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福娘和胡妮兒離開了靈山寺。


    今日的遊玩,到此結束。二人都得歸家了。


    從山巔下來時,路過了睡蓮湖。


    遠遠的,有打鬥聲與喧嚷之聲傳來。福娘側耳傾聽片刻後,神情變得嚴肅。她伸手拉住了,邁步準備繼續走下石階的胡妮兒,說道:“妮兒,前麵有危險,咱們避開吧。”


    胡妮兒驟然停下步伐,扭過頭,一雙眼眸子認真的望著福娘,笑道:“福娘,我聽你的。”


    福娘輕點頭,她拉著胡妮兒的手,避開睡蓮湖至山腳的台階路。二人轉身,走上了林蔭裏的小徑。


    便是錯開了睡蓮湖,從小徑下山,將要至山腳時。


    福娘挺無奈的歎了一聲。


    “怎麽了?”


    胡妮兒問道。


    “有危險人士在靠近。”


    “妮兒,你在這兒等我。我去去就回。”


    福娘交待這話後,左手取下了綠簫,以一種戒備的姿態,往回而去。


    學武七年,福娘自認為有所小成。所以,她的底氣還是挺足的。畢竟,以祖母大人的評語,她乃練武奇才,身手算得二流高手了。


    輕點腳尖,以一種隱藏了身影的輕身之法,福娘掩飾著她的身形,微有飄渺的挪移在山林樹蔭之間。


    那等瀟灑,似乎是林間的精靈,似乎是大地的孩子,肆意而從容。


    胡妮兒望著幾個眨間眼,福娘便是消失的背影。她的一雙美眸裏,全是羨慕。


    這時候,胡妮兒握緊了自己的雙手,有一些緊張。


    隻是,微是抿唇之後,胡妮兒收斂了一些情緒。她又是鬆開了交錯十指的雙手,在林蔭的陽光間,胡妮兒攤開自己的手掌,唇抿得越發的緊了。


    良久後,胡妮兒一聲的歎息,她的唇角,恢複了平日的弧度。


    那一雙屬於少女的雙手,手背上還有溫潤與細膩,手心上卻全是密密的繭。胡妮兒聲音輕輕的說道:“果然,還是需要更多的嗬護。若不然,我的手,會越加的醜陋吧?”


    想到這些後,胡妮兒的目光,有些飄乎了起來。她似乎在回憶些什麽,又是似乎在思量些什麽……


    林間,有細碎的陽光灑落。


    灑落時,像點點的錯色斑斕。


    福娘在幾息之後,於三百五十米開外,觀察到了四個黑衣人正緊追著兩位少年,進行圍殺。這貌似是一場,有預謀的暗害嗎?


    兩位少年就在這等生命將被終結之時,兩隻破空襲來。黑衣人的揮刀之勢,瞬間破壞掉了。


    趁著這個機會,手持的兩位壯漢,快束奔跑過來。


    顯然,手持,身上帶著血漬的壯漢,貌似是兩位少年一方的人物。


    此時,四個黑衣人不多話,再度舉刀迎上,準備將兩位壯漢和兩位少年一起襲殺在密林之中。


    刀光,快若流星。


    四個黑衣人配合的挺有默契。


    兩位壯漢同樣配合的非常默契,他們二人左手將插回背後的佩帶上,右手順勢一拔,腰間的長刀。


    “幫哪邊呢?”


    福娘自語呢喃。


    “誰是正義的夥伴?”


    “誰是邪惡的同盟?”


    “話說,好為難啊。”


    福娘嘴裏如此的講著話,瞬間,高冷的形象破滅。


    當然在此刻,她手中的劍,卻已經拔出。福娘右手從綠簫之中,抽出來短劍,輕輕一甩,短劍旋轉飛起。劍光在林間劃過,打飛了一記射向灰衣少年的箭矢。然後,短劍又是飛回了福娘右手之中。


    一個挪步,福娘跳躍到了跌倒在地下的灰衣少年身前,她擰起對方的衣領子,揪著灰衣少年躲向一棵大樹的背麵。以避免來自暗處的冷箭射擊。


    “少年喲,你真是好運。”


    “遇上我這等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少俠。”


    開起話嘮叨模式的福娘,對著灰衣少年如此說道。


    顯然,不同於福娘的鎮靜,灰衣少年還處在驚慌之中。此時,對於天降英雄,武功還高超的福娘,灰衣少年顯然是信賴有佳,他用顫抖的雙手拽緊了福娘的衣角。


    那等不敢撒手的謹慎與惶恐,讓福娘嘴角抽動了一下。


    不遠處,四個黑衣人還在圍攻兩位壯漢和錦衣少年。


    “呯”的一聲響,是福娘甩出的短劍,又擊飛了一支射向錦衣少年的箭矢。


    待短劍飛回時,福娘右手接住。然後,她拉著灰衣少年,一個向前撲倒。


    “呯”的一聲回響,剛剛福娘背後,灰衣少年方向的樹幹上,正釘著一支尾羽顫抖,箭頭卻是完全擊入樹幹內的弩箭。


    “好險。”


    福娘顧不上呐氣吐出,右手拉著灰衣少年,又是閃躲間,往密林裏的老樹背後藏好。


    福娘此時,在身形收斂好後,側耳傾聽。


    她的臉色突然大變,剛想說些什麽時。


    遠處,有馬蹄聲來。


    “……”


    稍有十來息的功夫後,福娘看見了一群騎士,很快從小徑的遠處,奔馳而來。


    這些騎士的目標,顯然是黑衣人。


    呼啦啦的箭矢,從天而降,打擊的對象全部是黑衣人。


    福娘算是看出來了,錦衣少年一夥人的援軍來了。


    箭矢密積,帶著破空聲,讓黑衣人躲避不及。哪怕是格擋住一箭、兩箭,但是第三箭、第四箭……


    總會有射中黑衣人的箭矢,帶出了黑衣人的悶哼聲。


    騎士的頭領,一位穿著騎甲的青年,他一身大周朝軍官裝束。


    在黑衣人一一被擒拿後,他翻身下馬,來到了錦衣少年的身旁,行一個軍禮,道:“校尉周池,救援來遲,請皇孫殿下治罪。”


    皇孫?


    殿下?


    這四個字,在福娘的腦海裏翻滾著。


    “出來……”


    騎士們顯然都是高手,這會兒,被圍住的林子裏。胡妮兒被人趕了出來,福娘和灰衣少年同樣被人趕了出來。


    當然,還有兩個想反抗的黑衣人,也被騎士們一刀砍翻在地上,像死狗一樣拖了出來。


    那塊不大的空地上,以錦衣少年為中心,被小心謹慎的騎士們是團團守護著。


    “殿下,這些人如何處置?”


    校尉周池行禮,問道。


    這些人……?


    福娘的嘴角抽動了一下。話說,她貌似也成為了被防範的對象啊。


    當然,福娘、灰衣少年、胡妮兒的對待尚好一些。至少,隻是被騎士們驅趕到了空地上。而場地中央的六個黑衣人,全部則是被騎士們的馬刀,一一駕在了脖子上。


    “帶回去,好好審……”錦衣裝束的皇孫殿下剛開口,說了六個字,尚未完話時。六個被馬刀架在脖子上的黑衣人,是一個個悶哼一聲,然後,全部軟倒在地上,口角流出來黑血。


    “自盡?”


    福娘瞧著這等架式,不是嘴角抽動,是眼角跳了一跳啊。


    話說,卷入皇家事非中,前景不美妙啊。


    這時候,校尉周池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錦衣裝束的皇孫殿下,此時此刻,也是眼皮子跳動了兩下後,擺擺手,道:“此事,周校尉匯報上去吧。”


    “小五,過來。”


    錦衣裝束的皇孫殿下,對著福娘招了招手。


    當然,這等媚眼不是拋給福娘看的,而是對準躲在了福娘身後的灰衣少年。


    灰衣少年很躊躇,他雙手還拉緊了福娘的衣角,繼續的挪步不前,那等頻頻望向著福娘的眼神裏,有些顧忌,有些憂慮……


    “小五,過來。”


    錦衣裝束的皇孫殿下,再度是冷了臉,喝令了一話道。


    這一聲,似乎平地驚雷,灰衣少年像一隻受驚的兔子,渾身顫抖了一下後。他用一種非常沮喪的神情,耷拉著腦袋,一步一步挪到了錦衣裝束的皇孫殿下的側方半步處。


    此時,灰衣少年那等可憐的模樣,像極了一隻小影子一般,小心翼翼的隱藏在了錦衣裝束的皇孫殿下的背後。


    “我和同伴,隻是路過。”福娘此時,在眾人的沉默間,拱手一個士子禮,說道:“巧合間,遇上惡人在行壞事,本意是想援手一下。”


    “上蒼庇佑,殿下鴻福齊天,不需要我等的援手。此前必然早有安排,是一網成擒,全數圍殲了一夥惡徒。”


    “殿下乃聖上親孫,果然無愧於龍子龍孫的高貴血脈。在危險之時,依然是君子坦蕩蕩般,神情裏,皆鎮靜自若,談笑間,敵人灰飛煙滅。如此氣度不凡,讓學生敬仰、欽佩。”


    這話落後,福娘走到胡妮兒身旁,繼續拱手一個士子禮,又說道:“學生的父親,是拱衛司的從七品小旗官,姓張諱啟。”


    表明身份時,福娘觀測了一下那位皇孫殿下的態度。


    見其似乎隱有笑意,帶著一點欣賞的味道。


    福娘心中的石頭落地。她想,這一回,這位皇孫殿下安然無恙。她沒功勞,也有苦勞吧?


    於是,福娘毫無客氣的把一切功勞加諸在了二哥的頭上,道:“學生姓張,名春福,是父親的次子。”


    畢竟,親娘一直對福娘的要求,就是淑女、貞靜、賢德一類的美好期盼。


    福娘表示,她害怕親娘的眼淚攻勢。所以,她一直男裝行走在外,就頂替冒名了二哥的身份。此回,自然不例外了。


    “拱衛司從七品小旗官的次子嗎?”錦衣裝束的皇孫殿下念叨了一遍後,笑道:“周校尉,此二人與本案無關,我可以證明。”


    “查實此二人的身份無誤後,準其歸家。”


    “周校尉,以為行得通嗎?”


    周池校尉暗想,皇孫殿下您發話了,肯定、必需、一定行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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