都夠買兩個雞子兒。”雞子兒,這說得不是小雞仔。而是指雞蛋。


    “這糖葫蘆上,塗了這糖包衣。”


    “嬸子,您瞧瞧,這包衣厚實著,也是要投了老厚的本錢擱裏麵。”小販兒指著山楂串兒外麵包裹的一層糖外衣,那是叫了一個屈。表示他這等生意人,也是本本份份的。


    不是不便宜,而是本錢高。


    “來個大串兒。”


    張李氏沒多想,倒是拿了荷包,數出五文錢給小販兒。一串兒有著八顆山楂的糖葫蘆,由小販兒從插樁上取了下來,遞到福娘的手上。


    “祖母,吃。”


    福娘沒自個兒先咬,而是遞到了祖母張李氏的嘴邊。張李氏樂嗬嗬,沒拒絕,而是咬掉了一顆。


    待祖母嚐過味兒,福娘也是咬了一顆,含在嘴裏感受著糖的味道。


    從街頭至街中央時,福娘從旁邊行人的喧囂中,是知曉了這個名叫桃花小鎮的地方。今天之所以這般熱鬧,是因為當地的大仙要舉行法會。


    那法會的地點,就在街道的尾處,一個曾經是桃花村時,遺留下來的曬場上。


    “……”


    福娘吐掉了嘴裏的山楂核,她對於糖葫蘆是不感興趣了。這會子,隻是把糖葫蘆拿在手中,當一個擺設。


    “不喜歡糖葫蘆?”祖母對福娘問道。


    歪一歪小腦袋,福娘賣萌的說道:“爹、娘、大哥哥、小哥哥,也要吃。”一邊用空著的小胖手,扳了小指頭,福娘一一點了名。


    她繼續說道:“要留下來,給家人一起吃。”


    “童兒孝心可嘉,其福必是綿長。”一個和藹且帶著笑意的聲音,在福娘的身後響起,念了一聲道號:“無量天尊。”


    在福娘眼中,她麵前的祖母神色變了,是很慎重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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