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秀搖搖頭,覺得霍潁川陷入了思維的死胡同,“你的兩場夢境一樣嗎?”


    “不一樣。”霍潁川搖頭。


    “如果夢境就是命運,那麽你還會覺得命運是不可以改變的嗎?”阿秀反問她。


    霍潁川心如亂麻,腦海裏一片混亂。


    阿秀沒有逼她,反而坐在了金絲楠木的茶幾邊上,低頭去盤香了。霍潁川呆坐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夜色降臨,她才再次開口,“你說的對,人的生命軌跡不光隻是自己的,而且每時每刻都會跟別人發生交集而產生細微的變化。自己變了,


    命運就變了,自己不變,即便是別人帶來的細微的變化,也終究無法產生影響。”阿秀在檀香粉上輕輕壓出了一個如意紋,然後將之點燃,一縷淡而悠遠的香味在空氣中慢慢散開,“不要用理科生的思維去思考命運,命運沒有方程式的,沒有辦法精確到


    小數點。這兩場夢境,不過是夢罷了。可是兩場夢境了,你弄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了嗎?”她想要的是什麽?她想要父母恩愛美滿,家庭幸福,可以安享晚年。可為什麽兩場夢境中,她那麽努力,連自己都搭進去了,結果卻仍然跟所求背道而馳。亦或者說造成


    霍家最終悲劇的原因到底是什麽?


    這兩場真實的夢境中刻骨銘心的痛苦,讓霍潁川不難總結出其中真實的感受和無奈。母親,沒有壞心腸,也不撒謊,在生活方麵對她的照顧可說是周到細致。但是她文化水平低,見識有限,脾氣暴躁,胸無城府,愛慕虛榮。一直覺得她年輕時受的委屈就是資本,是父親一輩子都彌補不了的。她將這個感情資本當成了在霍家企業中的真實資本,認為霍家企業理所當然的有她一半,但是卻從來沒有想過要真正的承擔起在企業中的責任。在父親開始創業之後,母親就沒有再工作過,甚至因為兩人感情不合,母親對父親一直不夠關心,隻要開口,必然就是要不是我當年如何如何,怎麽會有你


    今天怎樣怎樣。父親在外麵尋找“安慰”,不能說母親全無責任。父親,精明,強幹,卻也固執、虛榮、武斷,誠信從來不在他的品性裏麵。無論是他不容許自己對他的權威進行挑釁,對於經營的固守成規、不肯變通,還是認為小三既


    然已經是他的女人,就會永遠順從雌伏,都反應出了他性格上的缺陷。商人重利,從他和小三聯手就能看出,他善用一切籌碼,包括親情、包括愛情。


    不可否認,作為父母,他們對自己都是有感情的,隻是這樣的感情,並不足以讓他們放棄一切。


    若說這兩場夢境中,有什麽是一直沒變的,那就是自己的父親和母親,他們從來沒有改變過。


    “唯一變的,是我;沒有變的,是我的父親和母親。”


    阿秀點點頭,“是的,不願意改變自己的人,命運又怎麽會改變?”


    “那我要怎樣才能改變他們?”霍潁川問。


    阿秀搖搖頭,“潁川,凡事皆有因果,你不是因,也不是果。他們的命運不在我的手中,我自然也無法給你答案。”


    凡事皆有因果,她不是因,也不是果。阿秀到底想要提醒她什麽?霍潁川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


    第二天,霍潁川覺得自己恢複很多了,向眾人表達了真誠地謝意,然後離開了陶道士家,回到了宿舍。毫不意外地,她在樓下遇到了前來找她的霍母。


    霍母看著好幾天沒有消息而且人瘦了好幾圈的霍潁川,不由得抱怨,“你這孩子,怎麽就這麽衝動呢?”


    這裏是研究生女生宿舍,已經有些學姐們陸續返校了,霍潁川不想在這裏惹人注意,“我們去宿舍說吧。”


    進了宿舍,毫不意外的,當時的痕跡已經被阿秀收拾幹淨了。霍潁川燒了一壺開水,給母親倒了一杯。


    霍母見她平靜了很多,試探著就想開口。誰知霍潁川直接了當的說,“媽,你跟他離婚吧!”


    霍母眉頭一皺,“你還年輕,考慮事情,不能這麽衝動。”


    “你到底圖他什麽?別跟我說咽不下這口氣,人遲早都得咽氣的。你要是跟他離了,他找多少個小三,你都不用生氣了,我們母女都清淨了。”


    “我還不是為了你,我多少次都想跟他離婚了,可是一想到你沒有爸爸,多招人白眼啊,所以……”


    “那你現在也不用顧慮我了,我現在已經大了,周邊的朋友不會有人嘲笑我沒有爸爸,隻會嘲笑我爸是個花心大蘿卜。”


    “唉,你這孩子怎麽考慮問題這麽簡單呢?你總要談戀愛的吧,單親家庭,人家肯定得挑你毛病吧!”“單親家庭,總比有個花心大蘿卜的老丈人給未來女婿當榜樣強吧!”霍母的這些顧慮,在兩個夢中跟霍潁川不知爭論了多少次,霍潁川連思考都不需要,就把霍母的理由


    全都堵死了。


    霍母臉沉了下來,盯著那杯白水看,不再說話。“媽,不用再說什麽為了我的借口,我不需要這樣一個爸爸。我承認,是爸爸給了我優越的生活,但是這麽多年,你們給我的傷害一點都不比禮物少。離開他吧,我相信他


    會給你一些現金和房產。那些足夠你生活到我大學畢業,之後我來養著你。不會讓你過苦日子的。”霍母詞窮,突然暴怒了起來,“你是大學生,能說會道,可是你這麽能說,為什麽不去說服你爸,而把槍口對準了我。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麽大,你就這麽點能耐?你怎麽


    能這麽狼心狗肺,我的我命怎麽這麽苦啊~”


    “媽。”霍潁川冷靜地打斷了她即將拔高的嗓門,“這裏是學校,你要是想讓我出名,盡管像在家裏一樣,扯著嗓子哭嚎。”


    “你不心虛,為什麽怕我哭?”霍母立刻氣勢足了起來。“你盡管喊,隨便喊,你倒是看我會不會心虛。”霍潁川冷冷地注視著自己的母親,“倒是你,要是不心虛,你倒是回答我的問題啊。既然我不是理由,你為什麽不要離婚。


    ”


    “我為什麽要離婚?”霍母怒了,“要不是我當年一針一線供他上大學,他能有今天的風光,我為什麽要離婚,為什麽要把霍太太的位置讓給別人?”


    “那你既然要坐穩霍太太的位置,為什麽總是跟他鬧呢?”


    “因為他沒良心,有了錢了,就出去找小三小四,那些人圖他的錢,當然挑好聽的給他灌迷湯。”


    “那你為什麽不挑好聽的說?”


    “我憑什麽要奉承他,要不是我,他能有今天?”


    “可是霍家的生意你一份力都沒出。”


    “誰說我沒出力的,要不是我,他能上大學,他能開公司,他能有今天!”


    霍潁川突然就笑了,“媽,所以你既想要錢,也想要人,想要霍太太的位置,也想要爸爸對你服軟,把你捧得高高的。”


    霍母看著女兒臉上的笑容,覺得有點瘮人,“這有什麽錯?”


    “沒錯。”霍潁川還是在笑,她突然就明白了阿秀說的那句話,凡事皆有因果,她不是因,也不是果,“我隻想知道你憑什麽。”


    霍母氣得拍桌子,“就憑……”“就憑你當年供他上大學是嗎?可是他上了大學,不也遭了報應,被分配到了山溝溝裏,差點一輩子都出不了頭嗎。如果就投資的階段性來講,你的那筆投資,早就血本無


    歸了。”


    “你還是我親生的嗎?你居然這麽說話?”霍母揚手一個耳光就甩了過來。霍潁川一點躲避的意思都沒有,任憑那個響亮的耳光落在了自己的臉上,“對。就是因為我是親生的,比誰都知道的更清楚,所以我才這麽說話。媽,離婚吧,不管他給不


    給你錢,我有能力讓你過上更好的日子。車子、房子我一樣都不少你,我們不用跟他整天的生氣……”“我不離。你死了這條心吧。”霍母冷漠地打斷了霍潁川的話,“你再厲害,不過是個高中剛畢業的學生,雖然考進了名牌大學,現在多少大學生出來,找工作都得父母貼錢,房子車子都是父母買的,你憑什麽保證我以後能過上好日子,我就算死了,也要頂著霍太太的名字。”霍母說道這裏,突然眼睛眯了起來,“該不會你得了你爸什麽好處


    ,你們父女連起手來想把我踢出霍家吧。”


    霍潁川愣住了,然後哈哈大笑了起來。霍母被她笑得有點發毛,自己想想最後那個猜測也實在太不靠譜,“姑娘,聽媽的話,媽都是為了你好。”


    “行,就算是為了我好,你離不離?”霍潁川直截了當地問。


    霍母氣得火冒三丈,簡直想再甩個耳光過去,但是畢竟不忍心,“我看你是魔怔了,算了,你既然沒有事情,我就先回去了。”霍母拎起包,就要走。


    霍潁川喝了一口水,平靜地說了一句,“媽,如果你不離婚,還是去讀點書吧。學個會計,再不然學個出納什麽的,把家裏的錢管起來也行。”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麽大把年紀了,一看書就頭疼。”


    “你整天追著幾百集的韓劇怎麽不頭疼。”


    “你,你能耐了,現在盡折騰你媽了,你有能耐怎麽不去折騰你爸呢?有能耐怎麽不把小三趕跑了呢?我生了你有什麽用?你怎麽就不跟我一條心。”


    霍潁川啞然失笑,“原來我這個姑娘,得有用,才有生的必要;沒用的話,就沒必要了,是嗎?”


    霍母看著霍潁川那心酸的笑容,一肚子的抱怨都卡在了喉嚨,抓了抓了手中的包,直接轉身就走了。


    “媽,到了那一天,我會給你養老的。”霍潁川背對著母親,聲音冷靜,兩眼的淚水早已泛濫。霍母腳步沒停,直接出去了。自始至終,她都未曾看見霍潁川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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