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靳南因為工作需要經常深更半夜跑停屍房或者法醫解剖室,此刻也覺得從骨子裏發毛,“老阿,別開玩笑。你看那些樹冠的影子,也是那邊比較高啊。”


    阿旁懷苦笑,衝他招招手,“靳隊你過來。”


    靳南兩步跨到他跟前,滿臉疑惑地看著阿旁懷。


    阿旁懷突然伸手搭在了他右肩上。


    靳南一個條件反射,差點想把阿旁懷摔出去,可是關鍵時刻,他還是強忍了下來。


    阿旁懷輕輕推搡著他,讓他轉個向,問他,“你從我這個角度看,哪邊高?”


    靳南來回仔細地看了好幾遍,依舊抬手指向自己原先認為的方向,“還是那邊高。”


    阿旁懷對他說,“你別動啊。”然後伸手就按在了他的後頸上方。


    靳南明顯覺得阿旁懷手裏有個硬硬的東西,有點硌人,他猛地打了個寒顫,就聽得阿旁懷問,“你現在再看呢?”


    再看?


    靳南突然就覺得有點眩暈,眼前的一切好像突然失去了焦點,然後很快再次清晰,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咦?”


    “別姨了,喊叔叔都沒用。”阿旁懷苦笑著。


    靳南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景色,就這麽片刻,這荒嶺明亮了許多,月亮也出來了,最關鍵的是,左右兩邊跟剛才看到的分明是顛倒的。


    “老阿,這怎麽回事?”靳南是真的炸毛了,作為一個將近三十年的無神論者,這片刻的親身經曆簡直是推翻了人生所有的認知。


    “我哪裏知道。”阿旁懷把手從他後頸上撤了下去,然後把手攤開在他的麵前。


    靳南拿起他掌心的那個物件,湊到眼前,用手電筒微弱的燈光一照,“佛牌?你帶這個?”“不,我不帶這個。湊巧前兩天在一個店裏看到,看他做得很精致,原來準備買個姑娘做生日禮物的,哄她高興。結果一忙,忘記給她了。”阿旁懷故意扯了個謊。“剛才手


    揣在口袋裏,無意中碰到了,就覺得眼前好像一花,看東西就不一樣了。”


    “這麽玄乎?”靳南還是把佛牌放回了阿旁懷手裏,“這小南山到底是個什麽鬼地方?”


    兩人望著在黑暗中有些猙獰的山體,一時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怎麽辦?”還是阿旁懷先出聲詢問他的意見。靳南眉頭微皺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堅毅,“我們繼續前進,有了這個,我們兜圈子的可能性會低一點,這樣的話,我們就別浪費時間,繼續前進,如果能找到那迷路的幾


    個人當然是最好,如果找不到,我們天亮返回應該也不成問題。”其實如果按照阿旁懷的意思,最好是立刻掉頭,農家樂裏有阿秀坐鎮,根據以往的經驗,對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她多少能想出點辦法來,待天亮了,他們準備好了再進來


    ,肯定把握更大一些。但靳南畢竟是他的上級,他不好強硬反駁,而且他更不願意的是將阿秀暴露在靳南麵前。


    “好吧。”阿旁懷點點頭。


    靳南想了想,“如果在那些失蹤的人的眼中,也是左右顛倒的話,他們很有可能也想順著山勢往下走,結果走去了相反的方向,那麽我們也往裏麵走吧。”


    阿旁懷握緊了佛牌,兩個人不時討論一下雙方眼中所看到的是否一致。


    但是幾個小時之後,靳南就發現他想的還是太簡單了,在天亮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他們仍然再次迷失了方向。


    而在他們的前方,出現了一個山穀,從他們腳下向山穀延伸的是一條幹枯的溪流。


    東山不見了,洛湖也不見了。


    靳南問握住佛牌的阿旁懷,“你看到了什麽?”


    阿旁懷已經渴得完全不想說話了,直接將佛牌遞給了靳南。可是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即使靳南此刻握住了佛牌,眼前的景色也不再有任何變化。


    靳南有點懊惱。阿旁懷蹲下身去仔細檢查了一番,那些溪流痕跡處大一些的石塊下麵還殘存著水氣,於是他給靳南打氣,“這裏曾經有過溪流,那就說明再往上很可能有水潭之類的,我們


    先去找點水喝。”


    這時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兩個人隻能互相打氣扶持著繼續前行。


    直到兩人實在沒有力氣了,一起癱倒在幹枯的溪流痕跡上。


    兩人仰頭看著頭頂明亮的天空,什麽話都不想說。


    可就在這時,他們聽到了有石頭敲擊的聲音,節奏長長短短的,好像是有人特意敲打的。阿旁懷立刻抬起頭,豎著耳朵努力分辨著方向。他倒是想喊兩聲,可是實在太渴了,嗓子已經完全幹了。他努力撐起身子,可手掌卻被石頭給墊了一下。對啊,他怎麽沒


    想到呢?


    於是阿旁懷也撿起一塊石頭,敲擊起來。他怕對方弄不清楚,居然還隨手敲了一段《聖誕快樂》的節奏。


    靳南剛開始聽著覺得這節奏有點耳熟,後來都快笑出來了,這老阿,也太有才了,都這樣了居然還有玩心。


    那頭敲擊的聲音突然就中斷了,然後有人聲嘶力竭地喊了起來,“有人嗎?有人嗎?我們被困在這裏了。快來幫幫我們。”


    靳南跟阿旁懷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立刻從地上翻身站了起來,朝喊聲的方向走了過去。果然,轉了一個彎之後,有好幾個人都坐在了地上,驚喜地望著他們兩人。


    阿旁懷仔細看了一下,六男一女,跟農家樂老板們介紹的情況一樣,“是不是你們打電話報的警,說迷路的?”


    “對,對。就是我們。”高明生高興地站了起來,向兩人迎了過去,“隻有你們兩個人嗎?”


    阿旁懷沒回答他這個問題,伸頭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幾個人,“他們怎麽樣了,是否有人受傷?”


    高明生搖搖頭,“因為夜裏看不清道路,每個人都受了點小傷,但是都不嚴重。”


    “那就好。”阿旁懷倒不擔心會一直困在這裏出不去,他最怕的是這些人出現緊急情況,又缺醫少藥出現生命危險。


    高明生有點不好意思地問,“請問是否有水或者吃的?能不能先跟外麵聯係一下。”


    靳南搖搖頭,“我們恐怕得等大部隊來找我們了,我們也迷了路,現在也出不去了。”


    驚喜頓時一掃而空,高明生他們相顧無言,氣氛又低了下來。


    阿旁懷指著前方,“那上麵你們去過沒有?”


    陸總搖搖頭,聲音已經嘶啞了,“沒有,大家走到這裏實在走不動,怕出意外,就決定在這裏等著。”


    阿旁懷撓撓頭,“那我上去看看,看是否能找到點水源。”


    靳南抬頭看看前方那幽深的山穀,“我跟你一起去吧。”


    阿旁懷搖頭,“別,靳隊,你留在這裏照顧他們,我上去看看,要是有什麽不對,我脫身應該不成問題。”


    這時陸總站了起來,他已經歇了大半夜,體力沒什麽問題,隻是渴得難受,“我跟你一起去吧,要真有點什麽,也好搭把手。”


    高明生其實不想讓陸總冒險,但是陸總非常堅持,他們也隻好同意。然後目送著阿旁懷和陸總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山穀深處。


    而阿秀帶著顧宥真,兩個人在山林裏,左一圈,右一圈,顧宥真連方向都沒搞清楚,但阿秀卻熟悉得跟自己後院一樣。


    有的時候,明明有路,阿秀偏要他從險要的陡坡爬上去;有時明明一路往上,阿秀站在那裏看了一會,就說換個方向往下走。


    顧宥真也不問了,術業有專攻,反正阿秀說哪裏,他就往哪裏前進。兩人就這樣放著尋常路不走,居然隻花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摸到了山脊之上。


    都說無限風光在險峰,但顧宥真伸頭往前一看,任憑他五六歲就開始蹲梅花樁,此時也倒吸一口冷氣。他們剛才上來的這一側山脊還有些野草枯樹根,看起來跟荒山老林差不多,很多裸—露在外的山林地麵也是正常的黃褐色的,但眼前這一大片,居然寸草不生,灰黑色的


    峭壁向前延伸著,頂部最窄的地方也不過一尺左右,而下麵是足足有幾十米的山穀,這要是萬一失足掉下去,連根草都沒得抓。阿秀看著麵前這處險惡的峭壁,不由得眉頭緊皺。沒想到此處的風水居然已經壞到了這種程度。原本一條完整的小龍脈,已經幾乎快要惡化成一條毒脈延伸進洛湖,不需


    要多長的時間,它就會影響到整個洛湖的風水。


    “要過嗎?”顧宥真問她。


    “過。”阿秀小臉很嚴肅,現在已經不是幾個人失蹤的問題了,要是再發展下去,影響到了洛湖的風水,那可能會影響到居住在洛湖附近上百萬人的生活。


    顧宥真看著那灰黑色的峭壁皺眉,然後開始脫外套。


    阿秀愕然,“你幹嘛?”顧宥真已經把外套脫了下來,開始準備脫裏麵的長袖春衫,“這個峰頂太危險,即使我拉著你,也不敢保證能平平安安過去。我還是背著你,用長袖衫把你捆在身上,隻要


    你放鬆別亂動,我應該能走到那邊去。”阿秀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可看他一臉認真的樣子,似乎真的打算舍命陪她一起過去,心中微微一軟,嘴角忍不住就翹了起來,“這麽危險的事,難道你不覺得現在退回


    去才是最應該做的事情嗎?”


    顧宥真警惕地看著她,“我進山前就說了,你不準偷溜,這峰頂最窄的地方也不過就一腳寬,風要是大點,就能把你吹下去,你可千萬別逞能。”


    “那你就能逞能?還背著我過去呢?”阿秀笑他。


    “這不是你說要過的嘛!”顧宥真其實心裏也發毛,但無論如何他也絕不能讓阿秀一個人過。


    阿秀的眼中突然就有了愉悅的神采,她定定地看著這個認真熱血甚至有點冒失的英俊少年,突然扔掉了手裏的樹棍,伸手摸向了他的臉頰。脫掉了外衣的顧宥真有點冷,猛地被她落在臉頰上溫熱的手一激,渾身都跟觸電一樣,整張臉紅得像噴血,連脖子都開始發紅,“你,你幹嗎呢?”雖然嘴巴這麽說,可全


    身都沒敢動一下。阿秀盯著他笑,手指在他臉上無意識地摸了兩下,然後用力把他的臉向另外一側掰了過去,“笨蛋,沒看到那邊還有一條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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